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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事情是这样的。
空濛为了搭上府尹的关系, 带了一套玻璃杯子做礼物，准备送给府尹夫人。
府尹夫人看见她送上的四个琉璃杯，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她自己欣赏不算, 还马上把丈夫叫来, 和自己一起来把玩这世所罕见的宝物。
哪知道府尹大人观赏完了之后, 摸着下巴上的山羊胡子，又开始观察空濛。
大约是见她模样长得实在俊俏，府尹心情大好, 忍不住问了她几问题。
好在问题相对简单，空濛中规中矩地回答了下来。
然后, 就听他话头一转, 问她是否愿意娶自己的小女为妻。
这球太直了, 空濛当时就愣了一下, 心想不是大家就算想招女婿, 第一个问题通常不是也要先问问对方是不是已经娶妻或者有婚约在身
不过不管他问不问, 空濛都不可能答应, 毕要娶一个姑娘进门, 她缺少了一门主要的功能啊
正当空濛干笑着, 准备找个借口推脱的时候，却见兰白月忽然迷了眯眼睛,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居然一笑，替她向府尹大人拱手道起谢来“能得大人赏识实在感激不尽, 贤弟, 还不赶快谢过府尹大人”
空濛“”
擦，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兰白月
空濛冲着兰白月直瞪眼，想问他在发什么疯病。哪知道对方看见了自己的眼神, 却依然不在意，居然直接按着她的脖子，想让她当场行礼认岳父。
生平最恨别人自作主张地安排自己的事，空濛气愤不已，却又不好在府尹面前骂人，最后脑子一转，决定临时给自己找个心上人。
然而不等她开口说话，就被兰白月轻轻在脖子上摁了一下。然就因为这一下，她就成了哑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看我这兄弟，都高兴得说不出话来了。”兰白月说了一句，就开始兴高采烈地和府尹商谈起了他们的婚事。空濛就那么站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有了一位身份尊贵的未婚妻。
直到酒足饭饱，夜幕降临，空濛才和兰白月一起，醉醺醺地离开了府尹家门。
一出来，两人瞬间清醒，空濛还没来得及动手，脖子就又被摁了一下，这下她终于能重新说话了。
“你，你”空濛指着兰白月的鼻子，没好气。
兰白月知她生气了，赶紧道歉，说“抱歉，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帮你答应婚事，是我不对。不过我并没有恶意，只是觉得机会难得。”
“机会难得什么机会难得再是什么机会你也没资格拿捏我的婚事”
“据我所知，府尹大人并不是一个视财如命的人。但最近这半年开始，他却忽然变得极为缺钱，甚至不惜想出修建城墙的借口用以敛财，这才有了蜃城征徭役的事。何况，府尹家的小姐，足够配得上你了。”
空濛大怒“你既然这么看重府尹千金的身份，要不你自己上”
“人家看上的又不是我”
“所以你想说什么”空濛眼中冒火“明知道他看上我的钱了，我还要主动应承这门亲事，把钱包递上去告诉你，想都不要想，这门亲事，我是绝对不会兑现的”
兰白月挑眉“难道你就不好奇府尹大人为什么会缺钱何况，成了府尹的女婿，你家在蜃城和府城行事岂不是更加方便”
“不好奇，谢谢”空濛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转身就走。她这回是真被气狠了，本以为自己救人顺便拉拢个土著手下，哪知道养了一条白眼狼，自己都还没找他要账，就开始反噬了。
“我一定要让他好看”空濛咬牙切齿地想，早知道是这种混账，之前就应该吃瓜看戏，任他被弄死算了。
不过兰白月没敢真的把空濛得罪死，赶紧追上来，说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么一点小事，你又何必放在心上你如果实在不想娶府尹家的小姐，大不了等事情结束再退婚就是了。只是，你想要在蜃城甚至府城立足，难道就真的只想着贿赂一下府尹和他的女人，而没有想过直接取而代之”
空濛愣住，“什么”
“取而代之啊你难道不觉得府城现在的情况，真的非常适合夺权么”
空濛当然想在蜃城立足，但是她的想法从来都是一步一步来的。自己的身份是一个原因，自己背后的人是另一个原因。她不能搞出太大的动作免得被人注意。但是，兰白月提出的这个想法，的确是有点儿让人心动。
只是
“就算要夺权，哪怕搞阴谋诡计，从一个女孩子的婚事上面计算起，也未免太过下流了吧”
