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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懿丘深觉自己在这里留宿很是打扰。
此刻已经将近深夜, 陈姨还在替她收拾客房。
祖孙三人又在沙发上聊了一会儿,姚玫和困意上来,她便起身回房, 关门前, 不忘提醒两个小辈早点休息。
客厅里,只剩他们两人。
林懿丘犹豫地拉一拉一边顾承林的衣袖, 问他要不还是把自己送回去算了,在这里怪不方便的。
顾承林捏一捏她手“以前又不是没在这里住过。”
“可现在不一样吧。”她总觉得别扭。
这时,客房里的陈姨刚巧铺完床出来,林懿丘一激灵, 她一下抽开手。
“房间收拾好啦。”陈姨笑着说,“还有什么缺的一定要和我说。”
“没什么缺的了,谢谢陈姨。”她忙不迭道谢。
“应该的。”她替他们关了客厅的电视,也叮嘱两人, “你们早点休息吧。”
目送人走出客厅,林懿丘松一口气, 她神经紧绷了一晚上, 此刻困意上涌, 她疲倦极了。
顾承林见状, 只揉一揉她头, 两人各自回了房间。
等林懿丘从客房自带的浴室里出来时,门口传来两下敲门声。
林懿丘一愣, 蹑手蹑脚过去开门。
果然是顾承林。
外面走廊的灯已经关掉了, 林懿丘还是紧惕地踮脚往他身后看“你进来不怕被别人看见啊”
顾承林伸手按住她肩“外婆已经睡了。”
林懿丘看他一身清清爽爽的宽松睡衣, 手里还拿了个枕头,她有些难以置信“你不会今天也要和我一起睡吧”
男人笑了,反问“不行么”
“不行。”林懿丘想都不想直接拒绝, 她推着他胸膛把人往隔壁赶,“你赶快回去。”
顾承林语气颇为无辜“你赶我走”
林懿丘急了,“顾承林这可是在绣和堂欸”她着重加一句“不是在我们家里。”
“我知道。”顾承林拿开她推拒自己的手,“这不是怕你晚上做噩梦”
“都多大了
还做噩梦。”林懿丘不接受这个说法。
顾承林比出一个噤声的手势,食指封住她嘴唇。
男人另一只手揽过她后颈,将人往身前带一下“我们要是再站在房门口说话,可能就惊动对面的外婆和陈姨了。”
这话成功唬住了小妹妹,她黑亮的眼睛再往他身后看一眼,见没什么动静,拉着他胳膊进屋了。
“那你快进来吧。”语气很犹豫,动作很干脆。
房里亮着台灯。
这间房虽被称作“客房”,但一直以来,除了林懿丘没人在这里住过。
所以这也慢慢被姚玫和改造成了独属于她的卧室。
就连书桌上都还摆着两张照片。
林懿丘从浴室里拿了吹风机来吹头,刚刚去给他开门那一会儿,头上的水珠都顺着发丝落在了睡衣上,肩上背上洇开一块水渍。
顾承林从她手里拿过吹风机,把人按在书桌前的转椅上。
他给她吹头发。
热风从后面吹来,吹风机嗡嗡作响,几绺发丝飞舞着贴在她面上。
林懿丘目光落在台灯下,那两张立起来的相框上。
她潦草地别过自己头发,往前挪挪身子,伸手拿起相框。
其中一张是她坐在绣和堂前院的石凳上,那时约莫五六岁,小萝卜头一个,咧着嘴笑得很开心。
还有一张是她被林佩抱着,站在绣和堂门口的石狮前,那时的林佩还留着大波浪的长发,面上妆容精致,也没有现在那么刁钻刻薄。
林懿丘微微愣神,她对小时候的记忆已经特别模糊了,现在记得的,都是父母离婚后,那些龌龊的、不体面的感情撕扯和财产分割。
后面的顾承林已经给她吹完头,把吹风机放回了原位。
他去浴室洗把脸,出来时,小妹妹还坐在灯下发呆。
睡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露出一半肩膀,她曲着一只腿放在椅子上,手上捏着那张合照。
顾承林走过去坐到床沿上,拉一下她手臂,想连人带椅地将她给拉过来。
林懿丘回神,她把相框放回桌上,顺着男人
的力道,她微微起身,跌进他怀里。
