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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有时飞快地打开面板,看了眼自己的属性值。
万幸的是,除了理智值掉到65之外,他的生命值还没有开始降,他还有机会赢。
但现在关键的问题是,他该怎么保住他岌岌可危的理智值。
宁有时嘤
他之前成天算计玩家们的那点理智值,现在轮到他开始掉san了。
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
红砖宿舍楼原本是布里兰最有知名度的校园风景,外形典雅优美,线条古朴庄重,但现在,这些原本充分符合着人类几何学的建筑,都已经变成了不可名状的、非欧几何构造的恐怖肉山,邪气横生。
那上面扭动的一条条扁平黑影挣扎着想要逃脱这些红色肉山,已经有好几条黑影从肉山里爬了出来,扁扁的,像一串用黑纸剪出来的杂乱图案,朝他们聚集过来。
而那个黄色的眼睛则开始产生复制体,湿冷的表面粘粘糊糊,从里面如同二维与三维交叠一般,不断地从眼球上方浮出一颗又一颗黄色眼球,如同轻飘飘的气球,慢慢遍布整条道路和天空,并且不停地向着一个点飞去。
天上挤满了密密麻麻的黄色眼球,每一只眼球都在看着他们。
就好像这校园中发生的一切都是混乱、无序、邪恶和亵渎的,这些变异的诡状,都带着最原始的非理性痕迹。
宁有时深呼吸一口气,他强忍着看见这些精神污染源的恶心感,靠近安德烈,抓着对方的棒球服口袋,说道“能不能把你的眼睛借给我”
安德烈“什、什么这里他妈是怎么回事”
他也看见了周围的恐怖异状,他的瞬膜因此眨动得愈发频繁,有几秒他看上去甚至已经不像一个人类,而像是某种渎神的造物。
但他却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上的异样。
他还以为自己是个人。
宁有时已经钻进了他的棒球服外套里面。
他把脸贴在安德烈胸口,脑袋藏进对方的衣襟,听到了年轻人健壮有力的心脏跳动声还好还好,还没异化到身体内部。
“你帮我看看外面有什么,你骑车带我去冰球馆,快,”宁有时在他衣服下面嗡嗡地说,“快点,要不然这些污秽之物真的会侵蚀掉整座学校”
他说话时呼出的温热气息暖洋洋地吹在安德烈胸膛,让安德烈本就变异的黄色双眸中顿时出现了黑色的竖瞳,“不能去冰球馆。”
安德烈仍然坚持。
宁有时在衣服里面掐他的腰“你是不是在冰球馆见到过什么”
安德烈被他掐得“嘶”了一声,马上拍开他的手,把宁有时箍着腰扛了起来“我凭什么告诉你”
一边说,还一遍扣上棒球服的按扣,把宁有时蒙头蒙脑装在里面,不让他出去。
宁有时都被他气笑了,他在对方的棒球服里拍对方的胸口,安德烈的皮肤已经开始硬化了,手感像是在摸鹞鱼背部那层厚积的腻膜,宁有时扭过头,闷声闷气地说“你带我去,我就不生你气了。”
安德烈握了握拳。
他把宁有时抛起来抱紧了一点儿,双臂像抱着个小孩一样抱着宁有时的腰,掐着宁有时不松手。
宁有时放出的诱饵精准地勾到了他,他闷闷的,又觉得有些丢脸,逞强道“我没有求着你不生我气,你生不生气,和我有什么关系”
宁有时踢他一脚,冷哼道“那行,你带我去冰球馆,我和你睡。”
安德烈一下就口干舌燥,磕磕绊绊地说“那、那也不能去”
“你到底去不去,不去算了”宁有时作势要从他的棒球服外套钻里出来,被安德烈忙按住脊背,咬牙切齿地说“我带你去。”
他扶起被宁有时摔到地上的自行车,把宁有时放到自行车前杠上,自己也跨上车座,两腿一蹬,便往冰球馆的方向驶去。
宁有时躲在他衣服里面,坐在这个免费劳动力的自行车上,问“路上全是那些东西吗你精神还正常吗”
安德烈目不斜视地穿越了一整面血淋淋的肉墙,满脸都是腥臭的黑血,黑色竖瞳已经完全异化,“全是,很恶心,这他妈都是些什么东西”
那些黑影已经爬到了他们的车轮子下面,他飞快蹬车,车轮像是碾碎干燥土块一样碾碎那些黑色的影子,校园里的路灯灯柱也开始变得扭曲,整个世界都仿佛一副被烧到融化了的油画,正在向理智无法想象的维度堕落。
“这些都是冰球馆里的脏东西带来的污染,”宁有时道,“皮特丹多罗出事前,你们是不是就在冰球馆见过什么”
安德烈沉默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宁有时听见这句话后,终于确定了他的猜测。
原来皮特丹多罗不是死于暴力谋杀,而是死于理智侵蚀。
