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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夜像是一张用星星与月光织成的网, 带着它独有的沉寂镶嵌在偌大房间的飘窗上。
被别有用心的女佣揭穿秘密的魏轻语孤立无援的站在门口,那个她一直都信任的少女现在成了审判她的人,没有人能替她辩解。
季潇视线里的灯光不知道怎么的变得刺眼了起来。
她看着视线中魏轻语扶在门框上的手, 那温润如玉的雪白上泛着浅红,几道猩红划痕裸的暴露在空气中, 就像是被划破的锦缎丝帛,看得人只觉得心疼。
“过来。”季潇说着就对魏轻语招了下手。
那声音听起来有些低沉, 像是隐藏着怒气。
魏轻语不知道季潇是不是因为得知自己这些日骗她学习而感到生气, 还是因为自己在这个家对她的父亲有着不臣之心而声音, 步伐有些忐忑。
却不想, 在她刚刚站到季潇面前的一瞬间,就被季潇握起了手。
aha低沉的声音缓和了些, 季潇询问道“她哪只手弄伤的你”
魏轻语看着自己手背上方才为了跟这个女佣抢夺手机留下的痕迹, 一时有些愣神。
她发现季潇的生气好像并不是为着自己偷偷学习商业知识,而是为着自己手背上的这些抓痕。
可当时事发突然, 那个女佣像是准备好了一样冲进来就夺自己的手机, 魏轻语也不记得是哪只手了,只得轻轻的摇了摇头,道“我忘了。”
季潇闻言放开魏轻语的手, 道“那好,你先坐下。”
魏轻语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 朝离自己最近的床尾凳坐去。
只是她还没有坐稳, 耳边就传来了一声清脆又刺耳的声音。
“啪”
灯光将季潇的影子映在魏轻语脚下柔软的地毯上, 修长笔挺。
只有那纤细的手臂在她的视线里高高扬起,骤而落下,掀起一阵疾驰而过的微风。
方才还气势凌人的女佣瞬间跌到了地上。
那干净的脸上赫然一个猩红的巴掌。
aha的力气普遍比oga、beta的大,尤其是面前这个女佣还是一个oga, 季潇稍稍一点力气就受不住跌倒了。
那窄裙裹着她细长的腿,跌红的膝盖配合着她垂下的脸颊,全然一副柔弱不可自理,等人过来怜惜她的样子。
如果不是方才魏轻语见过她是怎么夺走自己手机的样子,连她都要信了。
“小姐”女佣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季潇,眼含泪光,声音颤抖。
她是那次季潇杀鸡儆猴后,被季青云塞进来的监视传达消息的女佣。
结果这半年多来季潇跟魏轻语安安静静,什么值得传递的都没有,她这个曾经被季青云捧在心尖的人,现在都快要被季青云遗忘了。
好不容易等来了魏轻语这么大的一个破绽,本来以为这一次可以给两头都立一功,却不想上来就挨了季潇这么一巴掌。
女佣不明白过去先生说什么就听信什么的季潇,怎么如今会为了魏轻语给自己一巴掌。
就算是季潇这半年再怎么宠着魏轻语,像这种触及底线的事情,她不应该会像过去那样将魏轻语拎去地下室的小黑屋吗
“她是这个家的小姐,你想动她就动她”
女佣还没有想明白,季潇冷若寒霜的声音就从她的面前传了过来。
女佣蓦的抬起脸来,面前赫然一双凑得极近的金橘色眼瞳。
她瞬间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被丢进山洞里等待巨龙虐杀的老鼠,那颗脆弱的心脏咚咚咚的敲在心腔,震得她胸口的骨头都快要碎了。
现在别说一句话,就是一个字,一个动作,这个女佣现在都做不出来。
季潇表情沉沉的蹲在女佣面前,那尚未除去疤痕的手臂架在膝盖上,看上去有了几分过去那个变态原主的味道。
她见女佣久久不给自己反应,伸出左手饶有意味的掐住了女佣的脸,反问道“这是我家,你要是想听我爸爸的,你可以去季家老宅,你来这里拿我爸爸压我想干什么”
“我现在竟然不知道,我在我的地方说话,已经不算数了是吗”
说着季潇就厌恶的甩开了掐着的女佣的下巴。
其实她心里清楚的知道自己不应该生这么大的气的。
可是当她看到魏轻语手背上那几道抓伤的时候,心里的火气一下就上来了。
aha总是这样,越是关系到他们珍视的人,他们就越会失去理智。
女佣看着背对过自己的季潇,挣扎着终于从喉咙里结结巴巴的说出了一句话,“不,不是的,小小,小姐。”
“小小小姐”季潇哂笑了一下,一边摆弄着自己的手机,一边道,“几个小啊”
“一,一个”女佣继续结巴的回答道。
“原来你识数啊”季潇看着她,将自己的手机朝她丢了过去。
那沉重的长方块“咚”的一下就擦着女佣的鼻尖落在了她的面前。
aha危险的信号无时无刻不在她的身边释放着,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这时也从那手里的播放了出来。
“好,我们现在来看一下,目前酒类的几只基金”
