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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裴舟受伤, 原定归京的日期不免又推移了一段日子,直至他的伤无碍于长途奔波,一行人这才启程回京。
时间消逝, 如今已是入夏, 天气倒是比原来更热了。
坐在马车上,若不是车中放了冰块解暑,岑锦年兴许会热得更加烦躁, 更别提还要同裴舟同处一个车厢中。
她这段时日的话更少了,二人待在一块儿,大多时候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马车穿过一片树林, 如今已是晌午,外头太阳太毒, 火辣辣的,晒得人汗流浃背, 为了避免中暑, 无奈, 只得暂停下来, 在树荫下休整一番。
岑锦年坐在马车上,听外头的宫女禀报,离这不远处有条溪流,想了想, 便下了马车,准备到河边洗把脸,同时也好多走两步,成日待在马车上也憋得慌。
行至溪畔,只听流水潺潺,声清悦耳, 溪底下的石头清澈可见,不时还可瞧见溪中鱼儿在一同游玩嬉戏,周遭树木青茂,微风吹来,夹杂着水气,倒是将人吹得更加舒爽。
岑锦年蹲在一块大石上,拿出帕子浸湿,而后替自己擦了把脸,冰凉的溪水扑在脸上,顿时倍感凉快。
洗了把脸,这才觉得心中的烦躁和郁结消退了些许,心里头也放松不少,不免舒了口气。
她低头看着溪中的小鱼,却没有立即起身回去,过了一会儿,便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窸窣的声响,回头看去,只见裴舟已经朝她走了过来,原先守在一旁的太监宫女已经不见。
岑锦年敛了敛眉,脸上再度变得淡漠,轻吸了口气,而后起身,准备回去。
可从他身旁擦过时,却被他一把拽住了手腕,二人瞬间僵持在原地。
她挣了挣,没有挣开,索性直接道“你想说什么”
裴舟见她语气冰冷,心中更加酸涩,自那日的事情发生后,他们之间愈发冷漠和疏离了,对他也更加视而不见,让人痛苦的,莫过于此。
他呼了口浊气,转过身来看她,面色沉重,眸中满是隐忍和忧郁,“我们谈谈。”
岑锦年沉默片刻,漆黑的眸中交织着复杂的情绪,须臾才说“好。”
裴舟伸出手去,将她转过身来,同她相对,如此才好瞧清她脸上的情绪。
他正了正脸色,脸上颌骨分明,因着那次受伤,他又瘦了不少,脸上的颧骨甚至显得有些突出来了,即便如此,他左颊上那道长长的疤痕也被遮得好好的,好似只要有她在,他便不会轻易将那道疤露出来。
“那日,我将你阿姐唤来,是觉得我愧对于她,她心中对我有恨,若不寻个方式解决,这件事也会一直横亘在我们之间,所以我想”
见她脸上情绪不太好,他不禁顿了顿。
岑锦年朝他望去,只见他脸上的慌张和担忧之色鲜明,随即冷了脸说道“所以你就想着,让她刺你一剑,以消她心中之恨,同时,当年我在西南城上受的那一箭,也可当作还给我,是也不是”
裴舟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喉头滑动,而后点头应下“是。”他不想再有任何欺瞒她的话。
岑锦年没有立即出声,就这般静默地凝望着他的双眸,眉头微蹙,似是觉得他这样的想法十分不可理喻。
突然,她使了使劲儿,将他的手挣开,而后嗤笑出声,冷漠如冰的话语就这般从她口中一字一字地蹦了出来“裴舟,你太疯了”
裴舟心上骤然被这句话刺得痛了痛,见她一副巴不得离他远远的姿态,心中痛楚更甚,五味杂陈,这是她回来这么久,第一次唤他的名字,可却让他难过得紧。
可即便这般,他的目光也依然固执地落在她身上,不曾有半分退却。
他默了一会儿,突然勾了勾嘴角,笑着道“阿年,我本就这般,只要能同你在一块儿,能让我们回到从前,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他的声音真切,带了柔情的目光却同样掺杂了坚决之色,看向她的神色也变得愈发偏执。
岑锦年闭了闭眼,无力摇了摇头,一时间却是不知该说什么。
她如今还待在他的身边,不过就是为了早日完成系统交代的任务,当上他的皇后,回家。
说她不争气也好,说她怯懦也罢,关于同他过往的那些恩怨,她是一点都不想再继续纠缠了,免得纠缠来纠缠去,反而将自己扯得更深。
可见他这般,想了想,还是道“既然你非要这么想,那我明确告诉你,或许阿姐刺你这一剑,能消她心头之恨,可我们之间的恩怨”她直勾勾看着他,抬起手指,落在他伤口的位置,轻轻点了点,“不是简简单单的一剑就能了结的。”白皙瘦小的脸颊上,没有别的神情,只有冷漠,漆黑的眸中带了狠色,没有丝毫心软。
