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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场哭喊震天一片混乱, 有人惊慌逃跑保命,有人手忙脚乱救人,有人呼叫急救中心, 有人拨打警局电话
市公安局的大部队还在路上,附近的片警已经陆陆续续赶过来, 事发短短几分钟, 现场已经七伤一死。
歹徒看到警察来了反而更加兴奋嗜血,根本没打算赶紧逃跑, 他继续左扑右捉, 染满鲜血的长刀砍向一个又一个孩子。
赶到现场的几个警察一拥而上,本能地为孩子们挡刀, 鲜血直流,也不忘挥动手里的警棒反制。
警察加上保安共七八个人,力量上不是敌不过歹徒,而是敌不过歹徒劫持了人质。
歹徒眼看着就要被擒住时,情急中抓到一个瘦弱的男孩,拎小鸡似的拎起来, 尖刀抵住脖子。
警察们小心谨慎伺机而动,奈何歹徒早已预演过,顺势撤到校门的一堵高墙之下, 并威胁众人退到三十米之外。
七岁男孩命悬一线, 警察们不得不后退。
事发半个小时后,正好金灿灿途径翠微小学,作为一个闻工作者, 她速速戴上记者证,挤进围观的群众,亲历这起恶性事件。
远远望见那歹徒劫持人质坐在墙根下, 以他为圆心,三十米为半径的半圆内空无一人,众多警察围成了圆弧,“铁墙”之外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观群众,个个举着手机拍摄。
情况危急,负责维持秩序的警察难以驱散人群,只能不时提醒大家不要拍摄,然而并没什么用。
现场群众的直播早已上了热搜,并往前排冲刺,正如那歹徒所愿,影响扩大,舆情迅猛。
线上线下的人都能直击现场,只见那凶犯背靠校门院墙,头戴鸭舌帽,脸戴口罩,一双浑浊的眼露着凶光,左手时不时拿起一个破旧的喇叭,叨逼叨逼骂着什么,离得太远,听不清楚他话里的内容。
在场的警察也根本没法同他谈判,不停地喊话,表示听不清他的诉求,让他先放了人质。
那歹徒得知自己的痛斥传布不出去,声嘶力竭得更厉害,小男孩被他勒在胸前,完全吓傻了,哭得撕心裂肺,小孩子并不知自己的哭声愈发刺激到歹徒。
金灿灿和所有人一样,心都悬到了嗓子眼,紧张地盯着下一幕。
只见场外有个男人先是在边缘线跪下,紧接着,他跪着向前走,走入那无人之境的半圆内,很快就被歹徒一声喝止。
小男孩猛地被勒得更紧,脖子上的刀几乎马上就要见血,孩子本能地慌忙摆手。
那位父亲模样的男人紧张地停了下来,跪在雪地里,脊背挺直,犹如一座矗立不动的石碑,苦苦哀求根本没用,甚至狠狠磕了几个响头,歹徒还是无动于衷。
歹徒和群众一样,都猜到了那个男人并不是人质的父亲,他是前来谈判的警察,而歹徒压根不愿谈,他只想把事情搞大,搞成爆炸性闻。
警匪两人又沟通了几句,歹徒提出了什么要求,围观群众听不清,只见那跪行的警察无奈妥协下来,退出圈外,同上级商量对策。
万分火急的几十秒之后,警察的扩音喇叭突然响起,这次不再是冲着歹徒喊话,而是广播找人,紧急寻找在场的女记者。
歹徒刚才指明要和女记者谈,声称可以接受十分钟采访,要求记者把他背后的故事传播出去。另外他还放言胆敢派女警过来,他就给人质放血,慢慢折磨至死。
应对这种凶犯,女记者心理素质可以吗
能不能稳住歹徒的情绪
度秒如年的时刻,歹徒在等,警察们在等,围观群众也在等,可人质再等不起,现场必须有人挺身而出。
金灿灿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更没有十足的胜算,她只是觉得自己或许可以试试。
指挥员打量金灿灿出示的记者证,又遥望了一眼暴躁难安的歹徒,时间不容再思量,指挥员郑重叮嘱了几句,就让金灿灿往半圆内走去。
