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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拉。”
冷寂空旷的纯白神殿里, 似乎有道声音这样轻轻地唤着。
“萨拉。”
一道匍匐的人影狼狈地跪在那座巨型神像的脚边。
他双眼紧闭,低垂着头,似乎刚刚经历过什么非常剧烈、非常痛苦的事情一样, 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带着疲惫与无力, 胸膛略带急促地微微起伏。淡银色的头发散开,垂落的发尾将他的下颚几乎挡了大半,露出一侧泛白的唇角。
他单薄的眼皮异常剧烈地抖动着, 漆黑的眼睫被血浸湿,经过了细微地颤抖后最终在眼尾的地方落下一道红痕。
穿在身上的白袍落了灰,长长的衣裾宛若鸟羽擦过黑沉的乌云,自高远的天穹之上飞掠而下。
这个神座之下的信徒渺小而羸弱, 仅仅只是睁眼这样一个简单动作的都显得无比艰难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那时候的萨拉威尔希特并没有多年后的、能够令数万人顶礼膜拜的权势与地位。他还非常的弱小, 只能依附着面前这座光明神神像才能勉强得以喘息。
他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 那位年老的大主教在看见这双眼睛的第一眼起, 便露出了厌恶的神色。
大主教垂着眼下达了命令, 语气淡漠。
白袍的主教对众人说“这双眼睛不配得见光明。”
恢弘的神殿内,他的声音惊雷一般炸开在萨拉的耳边。
话语沉重落下, 萨拉甚至还来不及抬起头就被众人抓住手脚禁锢在了原地,顷刻间仿佛有无数双手从地底伸出都在死死地将他向下拖拽。萨拉竭力地想要仰起头向远处看去,他迎着头顶那道越来越近的寒光,心里却很平静, 身体无法克制地开始颤抖,但萨拉直到最后也没有闭上他的眼睛。最终映在那双蔚蓝通透如天空般瞳孔里的,是立在高处上光明神像。
神像的眼眸正对着萨拉,像是与他深深对视
在光熄灭的最后一刻,萨拉在神的眼睛里看见了他自己。
进入布尔特的第二天,萨拉开始与沉寂的黑暗为伍。
他整个人还是沉寂了下来, 在光明神的脚下日日祷告,虔诚的词句从唇边吐出,光却从他身边无声地消弭。没人知道这位从反叛国中出来的信徒在祈祷着什么,他的身形隐匿在神像之下,身上那件与其他神教徒们无异的白色袍子牢牢遮盖了他身上的血腥。他被废去双眼,于是无人知晓他眼底的嗤笑;他无声无息,于是也没人注意他深埋血肉里的反骨。
神殿的中央无人踏足,一阵轻促的呼吸声后,那道低沉的声音又再次响了起来。
响在萨拉的耳边,平静之下带着浅淡的亲昵。
“萨拉。”
有人从白袍之下伸出手来,指尖一点一点划过冰冷的神像。
萨拉微扬起唇角,轻声道“吾神,我是如此虔诚而热烈的信仰着您。”
神仿佛听见了他的话语,用风轻拂着他单薄的眼睑。
微风过后,萨拉无声地睁开眼睛,那刹那仿佛静谧的天光再次照耀人世,令人心惊。他灰色的瞳孔静静地注视着前面高大的神像,眼底却没有映出任何痕迹。
萨拉好像笑了下,他想了想,再次道“吾神,我是如此虔诚而热烈的信仰着你。”
此刻吹来的风就和萨拉那时在黑暗中感受到的一样,只不过没那么轻柔、也没那么温暖。
一种吱呀吱呀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萨拉被吵醒了,但他闭着眼睛,没有睁开的意思。那声音还在持续,像是一首陈旧古怪的歌谣。
忽然,萨拉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霍然掀开眼睫,看了眼不远处,那扇陈旧破败的大门木质的门扉上遍布细密的纹路,稍显黯淡的光线下,可以看见原本攀附在这上面的雕刻被破坏得七七八八了。
这是这座城主庄园内的唯一的一间“书房”。
萨拉坐在一张木桌之后,正对着门,左侧是高高竖起的弧形书架,摆放着许多书籍,有纸张制成的,但更多的是动物的皮毛。