“从女孩子的婚事上计算难道不是他们先从你这小富翁的婚事上计算起的吗”少年轻笑一声“你大概不知道吧，咱们府尹大人的这位小女儿，光是嫁人都已经嫁了三回了，就这半年内，连续死了三个丈夫。便是你，也已经是第四回了。
空濛“”
“何况，当众拒绝府尹大人提的出婚事，你还想在蜃城待下去”少年意有所指地道“你自己或许无所谓，但你的那些家人毕竟老的老小的小，怕是不好搬离。”
空濛一瞬间就想到了村里的那些人，然后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你在威胁我”尽管明白兰白月说的一点儿都没错，但她还是受不了被人威胁的感觉。
她沉着脸，深深地看着少年的眼睛，这张脸上唯一真实的东西。
苑乘云目光深沉，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他安静地被空濛审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帮过我，我欠你很大的恩情，所以就算要了我的命，我也不会伤害你，答应府尹大人的婚事只是权宜之计，等事情结束之后”
“所以，你究竟是谁又想在府城做什么”空濛再不知道他有问题，就可以自己把脑袋拆下来当球踢算了，直接问道“你和府尹有仇还是”
“有仇算有一点，但这不是主要原因。”苑乘云说的是实话。府尹的确是和兰白月有仇，但真正让他想要除掉府尹的原因，却是他成了长寿佛的爪牙。
西北战乱，西戎骑兵正在到处烧杀，自己没有时间一直呆在蜃城养病。他需要尽快除掉暗杀自己的凶手，然后回去打仗。
至于府城这个地方，他不是没有想过交给亲信，但是现在的自己，已经不太敢相信他们了。
在叛徒被全部揪出来之前，他会一直用兰白月这个身份。
所以相比起来，反而是付风光这个同样有着秘密，但从前和自己完全没有交集的人比较可信。
于是，苑乘云权衡过后，决定告诉她一部分事实“近些年，百姓们中间兴起了一个宗教，叫长寿佛的，你听说过没有”
“长寿佛”空濛当然有印象，甚至还亲自接触过。
那是一群比较偏激的小宗教，但是总得来说，教义还是偏向教人向善的，也没有闹出过什么大事当然，除了朔月之夜那次。
但那次搞事情的，主要是皇帝，甚至还有北蛮人，相比起来，只想着自焚的长寿佛信众，反而不那么起眼了。
正当空濛想着，府尹和长寿佛有什么关系的时候，就听面前的人一脸严肃地说“这个教派非常奇葩，他们声称能够生死人肉白骨，还能让时间倒流。于是信仰者众，在民间吸收了一大群信徒。最关键的是，那些信奉了长寿佛的教众，会对长寿佛的命令言听计从从无例外，而长寿佛让教徒们做的最多的，是自己杀死自己。”
怎么会
这和自己之前接触到的长寿佛信徒完全不一样啊
“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说道这里，苑乘云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声音变得格外低沉“为了查到这个线索，我损失了一大批人手，因为他们在加入长寿佛教之后，很快就反水了。最后只有一个人，还保持着忠诚把消息带了回来。但是消息送达的当天，他就悬梁自尽了。”
空濛深吸一口气。
问“所以，你希望我答应府尹大人提出的这门婚事，然后利用女婿的身份帮你打探消息”
“不，并不是这个。”苑乘云道“长寿佛的事，现在已经不是最迫切的了。嘉卢关失守，西戎骑兵南下，整个西北随时都会沦陷。在这种时候，蜃城的地理位置，就显得无比重要，所以它绝对不能掌握在一个随时准备带着全城百姓去死的人的手里。”
嘉卢关之所以重要，就因为它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天然关口。
只要部署一小部分兵力在嘉卢关，就能把敌人挡在国境外面，一切的战争杀戮，都在别人的国土。
相应的，一旦嘉卢关失守，那么其后便是一马平川，再无关卡可守，整个西北，都会是别人的盘中餐，板上鱼肉。
尤其朝廷腐败软弱，在以皇帝为首的官员们毫无底线的退让之下，最后恐怕连驻军的大本营都不会有。
所以，有着府城这个大后方作为补给的蜃城，就显得弥足珍贵了。苑乘云在离开之前，不得不想办法将其控制在自己手中。
空濛听了他的话，总算消气了。
但她还是不太看好对方这简单粗暴的计划“府尹大人虽然看上去不靠谱，但他无论如何，也是世家之后，我们要是向他下手”
听到她的问题，少年冷笑“要是在以前，府尹地的地位的确不可动摇。但是现在是各大世家和朝廷，全部都在忙着逃命。恐怕，不会有人在乎这么一个远在边城的府尹的性命，”
“好吧我们可以合作。”空濛想了想，说道“但前提是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所以”
“所以我要亲自验证一下才行。”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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