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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又走了一日, 第二只信鸽射下来,脚上绑着竹筒,里面的字条上写着“联络人有异, 恐生变故, 不再接触。”
“第二个。”胤祚把字条递给顾生,戏谑道,“钉子不少,看能遇见几个。”
顾生看后默默的收好字条, 这些做为凭证有用武之地, 鸽子也是挂马上自然封冻不易腐烂。
雅克萨城, 穆克登见到风尘仆仆赶回来的两名侍卫。
“什么, 竟有这种事”派去盯梢的人并没有提及,穆克登下意识连自己人都怀疑。
“六阿哥可有别的吩咐”穆克登记下此事容后立刻彻查。
侍卫一人饮了两盏茶,喘匀了气说出六阿哥指示。
“最近发生的怪事”穆克登第一时间记起,“有两个人被疑似六阿哥养的猫抓伤。”
两名侍卫稍稍休整,连夜起程去追六阿哥。
胤祚行路并不快, 在等鸽子也在考虑下一步计划。
侍卫赶了几天的路终于追上大部队, 禀明穆克登提及的异常。
“猫”胤祚第一反应, “莫不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或者侵占了猫的地盘, 或是挑衅在先”
猫的事先放一边, 未亲眼见证不好过早下定论,伤的两个人都是实打实的细作无疑。
隔两三天一只鸽子, 不同的人不同的事, 看得胤祚直乐呵,“快成筛子了。”
顾生皱紧的眉头一直未舒展过,字条上的内容与之前出入不大, 指代性非常强,不安感随即拉深。
吴兆骞看着一只只鸽子从天上掉下来,说不出的彷徨摇摆,随着鸽子数量的增多,说明事情越发紧急,这不是个好兆头。
鸽子放飞有几天了,一直得不到该有的回应,有些人急了生怕横生枝节自己先玩完。
这天晚上,放鸽子的地方两个人无意间撞到了一起,双双吃惊不已。
大块头不免产生很深的怀疑,质问道“你动了鸽子”
小个子不答反问“你动了鸽子”肉眼可见鸽子的数量屈指可数,疑心瞬间大起。
“少在我面前玩虚的,是不是你偷偷摸摸传不实消息回去”大块头的心绪起伏不定,生怕被小个子出卖回去后死路一条。
小个子同样不信任大块头,本身两人就是不相干的个体,要不是接了同一件差事,谁愿意被外人知道太多。
“真没动过”大块头不信,并表示,“我第一次来这里。”
小个子可不是傻子,大块头铁定不是第一次来藏鸽子的地点,这批鸽子是另外的人放在此处,留下联络的标记他才知晓,还曾偷溜着过来踩点,确定不是陷阱。
以己度人大块头要是早前没来踩过点,打死他都不信,小个子眯起眼睛瞎说“自然,每天活那么多哪有闲空过来,又没有需要用到飞鸽传书的地方,要不是最近总感觉有大事即将发生,怕鸽子无人喂养死了,到时急用岂不是抓瞎。”
大块头不信小个子的鬼话,两人能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碰头,说明很多问题。
“会不会还有其他人”小个子不愿被大块头死揪着不放,容易引起侍卫的注意,他还想多活几年,于是找借口甩锅。
“会是谁”大块头对此一无所知,盯着小个子套话。
小个子无语,他要是知道还有其他接头人,早就探听清楚六阿哥来此的目的,回去复命了。
“照顾鸽子的人。”小个子要想摘干净就得拖人下水。
“肯定不是你我这一组,上面又不傻,多备几手以防万一。”小个子说完这话脸色一变,转身就跑。
大块头初时不明就理,小个子跑什么跑,这里又没别人恍然间惊觉怀疑中了陷阱,转身也跑了。
两个人分别往不同的方向拔足狂奔,鸽子少了照顾鸽子的人一定会来,或是留下单独见面的暗号,然而他们在那里说了有一会儿话,不见提示的标记,说明照顾鸽子的人很可能栽了,再呆下去容易被抓,不跑还等什么
鸽子笼的地方出现了第三个人,没过多久逃跑的两个人被押了回来。
穆克登问“谁是主谋”
大块头、小个子沉默一瞬异口同声道“不知道。”
“带回去严审,盯住这个地方。”穆克登没动余下的鸽子,兴许还能再钓到鱼。
大块头、小个子互看一眼,颓然的抿了抿嘴,这可如何是好
一番严刑拷打下来,大块头、小个子撑不住终于吐口。
“巴海将军命小人探查六阿哥离京来雅克萨的原因。”两人说的相差无几。
其他联络者一概不知,小个子与大块头的联络方式全凭养鸽子的人留下对应的暗号,之前还是大块头先找的他。
大块头满口是血的道出“小人看到冒浓烟的地方,就去了,之后找机会传消息回去,一直未有回音。”
对于六阿哥一行人而言没消息就是好消息,穆克登再急没用,带着人赶去支援别开玩笑了,六阿哥疯起来第一个拿起火铳崩了的就是他。
他留下来抓细作稳定后方,六阿哥的身边有顾生一定会没事的,穆克登自我安慰。
小个子不知道铁矿的事,这下从大块头嘴里听到,吓得瞳孔收缩,知道太多死得越快。
穆克登接着问“吴兆骞此人可认得”
“认识,他在宁古塔出名的受优待,经常给大将军出主意。”小个子回道。
大块头接话道“大将军让姓吴的以才学混到六阿哥身边,这样一来重要消息都能一举掌控。”死道友不死贫道,拉姓吴的当垫背的不亏。
小个子点头“对,是以在询问身份背景时,姓吴的说得最多最全,里面几分真几分假未可知。”
