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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凌晨五点, 办公室的玻璃门从外推开,只是轻微一声响足以惊动在桌旁小憩的男人,他睁开布满血丝的眼,脸色略微惨白, 从眼角透出的疲惫席卷全身, 连带着脸上大半的黑色藤蔓纹身也显得狰狞。
玻璃门外探出半个身子,来人是救援队的实习后辈, 外号“天鹰”, 刚进队一周不到,还处于迷糊、熟悉工作的状态, 有队友私底下讨论他的外号与他本人不符, 叫什么“天鹰”呐,说话结巴,柔柔弱弱的胆怯样子, 不如叫“娇兔”好了。
天鹰刚来, 这回山体滑坡救援工作并未让他实际参与,本来他应该在后方值班, 随时帮助前方的救援工作, 却因为及时发现了救援信息的纰漏,从而提高了被困人员的转移效率,间接为救援队的工作出了一份大力。
原本预计三天解决完成的工作,提早一天完成, 天鹰的实力在这次救援里得到了认同, 队友们累到席地而睡, 天鹰在后方贴心照顾,做的事不比其他人少。
凌晨四点半,天鹰早起晨练, 路过办公楼见到有灯亮着,随即上来看看,结果遇到了救援队的前辈劣虎。
这人是救援队的传奇人物。
听前辈们说自他在三年前加入救援队开始,从不把自己的命当命,越是困难重重的任务越是冲在第一线,救援队的工作本就足够惊险,海上石油船爆炸、山体滑坡灾害、地震掩埋搜救、洪水淹没救助每一次救援几乎都有丧命的风险,他从未退缩。
劣虎很猛,却不是毫无章法的猛干,他冒着生命危险数次将自己逼困于险境,却又一次次逃出生天,化险为夷,所以才在短短时间里成为救援队的传奇。
天鹰遇上劣虎,崇拜多过胆怯。
对方精壮的手臂上绑着纱布,这回的救援,劣虎靠一人之力救出5个被困的村民,而自己也受了不少伤。
天鹰在门口左右为难,正要开口,劣虎已经出声。
“天鹰”劣虎侧着身子看过去,天鹰只看到他脸上大半的纹身,黑色藤蔓一样的纹路,在灯光照射下像是某种特殊符号,哪有人愿意在脸上留下这样的印记,除非是迫不得已。
“天鹰,这次的救援你做的很好,我已经向筱队提议让你正式加入救援队,不过这仅仅是一个提议,等待你的还有最后的考核环节,一旦你通过了上头的考核,下次救援会优先安排你行动。”
天鹰惊讶不已,说话断断续续,“好,好,谢谢,谢劣,劣虎”没等说完自个儿先不好意思到低头了。
“加油。”劣虎拾起桌上烟盒,路过他身边拍上他的肩,沉稳的力道加注下去,天鹰也能好好承受住他给的压力,轻笑在天鹰耳边回响,等他再反应过来,只有走廊里响起的脚步声在提醒他,这是真的,等到考核通过他会离筱队更近一点。
安静的走廊有了不寻常的脚步声,参杂着熟悉的烟草味,劣虎只是拿了烟盒并没有点燃,所以烟草味不是他身上的。
走廊拐角的安全通道里,有星火在天还未曾大亮前上下晃动,劣虎推开安全通道的门,发出沉闷的吱呀声,抽烟的短发女人正抽完最后一口,烟头按在灰色墙面上,等那点星火都没了才松手。
她的脚边不止一根烟头,很显然她站在那里很久了。
劣虎走到她身边,占据着窗口另一半的位置,从这里的视线看下去,可以看到操场上晨练的队员,起初是一个,后来陆陆续续来了好几波,他们这群队友自制力极强,却也不奇怪,毕竟很多都是从部队出来的人物,那些运动的习惯成了他们的肌肉记忆,眼睛还没睁开,身体就开始行动了。
两人站在窗口不说话,劣虎自顾自拿出来烟盒,抽出一支,短发女人伸手要烟,劣虎索性不抽了,低头撇上她脚边的烟头,一把将烟盒塞进了裤兜里。