季潇拉了下自己的椅子坐下,道“你睁开你的眼睛看清楚,这个人是不是就是魏轻语手机里的那个冯老师”
“我告诉你,是我让魏轻语学的,怎么了我买基金赔了好几天了,她不学,你学来教我吗”
季潇说道后面,声音变得没有那么愤怒了。
可是当女佣看到她被手掌托起的脸,那明明眼尾在下拉嘴角却渗出笑意的模样,心中一寒。
这个aha释放的可怖的信息素让女佣的内脏都要被压碎了。
可魏轻语坐在床尾凳上,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那个本应该审判自己的少女,从审判席上走下来,站在这个小人的面前公然的袒护自己这个被抓包的犯人。
公然偏袒,公然制造伪证。
桃子白兰地的味道带着她主人此时的怒火凛冽的穿过魏轻语的喉咙,让她觉得无比痛快。
这时门外的走廊里传来了一阵凌乱快速的脚步声,吴姨站到门口被面前的这副景象惊呆了,忙询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
季潇阖了阖眼,指了指门口那个女佣“把她辞退,拉入行业黑名单。”
女佣闻言瞬间慌了,行业黑名单就预示着她以后再也不能从事这个行业相关的事情了。
可是她就是靠这吃饭的啊
女佣忙道“小姐不要这样啊小姐”
看着季潇不给她任何眼神,又攀扯起了坐在不远处的魏轻语,求饶道“对不起魏小姐,我错了,对不起,我下次不敢了你就可怜可怜我吧,我也跟您一样,爸爸妈妈早早就离开我了”
这一副声泪俱下的样子,跟方才冲进自己房间那一幕趾高气昂的样子简直天上地下。
魏轻语听着她用她跟自己相同的境遇做比较,那放在膝盖上的手指不由得收紧,纯白的棉布给揉出一个道道褶皱。
季潇见状对站在门口吴姨指挥道“还看着干什么,你也不会做事了吗”
“告诉下面的,要是再有人敢对魏轻语有任何轻视,下场就跟她一模一样。”
明明季潇的声音听起来是那样的平静,吴姨却感觉到一种无法形容的阴鸷。
她从来都没有见过她家小姐这么动气,闻言连连点头,忙道“是,小姐。”
吴姨拎着这个女佣就出了门,被重新关上的房门发出“哒”的一声,方才掀起万丈波澜的房间又重新恢复了安静。
季潇轻舒了口气,反扣过放在桌上的魏轻语的手机递还给了她“看看,有没有被磕坏。”
魏轻语接过手机,简单的看了一下,便摇了摇头“没有,谢谢你。”
季潇看着魏轻语逐渐恢复平静的神色,靠在桌子上,决定主动把话挑破“你这几天这么疲惫,是不是就是在学这个”
魏轻语握着手里的手机顿了一下,默认般的讲道“只是一时不适应,过几天适应了就好了。”
而后,她又问道“季潇,你为什么要帮我,叔叔知道后不会责怪你的吗”
季潇摆了下手,佯做无所谓的样子“我爸爸这个人,你又不是是知道。不会的。”
就算是会又如何。
这里天高皇帝远,有自己护着魏轻语,他这个女儿奴能怎么样
而且,他就算是不想让魏轻语学这些,已经学到脑子里的东西还能抠出来还回去不成
“以后你大胆的在家里学就行,不要偷偷摸摸到晚上才学,熬夜太伤身体了。”季潇又道。
“嗯。”魏轻语点点头,方才还惶惶不安的心中一下多了许多安心。
桃子白兰地沉沉的积攒在她的心底,让她对站在面前的人格外信赖。
魏轻语“谢谢你,季潇。”
“谢什么。”季潇道,“你明年年初成年了,我爸爸不就要把帮你代为保管的公司遗产还给你了吗那你迟早要学的,早学点早学点呗。谁知道我爸爸抽哪个风了,你不用管他的话。”
魏轻语听到季潇这句话,突然有一种她好像什么都明白,却又在装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她看着面前的少女,发现自己越是跟她亲近,就越看不清楚她的想法。过去跟她相处的经验居然一点也用不上。
魏轻语犹豫了一下,问道“季潇,你真的不打算继承你家的公司,要去做一名老师吗”
季潇点点头,摊牌般的对魏轻语讲道“嗯,你看,我最近也看了这个冯老师的很多关于经济学啊理财啊的的东西。虽然我现在预估这些基金的走向的确很准,但是我还是实在对这行的东西不感兴趣。”
“可能我这一类对数字敏感的人,就适合做一名普普通通的数学老师吧。”
她只是阴差阳错来到这个世界的,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站到这样高的位置,能一时拥有这样的多财富。
本来平淡又普通的过一生就是她此生最大的追求,只是有了魏轻语的存在,她才想去一次又一次的打破命运。
而关于继承季青云的公司这件事,并不属于她跟魏轻语命运中的必要连接。
反而是应该被抛弃的那一个。
“而且,你不觉得我方才的样子,很像一个老师在教训学生吗”季潇带着几分得意的笑反问道。
魏轻语不由得也跟着笑了一下,心情放松的吐槽道“那你刚才可有点太凶了,会把学生吓到的。”
季潇佯做思考的顿了一下,而后沉重的点了下头,“嗯没控制住。”
说着她就看向了魏轻语。
