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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故几乎是来的猝不及防, 面对眼下认错人的窘境更是好比当场给了傅时靖一个无形的耳光。
“怎么会是你”
当舞台上的灯光打向观众席的一刹那,在看清眼前的面孔后,傅时靖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在这一刻凉透了。
大脑一片空白的情况下,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一把甩开了杨栖池的手, 面色铁青的就想起身离开这里。
“傅总”
杨栖池被他那副避如蛇蝎的样子吓得不轻, 心口更有是如针扎般, 惊慌失措地直接抱住了傅时靖的手臂。
偌大的千人剧院裹挟着舞台四方的巨大音效, 让他的哀求在这一刻听起来显得十分微不足道,可杨栖池还是当即从椅子上滑跪在地, 救命稻草一样紧紧地抱住了傅时靖,“傅总我求你了, 你别走好不好”
“滚”
听到这一声哀求, 傅时靖原本混乱的大脑总算明白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了,然而他现在却一心只想离开这个地方,因为他很难保证自己在极端愤怒的情况下, 会不会对杨栖池做出什么事来。
“我再说最后一遍,你给我松开”
尽管他们在最后一排, 这里发生的争执还是不免引起了前排的注意, 话落, 傅时靖气急地一把拽开了杨栖池,接着毫不费力地揪起他的衣领将他扔回了椅子上
走廊顶灯的金光薄纱一般轻柔明亮地流淌在周身, 置身在这样富丽堂皇的环境下,傅时靖却俨如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头也不回地大步远离这里而去。
没有人知道他现在的心情是怎么样的, 这种感觉甚至比他得知自己当初被人胁迫绑架了还要来的恶心。
他平生最痛恨别人算计他,所以他从来都不会向任何人剖析自己的内心,以至于他孤身一人那么多年, 除了解决生理需求,几乎不会喜欢和过分亲近任何人。
除了贺猗,也就只有杨栖池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所认识亲近的第一个人,本以为自己对书中人物了如指掌,任凭姓杨的再怎么耍心机手段,于他而言,也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索性就留在身边当个床伴解解乏。
可事实证明,他错了。
手段不高明不代表不能恶心人,只知道争风吃醋的人未必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草包
亏得他当初觉得贺猗不仅比不上杨栖池,甚至还默认杨栖池在剧组里恶心贺猗,只要别玩出人命别牵连到他身上就好,随便贺猗怎么私下里被针对被排挤。
可现在仔细一想,他才察觉到当初的自己是错的有多离谱,杨栖池什么时候也配跟贺猗相提并论了
眉头一紧,傅时靖强压下心里不断翻涌上来的愧疚和自责,刚要拿出手机打电话给贺猗,下一秒,号码还没能拨出去,忽然就有人从背后冲上来一把抱住了他
傅时靖还没能反应过来,“啪”的一声,手机早就随着惯性从掌心里斜飞了出去,还亮堂着的屏幕直接就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上被摔的四分五裂。
“”
这一摔,不仅傅时靖愣住了,连大堂里本来只是不动声色往这里打量的行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开始掏出手机光明正大的现场吃瓜。
听着那潮水一样四面八方涌来的议论声和快门声,心里滔天似的怒火骤然就这么被浇灭的一点都不剩。
