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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杳然音调都提高了一个八度, “为什么会有人投票给我和贺秋渡啊”
华桦刷着手机上的网友评论,不知如何向老板解释。
“呜呜呜呜呜呜虽然azure老师跟贺秋渡的互动根本抠不出糖,但是为什么我就是那么想嗑这对”
“贺秋渡全程没笑, 只有秦珊说起azure老师初恋的时候才笑了一次。就算知道他不喜欢azure老师, 这反应也太诚实了吧”
“上面的别说了,就算两个人是完全反方向的粗箭头,我也嗑生嗑死。”
“这对真就只有脸能嗑”
“有脸还不够吗他们站在一起我就能脑补一万字”
“诸君,其实这对的开启方式应该反着嗑。你们不觉得那种被迫按头同台, 那种凑活过吧,还能离咋地的氛围很带感吗”
“确实,强扭的瓜不甜, 但是解渴。”
“都已经官方盖章be了,跌停股还怕什么,姐妹们快冲”
“离异夫妻就是坠吊的”
“疯了,复婚党都疯了。”
“如果azure老师和贺秋渡能复婚, 信女愿一生吃素。”
“今天azure老师和贺秋渡复婚了吗”
“姐妹们加油投啊,说不定投到红心c两个人就复婚了呢”
“醒醒吧,梦里什么都有。”
“就算不会复婚,至少投到红心c节目组会送豪华温泉旅行体验,也算给他们创造机会了吧”
“宁太单纯了,贺秋渡这种极度厌恶和外人接触的人, 怎么可能愿意和azure老师一起泡温泉啊, 这不是要他命吗”
“珍惜现在吧姐妹, 能多看两人同框一眼是一眼。”
华桦叹了口气, 尽可能深入浅出地告诉林杳然,因为他和贺秋渡之间那种微妙关系、扭曲的氛围,导致一大批“复婚党”涌现, 现在势头已经远超另外两对,居于第二位了。
林杳然大脑有点绕不过来,“不是,一共就三组嘉宾,还有一对是什么鬼啊”
华桦“确实是鬼”
林杳然有点毛骨悚然,“什么意思,你别吓我。”
华桦“现在最出圈的一对,其实是敏春故事里的那两位。”
林杳然一口矿泉水差点没喷出来,“你说啥玩意儿”
华桦重复了一遍,又道“我看到那照片和画像的时候真吓了一大跳,要不是敏春说那女孩已经不在了,我也差点以为是你”
“那期节目播出没多久,敏春讲故事那段就被转出了圈,还上了热搜。虽然有人质疑那故事是编出来的,是节目组的小把戏,但好多人还是被感动得哗哗的,我也差点哭了呢。”
林杳然“”
华桦“你这边网不好,不然可以去搜一搜,好多剪刀手都剪了这个故事,抖音啊b站啊,一刷全都是。”
林杳然“”
华桦“老板,您在这个节目里的所有镜头,都是活生生的女主素材。至于男主角嘛目前光我见过的,就有十四五个版本。”
林杳然“”
华桦“而且都是圈内当红流量哦,当然啦,贺秋渡除外。毕竟现在复婚党和竹马党不共戴天,竹马党是绝对不可能把贺秋渡代入成萤火虫哥哥去磕的。”
林杳然头嗡嗡地响,他越来越听不懂了
华桦“复婚党就是支持您和贺秋渡的c粉,竹马党就是喜欢故事里那对主角的粉丝。因为您长得跟那女孩超级像,所以竹马党都默认你就是主角之一,而您的初恋萤火虫哥哥,也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另一个主角代称。”
林杳然“”
华桦“总之,复婚党与竹马党之争如火如荼,天晓得有朝一日贺秋渡竟会要跟一个活在回忆里的男人竞争。”
林杳然“”
华桦“对了,除了复婚党和竹马党,其实还有一个单枪匹马的异类,她同时犯了两党的大忌,竟然把贺秋渡代成了萤火虫哥哥。甚至还发微博声称,贺秋渡就是萤火虫哥哥。”
“更搞笑的是,那人一直是这节目的忠实粉丝,之前她带头磕起来的冷c后来都成了美帝。可这次实在太逆天而行,彻底翻了船。”
不过那人本身粉丝很多,也不怕c粉来围剿,还是天天带头磕得不可自拔。”
林杳然“这人是谁啊”
华桦“贺秋渡亲妈。”
林杳然“”
