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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任六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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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严景想找敖冰说个明白,才发现他没有主动联系对方的方式,只得闷闷作罢。

    他想起最后谷温茂对他嘱托之事,但接连几日都是上学,实在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挖土,只得等到下一个旬休日再动手。

    好不容易等到十日一旬休,师生都放假,学堂里空荡荡,只有大门处还留着守门人。

    严景知道那守门的老头平日里最是好酒贪吃,就让小厮墨香去酒楼点了一道猪肘,提着一壶小酒,到老头跟前。

    “你说你把书忘带回家了”看门老头疑惑地问。

    他记得这个学生,模样虽然长得灵秀,却是个让夫子们头疼的捣蛋包。一个平日里不爱学习的家伙怎么突然性情大转了。

    “这”看门老头有些迟疑。

    按照规定,学堂放假期间学子们是不能进去的。毕竟这学堂之中藏书不少,还有许多珍贵的孤本,一不小心有所损坏或遗失,他也担不起责任。

    “是呀”严景懊恼跺脚,“都怪我贪玩,竟然一本书都没带回家。这下才想起周夫子交代下来的作业。完成不了被周夫子知道了,可就惨了。”

    看门老头看着这学生一脸可怜巴巴的样子,想起周夫子确实最是严肃古板不过,又见学生的学童立在一旁,肩上还背着个空书箱,估计忘带回去的书不少。

    行个方便也不是不可以,规矩是死的人不是活的嘛。老头心里有了一丝偏向,又扫一眼桌上摆着的酱猪蹄和一瓶酒。

    酒香从没扣紧的瓶盖里一丝一缕往他鼻子里钻,引得他体内的酒虫大动。他吸了一口气,这必定是天香楼里的酒,只有他家的酒酒气才会这么纯正。心中的天平彻底倒向一边。

    开门老头从腰间卸下一串钥匙,摸索着从中取出一个钥匙递给严景,说“这是你们上课那屋子里的钥匙,记着别处不能随意去。”

    “放心吧”严景一把接过钥匙,兴高采烈向里面走去。

    这学生怎么去拿书还这么兴奋看门老头摇摇头,没有多想,他看向桌上摆着的酒菜,露出一脸喜色,迫不及待地享用起来。

    严景当然没有走到屋子里,什么取书都是他编的谎话。

    他绕到后院,后院是学子们休息闲谈之处。

    回廊凉亭,花木葳蕤。严景看向谷温茂所说的桃树,在院中树龄超过十年的桃树只有那么一株。

    那株桃树种在苗圃里,据说栽种至今已有五十年,此时还没有开花,长了满树的绿叶和一朵朵隐藏在绿叶间的小小花苞,远望亭亭如绿云垂下。

    严景招呼墨香。

    墨香把背着的书箱放在地上,打开盖子,箱子底部是一把半臂长的小花铲。

    正南方向,距树三步。严景一边默念一边调整脚步,最后停在了一块地上。

    “应该就是这个位置。墨香,往这儿挖。”

    严景移开脚步,示意墨香他刚才站定的位置。

    墨香不知少爷想要挖什么,他怎么不知道自家少爷还在学堂里埋下过什么东西。

    但少爷的吩咐听就是,墨香从书箱里拿出那把小铲子挖起土来。

    这里土质松软,挖起来也不费劲。可挖了有一指深,旁边堆起一圈泥,也没有挖到什么。

    墨香打心眼里不相信能挖到什么,便停下了手,以眼神示意示意严景少爷,还要继续挖吗

    难道没有严景疑惑,或者说不在这个位置。

    他看看自己脚下,毕竟只说有三步的距离,但没说多大的三步,每个人脚的大小不一样,忘记问谷温茂的尺码是多少了。

    “再挖看看。”严景吩咐道。

    墨香又吭哧吭哧挖起土来,向下挖了一寸有余,“碰”铁铲子似乎碰到什么硬的东西。

    严景眼前一亮,盯向土坑。

    墨香小心把旁边的土拨开,露出埋在底下的一个坛子。

    他把坛子从泥里拿出来,用手拂去表面的尘土,轻轻一晃坛身,对严景说“少爷,是坛密封好的酒。”

    严景笑道“对,就是这个了。把酒坛装进书箱,我们走。”

    墨香没想到还真能挖出东西,大感惊奇“少爷,你怎么知道地下埋着酒”

    严景一笑“这是一友人告诉我的,他有件事要拜托我。”

    严景打着折扇走出学堂,墨香跟在后头背着书箱,书箱里装着挖出来的酒坛。两人路过门口,看门老头正喝酒吃菜吃得正香。

    严景笑着把钥匙还给老头,老头呵呵收下。看着小厮背着书箱,书箱上系着的肩带绷得直直的,调侃道“这书不轻哪。”

