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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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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非拙知道他是关心自己的健康,但当务之急是调查连环杀人案。而且他那突如其来的疼痛和过度劳累全无关系,根本不是卧床休息就能恢复的。

    “可你又看不了档案。”段非拙讪讪地说,“调查一直没有进展该怎么办话说回来,要是没有我,你打算怎么一个人查案”

    “看不起我吗”z不悦地说。

    “没有贬低你的意思。但你你也知道你自己目不能视。”

    “如果没有你,我会带色诺芬一起来。”z说,“要是你倒下了,我会让苏格兰场增援。”

    也是。段非拙之前见到z时,他总和色诺芬形影不离。两人可以说是合作无间。色诺芬精通秘术,z战斗力强悍,他们两个搭档一定无往不利。

    换成段非拙自己,就这么没用他真有点儿嫉妒色诺芬,又会变形,又会治愈,身为秘术师也绝不会被z所厌弃。他真想和色诺芬交换一下身份,他来当z的搭档,让色诺芬去经营那该死的交易行。

    “你还是把档案给我吧。”段非拙坚持道,“我会注意身体的。一不舒服我就停下来,这样总行了吧”他想了想,又加上一句,“求你了。今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他的语气近乎哀求和讨好,说到这份儿上,z也不得不同意了。

    他拿起桌上的档案,抛给段非拙。

    再次研究了一遍档案,还是没找到什么头绪。第二天是露丝的葬礼,段非拙便打算在葬礼后再去一趟阿伯丁警局,看一看能否从其他证物上找到线索。

    次日清晨又下起了雨。虽然不大,但阴雨连绵多日,总是很恼人。

    段非拙换上了阿尔为他挑选的那套黑色礼服,和z共撑一把伞,来到圣安德肋教堂。已有许多人聚集在这儿等待葬礼开始了。他们大部分都是烂泥街的居民,段非拙眼尖,还瞧见了斯通医生和遗体修复师邓肯麦克莱恩。

    露丝的家人中,她母亲和弟弟来了,她父亲却仍然不见踪影。

    “那家伙一早就在做鞋子。”罗伯茨夫人穿着黑色丧服,一边用手绢拭去眼角的泪水一边告诉段非拙,“今天可是他女儿的葬礼啊。我没想到他竟是这么无情的人”

    她扭开脸不说话了。

    葬礼由教堂的牧师主持。他先是照本宣科地读了一段圣经,说了几句赞扬死者生前高尚品德的话,接着便让前来参加葬礼的人们轮流上前献花。

    露丝的棺材停放在圣坛十字架下,旁边堆满了献花。教堂中的人们面面相觑,谁都不愿第一个走上前去。他们都知道露丝死于残忍的凶杀,也听说了遗体的惨状。他们生怕献花的时候目击什么恐怖的画面,因此裹足不前。

    但段非拙知道,遗体已经修复过了。虽然不晓得邓肯麦克莱恩的手艺如何,但至少不会比段非拙来验尸那天的样子更恐怖了吧

    段非拙和z第一个走上圣坛。露丝的母亲和弟弟站在棺材边,诚惶诚恐地望着他们。

    段非拙低下头,凝视着躺在棺材中的少女。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弄错了。露丝并没有死,她只是安静地睡着了,因为棺材中的少女是那样美丽神态祥和,面色红润,没有丝毫的残损和他上次所见的那具饱受摧残的遗体简直有天渊之别。

    但是当他将花束放进棺材里时,他才觉察到少女的确已经没了呼吸。躺在那儿的是一具了无生气的躯体,只不过用高超的化妆技术掩盖了瑕疵。

    “我们一家都要感谢您,医生。”罗伯茨夫人哽咽道,“多亏了您,露丝才能变得这么漂亮我都不敢相信她还能变回从前的样子”

    “是修复师技艺高超。”段非拙低声说。

    献过花,段非拙又从口袋中掏出一本精装小书,封面上用漂亮的烫金字体写着福尔摩斯冒险史。那是他特意在查令十字街为露丝选购的礼物。露丝喜欢读书,但因为家境贫困,常常买不起书。段非拙就打算送她一本作为圣诞礼物。可露丝再也收不到这份礼物了。

