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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圆一张桌边, 陶蓁语出惊人“我拿吃食入股高老板的买卖。”
“什么”高老板惊呆了。他显然没想到,他只想让她给他当大厨,她却想蚂蚁吃象, 蚕食他的酒楼
陶蓁一看他半张的嘴,便明白他是想岔了。
“只入股一样吃食, 便是这卤味生意。我向酒楼卤味, 酒楼每日无论卖了多少,得同我分账。我六, 你四。”
高老板脑袋瓜再转了一阵, 终于有些理解她的意思,“就是, 想在我这里寄卖”
“不是寄卖。寄卖是我只能收个固定价,你卖价高低与我无关。入股这一样吃食,你卖的高低只要不让我亏本,我便不干涉卖价。算是我用卤味入股, 你用场地和伙计入股, 一月一算账, 算一回账结一次分成。若坏了馊了,你我五五担责。”
高老板简直对她佩服的五体投地, 只入股一样买卖的法子她都能想到。
这简直太好了, 卤味卖得多他分给她的多, 可若卖得少他分给她的少,用不着每个月定死。卖价她还不干涉,他有完全的定价自由。
他一旦想通了她的主意, 生意人的聪明劲儿就显现了出来,问题源源不断而来。
“陶夫人还与哪家酒楼这样合作过”
“暂且还没有。如果你这里买卖好,我便独家入股。若每个月卖不了多少, 我便要想旁的法子。”
“听说陶夫人还在夜市摆了个小摊,夜市价贱,旁人若知道定然不来酒楼,要去夜市买便宜卤味。此种不利局面如何避免”
“这个”陶蓁一时陷入沉思。酒楼一日中买卖最红火的便是从晌午到夜里,这恰巧与夜市的时间完全重合,确然是有恶性竞争的。
若要避免,便要调整卤味种类。她自己卖本金低的,向酒楼本金高的。
“酒楼客人多半要饮酒,适合用卤猪肉。夜市那里,我可以转去卤鸡鸭,再带一些小菜。猪肉价贵、鸡鸭价贱,二者味道、吃法也有不同。但我有一个要求,你这里的卤味取名,必须我来取。具体叫什么,我想好后再通知你。”
两人就各种细节再商议了一阵,最后议定酒楼三日后开业,待开业后便先试合作半月,如若可行,便签下契书,算是正式结盟。
结束时离午时还早,阿井守着小满坐在大堂里,二人已经开始了“一雪前耻”的准备。
小满手中捏着一卷三字经,是陶蓁进酒楼之前,嘱咐张三带着这两人去近处的书肆买的旧书。
许是被人轻视、受了大刺激,守孝期间他同阿姐那里学来的本事都被激发出来,三字经念的很是熟练
“性相近,。苟不教,性乃迁”
见陶蓁从楼梯上下来,他立刻站起身,捏着小拳头,一脸的郑重其事“阿姐,我好好念书,以后当大官,挣大钱”
陶蓁“”怎么听起来这是立志要当贪官的节奏
她上前抚一抚他的小脑袋瓜,给他灌鸡汤,“书中自有黄金屋,你只要好好念书,就拥有全人类最宝贵的财富。”
“是吗”小屁孩显然有些怀疑,“再也见不着阿姐念书啦,阿姐不喜欢黄金屋吗”
陶蓁“”
惨了惨了,自己这替换掉的芯子终于露出尾巴啦。原身自小日日书卷不离手,她是日日菜刀不离手啊。
她只好假假的玩傲娇“你阿姐把全天下的书都念完啦,没有新书,只好寄情于厨艺啦。阿姐一会给你做卤鹅,你想吃吗”
小屁孩人生第一次对美食摇了头“我要念书不要拖累我的进步”
陶蓁“”好吧,小屁孩难得这般有进取心,今日被人狗不是猪不是的嫌弃,值了。
高老板的酒楼要三日后才开张,可因两人之间达成的口头协议,陶蓁当日就要调整卤味种类。
青州府虽处缙北,气候条件更接近中部。南北的很多物种都被孕育于此。