顾承林看她魂不守舍,便轻轻稳稳地抱住她,两人躺去床上,他手臂放在她脖颈下给她当枕头。
“我觉得我今天话说重了。”过了好一会儿,林懿丘才出声,“我不该那么说我妈可如果不说,我妈她又真的很过分。”
她很是苦恼,侧身往他那边拱一下“现在吵成这样,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顾承林抬手揉揉她后脑勺,静静听着,也由她倾诉。
“反正我才不要先道歉。”林懿丘自言自语地继续说,“她对我凶了那么久,我说一句重话也不过分是吧承林哥”
顾承林听她碎碎念,从鼻间逸出一声笑,捏捏她脸,只觉得她可爱极了“嗯。不过分。”
“对,不过分。”小妹妹底气足了一点,她跟着重复一声。
“林姨这次停你卡了吗”顾承林问。
林懿丘摸过手机看一眼,“银行没发短信欸,”她往下翻,“也许还没来得及”
说到这,她又叹口气“要是又停卡了,那我留学只能去找我爸要钱了。”
“不是还有我”
“我才不要用你的钱。”
顾承林笑了“为什么”
“我们是爱人,你又不是我长辈,没有供我念书的义务。”
前一句成功地愉悦了顾承林,他将她搂紧一点“我只是希望,你难过的时候,我能一直在你身边。”
男人搂紧她,温声说“这样,你就不用那么难受。”
林懿丘心里一暖,她翻过身,手肘撑床趴在他身边“我不难受。”她一点也不吝啬地向他示爱,“有你在,我就不难受。”
顾承林目光温润,他用指背很轻柔地触碰一下她的脸。
恍惚想起当年在北美,他中了赵驰坤的计,事业受挫,旧病复发。
灰暗的隆冬季节,消毒水浓重的医院,正因为有她来,他才得以在那样一个艰难的时候,柳暗花明、枯木逢春。
顾承林手按住她后脖颈,将她压向自己,很温柔地吻她。
林懿丘也
尽量回应。
过了片刻,两人都已有了反应。
林懿丘撑着他胸膛别开头,“这里不行”她脸一下潮红,“也没有那个”
顾承林被她逗笑了,伸手弹一下她脑门“想什么呢”
他当然不会选在在这里要她。
他起身揿灭桌上台灯,干脆利落“睡觉。”
第二天起床时,已然日上三竿,林懿丘是被绣和堂前院来参观的游客吵醒的。
穿好衣服趿着拖鞋出去,顾承林刚巧在门外,他正准备喊她起床吃早餐。
后院已然不见姚玫和和陈姨的身影,应该都是在前院忙活。
姚老先生是帝大艺术学院终身荣誉教授,也是老一辈的手艺传承人,七十出头的年纪,还在源源不断招收新的学徒,传承艺术。
白天,顾承林也得出去办事,并不是能时刻陪着她。
林懿丘无事可做,便去前院给姚玫和打打下手,或者免费给来参观的游客做一下解说。
晚上,顾承林照旧拿个枕头到林懿丘这里来,两人聊一会儿天,或者看部电影后一并入睡。
有次陈姨起夜出来上厕所,听见她房间窸窸窣窣的声响,还过来敲门好心提醒她不要熬夜。
那次可把她吓个半死。
要不是顾承林把她从被窝里捞出来,她也许能在里面躲一晚上。
一直到下周一,绣和堂照例闭馆休息,姚玫和喊林懿丘帮忙一块儿收拾堂里的古旧书籍。
她自然答应。
在这里住了快一周,每天过得充实而愉快,那些和林佩吵架的不高兴也逐渐散到脑后,她显然有些乐不思蜀了。
院里的老槐树下,一墩墩的书籍铺了大半地方,要把破损脏污的书给筛出来。
树下的阳光零零碎碎铺了满地,林懿丘陪着姚玫和一边聊天一边干活。
话题也没有什么方向,老先生心态年轻,学业、工作、爱好甚至是圈里的八卦,她都能聊上那么两句。
随后,不知怎么的,话题转到了林佩身上。
姚玫和这才细问她吵架的事“和母
亲吵架是因为感情问题”
“嗯”
老先生推一推老花镜,笑了“因为承林吗”
林懿丘蹲在一旁拿书的手一顿,她僵硬着回头,看着坐在石凳上笑得慈祥的姚玫和“您您怎么知道的”
“我又不瞎。”老先生笑得爽朗,“你们两个在我跟前待过那么久。从前什么样,现在什么样,眉来眼去的,我还瞧不出来”