    段非拙之后,z也献上的花束。他和露丝全无交集,只是陪伴段非拙来的,献过花后很快就退下圣坛。

    其他宾客听说露丝的遗体被修复了,纷纷涌上前来鲜花。每个人望见少女的遗容时都发自内心地赞叹起来。

    等每个人都献过花,牧师叫来抬棺人,准备给棺材打上九寸钉,抬去墓园下葬。

    就在此时,教堂大门忽然被推开了。

    所有人的目光齐齐转向门口。

    一名须发凌乱的中年男子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他的右腿从膝盖以下全部截肢,替换成了一条木腿。

    他拎着一只小包裹,布满血丝的眼睛严厉地扫过众人。

    人们顿时像摩西分红海一样为他让出一条路。

    “罗伯茨先生”段非拙扬起眉毛。

    露丝的父亲蹒跚走到女儿的棺材前,艰难地跪了下来。他打开他带来的那只小包裹,从里面取出一双精美的小皮鞋。

    罗伯茨夫人望着那皮鞋,捂住了嘴。

    “这是我给露丝做的。”罗伯茨先生沙哑地说,“她一天到晚在外奔波,鞋子都磨坏了。我让她去买一双新的,她却不肯,说旧的还能穿。她赚了挺多钱,却一分钱都舍不得为自己花,她总说总说要攒钱给我买一条机械义肢。所以我就想给那孩子做一双鞋。可没等我做好,她就”

    泪水滑过中年男子的面颊,没入他好几天没修剪的凌乱胡须中。

    “我熬了好几晚,总算让我赶上了。”

    他弯下腰,抬起女儿的脚,将那双精美的小皮鞋穿了上去。

    段非拙送算明白为什么他每次拜访露丝家,罗伯茨先生总是窝在工作室里了。他只是想赶上女儿的葬礼,让她穿上自己亲手做的鞋子。

    罗伯茨夫人发出一声响亮的哀嚎,冲上前去一把抱住丈夫。

    在一家人的哭泣声中,露丝的棺材被钉死了。烂泥街的几名和露丝同龄的小伙子担任抬棺人,将棺材抬进墓园中,放进早已挖好的深坑中。

    牧师一边朗诵悼词,抬棺人一边往坑内填土。很快原地就堆起了一座小小的坟包。那个活泼善良的少女永远长眠在了六尺深的泥土之下。

    参加葬礼的人逐渐散去,只有露丝的家人仍站在坟墓前沉默地哀悼。

    z扯了扯段非拙衣袖,示意墓园大门,暗示他是离开的时候了。

    段非拙向罗伯茨一家道了别,随着其他人一起走出墓园。

    离开了沉痛的葬礼现场,人们就不由地话多了起来。主妇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今日菜价和烹饪配方,男人们交换着各自对新闻头条和国家大事的看法。

    因为对遗体修复的成果非常满意,段非拙向邓肯麦克莱恩支付了余款。斯通医生像是嗅到了某种商机,抓着邓肯麦克莱恩,不遗余力地和他套近乎。

    “您的修复技术真是出神入化呀,麦克莱恩先生您是在哪儿学的呢自学的真是了不起这让我想起我在印度服役的时候,当地爆发了霍乱,我也是依靠自学的知识遏制了疾病的传播”

    段非拙冷眼望着自吹自擂的斯通医生,很是同情被他纠缠的遗体修复师。

    忽然,一道灵光闪过段非拙的脑海。

    “zz”他呼唤身边的男子。

    “怎么了”z不解。

    “地图我需要一张阿伯丁市的地图”

    墓园中当然没有地图,但码头街离这儿不远,常有卖报童在码头上向乘船来到阿伯丁的人们兜售地图。

    于是他们直奔码头街,向他们所遇到的第一个卖报童买了张地图,接着火速赶回旅馆。

    段非拙将地图铺在桌子上,打开警方档案。

    “你发现了什么”z不安地问。

    “我正在将死者的遇害地点标注在地图上。”段非拙一边在地图上画下圆点,一边解释,“您听说过约翰斯诺其人吗”