华桦“当时,竹马党还指责她,说她亲妈滤镜太严重,谁都可以是萤火虫哥哥,就贺秋渡不行。”
林杳然“所以为什么贺秋渡不行”
华桦“老板,您听了半天就这一个感想啊”
林杳然“”
华桦“其实,我也觉得贺秋渡不行,甚至谁都能代,但偏就贺秋渡不可以。您想啊,按照敏春故事里的设定,男主有多喜欢女主啊,能喜欢一个人到这种程度,简直都可称得上是信仰了。这样的人,怎么会像贺秋渡那样呢退婚什么的根本就是究极ooc行为好吧”
林杳然“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华桦“老板,你不对劲。你的关注点怎么都在贺秋渡身上”
就在这时,外面的公共休息室里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林杳然就先挂了电话,一出去,就见秦珊和丁莎莎正挤在一起看iad,她们好像终于连上ifi蛋了。
林杳然凑近,“你们在看什么”
秦珊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兴奋,“最新的竹马组混剪,刚上线一小时已经一百多万播放量了。”
林杳然拔腿就走,“打扰了。”
秦珊牵住他衣袖,“然然哥哥,作为当事人,竹马组和复婚组,你站哪对”
丁莎莎也兴致勃勃地望着他。
林杳然嘴角抽搐,“我全都不要。”
结果秦珊和丁莎莎不依不饶,一定要他选一对出来。林杳然支支吾吾半天,硬着头皮说“那还是复婚组吧”
“啊”两个女孩大失所望。秦珊盯着他“然然哥哥,你不会真想和贺秋渡复婚吧”
林杳然剧烈地呛咳起来,脸都涨红了,“开什么玩笑,不是你们逼我选的吗”
丁莎莎说“那我们也没想到你会选复婚组。”
秦珊拼命点头。
这会儿,三个人全都面向iad,全然没发现贺秋渡也走进了休息室。
“敏春讲的故事跟我也没关系啊。”林杳然道。
“那您听了就没一丁点触动吗”丁莎莎不死心。
“有又怎样呢”林杳然咬了咬嘴唇,“过去的事情无法改变,没找到就是没找到,没追上就是没追上。”
“什么没追上”
身后,冷不丁响起熟悉的清越嗓音。林杳然吓了一跳,一回头正对上贺秋渡那张脸。他自知说秃噜了嘴,耳朵刷地红了个透。开玩笑,怎么能让贺秋渡知道自己曾追着车跑,摔在泥巴地里哭得一塌糊涂的狼狈事
iad上,依然循环播放着那个混剪视频,bg甜甜腻腻,滤镜也是粉粉嫩嫩,才几秒功夫,已经出现n个当红流量的脸了。
贺秋渡皱眉,抬抬下巴问“这什么东西”
“竹马组的剧情向混剪。”丁莎莎笑道,“十五位萤火虫哥哥的候选人将围绕主角,也就是我们的azure老师展开热火朝天的争夺战,最后,azure老师必须从这个修罗场里选出唯一的真命天子。”
这是什么古早玛丽苏少女漫的鬼剧情林杳然一听鸡皮疙瘩都炸开了,不知道该捂自己的耳朵还是贺秋渡的耳朵。
秦珊火上浇油,“反正萤火虫哥哥是谁都不可能是某人啦。”
贺秋渡冷冷嗤了声“无聊”,径自走向冰箱,打开拿了瓶矿泉水,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秦珊和丁莎莎对视一眼,心想贺秋渡真的好平静,别说吃醋,就连一点反应都没有,好像azure老师跟自己毫无关系。
下午的拍摄很顺利,提前就结束了,导演嚷嚷着要聚餐,众人便打算一起去镇上的火锅店过过麻辣鲜香的瘾。
林杳然也挺爱吃辣,但爱归爱,他的肠胃实在消受不起,一吃肚子就火辣辣的疼。他不想败了大家的兴致,加上录了一天节目实在累得不行,就一个人先回住处了。
祠堂里静悄悄的,他一踏进去,就有种时空颠倒的错乱感,好像自己十几年来一直留在这里,出去的是身体,被困的是魂灵。
天气终究还是热,一路回来,他背脊那块儿已经涔了层薄汗,满脑袋的长发又一直捂在帽子里,更是潮闷得难受。一进门,他就急着进浴室冲凉。冲凉五分钟,吹头发足足吹了二十分钟却还只有半干。他受不了热风糊脸,索性胡乱用干毛巾擦了擦,便顶着一头潮漉漉的黑发走了出来。
