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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看我这个怎么样”探春道,她刚做好一幅白雪红梅图。
“果真红梅还是贴在白纱上最妙,”宝钗道。
前几日梅园里的红梅开了,姑娘们约好一起押花,今日却是将押好的花制成图。因押的是红梅,姑娘们不约而同选了白色绢纱为底,只有一人例外,绮玉用的是蜜桔色。
“你看看你做的什么,我早说了蜜桔色不合适,”黛玉嫌弃地看着绮玉刚做好的押花画。
“东方红,太阳升,”她将红梅裁剪后拼成圆形,贴在绢纱正中心,远远看像一轮红日。
“什么东方红,太阳升,你这分明是西方红,太阳落,”黛玉道,绢纱的颜色不像朝霞,倒像是晚霞。
“我这是东方红,太阳升六个时辰以后,”绮玉道,黛玉有些恼了,哼一声背过去不愿再与她争论。
“你们两个啊,就没有一天不拌嘴的,开始还不这样的,越大倒是越爱闹了,”宝钗在两人脸颊上各捏一把,无奈笑道。
这话倒是没错,三年前初见黛玉时,绮玉只觉得天下竟有这般好的妹妹,时间一长却变成,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今天定要治你。
倒不是两人的关系不及从前,恰相反,比从前亲密许多,只是嘴上不饶人罢。
三年光景也让绮玉全然融入这个世界,有时会梦到前世,醒来后才恍然原来只是一场梦,可有时又觉得现在才是做梦。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一时倒分不清了。
这几年的生活十分平静,两人多次写信给林如海,表示思念想回家看看,暗示缺少银钱。林如海常寄银子过来,故而两人不缺银子花,只是从未开口让两人回去。
林如海态度如此坚决,绮玉也无法,只能寄希望于林如海重病后,自己的异能可以保住他的命,否则妹妹只怕还是要经历一番丧父之痛,她们姐妹二人也彻底绑在贾府这艘腐朽不堪的船上。
她同样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若真到贾府被抄,家财散尽的那一天,能护着妹妹离开,也有余力帮帮贾府的姑娘们。
木系异能攻击与防御能力都不强,不过炼到她这种程度,自保能力还是有的,更何况她还有几年时间。
“好在宝兄弟去了族学,若你们三人聚一起,还不知道怎么闹呢,”宝钗又道。
林大姑娘和宝玉像是八字不合似的,见了面十次里有八次要拌嘴,宝玉气极又常说些混账话,什么生啊死啊的,林二姑娘见状便也急了,偏帮着姐姐,宝玉就更气了。
说来也奇,宝玉常被两位林姑娘气得不轻,偏又常找她们,像是自己给自己找气受似的。
正说着宝玉没来,宝玉却恰好来了,今外面下着点雪,进来时大红斗篷上还沾着雪,像极了白雪红梅。
“呦,今儿不是宝二爷读书的日子么,怎么没到下学便走了,不怕老爷知道了打你板子,”绮玉道。自从搬离碧纱橱和妹妹单独住在贾母屋后的院子里,宝玉每次过来都免不了被她一顿刺。原因无他,有异能和林如海的银钱,她不必吃贾母的饭,自然也不惯着宝玉。
“好姐姐,你就饶我吧,今儿是老先生病了,”宝玉作揖道,绮玉和黛玉同日出生,他却唤黛玉妹妹,唤绮玉姐姐,别人说了也不听,自顾自这么唤。