他回过神来,杨栖池还跟张狗皮膏药似的死死地抱住他,末了,似乎是见他没有推拒的反应,索性明目张胆地扭身钻进他怀里,埋首在他胸前哭的梨花带雨,“时靖,你别这样对我好不好,我错了,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骗你来的,我实在是,实在是太想见到你了,我求求你,你别这样对我好不好,求你了”
“你装够了没有”
杨栖池兀自闷声哭诉着,殊不知男人的心里早就对他反感至极,听到这一声冷酷无情的回应,他身形一僵,慢慢抬起头来,就被傅时靖眼底的冰冷吓得瞳孔一缩,然而他还是没有放手,转眼间甚至将傅时靖抱得更紧,拼尽全力挽回他的举动就好像溺水的人渴望抓住水面上的最后一块浮木那般苍白无力。
“我没有装,无论你信还是不信”
“杨栖池。”傅时靖气极反笑,“以前你装,我不戳穿你,是看在你姑妈还有杨家的面子上,那现在呢你这人就当真一点都不知道什么叫做礼义廉耻”
“时靖”杨栖池看着他,眼圈变得通红,“我好歹跟你那么久,你就忍心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跟我闹得那么难堪吗你和我就真的不能重新开始吗”
看杨栖池今晚这副恨不得闹得对全世界都广而告之的样子是要打算跟他重新开始的样子吗他这辈子最恨别人算计他,姓杨的以为他找几个狗仔记者和一帮子吃瓜群众就能逼的他当众屈服了简直做梦
“你在说笑”傅时靖低头看着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我们什么时候在一起过”
“”
此时此刻,他这句轻飘飘的回应就好像一根铁锥,从杨栖池的心口硬生生地凿出了一条裂缝。
不等他回应,傅时靖又狠狠挣动了一下,神色不耐地吐出最后两个字,“松开”
话到此处,似乎是知晓自己注定复合无望,杨栖池深吸了一口气,如同魔怔了一般,神色定定地仰头看了傅时靖好一会儿,才说出了那句他从始至终都没打算想要说出的话,“那你信不信如果你今天真的敢从这里离开抛下我不管,我会让你后悔的”
“你要是诚心不想要脸,我也不介意送你一程”
话落,似乎是终于受够了周遭的嘈杂和躁动声,傅时靖冷冷一哂,毫不留情地一把拽开了他的胳膊。
对比杨栖池这个身上没什么肌肉的衣架子,傅时靖常年出入健身房,除了面对贺猗,对任何人动手都没什么轻重,他这么用力一拽,杨栖池根本就承受不住。
匆匆踉跄了几步后竟狼狈的直接一屁股摔倒在地,惹得在场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片惊呼。
反观傅时靖,倒是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了会堂,期间本来有几个保安试图上前阻拦他,只是还没能近身就因为他阴沉的骇人的脸色,自觉屏退了三尺。
夜晚的凉风裹挟着城市的喧嚣声,飘渺无音地萦绕在心头,无视掉那些埋伏在暗处拍摄他的狗仔,傅时靖一路步履匆匆地走到停车位后,径直打开了车门,将车子迅速驶离了inkoi国际音乐大剧院。
今晚杨栖池能设计把他引来大剧院,想必是一早做好了准备把贺猗也拦下了,他本来想先给贺猗打个电话,好确认下他的安危,谁料想出来这么久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机刚才因为那场闹剧被遗忘在了剧院里。
闹到这个地步,现在他是肯定没办法回去捡手机了,左思右想下,傅时靖决定先开车去片场一趟。
只是这个时候剧组早就收工了,只剩下零零散散几个工作人员在片场收拾着东西,傅时靖将车停在路边,朝着出口观望了好一会儿也没见着贺猗的身影,正想着下车去路边借个电话时,车窗忽然被人给敲响了。
迎着梧桐树旁昏黄的路灯下,站着一个相貌白净的青年,他先是观望了一阵,紧接着敲了敲车窗,在看向傅时靖的双眼时闪烁着一丝璀璨的光亮,“傅总好。”
傅时靖觉得他有些眼熟,但是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是谁,更没那个心情去想,只得降下车窗,没什么表情地看了那青年一眼,“你是谁”
“是这样的。”