回房间的时候经过客厅,他看见角落里那架三角钢琴。黯淡的傍晚余晖投进来,漆黑的琴身上燃烧着一层釉质般油亮的光。那一刻,这架三角钢琴在他眼中一下子活泛了起来,先前他只当它是一个死物,遗留在陈年里的古董,里面早就烂得一塌糊涂,可现在,他忽然觉得它是能弹响的,和任何一架普通的钢琴一样。
于是,他趿拉着拖鞋走了过去,掀起琴盖,轻轻敲下
最先感受琴声的,不是耳朵,而是指尖。那震动与共鸣仿佛一直传抵心间,浑厚的,明亮的,精准的,充满生命力。
它的外壳历经十几年岁月,已经很老很老了,但是内里的精密灵魂仍是新鲜的。
钢琴是最精巧复杂不过的东西,保养起来十足费心费力,潮湿、尘埃、阳光与虫豸都是它的天敌,还有每年至少两次的调律。
这架被他当作废铜烂铁遗弃的钢琴,不仅被人当成宝贝似的捡了回来,还被年复一年地小心维护着,仿佛一直等待着被他再次奏响。
林杳然在琴凳上坐下,轻轻触按出一组和弦。
光滑流畅,淙淙如水,每一个音符都是那么明亮稚活,时间在它们身上不可思议地失了效,往昔与今朝被轻易连接起来,令他闻见那一年盛夏的味道。
灰暗时光里,唯一短暂拥有过的美好。
林杳然深吸一口气,慢慢松弛下来。他的心热烫酸胀,砰砰地鼓动着,像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这股挣扎的力道蔓延向他的十指,指尖仿佛被透明的丝线操纵着,不受控制地在黑白琴键上跃动起来。
不需要明确创作主题,现在,他已经谱写出了一支全新的旋律。甚至,连单纯的几个和弦进程都没在脑海形成,他已经延展出了他想要的曲子。
其实,对节目组布置的写歌任务,他连三两个基本和弦都写不出来。他写歌从来都是无滞的,更别提这种命题歌曲。可是,偏就这一回,他连一丁点模糊的灵感都没有。
一定是,以那个故事为蓝本的歌曲,只能在这架钢琴上演绎。来自过去的浮光掠影只能由过去之物承载,一旦接触到当下的空气,就会立刻氧化。
林杳然几乎是凭本能地演奏着,完全没考虑和弦的变化与旋律的流动。他太久习惯于出产精工细作的完美成品了,这样粗糙而庞杂的曲子简直不像他会弹出来的。但是,双手敲击琴键的时候,他真的感觉自己飞奔了起来,以足以超越时间的速度一直向前飞奔,跑回十几年前的夏天。
唯一的、真正的夏天。
明知徒劳虚幻,却还是忍不住幻想,如果那个时候,自己能追上那辆驶离苦荞村的车,一切是否会变得不一样呢
自己是不是可以不用一个人长大,就算是颗病馁僵死的坏种子,是不是也有机会结出健康甜美的果实
林杳然抬起眼帘,夕阳的光线水一样涌进视界。眼前的一切变得非常模糊,不知是因为日益削减的贫弱视力,还是缘了此刻的哽咽。
直到他敲下最后一个琴键,所有被溺闭的感官才恢复运作,鼻腔里钻进一缕熟悉的甜香,勾着他去寻找这缕诱人香气的来源。
“林杳然。”
沉悦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林杳然下意识就望了过去。一瞬间,眼睛有点适应不了正好笼罩进来的一束余晖,立刻阖上的双眼中拓印出一个清晰的残影。再睁开,他果然看见了贺秋渡。他站在逆光里,轮廓被镀上一层耀眼的光,眉眼浓黑,肤白如玉,黑发闪着瑰丽的光泽。
这样的光景,几乎又令林杳然不知今夕何夕了。从前,每每打开祠堂大门,他从能看见相似的画面。在听见门环叩击大门的声音后,他会默默数二十秒,然后再去开门虽然怀着雀跃而期待的心情,但他总想藏起来一点,并不像被对方发现。
然后,就能看见男孩正站在那里,逆着光,周身披戴着温暖的光晕。
和贺秋渡一样。
真的很像。
“想什么呢。”贺秋渡抬手,把一个纸袋举到他面前,“给。”
鼻端甜香陡增,林杳然这才回过神,打开一看,里面是一盒焦糖布丁。
“你去县城就为了买盒这个回来”
贺秋渡说“你不最喜欢吃这个了吗”
林杳然看着他,“你怎么知道的”
对所有甜食,他表现出的都是一视同仁的爱意,也从不记得自己有在贺秋渡面前提起哪样才是最爱,他觉得贺秋渡没有理由这么笃定。
