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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那黄十三郎从外地参加完亲戚的喜宴回来之后,经常找严景游玩。严景因此得知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事。
一日,黄十三郎对严景说“每次都是我来找你,你还没去过我家呢。我七哥三日后要娶亲,不若你来我家吃喜酒”
“我又不认识你七哥,多不好意思呀。”严景想想到时候群妖聚会,自己估计只认识黄十三郎一个,看谁都是面面相觑。
黄十三郎劝他“是我的亲哥,新娘是本地灰仙家族的,有不少精怪朋友前来喝喜酒。喜宴上也有很多有意思的事儿,你不想见识一下吗”
严景听见有些心痒痒。经过黄十三郎近日的科普,他知道北方很多的人家都供奉五大家仙。这五大家仙分别是狐狸,黄鼬,老鼠,蛇,刺猬。黄十三郎他们家族就属于黄仙,而灰仙指的就是老鼠精。五大家仙成员众多,彼此同仇敌忾。
他面上显出几分犹豫。
“你是我十三郎的朋友。”黄十三郎拍着胸脯保证道,“到时候我们坐一处。我七哥成亲那天,我带你一起去看看接亲的热闹。”
话说至此,严景于是就笑着应下了。
到黄七郎成亲那日。傍晚,黄十三郎果然来找他。
“走,带你先去我家。”
他们出城,到郊外。
城郊坐落着大大小小好几座村庄,其中有一个偏僻的小村,叫作黄村。这村里很多人家都姓黄,村里供奉的就是黄仙。黄村不大,不到百来户,从村头到村尾,鸡犬相闻,几个小孩子光着屁股在村口拿着树枝作游戏。
黄十三郎摆手,说“这村虽然是我们一族庇佑的,但我家并不住在此处。”
黄十三郎带着严景绕到村庄后面。村后有一片松林,林子后面是一座矮墩墩的小山。
阳光穿过林叶间的罅隙洒到地上,形成细碎的光斑。风吹过,枝叶哗哗作响,光斑像水波一样晃动。地上铺着层层落叶腐殖质,严景感觉自己好像踩在柔软的地毯上。
黄十三郎松快而灵活地在树干与树干之间穿行,好像一下子恢复了动物的本性。他从灌木丛里随手摘下几颗熟透的莓果,递给严景。
“尝尝,味道不错。”
严景挑起一颗扔进嘴里,舌齿之间,酸甜的汁水爆裂开来。这些野果子确实很好吃,不比严景平时在家里吃到的差。
“黄兄,我看这里怎么还像没什么人来”严景问。按理说村子后面的林子是村民们砍柴的好去处,甜甜的果子应该也逃不了孩子们的手,但这里却没什么人的踪迹。
“哦。”黄十三郎随口答道“可能因为他们平时都不到这里来吧。”
严景猜测可能有什么忌讳,这里通往黄仙的住处,说不定是黄仙的地盘,所以没人敢来。
林子渐渐疏稀,他们靠近山脚。视线前方浮现出一座座土包和墓碑。
这儿原来是一块墓地。
怪不得没什么人来村子后面的林子里。严景下意识放缓呼吸,蹑手蹑脚地穿行在墓碑间。
黄十三郎大咧咧地行走其间,向严景介绍“黄村的人去世后,一般尸骨就埋在这里。这个地方风水不错,风景也好,离我家比较近,不容易被打扰。”
他随手拍拍身侧右边的一座墓碑,震落碑上积着的不少灰尘。“这里埋着的家伙,他小时候经常同我玩,我那时候还未化形。现在村口玩着的一个小孩就是他的孙子。”
严景瞄一眼刻着黑字的白色碑石,又看看黄十三郎青春洋溢的面容。好家伙,他深刻领悟到人与妖悬殊的寿命差距。
他们穿过墓丛,往山上走,走到山阴。
山腰处有一个枝蔓缠绕的洞口。洞口阴凉,洞旁怪石林立,草木绝迹。
黄十三郎高兴地说“我家到了”
严景觑眼看去,这洞口虽高大,却不深,可以看到对面光滑的石壁。洞里光秃秃一片,黄十三郎的家在哪里
“对了,这里有障眼法。”黄十三郎一边说一边往洞口处的一块石头上拍了三拍。洞穴之内,光滑的石壁豁然向两边分开,露出一条通往深处的石头阶梯。石头阶梯两旁的石壁上镶嵌着发光的珠子,照亮山体内部的路。
“我家就住在山里。”
严景看得啧啧称奇,想不到还有这样一条奇妙的小径。看来黄十三郎一家也是家大业大。
黄十三郎领着严景走进石梯。石壁与石壁之间可容两人并排通行,虽有明珠发出的光,但通道内仍然不怎么明亮。
渐渐地,严景可以听到前方传来的喧闹声和笑声。眼前一阵明亮,他们来到一个大厅内。
这厅极大极高,呈圆形,可同时容纳上百人。头顶上空是一个大开的洞口,天光照进来。拱形石壁上雕刻着基座,上面摆着一排排明亮燃烧的火炬。大厅里还摆着十几张圆桌和凳子,桌上铺着红布,这是喜宴的酒桌。
厅里或站或坐着不少人,他们都是男方请来的宾客。三三两两闲谈说笑,热闹非常。严景还认出了之前在鬼市上见到过的莲花君。
旁边摇摇出来一个女子。穿金戴翠,满身喜庆,向黄十三郎招手道“十三郎,接亲的队伍要走了。”
“知道了,四姐。马上来。”黄十三郎应道,他又转头对严景说“你会骑马吗”
严景点点头“还行。”
“那我们待会儿一起去接新娘子,你可以单独骑一匹马。”黄十三郎拉着严景的手穿过人群,拐进一个房间。七八个青年男儿听到声响,转头看向他们。
正中间是一个穿着大红色喜服的年轻人,眉目之间与黄十三郎有些相似,他就是此次的新郎黄七郎。
黄七郎微微点头,对严景一笑;“这就是十三郎你的朋友吗既然到了,我们就走吧。”
严景友好地冲新郎笑笑。他注意到地上摆着一个竹筐,竹筐里有许多纸剪成的小人和车马,都涂着漂亮的色彩。其中有一顶纸裁的花轿,涂红描金,十分美丽。
旁边一个伴郎模样的男子闻言,从竹筐里抓起一把剪纸揣在身上。
严景迷迷茫茫才刚刚进来,又被带着出去了。
山洞外,先前带着剪纸的男子把纸片撒向一旁,这些手掌大小的小纸片儿在半空中飞扬,纷纷落到地上。竟成了真的花轿和车马。
马儿神俊,前蹄轻扬,发出嘶鸣;花轿精致,上绘着金粉描成的图画。一把纸剪的小人落在地上,先化成八个身强力壮的轿夫,抬起花轿。又有几个纸人活过来吹拉弹唱,奏响音乐。纸片人行动之间宛如活人,严景看不出什么区别,唯一与活人相异的是这些纸人脸上画的是弯弯的眼睛大大的笑脸,所以它们活过来的时候都带着大大的不变的笑容。
黄七郎率先骑上一匹高大的白马,余下亲友各自选择坐骑。严景骑上一匹青马,黄十三郎在他身旁骑着一匹黑马。
黄七郎骑马在最前头,轿夫抬着八抬大轿跟在新郎身后。后面是接亲的队伍,吹拉弹唱的纸人跟在最后面。
一行妖与人热热闹闹、高高兴兴地到新娘家接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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