    “略知一二。”z答道,“他是一名医生,对吗当年伦敦爆发霍乱,正是他找出了霍乱的源头,遏制了疾病的传播。”

    “没错。约翰斯诺在寻找传染源的时候,使用了空间统计学方法,将所有患病者的位置标注在地图上。病患越密集的地方,就代表距离传染源头越近。”

    “嗯,原理我大致明白。”z颔首,“这跟连环杀人案有什么关系”

    “同样的方法也可以用在犯罪案件上。将凶手行凶的位置标注出来,就能大致推断出凶手的活动范围。你想想,凶手连续行凶五次都无人目击,这说明他对行凶现场附近的环境极为了解,知道什么时候该地区空无一人,适合动手。而凶手极为了解的地区,往往就是他经常活动的地方他的居住地点或工作地点”

    z双目失明,所以对地图、图形之类的东西很不敏感。就算他知道五名死者的遇害地点,也未必能在脑海中把它们联系起来,形成一幅完整的画面。

    但段非拙不同。他飞快地在地图上标好五个圆点,接着直起腰,从更宏观的角度观察整幅地图。

    五个圆点中,一个位于海边那是在码头街附近遇害的露丝。另外四个则围绕着它均匀地呈扇形分布,犹如众星拱月。

    前四个死者的遇害地点到露丝遇害地点之间,距离几乎是相等的。

    段非拙产生了一种可怕的想法也许凶手居住或工作的地方,就在露丝遇害地点附近。

    “你怎么不说话”z急切的声音打断了段非拙的思绪,“你到底找出了什么”

    “我可能知道凶手是谁了。”段非拙沉声说,“但我还不确定。有件事我需要确认。你能不能替我跑一趟”

    “要确认什么”

    “斯通医生有个儿子,就是摔成残废那个。你还有印象吧我想知道他上的是哪所学校。”

    z去了一趟文法学校,很快就回来了。凭借苏格兰场警探的特权,他轻轻松松拿到了学校的学生名册。

    “校长告诉我,斯通医生的儿子的确是他们学校的毕业生。”z将名册甩在段非拙面前,“而且第四名死者,那个教师,曾经是他的德语老师。”

    段非拙拿起名册,其中有一页折起来了。他在那一页上找到了“亚历山大斯通”这个名字。

    z双臂环抱,倚在桌上,语带惊奇“你是怎么发现的”

    “昨我们天拜访斯通诊所的时候,我看见斯通医生的办公桌上摆着许多他家人的照片。”段非拙解释,“其中一张是他儿子的毕业照。他儿子穿着公学校服。于是我猜想,那家伙就读的学校会不会就是第四名死者工作的那所文法学校。”

    “既然他儿子在那所学校读书,那么他认识第四名死者也理所当然了。”z思忖道,“莫非你认为斯通医生就是连环杀手”

    “五名死者中有两个人都跟他有社会关系,这岂不是很巧”段非拙说,“而且凶手能干净利落地杀害五个人,再将他们开膛破肚,说明凶手具备一定的医学知识。当初伦敦警方在追查开膛手杰克案时,不也认定杰克具备医学知识吗”

    “开膛手杰克的确学过医。”z说,“但是斯通医生的杀人动机呢你觉得他就是猩红盛宴的在逃秘术师”

    “有可能啊。”段非拙想起了斯通医生书房中那些散发着秘术光辉的神像。也许它们根本不是斯通医生“偶然”从印度带回的纪念品,而是他专门为了研究奥秘哲学而购置的。

    当然了,他不敢把自己的发现坦白给z,否则就会暴露他自己的秘术师身份。

    “凶手也不一定是秘术师。”段非拙又说,“也有可能是个普通人。假如斯通是凶手,我能想出两种动机。第一种abc谋杀案。斯通只想谋杀那个教师,但他担心只杀这么一个人,会暴露自己的身份,因此又额外杀了几个人来撇清自己的嫌疑。第二种动机他的儿子摔成了残废,他大受打击,所以决定报复社会。而露丝,可怜的露丝,她或许发现了斯通医生的犯罪证据,结果被他灭口了。”

    z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表情越来越凝重。

    段非拙惴惴不安地望着俊美的白发警夜人,等着他反驳自己,揪出自己推理中的漏洞。

    z思索了一会儿,抬起头“被你这么一说,我也开始怀疑斯通了。”