短发女人耸耸肩,两手放松伸臂舒展身体,而后摸了摸后脑勺的短发,那是真的短,刚碰上去啥也摸不到,贴近点就是头皮,一旁的劣虎余光全在看她,见她男人不像男人,女人不像女人,有时候当他们一起冲在第一线时他都会忘记她是个女人,不由好笑,“头发比我的都短。”
“所以你见识短。”短发女人毫不客气呛回去,劣虎摆摆手“休战”,对于她真的没辙。
谁让眼前这个女人管着这个国际救援队,还是他们这些人的头。
“筱队,下午的讲座你去吗”
“不去。”回答的干净利落。
劣虎悉心劝她,一点点抛出诱饵,“金城来的领导,你是我们的头,你不去,让人家大领导的面子往哪搁”
“爱往哪搁往哪搁,不喜欢的话,下次救援让他们自己上。”
劣虎的视线扫向窗外,两眼快眯成一条线,“那天鹰你打算让他在这里做到什么时候他在这吃苦受罪,他爹得心疼。”
“心疼就领回去。”
真铁石心肠一般。
劣虎笑出声,“行呗,我这就给宗省丨长电话,看看他怎么说。”
“宗”筱队总算有了点异色,“天鹰真是他儿子他什么时候”
劣虎摇头叹气,“我真替天鹰心疼,他来这里大半个月了,见过你不下十次,你一次都没认出来,筱队,你儿子来找你了。”
筱队顿时脸色变暗,她视力好一眼就见到操场上的拖着轮胎跑步的男孩,两手握成拳,越握越紧,最后蹦出两字,“胡闹”
转身怒气冲天的离开。
劣虎心情极其舒畅,乐呵呵的掏出烟盒,刚点燃,感应到背后的凌厉攻势,躲闪的迅速,筱队一脚踢在灰白色墙壁上,将之前烙印上去的掐烟蒂的印子混乱开来。
“宗奕凌,他可真有本事,竟然舍得让儿子做诱饵,他真行”
劣虎靠在墙边安心点燃,收起打火机时碰上筱队盛满怒火的眼,慢腾腾说起,“我给你拦了这么久才没让他上第一线,甚至给你们故意创造了不少偶遇的机会,你竟然没发现宗思霖的存在,你也挺有本事啊,都说母子连心,筱队,宗思霖二十年来见你的次数不超过十个指头,但在救援队几乎每天都能见到你,想一想,他还真可怜呐。”
宗奕凌的儿子宗思霖,也是筱队,江遇筱的儿子。
“宗奕凌,从来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受委屈。”江遇筱在外人看来是个不恋家庭的女人,她就是个抛夫弃子的“坏女人”。
“是吗”劣虎也不确定,他管不了别人的家务事,因为他也消失了太长时间,试图通过逃避来解决问题,现在看来效果不佳,所以“我在这里呆太久了,筱队,这三年我也积攒了太多假,我想是时候放个大长假了。”
“你去哪”
劣虎不回她,仅仅是笑了笑,将手中的烟盒递给她,“我与你工作这么久,从来不曾见过你抽这么多烟,宗奕凌说的很对,你不是对感情冷漠的人,你早就察觉到天鹰的来意,你在躲他。”
或许是因为愧疚,从生下来就没抚养过的儿子突然找到她,江遇筱并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她那样聪明的人又怎么会看不透宗奕凌的做法,她的猜测最终都被证实,宗思霖以“天鹰”的名义来到救援队,宗奕凌亦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他的目标很明确,便是想通过宗思霖挽回江遇筱。
劣虎背过身,当她先一步离开,左手沿着脸上暗黑的藤蔓纹身往下滑,仿佛爆炸的那一瞬又在眼前浮现,他怔怔神,眸光变得越加清醒,“筱队,程序麻烦帮我走一下,或许”
江遇筱转身盯着他的背影,将他未说完的话在心里默念。
或许,他不会再回来了。
黎明即起,日光渐升。
天鹰慢慢停下来,他大口喘气,额头的汗水从脸颊滑落,眼前递上来一瓶水,他往上看到飒爽的短发女人眼神犀利,天鹰接过水瓶,暗地里捏紧了。