在那交错的视线中,魏轻语清楚的看得到了少女眼瞳中隐藏的信息。
因为受伤的那个人是你,所有我没有控制住。
灯光将季潇的影子落在魏轻语的肩膀上,将她的手正好的落在了她的手心里。
魏轻语看着季潇脸上的笑意,英气的眉宇中传递出另一种与她过去记忆中全然不同的印象。
是温柔的,有趣的,又让人心安的。
光与影给季潇的轮廓描出了一圈金光闪闪的边缘。
魏轻语感觉她好像看到了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季潇,同过去那个不同,却更加吸引她。
周末清晨一场突然降临的小雨淅沥而至,门前的月季花被挂着的水珠压弯了腰,空气中弥漫的都是清新的雨水花香。
季潇躺在她的床上,无视闹钟呼唤的畅游在梦中,却不想被敲门声叫醒了。
吴姨“小姐,先生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季潇听到“先生”二字,一下就从舒适的床上睁开了眼睛。
她也没记得吴姨或者季青云跟自己说他今天会来找自己啊。
怎么这么突然
季潇满心疑惑的换好一身衣服打开门,刚要一问究竟却发现吴姨站在门口拿着一套黑色的旗袍“小姐,这是今天的衣服。”
季潇看着那并不符合自己风格的裙子,道“我觉得我穿着一身就挺好的。”
“小姐,今天还是不要任性了。”吴姨劝道,不知怎么的声音都比平时更加严肃了起来。
季潇心里十分不解,还是按照吴姨的叮嘱回到屋里换好了衣服。
那是一条半袖旗袍,纯黑的色调一连领口的几颗盘口都被黑色的布细细包着。
光折射在柔润的缎子上,绸缎上的黑色暗纹像是钢笔的墨汁泼在了纸张上一样,蜿蜒曲折的像是要将人溺死的长河。
这条旗袍的制作格外考究,细腻的布料像是肌肤一样贴在季潇的身上。
微凉柔软,分外轻盈,哪怕是她这个不喜欢穿这种衣服的人也很是喜欢。
只是不知道怎么的,那严丝合缝的贴在颈部的旗袍领却有些硌得肌肤发疼。
一直到季潇推门从房间走出来,没有经验的她都没有把这个不舒服的地方整理好。
矮跟浅口小皮鞋敲击在实木地板上,魏轻语房间的门在这时被人从里面推开了。
向来在季青云来到家里会选择隐遁的魏轻语主动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看着季潇就要离开的背影,轻声道“季潇。”
“嗯”季潇闻声一下就停下了。
走廊温和的的灯光落在她身上,那纯黑的布料暗纹浮动。
流畅的布料看不到拼接的痕迹,更显得少女的窄腰不盈一握。
季潇那随意别在耳后的长发同纯粹的黑色衣料连在一起,不染一点柔弱,将aha那修长又不失英气的气质衬托的淋漓尽致。
只是,她那一直在调整领口的手指还卡在那领子上,看着有些随意跟违和。
魏轻语看了眼季潇的领口的盘扣,瞬间就明白了“不舒服吗”
“嗯。”季潇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这个领子扎人。”
她还是第一次在魏轻语面前穿成这样。
“我帮你重新穿吧。”魏轻语说着就微微朝季潇走近了一步。
少女浅浅的薄荷香带着清晨小雨清新的味道,随着季潇领口被重新解开的扣子,落在她的身上。
季潇不由得身子绷紧偷偷垂下了视线,金橘色的眼瞳偷觑着魏轻语这罕见的主动。
那柔顺的长发像是一条黑色的引导线,将少女的肩颈背脊逐一展现。
微凉的手里仔细的解开领口的扣子,在季潇喉咙处的肌肤上留下一片灼热。
不消片刻,在扣子重新被魏轻语系好的时候,领口的那片不适就消失了。
魏轻语看着面前这个被黑色笼罩的少女,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晦涩情绪“好了,早去早回。”
那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却就好像在里面藏了些什么担忧的情绪。
季潇有些不解又像是明白了什么,在对魏轻语点了点头后,便走下了楼。
室外的雨势渐小,天空却蒙着一层乌云。
季潇觉得今天仿佛是个家里人人都知道特殊日子,可没有原主记忆的她却不得而知。
她沉默的尽量保持不露馅在门口保镖的撑伞护送下,走到了季青云停在门口的那辆黑色劳斯莱斯前。
同旁人不同,今天的季青云依旧对自己笑脸相迎,仿佛今天并没有什么特殊。
季潇也乖巧的跟他打招呼,微微提了下旗袍坐上了车。
伴随着窗外的雨景,她发现视线里的高楼正在逐渐褪去,低矮的建筑最后被洗涤过的连绵绿色所代替。
季潇像是预感到了什么,试探的问道“爸爸,我们要去哪里啊”
季青云的脸上依旧是笑着,他温柔没有责备的拍了拍季潇的手,道“当然是去看你妈妈了。你忘了吗,潇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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