绮玉不愿再搭理他,便也不多言语,索性今日人多,宝玉的眼睛不会一直在黛玉身上。方才宝玉进屋时她一直注意着黛玉,见她只看了一眼便兴趣缺缺,心里也放心不少。
她也不好直接问黛玉对宝玉有什么感觉,怕反而弄巧成拙,只好观察着小细节,目前看来黛玉对宝玉绝无男女之情。
“林大姑娘话是急了些,道理却是没错的,爷们儿多读点正经书才好,”宝钗道。她隐约觉察出林大姑娘不喜宝玉与姑娘们顽,她亦如此想,即便宝玉不愿读书,也总该注意男女大防才是。只是她不愿像林大姑娘那般直接出头,每次不过说和说和,找机会劝诫几句。
“那些书,我一见就头痛,只恨自己不能生为女儿家,尽读些庸俗之言。”宝玉道,“哪有与姊妹们顽乐来得自在。”
“呵,”绮玉一声冷笑,“不知有多少女儿家,只恨自己不是男儿身,困居后宅之地,满腔抱负无处施展,这些你倒看不见,只看见顽乐。”
探春闻言,神色复杂,绮玉的话正说到她心坎上,莫说是二哥哥,就算是和环哥儿换她也是愿意的。因老太太的关系,府里姑娘们过得都不错,她虽是庶出,可一出生就养在太太膝下,平日里用度和那嫡出的小姐也没甚区别,倒是环哥儿不招人待见。
可她知道,环哥儿再不招人待见,也是府里的正经主子,姑娘们虽娇养着,也只是娇客罢,年龄越长,她就越明白。
“方才好好的,你又恼了,也不知我是哪儿碍着姑娘的眼,见了谁都好好的,只见了我像见了仇人似的,”宝玉哭喊道。
“我只问你,你素日与姊妹们亲近,若是日后姊妹们遇着祸事,需你出头,你怎么办”绮玉第一次这么严肃地与宝玉说话,姑娘们听了这话自低头沉吟,偏着宝玉不在乎道“姊妹们怎么会遇着祸事就算遇上祸事,自有老太太,老爷,太太在呢,需要我做什么”
“姊妹们一不能袭爵,二不能科举,在外难有作为,大多靠着父亲兄弟,你既是她们的兄弟,又与她们亲厚,就不为姊妹们想想”绮玉又道。
“我”宝玉被问住了,他从未考虑过此类事,亦从未有人提起过此类事,答不上来,就那么呆呆地坐着,似是痴了。
因绮玉一席话,姑娘们心思各异,唯有黛玉不作他想,只担心地看着姐姐。
宝钗想到长兄薛蟠,林大姑娘那席话是在说宝兄弟,又何尝不是在说哥哥呢,父亲去世后哥哥就成了自己和母亲的依靠,可哥哥这次上京,她本想参与选秀,能指给哪个公主当才人赞善,日后议亲也算有了身份。
父亲去世后薛家一日不如一日,哥哥也不是个挑大梁的,若是不思量着些,家业恐败落了。可因为哥哥背着人命官司,又如何能入选如今也只能暂居贾府消磨时日,却是一点办法也无。
探春想的是同父同母的环哥儿,亲兄弟别说帮衬着,扯她后腿还嫌不够,每月月钱要分一些给姨娘不说,老太太,太太赏点东西他们也惦记着,稍不遂意便说些混账话,给她多少难堪。
惜春只觉得林大姐姐好生利害,家里除了老爷,宝二哥最怕林大姐姐,至于绮玉所言,她尚且年幼,是不懂的。
迎春虽听懂,却不曾想许多,至于林大姑娘说的什么祸事,也不甚在意,遇上什么事自由老太太,老爷,太太做主,若是做不了主,也没甚办法,认命就是。
“好了,宝兄弟,你到底还小,也还不是当家的时候,林大姑娘也是想着姊妹们才与你说这些,”宝钗打圆场道。
“小什么小,兰哥儿几岁就开始读书,你竟连侄儿都比不上,”绮玉却不给宝钗打圆场的机会,她心里正憋着一口气,今日见宝玉这般便更恼了。
宝钗见此也不再劝,她对林大姑娘还有些了解,平日里是十分和气,可若在气头上,谁都敢顶撞。她不想触这个眉头,索性等她气消了,便无事了。