凌初言看着他笑了笑,视线在看见男人那张英挺冷俊的面孔时,还算平静的表现下,藏在背后的手指却早就不自觉拧成了麻花,“您是来找贺先生的么”
听见眼前的青年率先提起了贺猗,傅时靖这才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他几眼,“你知道他去哪儿了”
“嗯。”凌初言点点头,“今晚贺先生不小心出了点意外,被周老师送去医院了。”
话音刚落,心里一直忐忑不安的猜想被猛地坐实,傅时靖不由得睁大了眼睛,皱眉道“哪家医院”
挂完点滴,贺猗刚刚躺下不久,就被门外安安静静的走廊里突如其来响起的脚步声惊扰地皱起了眉头。
“贺猗”
“砰”地一声,他还没来得及看清什么,一道黑漆漆的人影骤然打开门闯了进来,夹杂着一阵空气里的暑热和潮湿急匆匆地扑到了他床前。
贺猗稍稍抬了一下脑袋,这才察觉到男人那双汗涔涔的掌心正贴在他裸露在领口外的颈项上,太过滚热的温度使得他不自觉滑动了一下喉头,可一想到今晚发生的事,贺猗又不着痕迹地挪动了一下肩膀,藏起了自己总是容易因为傅时靖的触碰而下意识生出的悸动。
“你没事吧出什么事了怎么又进医院了”
相反,傅时靖一路火急火燎地赶到了医院,大概是怕他出了什么意外,现下只顾着满心满眼询问他的状况,压根就没注意到贺猗的这一丝丝反常。
“没什么事,你不用担心。”
贺猗张嘴搪塞了过去,顺便制止了他要去掀他被子的举动,接着撑起身体从床上坐了起来,傅时靖刚想探身去扶他,转眼间,就又被贺猗给挡住了。
饶是他再粗心大意,这会儿多少也该品匝出这里的空气多了几分与众不同,傅时靖沉默了一会儿,适才拍了拍衣服,袖手在床边坐下,“你看到新闻了”
贺猗没回,倒是淡淡瞥了他一眼,“别坐床上。”
傅时靖“”
心里骤然就生出几分酸味,刚刚还冷酷无情的人这会儿不知道怎么的,心里突然就有些委屈。
“你,你是不是误会了你可以先听我解释”
“我知道。”
“你知道”
“嗯。”贺猗语气平平,“你不用解释,我都知道,是杨栖池假借我的录音,先后骗了陈枳和你,再事先安排好记者,蹲守到剧院以便制造冲突和热点”
“录音”傅时靖愣了一下,“你怎么”
“猜的。”
依他对陈枳的了解,没亲耳从他嘴里听到肯定,是绝对不会那么贸然的转头就跟傅时靖确认消息,现在科学技术又那么发达,伪造录音伪造文件的方法更是多了去,只是普通人哪里能想到,偏偏在这个时候,杨栖池会忽然整出这种幺蛾子
这种伎俩算不得天衣无缝,可恰好胜在能让人防不胜防,以此看来,他这个时候过敏也根本不算是巧合。
“那你怎么也没说早点告诉我”
“他当时情况危急,要怎么告诉你”
门外传来的声音骤然打断了他,傅时靖转过头去,就发现病房门口站着一个长身玉立的男人,修长的指节间夹着几板药和一张药单,像是没看见傅时靖充满敌意的视线,自顾自地走到了贺猗身边坐下。
嗓音温和地交代他,“刚从医生那里开的药,分内服和外敷,纸上都写的清清楚楚,你自己注意点”
“你瞎了”
本来还算和谐的气氛霎时因为傅时靖的态度被降到冰点,周颀一脸泰然自若的止住了话,贺猗却是皱起了眉头,脸色变得极差,“你会不会说话”
傅时靖看着他指了指周颀,一脸不可思议,“我没来也就算了,现在来都来了,他是看不见我吗这都几点了还赖在这儿还有你就那么缺人照顾”
“你”
“傅总。”
周颀站起了身,稍稍打断了他不合时宜的处境,朝着傅时靖不卑不亢的笑了笑,“贺先生他今晚过敏,情况比较危急,我如果不送他来,你觉得你来得及么”
“然后呢”傅时靖抬眉,笑的毫无诚意,“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那么贴心的照顾我的男朋友”
“这倒不必。”周颀正色,“我对贺先生的照顾只是出于普通朋友情分,傅总也没必要跟我客气”
“那倒也是,这次就有劳周先生费心了。”
不等周颀说完,傅时靖直接打断了他,接着从内口袋里翻出皮夹,眉头也不抬地问他,“多少钱”
“”
话音刚落,贺猗脸色一沉,终于有些忍不住了,“我知道你今晚心情不好,但你有脾气你冲周颀发什么”
傅时靖皱眉,“我帮你还人情,我还做错了”
贺猗“”
说到此处,他看着傅时靖没什么表情的脸色,一时之间突然就有些分不清他到底是故意想要拿钱羞辱人,还是真的只是好心为了帮他偿还人情。