冷风拂面,校门口的路灯细碎,映着傍晚又忽然飘落的雪花,地上积了厚厚一层雪,鞋踩上去,咯吱咯吱作响。
那声音只有她听得见,另外,还有一道心底发出的颤音也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到
十分钟采访而已
很快的
不会有事
万众瞩目下,尤其是在凶恶歹徒的怒视中,金灿灿迈着沉重又害怕的步子。
三十米,二十米,十米
距离越来越近,直立行走的金灿灿渐渐矮下身去,最后半蹲半跪立在歹徒的不远处。
她脸色煞白,朝他挥了挥胸前的记者证,以示身份。
帝都冬日气温很低,半空中有呼出的一口口白气,氛围紧张又可怖,白气裹着一个颤颤巍巍的声音从金灿灿嘴里渡出来。
“您冷静一下,能不能先放了”
劝解未说完,歹徒就厉声打断她
“再让老子放人,信不信老子一刀割断小鬼的喉咙”
金灿灿猛地倒吸一口凉气,紧咬牙关,克制着恐惧,点点头。
她的使命是拖延时间,不是刺激歹徒,更不是让人质惨死在她面前。
金灿灿畏惧地收回视线,努力维持着平缓的声调,让自己的声音不发抖
“你要曝光的事情可以告诉我,我帮你报道出去,写稿子发表到报纸上,还有录音也可以发到网络上,让所有人看到真相。”
说着,金灿灿掌心往前递了递,给他查看手里的录音笔。
歹徒凌厉地瞥了一眼,目光警惕至极,眼珠子来来回回转个不停,前一秒紧盯金灿灿,后一秒盯梢远处的警察,目光快速流转从未停歇。
金灿灿不敢直视他,视线落在他身前的人质身上。
那小男孩已经哭得快要脱力,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惨白的小脸完全拧成一团,身板像是筛糠一样抖个不停。
与孩子比起来,她的恐惧算得了什么。
这种情况下,她无法安慰小朋友。
她能做的,就是更像个大人,是这一刻,世上离他最近的好人。
金灿灿定了定神,集中注意力,去听歹徒骂骂咧咧的述说,这人一会儿痛斥文,一会儿狠批u,骂完警察,又骂女人,骂全世界的人,统统都对不起他
从毫无逻辑的长篇大论中,金灿灿勉强捋清了他糟糕的人生轨迹,大概就是
其父含冤而死,其母带着七个孩子受苦,他小时候日子过得凄惨后来他吸了毒,又戒了毒,已经戒毒十多年,但是社会却不给他一点出路,因为有吸毒前科,他找不到工作,挣不到钱,更找不到老婆,亲戚没一个搭理他他太绝望
“您的遭遇真的太可怜了”
金灿灿搜肠刮肚好半天,才组织出这一句话来附和。
让她和一个劫持孩子的杀人犯共情,实在是违背人性。
他可怜那些死后都无法拥有名字的缉毒警察及家属就不可怜
他悲惨那个刚刚被他杀死的小学生及家长就不悲惨
制造恐怖袭击不是表达诉求的渠道,反社会人格背后的故事更不值得挖掘,这种事件最易引起模仿效应,金灿灿绝不会为他发声。
但此时此刻,她却不得不努力装出样子,设身处地的探讨。
“你戒了毒,已经改过自,和我们普通人是一样的,现在就业环境都如此,大学生也不容易找到好工作。你这种情况,其实可以跟社区有关部分反映,他们不会不管你”
“那帮龟孙安排老子去打工,他妈的一个月两千,塞牙缝都不够”
那歹徒愤愤不平,一口嫌恶的老痰像是从牙缝里喷出来,呸在地上。
金灿灿忍住恶心,继续建议
“还可以创业,现在帝都卖早餐的老板都月入一两万,小成本高回报。”
“你娘的让老子卖早点那完了,起不来床。”
说着话,歹徒竟还得意地奸笑起来
金灿灿“也是也是,卖早点肯定很累。”
这种人说白了就是又懒又坏又怂。
他穷、他活不下去,那都是别人的错,工作上如此,感情上也是如此,谁对不起他,谁抢了他女人,那他就搞谁去呗,孬种才拿小学生当报复对象。
歹徒还在絮絮叨叨,宣泄所有的不满,金灿灿丝毫不敢掉以轻心,见缝插针地帮腔评论两句,引着他往下说。
采访很快超过了原计划的十分钟,歹徒似乎没有时间观念,仍旧滔滔不绝地咒骂着,金灿灿也不敢贸然喊停。