“好好好,”宝玉连道,“我竟不知姑娘这般看我,既如此以后姑娘在我走就是,免得大家都不痛快。”宝玉气恼道,老先生提前下学,他满心欢喜地赶过来想同姊妹们顽,这林大姑娘像是专门和他不对付似的,姊妹们也没有哪个帮他说句话,登时气急,便作势要走。
他心想着,姊妹们最是和善的,还有宝姐姐在,见他要走必会来拦着,如此便可顺势留下来,若非这般,也太没脸了。
可姊妹们像是商量好似的,竟无一人劝慰他,原本的三分恼怒也成了七八分,径直回去了。
因绮玉与宝玉的争执,姑娘们也都没了押花作画的兴致,聊了几句便散了。
姑娘们和身边的丫鬟都不是多话的,可那些婆子却最是嚼舌,当天绮玉与宝玉之事便传到老太太,太太耳朵里。
老太太只长叹一声,却没说什么,她对这个外孙女很了解,是个有主意的,嘴上也不饶人。从前也常与宝玉吵闹,只是她想小孩子越吵感情越好,故未曾管束,如今怕真是要生分了。两个外孙女相来同处,大姑娘与宝玉生分,二姑娘也要跟着生分了。
敏儿是她最疼爱的孩子,可惜早逝只留下一对双生女儿,她当眼珠子似的宠着,和宝玉也差不离,若是生分了,她动过的那些念头怕是没指望了。
王夫人听说却是动了真怒,好好的爷们让她训斥成什么样子,爷们即便有错,也不该被姑娘们训斥。若是长姐也罢,偏只是个年岁更小的表姑娘,痴病治好那么多年,也该有些教养才是。
只是林家两位姑娘毕竟是表姑娘,又是远客,她不能发作什么,更不能在日常用度上苛减,如此有损国公府的名声。
想了想只徒增烦恼,气消了些却伤心起来,拿着帕子拭泪。她又何尝不知宝玉平日惫懒,不喜读书,于仕途无望,只是没有办法。她怎会不知如何教养儿子,先珠儿在时不也是她教养出的,如今倒不会了注1
年轻时尚且有余力,长子贾珠聪颖好学,长女元春知书达理,偏一个早逝,一个数年不得相见。现如今她年岁大了,素日老爷常去赵姨娘屋里,宁愿对着那下作娼妇也不愿见着她,她身边只有宝玉,也只剩这么一个指望。
每次老爷逼着宝玉读书,她总想起早逝的长子,若宝玉有个好歹,她也活不下去了。便是不走那仕途经济,宝玉也有他的富贵,既如此逼着孩子读书作甚
再说贾宝玉,一路上吹着冷风,倒是把怒气吹散了,屏退小厮独自回住处,袭人等丫鬟自是来迎,见他面色不好忙问出了何事。宝玉却是不答,一头栽倒在床上,不发一言。
向跟着宝玉的小厮一打听,才知是与林大姑娘拌嘴才这般,心下了然,这种事常有的,倒不用在意。劝慰几句宝玉依旧兀自赌气,袭人便也不再劝,忙自己的事去,想着宝玉不多久也就自己好了。
宝玉见连袭人都不关心他,心中愈发悲戚,难不成真像林大姑娘说的,若是不读书,姊妹们就不理他了
刚用过午膳,黛玉就拉着绮玉进入内间,命紫鹃,云雀都下去,看着绮玉道“你今儿是怎么了往日里虽常与宝二哥拌嘴,却不曾像今日这般,搅了姊妹们的兴。”
“我这几天总想着一件事,却不知该不该与你说,”绮玉道。
“你既这般说,只说便是,还有什么事非瞒着我不可”黛玉问道,一手撑着头侧躺着。
“你可记得外祖母过寿时,遇到的那位李姑娘”绮玉叹气道。
前年贾母过六十大寿,因是整寿,阖府上下都计划着大办,和贾家沾亲带故的都免不了来道贺。那位李姑娘家与贾家在金陵那十二房有些姻亲关系,关系倒也远,平日里没甚往来,只是李大人刚来京,想疏通疏通关系,这才投了拜帖上门。