“时间还长,有的是锻炼的时候。天鹰”她的目光从没有落在他脸上,侧着身子看向不远处的男人,“劣虎推荐你进救援队,如果你通过了考核我会让你成为正式队员,但如果你不达标,从哪来回哪去。”
天鹰个子从很早前就比她高了,江遇筱将他们少之又少的见面场景在心中来回切换,无奈的是她已经记不清上一回见他是何时。
或许是女儿出生那年,又或者是小女儿出事的时候,她脑袋发胀,似乎有某种特殊的情绪从心底最黑暗的某处慢慢延伸,她承认自己不是个好母亲,连他的模样也渐渐变得模糊,所以不敢面对他。
可她听闻天鹰是个说话结巴的孩子。
更加不忍心看他。
“筱队”呼唤她名字时,却不见任何结巴,江遇筱的心仿佛被利刃插了一刀,很痛还能忍住。
“我一定会留下来。”
“希望如此。”
江遇筱的眼神透着仓皇失措,她几乎是佯装镇定而后狼狈的离开,她是个女人,拥有属于自己的梦想,她从不甘心成为谁的附庸物,所以她逃离了那座枷锁满身的家,年轻时为了梦想放弃视为“失败产物”的孩子,她恨宗奕凌给她的“窒息的爱”,她在无法喘息前逃走了。
命运的安排让她与宗思霖相遇,她不能再逃了。
天鹰是宗思霖,他来救援队是自己的决定,而他的推荐者是一个叫“劣虎”的前辈。
他觉得劣虎很熟悉,那张脸布满了丑陋的纹身,如果近距离观察,能看到他纹身下遮掩的沧桑伤痕,也许是在某处救援时留下的印记,最终成为他震慑他人的面具。
宗思霖给他父亲宗奕凌的消息里这样说道。
“他是我认识的人吗”
“可以是,也可以不是。”
父子俩默契的没再提及,毕竟距离那年发生的爆丨炸丨案和全球关注的希拉夫人案件已经过去很久。
宗思霖辞去霍氏旗下的职务,告别了一心想寻找的人,宗奕凌问他怎么又改变了想法。
宗思霖头一回在他面前提起了上学时的案子,并亲切的喊道“爸爸,私立学院那次我是主谋,不过是以受害人的身份出现,在你为我辩护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这样也不能让她出现,那我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我回国找到陆沅沅,不是因为她对我的恩情,而是她像极了她。我想去找她。”
宗奕凌沉默片刻,“抱歉,霖霖。我与你母亲的关系已经十分恶劣,当我看清你的目的更加不会将她卷进来,我有私心。”不能让她再多恨他几分。
“所以我也曾恨过你。”宗思霖坦白承认,“我认为她逃的值,只是苦了我不算,还要苦了漾漾,爸爸,在没有得到她认同之前我不会再见你。”
“好,替我好好看看她。”
劣虎身后跟着一辆黑色奥迪,他在路边买豆浆,奥迪车就停在路边等他,劣虎提着早餐过马路,奥迪随即消失在车流中。
劣虎前往公寓,老式小区居民楼,他在最顶层居住,晚上会在顶楼露台晒月光。
钥匙刚卡进去他的眉头一皱,推开门就见到了正背对着他的男人,他穿体面西装,身形修长,浑然有一种政丨治家的沉稳风范。
劣虎随意坐在沙发里,豆浆吸得干净,吸到底发出声,粗鲁又蛮横,西装男不慌不忙的转身,低沉的笑随之传来,“这么久不见,风格大变,挺不像你了。”视线移上来,他走到劣虎对面的沙发坐下,解开一颗纽扣,继续,“过得好吗路琛。”
劣虎放下豆浆杯,脸上的肌肉有些微的颤动,房里窗帘没拉开,男人拉开窗帘一角,窗外投来的阳光落在劣虎的脸上,明暗交替,男人陡然放下窗帘,光线散去,劣虎面上的神情稍显凌乱。
“或者我应该叫你劣虎,这样是不是更熟悉一些”
男人还真体贴,劣虎的目光扫过去,嘴角弯起,“你想阻止我回去。”只一眼,将来人的目的猜透。
“你没那么重要。”男人双手交替搁在身前,明明是坐在破败陈旧的房间却像是在高档酒店套房与他谈话。
“哦,也对,天鹰的演技一如既往的好,像极了你。”劣虎说,“宗省丨长,当然不是来看我过得怎么样。”