人还不能死,留着等六阿哥回来看是做何处置,穆克登命大夫给两人治伤先关起来。
两个难兄难弟各坐在一个角落互相瞪眼,怨愤的情绪溢出眼角。
“看我干什么”大块头虎目圆睁骂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说得好像你有多精明。”小个子嘲笑道,“不也落到如今这般田地。”
“中计了,或许养鸽子的人早跑了。”大块头找回不多的理智。
小个子听出其意,“你是说在六阿哥意有所指姓吴的那天开始”
大块头分析道“我看过喂鸽子的食槽内堆积了不少粮食,潮了一多半不可能是天天在喂。”
“出现太频繁第一个倒霉的就是那家伙。”小个子巴不得养鸽子的人也被抓起来,和他一块同甘共苦。
“怎么办”大块头愁得头秃,“生死捏在别人手中,万事不由人。”
“我没父母兄弟,死了就死了,大不了下辈子投个好胎。”小个子看出大块头动机不纯,厉声警告,“想坑我当垫背的,没门”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惹急了他大不了鱼死网破,如今阶下囚反正也活不成。
心思被一语揭穿,大块头丝毫看不出丁点尴尬,嘴上说着“同是天涯沦落人,没必要自相残杀。”
“信了你的邪。”小个子挪地方,离大块头越远越好,半夜不敢睡太沉,时不时醒来睁眼看对方。
几天过去穆克登没能抓住养鸽子的人,“难道跑了”
放了两只信鸽,把事情简明扼要写纸上,穆克登知道六阿哥一行会注意天上的飞鸟,正好把消息传出去。
眼看再有两日便到宁古塔地界,天上的鸽子一前一后落地。
“穆克登的消息。”胤祚看后收起来,有一只鸽子还能用,让姓吴的写张字条放飞。
大将军府,管家见到飞来的鸽子脸色一变,取了鸽子脚上的竹筒向主子报告,“尼布楚来信。”
巴海取出字条一看神情微讶,“六阿哥又要来”不对劲,若非字迹熟悉确定是吴兆骞的,必然怀疑有人冒充。
“六阿哥还来”管家诧异,“会不会暴露了”
“不太可能。”巴海自信满满道,“屁大点的孩子能懂个球。”
“那,又问要人来的”管家各种猜测层出不穷,“怕您不给专程来一趟”
“静观其变,只要不是来挑事的。”巴海并没有将六阿哥放在心上。
胤祚一行人到达宁古塔直奔大将军府,门外的侍卫不改拦,放人进去忙跑去通知大将军。
“六阿哥光临寒舍有失远迎,快请。”巴海行礼起身,命管家准备客房、午饭。
话音刚落,门外进来一人,副都统萨布素。
“来的早不如来得巧,六阿哥到了。”巴海提醒萨布若有事容后再议。
“六阿哥安。”萨布素一时莫明,六阿哥为何会带人前来,其中还有一个极为熟悉的面孔。
吴兆骞心情七下八下,即将面临最残酷的选择,目光一直在巴海将军身上。
巴海又不瞎,自然注意到神情恍惚的吴兆骞,“吴先生这次回来”
“中午饭桌上哪能少了一道味美绝佳的菜品。”胤祚避而不答,朝顾生招手示意,“拿上来给大将军过过目,即鲜又补。”
顾生的心在狂跳,一来就上重头戏,有点拿不准走向。
吴兆骞的手在颤抖,无论使多大的劲掐着缩着,行为举止上的异常落入有心人眼里。
萨布素、巴海一时间品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脸上和煦的笑容微敛。
“奴才府上样样齐全,六阿哥远道而来何必这么客气。”巴海实在看不出六阿哥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瞥了不在状态的吴兆骞两眼。
顾生拎着袋子走到巴海面前,将袋子里冻成冰坨的鸽子尸体倒在地上。
巴海以及管家的脸色瞬间立变稍纵即逝,看出地上鸽子的门道,自家养的东西再小也能分辨出来。
萨布素见此情形,无意中捕捉到巴海神情有异,若有所思的目光在六阿哥身上停留。
“楞着干什么,还不捡起来拿到厨房去做”巴海斥了傻站着的管家一句,扭头对六阿哥道,“您太客气了,冬季吃鸽子进补可以,多了容易伤身。”
“是吗我竟不知,多谢提醒。”胤祚一本正经说瞎话,“这些都是路上捡的,冬天的野味难觅,没想到运气这么好,鸽子一只接着一只,想着有肉可食,便来大将军住处讨个便宜。”
“六阿哥言重,您想来何时都行,别说是鸽子肉,大雪天里猎物再不易得,只要您想品尝美味,奴才绝无二话包您满意。”嘴上说着套话,巴海内心对六阿哥的评价推翻,果然来者不善。
信鸽不耐严寒,如非必要是不会动用大量的鸽子传信,巴海怀疑掺进死囚中的眼线发现了重要消息,可惜被中途截断了。
六阿哥登门很可能兴师问罪,巴海这才领悟吴兆骞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管家捡起地上的冻鸽子,伤口一目了然,全是被箭射下来的,哪里像六阿哥所言随便能捡得到,分明是在影射别的东西,躬身退下去厨房交待一声,知会一声府里的士兵,一旦听到动静到前院集合,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六阿哥的举动很难不让人往坏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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