    段非拙大喜过望。得到z的认可,对他来说是仅次于凶手落网的喜事。

    “有一个办法可以验证他是不是凶手。”z说。

    “什么办法”

    “最简单的办法不在场证明。”

    “您问我露丝遇害那天晚上在什么地方”

    斯通医生坐在他的办公室中,警惕地打量着两名不请自来的客人。

    z漫不经心地撩起衣襟,有意无意露出别在腰上的闪闪发亮的警徽,像是在无声地威胁斯通医生不老实交待,就送你去免费铁窗旅馆住一夜。

    斯通医生露出吃了苦瓜一般的表情,朝z狠狠甩去眼刀。然而z目不能视,他的眼刀甩了个寂寞。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晚上我一直待在诊所中。”斯通医生用笃定的语气说,“我向来是等晚班护士上工之后才离开,或者去拜访朋友,或者去俱乐部消遣。但是那天晚上露丝迟迟没来,我只好留在诊所里照顾我儿子。”

    “有证据吗”段非拙态度强硬。

    “我的女仆就是白班的那个护士可以证明。”

    “她是您家的仆人,证词恐怕不足以取信。”

    斯通医生怒目圆瞪“怎么你们怀疑我是凶手我我可告诉你,我在阿伯丁怎么也算是小有名气的医生了我去过印度,替国家效过力你们少抹黑我”

    z神情冷漠,完全没被他的气势唬住。“我们是为了证明您的清白。只要您拿出铁一般不在场证明,不就没人怀疑您了”

    “谁怀疑我”斯通医生怒气冲冲的眼睛转向段非拙,“是你,对不对你为什么老是跟我对着干抢走我的患者不说,竟然还在警察面前诬陷我”

    段非拙莫名其妙,什么叫抢走他的患者明明是他自己狮子大开口,吓跑了患者,倒怪起别人来了所谓恶人先告状指的大概就是这样吧

    “除了露丝小姐,连环杀人案中的另外一名死者也是您的熟人。您似乎没把这个情报告诉警方嘛。”段非拙讽刺地笑了笑。

    斯通医生的表情一瞬间凝固了。

    方才还气势汹汹的他顿时萎靡了下去。“你你怎么知道”

    段非拙指了指办公桌上斯通医生儿子的毕业照。斯通立刻意识到自己的疏漏,将相框按倒,但是已经迟了。

    “就算我认识那位老师,又能如何”斯通医生梗着脖子说,“文法学校有那么多学生,他几乎每个人都教过。那岂不是每个学生的家长都有杀人嫌疑了”

    “既然您自己提起杀人嫌疑这回事,”z低下头,心不在焉地戳了戳腰上的警徽,“那我想再请教一下,5月2日夜晚十点到十二点,第四名死者遇害的时候,您身在何处”

    斯通医生涨红了脸。他完全被当作了嫌疑人,这让他怒火中烧。

    但他也明白,假如自己拒绝回答,嫌疑只会越来越重。他只能压抑着愤怒,咬牙切齿道“我不记得了。我要看看当天的行程表。”

    他从抽屉里取出一本小册子,翻到其中一页。

    “那天是星期二,我的一位朋友要结婚了,所以我在俱乐部为他庆祝。很多友人都去了,他们可以证明我在那儿”

    “那段时间您一直没离开”z问。

    “当然了我可是主持人,我走了成何体统我们一直庆贺到凌晨才分开。你们要是不信,尽管去俱乐部打听”斯通医生傲然昂起头,“我身正不怕影子斜,随便你们调查”

    z又问了另外三名死者遇害时,斯通医生身处何地。他一一作答。除了露丝死亡当晚,其他四天他都拥有不在场证明。

    当z讯问斯通的时候,段非拙则盯着博古架上的印度神像。和上次他拜访时一样,神像散发着秘术物品独有的光辉。

    他努力盯了神像一会儿,期望从它们身上看到斯通残留下来的记忆要是能看到他犯罪的场面就好了。

    然而他看了半天,只看到了几幕断断续续的景象斯通医生在办公室中徘徊;斯通医生伏案书写病历;斯通医生跪在神像前,双手握紧,一边祈祷一边痛哭流涕

    段非拙眨了眨眼,驱走那些怪异的景象。

    斯通医生向异教神像祈祷难不成他在印度服役的经历让他转投了印度教

    “这下我的嫌疑可以排除了吧”斯通医生得意从鼻子里嗤了一声。

    “感谢您的配合。”z面无表情地拉上大衣,遮住他那闪亮的警徽,“我们会去向证人确认的。”