绮玉作为老太太的外孙女,也与迎春,探春,惜春一起招待年轻女眷,她注意到李姑娘倒不是这个人有什么特别,只是因为她和李夫人的打扮太朴素了些,竟是连贾府有脸面的下人都不如。
贾府下人素来拜高踩低,家里来了这么多贵客,自然不愿接待穷酸的客人,母女二人便被晾在一处,还是黛玉看见才引她们过来。来的人多,难面有疏漏之处,底下的人竟忘了安排李家母女的座位,最后还是凤姐做主,在自己那桌和姑娘们这桌各加一个位子,这才坐下。
李姑娘进贾府本就拘谨,骤然和母亲分开,纵使同桌的姑娘们都十分友善,也总担心哪里不合适惹人笑话,处处小心谨慎。
绮玉见她这般,好似见了刚入贾府时的黛玉,心中怜惜,见她多吃了些芙蓉糕,想她喜欢,宴席散后特意命人去厨房取了两碟,包好给她带回去。李姑娘自是百般感谢,只说自己第一次吃这好东西,想带回去给弟弟妹妹尝尝却不好张口,绮玉这般正好了却她的心愿。
“你月前还与我说,李姑娘要成亲了呢,莫非夫家苛待她”黛玉道,她自然记得李姑娘,亦知姐姐在外有许多耳目,听到什么消息也会说与她听。
绮玉的藤曼主要功能是改良作物,上辈子她又研究出以藤曼代替耳目行监视之能,只是兽潮来得突然,这项能力还未完善,这三年倒是完善得差不多了。
年龄渐长,绮玉也没有太多出门的机会,每次出去就沿路在不起眼之处留下一截藤曼,便能知晓往来之事。
藤曼扎根后亦可自行生长,如今除了皇宫及周边地带,京城大部分地区都在她的监视之下。
通过藤曼,她知道李大人现在义忠亲王手下做事,不久前义忠亲王老千岁犯了事,手下一干人等或是斩首,或是流放,家眷也跟着遭难,男子最好的结果也是被流放,女眷一应充入教坊司。
那时李姑娘的婚事已过请期,日子都定下了,算是外嫁女能逃过一劫,可夫家见李家遭难避之不及,因不能退亲,竟送了一纸休书过来。
还未出嫁便遭休弃,家里又逢大难,李姑娘万念俱灰之下投了井,绮玉的藤曼只行监视之则,一时来不及救援,救上来人已经没了。
黛玉听了也是怅然,林家虽比李家富贵,可她和李姑娘初入贾府的心思应差不多,那时她对李姑娘还心有羡慕。虽不是钟鸣鼎食之家,却有父母亲人相伴,总好过自己和姐姐寄人篱下,母亲早逝,父亲数年不得相见,没想到人就这么没了。
绮玉一直犹豫着是否告知黛玉,抄家灭族,女眷充入教坊司这样的事对闺阁女儿来说实在可怖。可仔细思量后,还是觉得说了更好,红楼梦背景设定在乱世,虽然现在感触不深,但以后也都会知道,提前有个心理准备也好。
“若真要到那种折磨人的地方,还不如清清白白地去了,”黛玉叹道,不免伤心,又落起泪来。
“若是能好好活着,谁回去寻死,只可怜姑娘们生在这个时候,家族荣华时不一定得享富贵,家族败落后却是跟着陷于泥沼中。”绮玉道,这是她尤为不平之处,若是自己想成大事败了,受什么刑罚也罢,可无辜之人也跟着受罪。
前世基地中的刑罚已是够严苛,只有死刑与流放两种,只是偷窃不论数额如何均是流放,说是流放,失去基地庇护也只是延缓死期。只是祸不及家人,即便是被判死刑,家人不能担任某些重要岗位,日常生活却是不受影响。
她曾参与基地法规的制定,因而更无法接受封建时代的律法,亦不愿看见这些姑娘们没有任何选择地走上绝路。
作者有话要说注1与红楼梦原文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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