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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垂眸望着她, 纤长的睫毛，在眸底投下了一层浓密的阴影，神色已然染上了寒霜。
“保持距离。”
他忽然冷笑了一声。
顾之瑶低着微红的眼眸, 吸了一声气, 也不敢说话，生怕自己一开口, 声音就会有些抽噎。
男人垂眸居高临下，将她的神色都揽到了眼底。看到了她那红了的眼眶中，带了些倔强的眼神，定定地望着某处，却怎么也不再抬头。
被用力攥着的手，也连挣扎都没有了, 似乎宁愿就这么忍受着。
他喉结滚了滚，望着她的侧脸，低而冷到了极致的嗓音，说出了一个字“好。”
沉沉的一个“好”字，如鼎般地砸了下来。
攥着手腕的那只大手忽然松开，玄袍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手上的疼痛骤然减轻, 可顾之瑶却莫名觉得，那一瞬间，心的某处都被人抽了去般。
身边的暗香尽数消失，屋外的脚步声也逐渐远去，远到声音都听不见了。不知为何，她的鼻尖忽然一酸, 立刻抬手捂住嘴，才堵住了就要泛出来的酸意。
书房中已恢复了寂静，外面的冬风, 不时地呼啸着刮在木窗上，显得屋内更是寂寥。顾之瑶垂眸望了眼书案上的糕点，不知道出神了多久。
直到门外传来一阵稳沉的脚步声。
她立刻抬手擦了擦眼睛，来不及多想，又坐回了书案前。
姚太傅进门，看到小姑娘眼眶红红，也不好问她怎么了。
只是，这半日的课，能看出她都有些心不在焉。
回到顾府的时候，卫氏正披着妃红色的羽翎大氅坐在正厅中，桌上一个算盘一本账目，手里捧着一个手炉。
抬眼看到不远处那抹红色，神色恹恹地从外边走来，脚步慢吞吞的。
待她进了门，卫氏立刻起身，将手炉塞到她怀里，边拢了拢她的大氅边骂道“你这死孩子，外面这么冷还走得那么慢，是想得了风寒让你娘担心死”
半晌，注意到她的神色不太对劲，卫氏眼色一顿又把她按在了火炉边的椅子上，放缓了声音道“今日这是怎么了看起来闷闷不乐的。”
一听到母亲的关心，原本就蓄了哭意的顾之瑶，忽又觉得眼角泛起了一阵阵酸涩，忍不住扑到了卫氏的怀里。
就这么小声哭着，也不说话，卫氏也不知她怎么了，只得抚着头一个劲儿地安慰怀里的小泪人。
怀中的人哭了半日，似是累了，就这么怀着她的腰卧在她怀里，抽着鼻子，忽然道“娘亲，是我今日看完了一个小话本，那个画本里面，那个小姐明知道结局会不好，可是，她还是义无反顾地奔向了那个将军，最后因为将军死了。却到死都不知道，那个将军只是利用她”
说着，又忍不住似的哭了起来。
卫氏听完，哭笑不得，也没功夫计较她竟然偷看小话本了，只一个劲儿安慰她道“那些话本上的故事都是假的，不能信。看过了就过了，不哭了啊。”
怀里的人委屈地瘪了瘪小嘴，抬起泪濛濛的泪眸看她“那娘亲，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啊”
忽如其来的一个问题，卫氏愣了一下，随即道“这个问题，瑶儿不是自己就知道吗”
“啊”顾之瑶眨了眨泪眼，慢吞吞地看着她。
卫氏点了下她的鼻子“之前不是喜欢过太子”
骤然又听到这个人，顾之瑶努力地哽住喉咙，要忍住了要出来的哭腔，“对太子殿下不是喜欢，只是觉得脸好看而已。”
卫氏笑，看了眼一旁燃得旺盛的炭火“喜欢一个人哪，便是哭也为他，笑也为他，想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愿意不顾一切也想跟他过一辈子。就像你看的话本中的故事一样。”
顾之瑶哭腔顿了顿，也随着母亲的视线望向了炭火，熜熜的火焰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向外踊跃着光。
她想和他过一辈子吗
好像没有。
她怕那样的结局。
她还想回家。
所以，那不是喜欢吧。
入了夜，长安城的万家灯火也逐渐熄灭，沉入了一片漆黑中。
万籁俱寂，冷月在皇宫上空悬挂，很快被浓密的黑云遮住。
名鹰进殿，看着桌案前的男人“殿下，戌时已过，您该回东宫歇息了。”
桌案前的玄色丝毫未见反应。
名鹰顿了顿，又退了出去。
子时。
“殿下，明日还要同兵部尚书、吏部尚书议政，您真的该歇下了。”
未动。
名鹰叹了口气“殿下，今夜若是在长信殿中睡下，属下便命人将床榻铺好。”
然而直到天亮，那榻依旧一动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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