而周颀倒是从始至终都没在意过傅时靖的态度,打断了贺猗想要开口缓和气氛的意图,率先解围道“傅总的好意我已经心领了,时间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慢走不送。”
傅时靖没什么好气地扬声回了一句,等着病房里彻底安静下来后,他忽然又翻脸跟翻书似的,一脸讨好地想扑过去抱贺猗,然而还不及他靠近,就被一把推开了,接着他就听见贺猗脸色阴沉地骂他让他滚。
“”
虽然贺猗这会儿嗓子不舒服,骂的也没什么威慑力,但傅时靖多少还是能从语气里听出他生气了。
毕竟今晚出了这档子破事,就算他再怎么自认无辜倒霉,总不能在这个时候还要跟贺猗计较吵架吧
索性傅时靖也没在意,笑了笑又凑了上去,看着别过脑袋不看他的贺猗,打趣道“你要是现在不想理我,我可以给你留半小时时间冷静,如果不想冷静,你也可以选择现在打我骂我,可只有半小时”
贺猗眉头一皱,转头看他,“你什么意思”
傅时靖眼带笑意地看着他,“我的意思就是,我只给你半小时时间在我身上发泄或者一个人冷静,这半小时过后,无论你气消没消,同不同意,我都要亲你。”
“”
病房内这会儿没开灯,但傅时靖还是勉强能借着窗外渗透进来的光线,看清贺猗脸上的表情。
无语中夹杂着愤怒,愤怒中又隐隐多了几分动摇。
他知道贺猗能喜欢上他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他的身体,灵魂和肉欲的交流往往总是让人欲罢不能的,所以一旦贺猗生气了,跟他睡一觉也就什么事儿都没了。
他不觉得他的做法有什么不对,他只是习惯于利用自己的优势去选择对自己更有利的事。
他喜欢跟贺猗待在一起,有时候与其说是贺猗需要他,倒不如说是他需要贺猗,更何况做爱是两个人的事,他就不信他痛的时候,贺猗还能舒服到哪里去。
然而让傅时靖没想到的是,这次,他竟然失策了。
这句话说完不久,贺猗跟他对视了也就半分钟不到,忽然面无表情地拉起被子直接蒙头倒回了床上。
“”傅时靖愣了一下,伸手扯了扯被角,忽然就有些哭笑不得,“姓贺的,你还是不是男人啊”
贺猗头也不抬地骂了回去,“我不是,你是行了吧,你要是个男人你现在就该有骨气地滚出去,有多远滚多远,而不是死皮赖脸的待在我这儿,听懂了吗”
“那我没听懂怎么办”傅时靖丝毫不惧火上浇油地爬上了床,朝着贺猗慢慢靠近,“你要不要直接到我怀里说,这样我可能会听得更明白一点”
“你”
贺猗被他彻底惹恼,正要掀开被子起身,床头正上方忽然伸过来一双手,准确无误地把他从被子里捞了出来,不管不顾地扣住他的掌心,低头就亲了下来。
他蜻蜓点水似的碰了一下,贺猗果然不骂了,只睁着一双形状漂亮的凤眼怒气汹涌地盯着他。
于是他又低头亲了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一直到贺猗眼里的怒意彻底消散,傅时靖终于停了下来,轻轻一笑,“够了吗不够还有。”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糊弄”
“没呢,我这不是担心你火气难消,把自己气出病了么亲你只是方案一,再不济还有方案二呢。”
贺猗对他显然无话可说,“傅时靖,我觉得你这人有时间可以去发展下副业。”
他好奇道“什么副业”
“公关。”
“”
“不是。”看着贺猗满脸写着认真两个字,傅时靖突然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不该笑,“你这话多少有点偏激了吧,哪有人忍心让自己老公出去做公关的”
“你不觉得么”贺猗抬眉,“我看你这套油嘴滑舌的腔调就挺符合那些顾客买春的心理,你要是干个一年半载,说不定这行会直接被你垄断。”
“我看你不也挺受用的么”
“那你可真敢想。”
贺猗忽然起身,傅时靖差点儿被他撞着下巴,不得不往后捎了捎,拿手扶了下镜架,就发现贺猗正要起身离开,“大晚上的,你又要上哪儿折腾去”
“洗澡。”
“你不是还病着吗,洗澡干什么嫌我脏啊”