    严景点点头,向他挥手作别。

    嵩县离这里有一日的路程,同属青州,但隔着座山还横着一个水库,需要先乘马车再坐船。严景只带着墨香,从车行里叫了辆马车,慢悠悠向嵩县行去。

    古代的马车没有减震措施,木轮子行在土路上,碾到个小石子小土坑难免震荡。严景半躺在车厢里吃着秋月准备的点心,墨香坐在对面捧着挖出来的那坛酒。

    “少爷为什么不坐自家的车这外面的车到底不舒坦也不干净。”墨香嘟囔道。

    严景慢条斯理吃下一块桃酥,用手帕擦干净手指,才说“笨蛋。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坐自家的车,肯定要被我娘叮嘱一番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跟着的都是我娘的耳报神。”

    墨香恍然大悟。

    行过半日,马车已把青山抛在身后,驶至一处波光粼粼的湖面旁边。

    “吁”车夫停车下马,严景主仆二人从车厢中下来。

    “渡口到了。明天这个时候我再来接你们。”

    墨香给车夫一角碎银,车夫把银子塞进衣襟的兜里,重新架马向回驶去。

    嵩县一面临水,过湖就到了地界。

    这湖是青罗江的一脉支流汇聚而成,烟波浩渺,衬着翠绿山色,倒是一处好风光。

    湖上有不少渔家打渔为生,平日里也接些过湖的渡客补贴家用。墨香走到渡口与那些打渔人攀谈。

    少时,他走回来对严景说,“少爷我问过了,这里停着的打渔人家里,有一个叫刘老汉的,船划得最平稳。不如我们坐刘老汉的船。”

    严景点点头。两人收拾东西,上了停在渡口的刘老汉的船。

    刘老汉浑身黝黑精瘦,他们这些成日在日头里奔波的人,外表上是看不出具体的年纪的,附近的人都不知他的姓名,他也没有妻儿,大家只知他姓刘,就都叫他刘老汉。

    刘老汉撑着桨立在船头,看到严景主仆二人也不说话只憨笑,待到他们在船舱里坐稳,就吆喝一声,双桨一划,那船便又平又稳地荡开了。

    严景坐在船舱里,看到这船收拾的很整洁,伸手一摸,没有灰尘,船板上还上着层清漆。

    打渔人的生活一般很艰辛,他们是没有土地和房屋的,所有的财产便是一条栖身的船。收获如何,全靠天吃饭。严景在渡口看到的其他船都比较破旧,饱经风霜,积着陈年的污垢,只有刘老汉的船收拾的像个崭新的新娘。

    看来这刘老汉的生活过得不错。

    严景无聊攀谈;“船家,看你这船保养的这么好。你应该打鱼也很厉害吧。”

    刘老汉一边撑船一边回头“公子,其实不是我鱼打得比别人好,而是这湖里的鱼儿自动都往我的网里送。”

    哦严景和墨香听了这话都颇感惊奇,天底下还会有鱼自动往网里送。

    刘老汉老实巴交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笑意,纵横沟壑的皱纹舒展开来,他像是在回想着什么。

    “我知道你们不怎么相信,很多人都不信。但这并不是我的本事,是我的一个朋友。每次我打渔的时候,他都会帮我赶鱼。”

    “什么朋友这么厉害,还能让鱼自动往网里钻”墨香提出疑问。

    刘老汉只是沉默着笑笑,没有答话。

    刘老汉埋头划船。严景没有把他的话当成一回事,只以为这老头是在炫耀而已。他看刘老汉没有再说话,也不在意,一路欣赏优美的湖色,水波晃漾,清风吹拂,他惬意地眯起眼睛。

    很快,船划到了对岸。墨香付了船钱。

    严景主仆二人上了岸,一条大路向前方延伸而去,路的两旁可见村落隐约的影子,顺着路一直走就到嵩县。

    他们二人走进嵩县,这嵩县比青城县小很多。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街道整洁,用青砖铺路,比起青城的繁华,这里另有一番恬静平淡的风味。

    墨香在街上问过路人,原来这嵩县只有一处学堂,学堂里只有一个夫子,夫子正是姓孙。

    严景心道就是这个孙夫子了。

    二人顺着路人的指路到了学堂。

    嵩县的学堂比较简陋,只有一间茅草屋子,一道矮矮的土墙间隔内外。唯一的点缀是墙内种着几颗松柏。

    这里更像是乡村里的学堂。

    严景听到里面传来朗朗的读书声,透过大开的木窗格子,可以看到里面坐着十来个年纪不大的孩子。一个夫子捧着卷书在里面踱步,依次检查学生们的背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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