北部的走地鸡,有。
南边的潜水鸭,有。
常用来看家护院的鹅,也有。
究竟以哪种家禽为主打,她还要做试验,到时候看市场的反馈。
她选了四只鸡、三只鸭、三只鹅,并相应的各种香料,带回家立刻做准备。
古代缺少保鲜设备,鸡鸭鹅要保持新鲜,就得买活物。
若说陶蓁这个厨子还有一点不专业之处,那便是不敢杀家禽。
之前在五柳村,她熬鸡汤充当鸡精,需要见血时,那也是委托了黄大娘的。
现下十只鸡鸭鹅在院里叽叽嘎嘎,简直吵翻了天,急需一把刀上前一了百了。
厨下锅里烧着水,从“火夫”陶阿井拉动风箱的速度看,这水不多时就要咕噜咕噜的沸腾。等她杀了鸡鸭鹅,沸水浇在上头,立刻降低拔毛难度。
陶蓁捏着一把菜刀站在院里,眼前是几个麻包口袋,每个口袋上挖了三四个孔,这些家禽便自动将脑袋探出孔,张着小嘴叫的撕心裂肺。
陶蓁再次认识到黄大娘的价值。不但能杀鸡,还能照顾小娃,闲下来时还帮着她包盒子,实在是个又热心、又负责、又勤快的大娘。这种人才她应该尽早的纳入囊中,怎能让她流落在五柳村呢。
只是,现下该怎么办
小满在房中温习了一阵三字经,求上进之心终于被这些小动物给打断。
他站去他阿姐身边,目光在阿姐手中那泛着寒光的刀刃上看了半晌,最终转去麻包袋上。
“阿姐,真的要杀啊”他问。
陶蓁顿了顿,开始挖掘他的情绪
“今日被人瞧不起,你生气吗”
“生气”
“他嘲笑我们是穷鬼,你愤怒吗”
“愤怒”
“有多愤怒喊出来”
“啊”
“不够,声音大些”
“嗷”
“再大”
“嗷呜”
陶蓁把菜刀递给他,指一指几个麻袋,“动手吧。”
“啊”小满鼓足的愤怒值瞬间归零,“你怎么能教坏小孩呢”
陶蓁汗颜确实不该教坏小孩。
她捏着菜刀扬声喊“阿井,出来。”
厨房的火夫带着一身烟火气和满额头的汗珠窜出了门槛,等待他的是一柄菜刀,和一声不容反抗的命令“要么杀鸡鸭鹅,要么杀我和小满,你选择吧。”
阿井“”人生就要这般两难吗
厨房门“咚”的一声紧掩,将傻子与鸡鸭隔在外头。
陶蓁紧紧将小满抱在怀里,姐弟俩躲在窗边,齐齐吧嗒着一对像极了的杏眼,将他们卑劣的目光投向院里那个孤独男人的背影上。
小满“阿姐,你说阿井敢不敢”
陶蓁“他不是整日喊着要打人”
小满“可他没有喊要杀人啊”
陶蓁“喊打喊杀不都是亲兄弟打人打习惯了,后面接着不就是杀人杀个鸡而已”
院里的阿井撸着袖子,嘟着嘴。
嘟嘴是他有限的表达负面情绪的方式。
嘟嘴的时候,他手里拿着一把菜刀。
手轻轻发颤,菜刀也跟着发颤。
麻包里的鸡鸭鹅不停的影响着他
“”鸡说快给老子一刀十八年后又是一只好鸡。
“尬尬尬”鸭说尴尬死了她没把你当夫君否则不会让你造杀孽。
“瓜瓜瓜”鹅说你个瓜子被人利用你还整天咧着瓜嘴笑哈哈。
厨房里的陶蓁扬声催促“光阴如白马过隙,转瞬沧海桑田。你快快杀了它们好开膛,水都滚了”
阿井手更抖了,嘴更嘟了,最终“啊”的一声喊,刷的迎风扬起菜刀。
“吱呀”一声,院门被人从外推开,胡婆子走进来,看着嘟嘴挥刀的阿井,再看看地上吵嚷不停的鸡鸭鹅,“哟,原来是要杀鸡啊吓的我老婆子还当是要杀人。”
她昏花的老眼从阿井那嘟如中毒的嘴和额上的细汗中,敏感的察觉到了一些什么机会,连忙上前,“不敢杀鸡啊我敢啊,我老婆子年轻时跟着我家那死鬼到处给人杀鸡赚钱,有个浑名儿叫胡一刀,杀鸡杀鸭只需一刀”
陶蓁“咚”的推开厨房的门,同她阿弟双双探出一颗脑袋“真的”
院里似遭遇了一场劫难。
鸡鸭鹅统共十只整整齐齐躺成一排,平静的跟死了一样。
地上的血未来得及用碗接,淌的到处都是。