贺猗忍无可忍,“我他妈嫌你身上有味儿”
“什么味儿”傅时靖扯了扯袖子闻了闻,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贺猗是嫌他今晚被杨栖池抱过。
他闻言也不生气,反而还很开心,觉得贺猗这醋吃的深得他心,“那我跟你一起”
贺猗没理他,“砰”地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洗手间内,贺猗靠着门站了没一会儿,忽然靠着马桶坐了下来,他刚打开手机,页面就蹦出了几条讯息。
是周颀发来的。
zq我已经到家了
zq今晚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我没有因为傅总的话觉得生气,你更不用为此感到抱歉,傅总这人向来直言不讳,这点反而是圈子里很多人难以做到的
zq当然了,你别误会了,我不是在内涵他不好,我只是想告诉你,你这个朋友,既然我当初决定交下了,那我现在就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儿去疏远你
也就短短三句话,贺猗翻来覆去地看了很多次,手指摸上键盘,想了很久,最终也只打了三个字。
hy谢谢你
他这边刚发出去,周颀那边几乎是立刻就回了。
zq怎么现在才回复啊你不会因为我的事儿跟傅总吵架了吧
hy没有,你不用担心
zq那报道上那件事
hy也没有,他晚点儿应该会处理好的
zq那就好,我也只是问问,你早点休息
hy嗯,晚安
字打到这里,贺猗退出了聊天框。
他和周颀都不是话多的人,平时见面也一直都是周颀在找话题跟他聊,更遑论网上聊天,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他们之间连个标点符号都不会打,倒是难得的,周颀这回一次性给他打那么多字。
算算他跟周颀熟识也才一年半载,可周颀却一眼就能看穿他心里在想什么,他们之间甚至不用交流,仅仅是待在一处吹着风,他都会觉得无比的惬意。
而恰恰是这种惬意他从未从傅时靖身上体验到过。
他不是喜欢吃醋的人,就好像今晚的事,日后哪怕再发生一千次一万次,他都不会觉得奇怪。
因为他知道傅时靖的个性,就算哪天他真的对他腻了,他也不会藏着掖着,反而会光明正大地告诉他。
所以患得患失对他而言并没有必要,失去或拥有都只是时间问题,只要看得开就没道理再去纠结什么。
可跟傅时靖在一起就不仅仅是看得开那么简单了。
他们可以相爱,但未必就会相知,他享受傅时靖无孔不入地渗透进他的生活带给他陪伴和快乐,同时又因为他如影随形的掌控觉得自己被束缚的越来越深。
想放手又舍不得,不想放手又觉得累,就好比他无论在这张床上换多少个姿势,都注定会彻夜难眠,可一旦没了这张床,他会连躺着失眠都成了渴望。
贺猗再次从洗手间出来时,病房内异样的安静。
他起初以为傅时靖是睡着了,可男人反倒插着兜直挺挺地站在窗前,背影平添了几分落寞。
似乎是听到了他开门出来的动静,傅时靖偏了一下脑袋,然后立马朝他走了过来,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贺猗,我现在有点事,可能不能陪着你了”
贺猗看出他神情不太对劲,明显和他进洗手间前那副心情愉悦的样子大有不同,他忽然想起什么,余光扫了一眼玄关,“刚刚有人来过了”
“嗯,是陈枳。”
正值双休日,大晚上的陈枳却突如其来地找到了医院这里,说明恐怕是出了什么事,贺猗心里陡然升起一丝不妙,不等傅时靖再说些什么,他直接拔腿朝床边走去,拿起了衣服,“我跟你一起去。”
傅时靖愣了一下,“你不在医院待着”
“你把能照顾我的人都赶跑了,现在还好意思留我一个人在这里”他说完,也不给傅时靖说话的机会,率先穿好衣服打开门走了出去。
陈枳的车就停在楼下,似乎是没料到他也会跟下来,脸上的神情有些意外,她也没有多问,直接启动车子驶离了医院,等红绿灯的时候,贺猗才听到傅时靖开口朝着陈枳吩咐道“一会儿到了你先陪贺猗在车里等着,就不用跟我上去了,如果过了半个小时我还没出来,你就先送他回家。”