被劫持的小男孩比之前安静了些,也许是哭累了,金灿灿偶有与他对视,那双绝望的小眼睛,仿佛一眼就刻进了她心底。
金灿灿连一个眼神都不敢多给,生怕再看一眼,强忍住的眼泪也无声地淌出来。
她自己都濒临奔溃了,再拿不出勇气来分给别人。
金灿灿的目光无处安放,只能锁在某个虚空的位置,她不敢瞧人质,不敢看歹徒,更不敢回头去求助警察。
这么长时间了,警力应该增加了吧
那歹徒似乎也觉察到了这一点,不屑地环视一圈,口气满满地嘲讽
“今儿官老爷来了真不少,妈的,不搞大点就没人关注老子,一群狗杂种”
金灿灿没想搭话,但是歹徒接下来的沉默让人胆战心惊,仿佛在谋划下一步举动,又仿佛在等着她搭腔附和。
金灿灿结结巴巴地回话
“警察是想和你好好谈,离得太远了,你这喇叭音量小,他们根本听不清你说什么,其实你尽管提任何要求,他们现在肯定会答应。”
“屁别讹老子老子清楚得很,搞不好哪个旮旯就有杆枪对着老子呢,一条老命分分钟没了。”
事实确实如此。
狙击手就位。
子弹随时可能从她的耳边擦过,然后爆头。
金灿灿祈祷着,惧怕着。一个喋喋不休的脑袋随时可能在她面前炸开花。
“操你妈”
猝不及防地,歹徒突然冲着外围的警察和群众大骂起来。
“老子这辈子最恨警察,搞不死你们,老子就当你们面打死他”
话音落下,歹徒的一记重拳同时砸到人质身上,被劫持的那男孩根本顾不上哭嚎,血比泪快一步,霎时潺潺涌出来。
小孩手上原本拿着的镜子也随之掉落,这使得歹徒更加恼火,他警惕地拾起镜子塞回小孩手里,命其举起来。
那镜子是歹徒预先准备的工具,用来反射光线,从而干扰狙击手瞄准的视线。
歹徒命令人质拿着它,可小小孩童挨了那一拳,痛不欲生,根本拿不稳镜子,本能地拼命往外逃,陷入了垂死般的挣扎。
人质越哭闹,歹徒越亢奋,突然暴起,连着揍了好几拳,算不准下一击就直接捅刀子了。
此时的金灿灿惧怕得扭曲了整张脸,从所未有的惊恐,眼睁睁看着那孩子变得血肉模糊。
拳头像是打在了自己身上,一拳又一拳把她捶到了地狱,心如刀割,魂飞魄散。
金灿灿大声哭喊道
“他拿不了镜子,我帮你拿我帮你我愿意交换人质”
脑子除了求饶,来不及想更多,她匍匐着爬到歹徒的跟前,涕泗交颐
“求你了,别打了”
“他还那么小,求你了“
“他真的会死的”
金灿灿迎着死神,舍命凑过去,如此意外,让歹徒也有些惊诧慌乱,万幸的是,他瞅着跟前的美女跪伏哀求,肮脏变态的心理好似获得了某种满足。
纷飞的大雪下了整整一个傍晚,入夜后落雪的扑簌声变得急促非常,久久围观的人群全都陷入了静默,远远望着校门口那片光亮之地。
飘雪纷纷扬扬,打在人们的脸上,雪片混合着眼泪,模糊了人们的视线。
可怜的孩子终于得救,他被歹徒一脚踹出了几米远,在医护的帮助下,被带出三十米内的无人禁区。
那位舍身以换的女记者也终于放了心,照着歹徒的指示,拿起镜子举在面前。
她死死咬着唇,毫无血色的唇瓣上显出月牙的白印子,那一声声极力压下去的哭喊,仿佛所有人都能听得见,既平凡又悲壮。
时间分分秒秒逝去,她一定是在等什么
仿佛在等千钧一发的救援;
仿佛在等脖子上架着的利刃,匆匆了结她的一生;
又仿佛在等生命中那个最重要的人出现
一阵夜风吹来,长发抚过金灿灿的脸颊,悠悠荡荡地停留在嘴角,她想要说些什么,双唇轻启,却又讶然出声
顾燃,来生见。
大雪随风翻落,打过金灿灿的眼睫,她缓缓阖上眼,雪瓣翩落消融,一滴泪珠也从她轻颤的眼睫下滑落。
伴着那滴泪,一颗子弹瞬时高速飞过,刹那间,金灿灿听到一个穿颅而过的异响。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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