“猜的。”贺秋渡淡淡道。
林杳然把纸袋放到一边,“没想到这架钢琴竟然还好好的,你想和我一起弹一曲吗”
贺秋渡在他身侧坐下,“哪首”
“随便。”
“那就舒伯特的f小调幻想曲。”
f小调幻想曲是四手联弹作品中最经典的曲目之一,虽然是单乐章,但力度层次变化多样,变化转换非常频繁,在处理上难度很高。尤其是踏板的运用,很容易影响到音乐的整体表现。
林杳然坐左边,是低声部,踩延音板的任务自然落到了他身上。可是两人身形差距大,琴凳又只有一张,也不好完全迁就他的高度,踩踏板顿时变得有点儿不方便起来。
“要调低一点吗”贺秋渡见他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
林杳然“哼”了一声,“没必要。”拖鞋踢踢踏踏的累赘,他索性蹬到一边,光着脚去踩踏板。
感觉到琴下的动静,贺秋渡一垂眼,就看到光线微暗处那两只雪白秀气的足掌。曾被他捉握在掌中的纤细脚踝悠闲散漫地轻盈蹬动,用粉润的趾尖有一下没一下地去点光滑发亮的暗金色踏板,足背稍许弓起,像冰雕雪琢的小鱼,游弋在阴影里。
视线再往上,是又细又直的小腿。许是室内燠热的缘故,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长袖长裤地包裹严实,而是难得换了清凉点儿的及膝短裤,露出泛着柔润淡红的圆润膝盖。因为正坐着,裤腿还缩上去了一点儿,小半截大腿在漆黑琴凳的映衬下,白得晃人眼睛。
贺秋渡喉间微干,微微泛起了渴。
也不是没看到过他蹬掉小皮鞋胡弹乱奏的样子。但那时他们是半吊子青梅竹马,是不期而遇的小小玩伴。当然,更重要的,他是喜怒无常的美丽神明,而自己则是他虔诚寡言的信徒,只要能陪伴在他身边便所愿已足。
可是现在,自己再也不想当一个只能远观的谦恭信徒。某种意义上来说,当摇摇变成林杳然的那一瞬,纯粹无垢的感情就变了质,并且急速膨胀出贪婪扭曲的真面目来
想要从他那里攫取很多东西,也想给予他很多来自自己的东西,从里到外,全都烙上无法磨灭的独属标记。
林杳然什么都未曾觉察,觑见贺秋渡晦暗不明的神色,他还以为对方陷入了演奏前的紧张,便微微一笑以示鼓励。梨涡若隐若现,嵌在唇瓣一侧,如同一枚花瓣轻柔陷落雪中的印痕。
不过很可惜,他给予的善意鼓励并没起到什么作用,舒伯特的经典之作还是被他们弹奏得一塌糊涂。快速的长气息的乐句成了脱缰的野狗,节奏点和呼吸点也完全失去了控制。
这也难怪,在四手联弹中,一方应熟知另一方的全部,小到一个乐句,甚至手指的位置和动作的进行。然而他不够了解贺秋渡,贺秋渡也不够了解他,他们几乎是各弹各的、各想各的,把一支抒情浪漫的曲子,演绎得像忽高忽低、紊乱驳杂的心绪写照。
“烂透了。”林杳然合上琴盖。不过,虽作如此评价,他看上去倒是一副心情不错的样子。
果然是这种熟悉的感觉。以前到现在,四手联弹就从没成功过。
瞄了眼一旁装着焦糖布丁的纸袋,他的心脏仿佛被复附点节奏乐句的余韵波及,用力地咚咚狂跳只敢跳几下就被他强压了下去,正如对有的事情,他也只敢稍许幻想。
揣着一点儿暗暗的雀跃,林杳然认真消灭完四枚焦糖布丁,仔仔细细刷去嘴里的糖分,准备熄灯睡觉。
在床上烙了会儿饼子,他突然想到晚上可能又有蚊虫叮他,就坐起身给自己喷花露水。胳膊和腿都喷了一遍,又香又凉,冷意飕飕的。
正当他重新酝酿睡意时,贺秋渡拖家带口地进来了。只见他一手枕头一手被子,旁若无人地在他旁边整起了自己的铺盖,然后直挺挺地躺了进去,还反客为主地对他说“我关灯了。”
林杳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作者有话要说 老贺追老婆,靠一些厚脸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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