    “那太好了,我刚刚还想请你们不要听信我的一面之词呢。”斯通医生嘲讽道。

    “我们走。”z向段非拙使了个眼色。

    “我就不送了,你们慢走。”斯通医生冷冷说。

    z拉着段非拙离开办公室,穿过诊所走廊。诊所依然冷清寂寥,恐怕短时间之内,患者都不敢上门了。

    “那条老狐狸”段非拙恨恨道,“即使他有不在场证明,也不能完全排除他的嫌疑。假如他还有个同伙,那他们就可以分开作案了”

    z神情凝重,不置可否。

    段非拙心里顿时凉了半截。他信心十足地冲到斯通诊所,打算像小说中的名侦探一样揭穿斯通的真面目,却白跑一趟。难道他的推理错了

    话说回来,犯罪地图本就是一种辅助刑侦的手段,并不是百分之百正确的。即使能大致判明凶手的活动范围,但那范围里居住着许多人,不单单有斯通医生一个,其他人也有可能是凶手。那调查范围可就大了去了。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z的面孔“你不相信我,是吗”

    z眨了眨眼,微微偏过头“我相信你。”

    段非拙愣住“真的”

    “斯通医生的态度非常可疑。你或许不知道,但我可以听见我们问起他和第四名死者关系的时候,他的心跳非常快。”

    “也许他只是惊讶或紧张。”段非拙有些不确定了。任何人被警察怀疑,恐怕都会如此反应。

    “我认为他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虽然不一定和连环杀人案有关,但至少是某种见不得光的、不适合被警察知晓的事。”

    以斯通那老家伙见钱眼开的本性,干出为什么违法乱纪的事似乎也不奇怪。

    但目前最重要的不是揪出斯通的狐狸尾巴,而是找出连环杀人案的真凶。

    离开斯通诊所后,两个人直奔斯通医生所说的那家俱乐部,核查他的不在场证明。

    根据俱乐部服务生的说法,5月2日当晚的确有一名会员在这里举办告别单身宴会。而斯通医生正是主持人。他们闹了一整个晚上。途中斯通医生去了趟洗手间,但只离开了五分钟,这么短的时间是绝对不够他飞奔到城市另一边杀人,再火速赶回的,哪怕他骑马或骑自行车也赶不上。

    当然了,前提是斯通是个普通人。假如他是秘术师,拥有什么疾行加速的本领,那就另当别论了。

    眼看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一一被切断,段非拙越发心灰意冷。

    天色已晚,他们顺道在这家俱乐部吃了晚餐。才这个点儿,就已经有人喝得酩酊大醉。醉汉们成群在俱乐部中喧闹,若是闹得太厉害,就会被服务生丢出门外。

    “别在我门口吐”服务生大声怒斥一名醉汉,“到那边去吐那边有个下水道口,你没长眼睛吗”

    段非拙回身望着服务生和醉汉。

    “怎么了”z注意到他的不同寻常之处。

    “下水道。”段非拙低声说。

    这个词触及了他记忆中的某个点。

    他们探查露丝遇害现场的时候,附近就有一个下水道口,一直在往外反水。

    警方档案中,第一名死者出租马车车夫的遇害现场,也有一处下水道口。死者当时在那儿解手。

    阿伯丁作为苏格兰屈指可数的大城市,下水道自然也修得四通八达。越是人群密集的地方,越需要发达的排污系统。尤其是伦敦大瘟疫的原因查明是饮用水收到污染之后,各个城市都开始兴建下水管路,防止饮用水被污水所污染。