林懿丘脸一窘,她有些不好意思,但又知道在姚玫和眼前掩饰一定是徒劳,她便索性抬头“那您同意吗”
“傻不傻,”姚玫和接过她手里递过来的书,轻轻敲一下她头,“不同意能留你在这里住这么久”
“但我妈不同意。”
老先生沉稳极了,语气一点波澜都没有“她会同意的。”
见林懿丘一下怔住,她瞧她一眼“不信”
“不是”林懿丘赶紧摇头,她眨眨眼,“是很难想象。”
姚玫和哗啦翻一下手里的书页,她语气缓缓“自从承林的母亲去世,还有你父亲离婚后,她的性格变化了挺多。”
“你知道的,你母亲和承林的母亲,之前是很要好的朋友,所以你姚姨去世的时候,对她的打击特别大。”
林懿丘愣住,她第一次听到姚玫和说起这些。
“我是想当年事当年毕,但你妈妈爱钻牛角尖,我估计,她比我都更仇恨顾家和赵家。”
林懿丘抿住唇。
“当然,我和你说这些,也不是想要你原谅或者主动服软。”姚玫和把蹲在地上的林懿丘拉起来,再给她拍一拍膝盖上的灰尘,“我是想,你们在生气的时候,总得捋清楚事情的始末和原由。这个架不能稀里糊涂地就吵了。”
“嗯”林懿丘摸摸鼻子,她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那我也不要先低头道歉。”
“我又没让你先低头求和。”姚玫和笑了,“我是先把你妈训了一餐才来和你说这些的。”
“啊”林懿丘诧异,可她这几天都没见林佩往绣和堂来呀。
“你妈给你打电话打不通,只
能打到我这里来了。”
林懿丘不好意思地顺一下头发。
这几天,她的确接到了林佩的电话,但她打过来的时候自己都在前院帮忙,后来看见未接来电,她只好鸵鸟心态地装作没看见。
“也有可能,我和我妈的母女缘挺薄的。”林懿丘说,毕竟从小,她都是和徐至诚更亲近一点。
姚玫和不赞成她这悲观的态度“既已成为母女,何来缘薄一说”
她安抚道“放心,她会同意的。”
晚上,顾承林依旧过来她这边休息。
睡觉前,他回完邮件,起身去浴室刷牙。
林懿丘放下手里的iad跟进去。
“我跟你说”她从后面一把抱住他的腰。
“嗯”男人刚把电动牙刷送进嘴里,他被她抱得身形往前一晃,手里拿着的水杯里的水都荡出来不少。
林懿丘趁他忙着刷牙双手都被占着,毫不客气地把手绕到前面去摸他的腹肌。
顾承林吐掉嘴里的泡沫,他放下水杯挡一挡她作乱的手,“别乱动。”
林懿丘自然听话地没有再动,她从他后面探出头,看着镜子里的男人“今天姚奶奶跟我说她知道我们的事了。”
“嗯。”
顾承林应一声,他漱完口,拿过一旁的毛巾擦脸。
“你怎么这么淡定啊”
他转过身,把毛巾也一把搭在她脸上,也给她把脸擦了,“外婆其实很早就看穿了。”
“啊”林懿丘有些诧异。
顾承林手掌着毛巾,顺着她眉骨往下,拭过鼻尖和嘴唇,“因为外婆先找我训过话。”
林懿丘扯扯嘴角“原来我是最后一个被谈话的”
顾承林听她有些失落的语气,笑着反问“你难道想当那只出头鸟”
“没有没有,”她连忙摆摆手,“我是觉得姚奶奶太厉害了。”
“所以我一早就提议,可以让外婆出面帮忙。”
两人走出浴室,顾承林把她按坐在床边。
“你这样会让我感觉,我也是有人撑腰
的。”林懿丘笑。
“我不是一直在给你撑腰”
“才不是。”她控诉说,“你只会欺负我。”
顾承林听了这话,他微微挑一下眉,先去书桌那边关了电脑。
上床、灭灯,林懿丘条件反射觉得不妙。
然而跑肯定是来不及了,他一把将人拉进怀里,呼吸拂在她颈窝“我倒是不介意今晚就把这个罪名给坐实。”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大家还是早上起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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