他查到的所有目击案件,散落于校园的各个角落,是因为能够产生幻觉的邪恶造物,已经悄悄地,影响了校园中的某一个人。
皮特丹多罗的死只是一声号角。
早在他的死亡之前,理智的侵蚀就已经开始。
那个杀害皮特丹多罗的学生,和皮特丹多罗全无交集,两人甚至在冰球场上都只是第一次见面,他不可能因为个人恩怨而用那样残忍的手段去杀害皮特丹多罗。
只可能是因为,他在冰球馆里就被某些东西感染了。
先是丧失理智,然后陷入疯狂,失去自主意识,继而开始杀戮。
所以,想让校园重回平静,就得从源头开始,抹去某些不该出现在校园的邪恶造物。
宁有时想到这里,不免又在心里骂了一遍节目编导。
这居然还搞了个克苏鲁系的剧本。
这个本,推理难度不高,但武力值需求直线上升。
正好碰上了宁有时的短板。
宁有时无语泪先流。
他只是个战五渣,什么道具和技能都没有,怎么能打得过克苏鲁怪物
他在安德烈的棒球外套里愤愤地拍了一下安德烈,把气撒在对方身上指责道“你早知道冰球馆不对劲,你还叫我去过夜。”
安德烈“我以为你不敢去,谁知道你真的要去”
宁有时“所以现在你得和我一起去。”
安德烈不吭声,默默蹬车。
他们身后还有什么东西的脚步声在响,啪嗒啪嗒,速度很快,像是在追逐他们,他不由加快骑车速度,盯着前面的黑暗“到底怎么才能把他妈的这些东西弄死”
宁有时在他炽热的胸膛上轻轻闭上眼睛。
他的睫毛扫过安德烈贴身穿着的长袖卫衣胸袋。
某个瞬间他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一连串破碎的信号和画面,直通神经中枢。
画面被撕裂,信号被阻截,记忆的脉冲星点闪烁。
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在他脑海中突然重叠。
此刻的他坐在自行车前杠上,贴着这个nc的胸口,年轻又暴躁的坏狗狗蹬车蹬得心率加快,心脏有力地在胸膛中跳动。
但同时,他也看见了
另一个他坐在同一辆自行车上,玩闹般把上身探进另一个人的外套里,还笑着用手指去勾对方垂挂在脖子上的吊坠项链。
同样的校园,同样的路。
同样昏黄的路灯。
不同的是,另一个他所在的世界正常平静,晚风清爽。
他嘻嘻哈哈地和对方打闹,从对方衣领里弹出个半个头顶,咬着那个吊坠,又被对方用手按了下去。
他甚至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笑声。
而这个世界,却在加速异化变质,扭曲成疯狂的地狱。
两个世界的交叠部分仅仅在他脑海中闪过零点几秒。
随即立刻被外力分离,另一个世界的蒙板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好像有人用橡皮擦,从他脑海中擦掉了另一个世界的部分。
宁有时痛呼一声,脑袋像被针扎一样胀痛数秒,他用手掌贴住额头,强忍剧痛,呼哧喘息着打开系统面板,查看自己的理智值。
理智值60。
他的理智值还在持续降低。
刚才是精神污染后产生的幻觉
他不能让理智值掉下50,掉到50以下将会进入持续负面效果影响期,到时候不仅仅是其它各项属性,甚至连他的生命值都会往下掉。
宁有时咬住嘴唇,用力掐了把安德烈“你快点”
安德烈埋头苦蹬“你会让我慢点的。”
宁有时在他胸口轻轻地笑“可我就喜欢快的。”
安德烈“”
他怎么会听不懂宁有时话中的暗示,只是这样被对方轻飘飘一撩就喉咙发紧,很快有了反应。
他涨红脖颈,只能用一声嗤笑来掩饰自己的慌张。
他们骑到冰球馆的时候,地面都已经变得软塌塌了,如果低头仔细看的话,还可以看到地表一点点拱出的奇怪肢节,像是孕育着畸形蟹卵的海绵,即将从一个个空疏孔洞里钻出什么来。
安德烈的异化也越来越严重。
他的手指已经完全僵硬,手背全都覆盖着坚硬的皱皮,原本英俊到具有侵略性的面庞也泛出非人生物般的青灰色,耳廓上的腮完全长成,脚趾鳞甲顶破球鞋。
他终于察觉到了自己的异样,抬起手掌低头看“我怎么”
下一秒,他按住了宁有时似乎想要从他的棒球外套里钻出来的身体。
他面色铁青,声音嘶哑,带着双重声线人类的声音和兽类粗砺的低吼声同时从他喉咙里发出按着宁有时的后脑勺“别看我”
语调中竟夹杂着一分慌乱与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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