    阿伯丁的下水道可以容一个人在其中行走。那张犯罪地图标明的的确是凶手的活动范围,只不过凶手并不是在地面上活动的,而是在地下

    “凶手有可能通过下水道四处移动。”段非拙将自己突如其来的灵感飞快地解释给z听,“这也是为什么所有案件都没有目击者的原因了。凶手在杀人前就藏在下水道中,杀完人后再立刻躲回去,当然不会有人看见”

    z拧紧的眉头“你确定吗”

    “不确定。”段非拙老实承认,“但我觉得值得调查。”

    z立刻掏出钱包,付了晚餐钱,找俱乐部服务生要了一根蜡烛,大步流星地走出俱乐部。

    “距离最近的案发现场是哪里”

    “就是第四名死者的案发现场,那个文法学校教师”

    “带我过去。”

    段非拙凭着记忆,带领z走向案发现场。这条大街是阿伯丁的中产阶级社区,路边的联排别墅精美豪华,和烂泥街那些战损风建筑有云泥之别。

    案发至今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星期,现场的警戒线早已撤去了,但地上放着几束哀悼的花束。或许是因为那位教师格外德高望重,受人尊敬吧。

    花束旁边就是一处下水道井盖。这更加印证了段非拙的猜想。

    “你带武器了吗”z问。

    “带了。”自打来到阿伯丁,但凡外出,段非拙都会带上石中剑。虽然在路人看来或许很奇怪,但安全第一,他顾不得形象了。

    z一把掀开井盖,纵身跳入漆黑的下水道中。

    段非拙扑到井边,井下漆黑一片,他什么也看不见。

    “你还好吗”他对着黑暗喊道。

    “安全”z的声音从井下遥远的地方传来,“你下来吧”

    段非拙左顾右盼,确认街上无人他可不希望被路人看见他钻下水道的样子,然后模仿z,也纵身跃入井中。

    身体刚一腾空,石中剑便尖叫起来“你为什么要直接跳啊不是有梯子吗”

    段非拙这才发现,井壁上钉了一列用于攀爬的铁梯。

    然而已经太迟了。他的身体遵循地心引力的呼唤,就这么朝下方坠去。

    “啊啊啊啊啊”他跟着石中剑一起尖叫起来。

    接着,他猛地落进了z的怀中。

    z精准无误地接住他。冲击力让白发警夜人站立不稳。他单膝跪地,最终还是承受住了段非拙的体重。

    “我让你下来,是指让你爬梯子下来。”z咬牙切齿。

    “我看你直接跳下来,还以为根本不深呢。”段非拙嘟囔。

    他暗自庆幸z看不见他的表情。否则他只能挖一条地洞钻进去,一辈子也不出来了。

    他从z怀里跳出来,双脚踩到了浅浅的流水。想来是下水道中的污水。

    这双鞋子算是废了。段非拙悲伤地想。

    z从口袋里摸出一根蜡烛和一盒火柴,塞给段非拙。

    “点上。”他说。

    蜡烛显然是为段非拙准备的。z不需要照明就能在黑暗中自如行走或者说,即使有照明,z的世界里也没有光暗之分。

    段非拙点燃蜡烛,火苗一颤一颤,亮度远不如提灯,只能照见前方的一小段路程。

    “你没问题吗”他问z。

    “这里有风。”z说,“有风我就能听见。”

    段非拙即使听破了耳朵也听不见什么风声,但烛火在摇曳,说明下水道中的确有空气流动。

    两人沿着狭窄的通道前行。他们不知走了多远,地下没有地面上的参照物,段非拙完全失去了距离感。

    通道一直向下,流水越来越深,污浊的气味也越来越浓重。

    段非拙捂住鼻子,努力不让自己吐出来。z的嗅觉比他更灵敏,想来也比他更难受。

    “你需要手帕吗”段非拙瓮声瓮气地问。

    z摇摇头“我闻到了奇怪的气味。”

    “我想我们都闻到了奇怪的气味。”段非拙吐槽。

    “不是污水和腐烂的味道,而是”z欲言又止。

    段非拙一个激灵。说话只说一半有时候比和盘托出更恐怖。

    “到底是什么”他战战兢兢地问。

    z沉吟片刻,字斟句酌地说“死亡的味道。”

    “尸臭”