车内的气氛莫名沉重,贺猗听了,心情却怎么也无法明朗起来,他转过头看向坐在他身边的傅时靖,不由得伸手抓住了他,“到底出什么事了”
“杨栖池出车祸了。”
贺猗脑海里霎时一阵晴天霹雳,“什么”
傅时靖心情复杂显然不想多谈,陈枳索性就替他说了,“傅总离开没多久,杨先生就追了出去,之后就不慎发生了车祸,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邢夫人刚刚打电话来说,让我们最好做足心理准备,毕竟目前人能不能抢救回来还是个问题”
听到这里,贺猗忽然就想起当初杨陆瑜曾提醒过他,杨栖池不可能会那么轻而易举地对傅时靖放手,所以这次的预谋显然是早有准备,他既然决定要做了,今晚又怎么会让傅时靖那么轻易的脱身
他没亲眼看见过事故发生,所以他也不敢确定这次究竟是杨栖池做戏还是真的出了意外。
毕竟就车祸这件事而言,法律上跟傅时靖确实毫无关联,可若是从其他角度来说,保不齐会让人觉得杨栖池之所以发生车祸,就是因为傅时靖呢
想到这里,贺猗几乎能预料到杨家在这之后会怎么利用这件事去发酵,或者说,几乎不用杨家出手,网上铺天盖地的舆论就能把傅时靖淹死。
他兀自想的深入,傅时靖却忽然捏了捏他们一直紧紧交握的手掌,贺猗回过神来,就看见男人对着他笑了一下,“别想多了,不会有事的,车祸又不是我一手造成的,跟我有什么关系要真是我一手安排的车祸,你觉得我会给他活下来的机会”
“我知道,可我不希望你被他的血弄脏了双手。”
他不喜欢吃醋不代表他不会吃,认识他的人都以为他无欲无求,可他并非是什么都不想要。
对待傅时靖,他要得起也输得起,可唯独不允许有人在他正拥有时过来横插一脚、节外生枝。
除非是傅时靖天哪亲口告诉他,他不喜欢他了,他会走的干净利落,从此人间蒸发,可如果没有,那该从他们的世界里彻底蒸发的人将会是其他人。
他这一句呢喃,傅时靖没能听清,当然贺猗也没打算让他听清,他赶在男人下车前,扭身压上座椅一把抱住了他,傅时靖被他突如其来的主动吓了一跳,刚转过头去,贺猗就迎上来吻了吻他的唇角,“早点回来。”
今天天气不好,阴雨连绵,如同他小叔叔的脸色。
秦掫正练着字,他提笔着墨,写下一憋一捺,房门忽然被人一把推开,一抬头,秦寻衍黑着脸色走了进来。
秦掫不紧不慢地一笑,“早啊,小叔叔。”
“杨家那档子破事是你干的”
秦掫使了个眼色,佣人便把门关上退了出去,他转过头继续书写,“小叔叔何出此言”
“你当初敢说,现在不敢承认了”
“我不是遂你所愿么”秦掫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不懂他为什么那么大反应,“我就只是说了几句而已,至于后续的发展我哪里知道。”
“你不知道你就敢随意插手我怎么不知道你胆子什么时候那么大了”秦寻衍气的不轻,“你知道杨家事发后一夜,打算怎么跟傅家协商这件事么”
秦掫好奇,“怎么协商”
“让傅时靖对杨栖池全权负责。”
经过昨晚剧院事情的发酵,现在网上的舆论一边倒,都认定了杨栖池出车祸跟傅时靖脱不开关系,现在无论星娱的高层怎么派人出来解释都等于无济于事。
今早一看,环大的股价更是因为负面影响出现了不小的波动,如果再任由事情发酵下去,到时候就不是傅时靖跟杨栖池那些所谓的爱恨情仇了能解释的了了。
而今听杨老爷的意思就是提议让傅时靖先揽下对杨栖池车祸负责一事,如果伤势有所好转,就表示不会再追究此事,甚至会出面澄清这是个误会。
表面上看,倒是所有人都以为杨家大度,杨老爷心胸宽广,可实际上呢
在圈子里的人只要不是个瞎子,都看得出杨家最终目的图的是什么,傅时靖作为傅家独子,只要还身在局中,无论如何显贵,本身就是块让人垂涎的筹码。
他对傅时靖之后会怎么办,傅杨两家的暗流汹涌没什么兴趣,他唯一在意的只有贺猗。
闹出这样大的事,不可能对贺猗一点影响都没有,他当初没有答应秦掫胡闹,就是知道单单凭借着第三者的插入,根本动摇不了贺猗对傅时靖的心思。
这个人有多固执他还不知道吗
年少时期吃了那么多苦头从来都没想过要放弃什么,从上次在饭馆里对他说出不要再见面那句话时,就足以看出傅时靖在他心里种下的种子早就根深蒂固。