“一半一半。”
话刚落,房门被敲响,三下一停,像是在传递某种暗号。
宗奕凌起身转而扣上了纽扣,眼神复杂,“你能死而复生是有条件的,路琛。”
更像是一种提醒,一种警告。
房间只剩下他一人,劣虎的面具慢慢脱落,面具后的人叫路琛,他死在了那场爆炸案里,却永远活在国际档案里。
“路琛”他叫着自己的名字,熟悉又陌生,所有记忆纷至沓来。
他本该葬身火海。
路琛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想要与希拉夫人一起赴死,希拉夫人安排在仓房的炸丨弹随时都会爆炸,而她违背了放陆沅沅走的诺言,拿起了,幸而枪口对准的人是晋熙,他舍身为陆沅沅挡子弹,那一瞬,路琛不安的心沾染了嫉妒的影子,他想着能让他们安全的方法唯有让希拉夫人再无翻身的机会。
他绝望到发笑,“我曾把你当作我的寄托,可后来我从你身上看不到希望的光,希拉夫人,你是给予我第二次生命的人,我敬重你,但我不得不与你一起赴死,你害了太多条人命,你就是地狱本身。”
路琛毫不犹豫抱着她准备接受死亡侵袭,然而爆炸前一秒,希拉夫人将他推向窗口,他从窗口坠下,整个仓房的爆炸声震耳欲聋。
他们应该一同坠入深渊,他却在死亡前一秒活下来。
是希拉夫人推开了他。
路琛好似还能听见陆沅沅的哭声,她在那喊,“路琛,回来,你回来”
可他明白,他再也回不去了。
一个月后,路琛从重症监护室转入普通病房,他的脸毁了,身体肌肤被多处烧伤,往昔俊朗温柔的容貌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狰狞慎人的面庞,他能活下来已经是侥幸,是上天给予的恩赐。
路琛清楚得很,这不仅仅是上天的恩赐,当他睁眼看到霍铭霄时。
霍铭霄苍老了十岁一般,往日的风流倜傥散去,鬓角的白发多了不少,他坐在路琛病床对面,说话缓慢,这也是是考虑到了路琛的身体状况,医生说他的感知程度比较迟钝,这种情况需要慢慢恢复,他恢复的好就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而不是像此时,路琛迟缓的扭头看向霍铭霄,刚张开嘴,嘴角的口水也跟着流下。
路琛原本是多么风光霁月的人物,如今狼狈的不如死去。他知道自己不能死,因为霍铭霄他们不允许他死,他就要好好活着,用尽全力重新站起来。
霍铭霄亲自给他擦去了嘴角的涎液,没有丝毫的嫌弃,“你的伤势很严重,脸部烧伤后会影响一部分功能,我已经请来业内顶尖专家为你治疗,你不用担心。”
路琛合上嘴,默默咬牙,手中紧握成拳时会很痛,因为牵扯到烧坏的肌肤。
“至于沅沅,更不用担心她,沅沅很安全。”霍铭霄拍拍他手背,路琛的双手才渐渐松开。
他的目光游移到路琛眼上,再说“我答应过沅沅一定会保你平安,不管用何种方式都会让你活下去,我亏欠我的女儿太多,但只要是她的请求我必定会做到。希拉夫人的案子已经告一段落,但她的残余势力或许还未全面消除,为了保护你的安全,我们需要做出一些调整。”
“让你活下去却不能再用路琛的身份而活,你需要新的身份,新的名字。”
于是路琛死了,劣虎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没写完,还有。感谢在20210616 14:52:2820210709 22:46: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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