陶蓁和阿井抬了好几盆滚滚沸水,将鸡鸭鹅都泡进水中。
胡阿婆搓去手里的血渍,谦虚道“不成咯,老咯,杀鸡没年轻时动作利落咯”
陶蓁对这老太婆的不喜全都丢的干干净净,打蛇随棍上,立刻问起了合作“胡大娘每日来为我杀杀鸡鸭鹅,我每只给你五文钱,成吗”
只杀一刀,不需她开膛剖腹,这算是顶顶高价了。
胡婆子装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成成成,每日与小娘子为邻,还能赚两个钱,真真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阿井在默默洗地,对于今日未完成娘子交代的活计有些耿耿于怀。
待将院里的鸡鸭鹅血冲洗干净,他立刻跑去帮着拔毛。
被沸水烫过的鸡鸭鹅外皮烫利,抓住毛一撕一大片。他手下撒欢,不多时便将一只白嫩嫩的鸡拿到陶蓁面前“娘子,看。”
娘子伪装热情也跟着拔毛的胡婆子手一顿,登时抬眼看着眼前这对男女。
陶夫人指一指鸡屁股尖“这里不用拔,一会用刀剜了便是。”
阿井见她完全未追究前事,和他说话的语气也很平和,终于松了一口气,眼中便现了纯良笑容。
陶蓁抿嘴一笑,揶揄他“不知心里怎么编排我呢,我逼你杀鸡,你定然数次想着要打我。”
“我没有,我不打娘子,我打坏人”忽然想到今早上她教育他不能再随便打人,便又道“坏人也不打,娘子让我打谁我再打谁。”
她见他难得的能自省出一个有用的结果,十分欣慰。
孺子孺傻子可教也
胡婆子震惊的看着这二人的互动,试探问“你二人,真是夫妻”
陶蓁点点头,擦了一把手,从袖袋里掏出钱袋,数出五十个铜板递过去“多谢胡大娘帮着杀鸡,有了您,可真是解决了我大问题。”
胡大娘收了铜钱,又去看阿井。
他双手似抡欢了一般让鸡毛无所遁形,嚓嚓嚓几下一只鸡就光秃秃。收拾好一只,就将那只放在另一个盆里,开始下一只。
但听“咔”的一声,他动作太麻利,竟连一只鸡脖子给生生拔断,血水登时溅了他和陶蓁一身。
陶蓁耐心指点“欲速则不达,别着急。”
胡阿婆心中一下子泄了气。
这是一对夫妻,这男人看起来精壮的很,虽然不敢动刀,可那手臂看着就有劲儿。
她之所以给那些什么梁公子、赵公子、贾公子拉寡妇的皮条,就是因为寡妇没有男人,轻易被捉不了奸。
现下这陶家小娘子竟然有个精壮的汉子,她还怎么撮合梁公子她收了梁公子的二十两银票,岂不是要退回去
她一时颇为恼怒。早知道不沾这个手,还跑出来杀什么鸡,弄的自己一身臭鸡屎味。
她当即寻了个大日头底下蹲久了头晕的借口要往家去,刚刚挪到门边,忽然听院里的陶蓁惊慌的声音“阿井,是把鸡丢就灶膛里,不是把鸡毛啊,快救火啊”
院里陡的燃起一阵浓烟,胡阿婆捂着嘴连咳几声,站在门口弯腰往里看。
阿井已经从厨房窜出来,拎了一桶水就往厨房去。
一声惊叫又传来“啊是让你对着火泼,不是对着我啊你真是个傻子呀”
傻子胡阿婆愣了愣,回想起那阿井时不时孩子气的表情和现下闯下的乱子,脑中顿时透亮。
原来,这是个傻夫啊。
怪不得两口子不住一间房,小娘子嫁了个傻子,那和守寡有什么区别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欠下的昨天的一章,先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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