“你急了”
“”
秦寻衍目光如炬,渐渐落在秦掫无动于衷的脸上。
“可那有什么用傅总他现在那么年轻,有任性妄为的资本,就凭着他那副锐气不知道还要撞破多少次脑袋,贺先生跟在他身边,被波及是早晚的事,他护不住他,他们注定不会有一个完美的结局,就凭着傅时靖得罪的那些人,随便出来一个,就能置贺猗于死地。”
“小叔叔,可你不一样,你有权有势,又比他成熟稳重,现在连爷爷都逐渐开始以你为重心,你要是想要,谁敢说句不准”他看着秦寻衍冰冷的面孔缓缓笑了笑,语意渐深,“更何况”
秦寻衍皱眉,“你想说什么”
“更何况君子装的再像又如何,早晚还不是要暴露你那禽兽一样的本性”
话音刚落,秦掫的衣领就被人一把揪了起来,秦寻衍个子很高,近乎一米九四,光是来自海拔上的压迫就足以让人心里压力倍增,可他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却连嘴角的弧度都没动过分毫。
秦寻衍最终还是没对他动手,毕竟小时候那一套已经不管用了,秦掫现在长大了,再打屁股也不合时宜。
“你就是这么对自己长辈说话的”
“小叔叔就当我在开玩笑好了。”
“你现在多大了”
秦寻衍本来没打算跟他计较,可心念一转,眼里展露出一丝笑意,“二十得有了吧,是该订下婚事找个人管管你了,明天我就跟你爷爷提议。”
秦掫素来平静柔和的脸上在听到这句话时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可他还是干笑了两声,死鸭子嘴硬道“可以啊,那我学你们找个男人怎么样”
秦寻衍丝毫不吝惜自己的威胁,“有种你就试试。”
据悉,杨栖池被转入的医院是一家位于东湖区的私人疗养医院,这里的医疗器械和技术资源是整座a市的顶配,同时私密性也非常好,换而言之,这座医院就不是给普通人开的,而是给市里数得上头脸的人物,无论是谁,想要进去探视,都需得出示身份证明。
从傅时靖那天说完那句话后,贺猗就隐隐猜得出自己恐怕是等不到他回来了,果不其然,今早连新闻都在播报这件事,可见杨栖池车祸那件事不是假的。
他没让陈枳跟他继续等,而是调转了车头直接返回了海苑,比起杨栖池现在怎么样,他更应该老老实实待着,以免媒体借势造势捕捉到他的相关镜头。
毕竟现在网上已经差不多有人自作聪明搞出阴谋论,猜测杨栖池被害就是因为他在其中挑拨离间。
贺猗一直阴云密布的心情倒是难得明朗了一次。
原著贱受要是真的那么有心机,还至于因为当初被杨栖池屡次算计,最后沦落到被渣攻狠心踹了,四处寻死觅活的地步吗
一直在家里安稳待了三天,贺猗都佯做一脸镇静,可实际上,他从来都不知道他会那么的想傅时靖。
期间邢夫人来打过一次电话,多是安慰他,让他不要轻举妄动,现在危急关头还是少跟傅时靖保持联系。
他听了,但没多嘴去问为什么。
他从未觉得自己能重要到值得傅家的长辈关心的地步,多是因为怕他生事而给傅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就像傅老爷子打心里就很不愿意接受他,但还是为了安抚傅时靖,暂时留下他对他好言相待。
这期间倒是不知道傅时靖从哪儿搞到了手机,成功跟他联系上了,听着耳边熟悉的男声,他竟难得的觉得久违和怀念,“怎么样了,他们没为难你吧”
电话那头,傅时靖的语气虽听起来闲适,但还是难掩惆怅,“没有,就是不让我离开,没办法见你”
贺猗坐正了身子,“为什么”
“杨家觉得我有嫌疑,美其名曰了一下让我先留下来,杨栖池什么时候醒过来,什么时候再论后事。”
贺猗沉思了一下,“那他到底伤的怎么样了”
傅时靖的语气听起来十分不爽,“反正没死。”
贺猗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安抚他道“你就算再怎么不高兴,现在好歹演一下,别让你父亲操心,等风头过去了,说不定就没事了”
傅时靖不仅没在意他的劝告,反倒还有心情调侃他,“傅家未来的儿媳妇还真是用心良苦啊,有你在,傅成学还用得着操心吗”