她的话音刚落,裴舟的脸色立即变得苍白了几分,就连呼吸也重了起来,忽然觉得眼眶有些酸胀,他张了张嘴,艰难问道“所以,当你瞧见我被刺的那一刻”他顿了顿,竟觉得有些问不下去了,如果不是他想要的答案,那他的心该多疼啊。
可沉默一番,还是决定将话说完,如果有那么些许可能呢
“当你瞧见我被刺的那一刻,你可有片刻,心疼我”
岑锦年回望向他,眼底没有丝毫波澜,只听她淡淡道“没有。”
裴舟顿时觉得心底像是被人掏空了一块,正不断有寒风灌进来,寒意沿着四肢筋络蔓延,将他的身躯冻僵,半分都动弹不得。
他不死心,咽了口唾沫,继续问道“哪怕一点,也没有吗”他的眼眶通红,晦暗的眸中还剩了那么半点光亮,可在听见她脱口而出的话时,眸光彻底变得黯淡,仅剩的那么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岑锦年没有丝毫犹豫,直接道“一点也没有。”
裴舟眼前黑了黑,似是恨不得就此躺下去,而刚愈合没多久的伤口此刻又开始隐隐作痛,丝丝麻麻的痛意不断传出,绞得他浑身无力。
林间清寂,高高枝头上的鸟儿在叽叽喳喳地不停叫唤,周边水声清脆,不时激荡着溪中石头,仿佛在弹奏一首自然的交响曲。
不知过了多久,裴舟才再度出声“如果,如果我那时当真死了,你可会原谅我”他的眼中泛着水光,神态悲戚。
岑锦年一听,却是直直皱起了眉“命是你自己的,你若不在意,还有谁能替你在意”顿了顿,继续道,“不过当初瞧见那一幕,我确实害怕,可这害怕的原因,却也是怕你就这么死了,大周不安罢了,更何况,如果你是因为这种缘由死了,我不会原谅你,只会觉得这对我而言是一种负担,让我不得安宁的负担。”
见他面色悲戚,整个人仿佛没有了生机,充满了颓败之色,岑锦年心中蓦地一窒,只觉无力,想了想,还是直言道“裴舟,我不要你的命作补偿,你的命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如果你当真觉得亏欠于我,既已当了皇帝,坐到这个位置上,那就尽好自己做皇帝的责任,好好活着,不要轻言生死。”
裴舟见她语气软了下来,心中也跟着软了些许。
“那你,会不会离开我”
岑锦年摇了摇头,“不会。”这应当不算说谎吧,至少在她“活着”的时候不会离开他。
“以后不要再做这种蠢事了,不值得,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天下才是你的己任,不要再白白浪费精力在这种事情上了,我们之间就这样吧。”
没有任何人,任何理由,值得自己白白浪费生命,尤其还是这种愚蠢到极点的理由。
岑锦年忽然觉得疲乏到了极点,不想再同他待在这里耽搁,索性道“回去吧。”
话罢,便要转身离去,裴舟没有再阻拦。
还没走两步,她好似想起了什么,便停了下来,回头看向他,问道“对了,那日你昏迷前,同我说的那句话,有意还是无意”
裴舟略一思索,便明了她在说什么,见她脸色不太好,心中再度沉了下来,想了想,还是如实道“有意。”
岑锦年闻言,心头顿时浮起怒气,咬了咬牙,“为什么”
裴舟想了想,答道“祖母时日无多,在她这最后的时光里,想来由你陪着,她应当不会有太多遗憾。”
更何况,他能感觉得到,她是想同他们相认的,可不知为何,总在犹豫不决,既如此,何不让他推一把。
岑锦年听见这话,虽然觉得他说的不无道理,可还是觉得气恼,冷笑道“但李太医也已经说了,我活不过五年,你是又想让父亲母亲他们白发人再送黑发人吗”
裴舟脸色霎时白了白,他抿了抿唇,双手紧握,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坚决道“我不会让你死,即便遍寻天下名医,我也会让你好好活下去。”
岑锦年淡淡瞥了他一眼,没有再理会他,转身干脆离去。
刚走出不远,便瞧见一旁一人高的灌木丛中走出一个纤细的人影。
岑锦年看着眼前神色清冷,可眸中却满是怜惜和心疼的岑锦华,不禁笑了笑,“阿姐都听见了”
岑锦华点了点头,“嗯。”面色凝重。
岑锦年一时间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想了想,只得无奈叹了声气,走上前去,牵起她的手,安慰道“不必担忧,我没事。走吧,我们回去,差不多该启程了。”面上笑意温柔,同以前一样。
岑锦华喉头哽了哽,看着眼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面庞,心中酸涩难忍。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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