    “不。是更糟糕的东西。”

    z摘下手套,义手上弹出一截明晃晃的刀刃。

    段非拙也跟着拔出石中剑。

    烛火光照范围的边缘掠过一个苍白的影子。

    它速度奇快,一眨眼就没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段非拙倒抽一口冷气“前面有东西有东西”

    “我知道”z怒吼。

    他一个箭步冲向前方,手起刀落。

    一声怪异的嘶吼响彻下水道。

    那不像人类濒死前的惨叫,更像是怪物的嘶鸣。

    “z”

    段非拙举高蜡烛,蹚着污水追上去。

    “小子当心头顶”石中剑大喊。

    段非拙下意识地抬头一看。

    然后他不顾一切地尖叫起来。

    就在他正上方,悬着一只苍白的怪物,看上去有点儿像被剥了皮的猴子,又像擦了粉底的咕噜姆。

    那怪物的嘴一直咧到耳根,露出两排交错的尖牙齿。一道黏稠的口水从它分叉的舌头上垂落,滴在段非拙肩上。

    石中剑立刻控制了他的身体。他朝后一跃,同时,怪物一跃而下,落进污水中。

    它四肢着地,飞快地朝段非拙扑来。

    段非拙举剑一挥,锋利的剑刃扫过怪物那细瘦的胳膊,仿佛热刀切黄油一样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怪物捧着受伤的胳膊尖叫起来,四肢并用地后退。

    通道前方传来踏水声。z杀了回来,怪物刚一回头,就被z一剑捅了个对穿。

    “你没事吧”z关切地问。

    “没事那是什么玩意儿”段非拙快被恶心哭了。

    “食尸鬼”z吼道,“前面还有更多你快逃”

    说完,他转身面对黑暗的通道,举起剑刃,像是要用自己的身躯为段非拙断后。

    一大群苍白的怪物从黑暗中涌了出来。它们攀爬在墙壁上,天花板上,仿佛尸体所组成的潮水。

    段非拙望着z孤独的背影,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我来帮你”段非拙喊道。

    “你快走”z愤怒。

    段非拙才不管他怎么说。不论如何他都不能让z孤军奋战。

    他挥舞石中剑,斩断了距离最近的一只食尸鬼的手臂。剑锋划过的地方,食尸鬼那滑腻的皮肤瞬间变成焦黑色,犹如被烈火燎过似的。

    z见劝不了他,只能咬了咬牙,加入战斗。两个人背对着背,斩断来袭的食尸鬼,同时将背后交给对方保护。

    一只又一只食尸鬼被击退,但很快便有新的前赴后继地补了上来。它们仿佛源源不断,怎么杀也杀不完。段非拙从不知道阿伯丁的地下生活着这么多的怪物。要是他早点听说这件事,可能会连夜收拾细软逃跑,宁可住在山沟里。

    眼看他们就要被怪物大潮所淹没,黑暗通道的尽头忽然亮起一星光芒。

    怪物们纷纷停止行动,让出一条道路。

    “谁”z双眉紧蹙,虚无的视线一动不动地对准黑暗中那一点光芒。

    一个人拎着提灯,涉水而来。

    “住手不要伤害它们”那人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声音中满是心痛。

    怪物们恭敬地低下头,像是在对那个人行礼。

    段非拙终于看清了提灯人的面孔。

    他很年轻,红发碧眼,体格瘦弱,正是棺材铺那位技艺高超的遗体修复师邓肯麦克莱恩。

    “你你是你”

    段非拙指着邓肯,结结巴巴地喊道。

    为什么他会在这儿为什么食尸鬼对他毕恭毕敬难道他就是阿伯丁连环杀人案的真凶

    z微微一动“他是谁”

    “他是遗体修复师,”段非拙沙哑地回答,“就是他修复了露丝的遗体。”

    z举起刀刃,刀尖正对着邓肯的面孔。

    周围的食尸鬼不约而同“嘶”了一声,仿佛在对z发出威胁。

    邓肯用眼神喝止了它们。被他一瞪,食尸鬼们瞬间安静下来。他张开双臂,拦在z和食尸鬼大军之间。

    “求您不要伤害它们”他眼泪汪汪,用哀求的语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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