如果不是现在情况特殊,贺猗这会儿已经箍着他的后腰和大腿送了他一个完美的抱摔,可惜隔着个电话没法儿办他,他只能暗地里叹了口气,装作没听见,“那你注意安全,有事再联系”
“贺先生,我想跟你做爱。”
他话还没说完,傅时靖骤然一句毫无遮拦的口吻打断了他,贺猗身形一僵,下意识看了一眼客厅里忙着拖地的陈妈,有些心虚地掩住了话筒,“你”
“我现在好想看看你的脸,看看你有没有脸红。”
贺猗嘴角一抽,“那不好意思,让您失望了。”
话落,傅时靖在电话那头毫不掩饰地笑了出来,贺猗突然就觉得自己这几天的担心全都一下子喂了狗。
就在贺猗打算挂断电话时,傅时靖又鬼使神差地提议道“今晚我们找个地儿见一面吧。”
“”贺猗迟疑了下,“怎么见”
“今晚八点左右,潜南路滨江公寓,晚点儿我把门牌号发你,你最好早点来,一个小时时间,过时不候。”
“才一个小时”贺猗皱了下眉头,语气里透露出一丝失望,“就不能想办法再加点”
他的本意是不想那么快和傅时靖分开,万一杨栖池一不小心睡成了植物人,那他要等到什么时候
然而傅时靖却一天到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完全曲解了他的意思,语气好笑道“加时这话亏你说得出口,你不会真把我当男公关了吧我这还不是怕时间短了不够你发挥,特意挑了个良辰吉日溜出来跟你私会么你这个人怎么不知道感恩一下我的良苦用心”
“”
“傅总。”贺猗闻言,决定摆正心思,不再跟他继续胡闹,“现在情况特殊,你就不怕电话万一被人监听了,让人知道你私下里放荡不羁的本性,当场社死”
“你商战片看多了吧”
傅时靖不以为意,“就算听见了又怎么样男人打打嘴炮不是很正常的事跟那些不止说还敢付诸实际行动的人相比,你难道不觉得我还挺单纯专一的么”
“”
听了他这席话,贺猗突然觉得自己该重新审视一下“单纯”这两个字的真正含义了。
这边挂了电话后,傅时靖耳边忽然响起了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先生,那个”
傅时靖视线落在被他借走了手机的小护士身上,心里忽然另起了些心思,“刚才那些话你都听见了”
小护士是实习生,稚嫩青涩的样子,一看就是刚出社会不久,闻言也不知道该回答是还是不是,毕竟刚才傅时靖打电话时,看起来丝毫都没有要回避她的意思。
“要不这样,你再帮我个忙。”
“啊这”
不等小护士开口,傅时靖摸遍了全身后,把腕上那块表直接摘下来给了她,“今晚帮我去潜南路的滨江公寓定一套房间,要是能买那什么你就买香柠味儿的,这块表就当是酬劳,晚点儿我再找人转账给你。”
关于这种事,他一般都直接交给陈枳去办,但介于还有其他事要交代给陈枳,傅时靖就放弃了,索性这小护士脸生,帮他去做事应该也不会引起其他人注意。
“这,这个就不用了吧”
小护士支支吾吾地一时间傻了眼,她手上那块表光看成色和做工就知道价格绝对不菲,要是回收恐怕都得折出上万来,可男人就这么白白给她了,她正想着借口还回去,一不留神,眼前偌大个人早就没了踪影。
她扫了一眼空无一人的走廊,只得默默把表收了起来,正走过医院转角时,迎面忽然撞上了一个女人。
女人个子很高,一身轻熟的o风,面容精致冷淡,眉眼间在看人时总是透着几分倨傲,她匆匆瞥了一眼,就发现女人跟刚才那个同她说话的男人有几分肖似。
想着这个医院来来往往的贵人数不胜数,气质相貌自然是要比普通人出众几分,小护士也没有多想,正要让开到一边,那女人身后的保镖却上前一步拦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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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宝贝们元宵节快乐,十一点还有一更,下章没有傅总,是攻和秦的剧情,介意的可以不用买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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