艾泽维亚大陆的科技尚未开始萌芽便被人们自发扼杀在神权的手里。这些书籍已经许久都没人翻看了,上面积攒了厚厚的灰尘。
当萨拉决定走进去的时候,那位负责任的管事制止过他,因为这里尚未清扫完毕。
事实上这房间里的情况并没有杰弗里说的那么糟。
沉积的灰尘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当它们被风扬起来的时候,就非常的令人苦恼。
系统看着吱呀乱响的门,说“宿主,你要看的东西看完了吗。”
萨拉手边是一沓羊皮纸,最上边那张摊开着,想来没睡之前他就在看这个,这会听了系统的话,他认真的想了想,后开口“我想应该是还没有。”
系统叹气。“这得看到什么时候。”
昨天它随着萨拉走完了加里斯顿大部分的街道。
这座偏远的城池确实与布尔特或者尔塔卡王城不太一样,它更为纯朴,也更为复杂。
神教徒和叛神者在这片土地上共存,从而达到一种诡异的和谐。
回来之后,萨拉便找到了这间房间,他像是早就预想好了一般,很有目的性地抽出藏在架子上纸卷,
他将这厚厚的一沓放在桌上,从昨天一直看到了现在。
刚开始的时候系统就对着萨拉手里的东西看了眼,发现那上面似乎全是用来记录的文件,时间人名事件标注地非常详细,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很有意思的类别罪行。
看到这里,系统才恍然大悟。
宿主竟然是在翻看加里斯顿城近一年来的入狱记录。
它想起昨天宿主说的“找人”,猜想这应该也是其中的一环。
萨拉看着手里的羊皮纸,对于它的猜测表示肯定。
“神教徒或者叛神者都不是我要找的人,”萨拉头也不抬地说,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平淡。“他们还不够。”
不够什么萨拉没有再说。
其实在他眼里,这二者都是一样的极端,在面对“神明”这一事物的时候,他们所表现出来的“狂热”其实是一致的。
这就像是藏在身体里,与血一起流淌的毒药一样。
而这种生来便带有的毒性,连萨拉自己都不能避免。
也许很多年以前,当萨拉第一次进入神殿时,命运便就此定下了。
他注定会激发出与威尔希特家族完全不同的另一种偏执,注定会走进那座神殿,然后注定会因为心里的欲望背叛那座神殿。
回过神,萨拉的视线不再游移,他把目光再次聚集在手上的文字上。
那卷羊皮纸看着并不是很陈旧,想来距离书写时的时间不会太久。
上面的字迹并不优美,想来并不是那位素未谋面的贵族小姐的笔迹,而是接任她职位的丈夫。
时间的人名萨拉并不在意,他目光下移,着重看了那条他想看的信息。
是他想要的。
此时,又是一阵风吹来,扬起地上的灰尘。
萨拉皱了下眉,眼底微冷。
系统没注意,看着四周不断扬起来的齑粉,它提议“宿主,咱们换个地方接着看”
萨拉瞥了眼书架的位置,嗯了一声,却没有拿上面前这沓纸张的意思。
说完就直接站起身离开。
系统想要提醒,但它看了看宿主的神情,还是没说话。
脚步声远去,门合上后的几秒钟后,一道黑色的影子静悄悄从书架旁的阴影处慢慢爬上了桌面。它像是一滩水,一点一点地漫上来,再扩散开,最后它停在了刚刚萨拉放下的那张羊皮纸的上面。
它顿了顿,接着覆盖了整张纸面。
,
萨拉面色平静地走出庄园的大门,忽然他停了下来,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四周围起来的墙壁。
那墙上光秃秃的。
萨拉摸着下巴,说了句话“该在这里种些东西。”
系统想了想,问“蔷薇吗”它记得威尔希特家族尤其钟爱这种植物。
萨拉摇头。
“蔷薇身上的刺太多了,充满了攻击性而且不好打理,并且它通常需要精心地照顾才能开出花朵,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他不咸不淡的口吻似乎在表达自己对这种植物并不是很喜爱,这令系统稍稍有些惊讶。
“不好意思宿主,我以为你会喜欢蔷薇。”
萨拉没说自己喜不喜欢,只说“没人会把自己厌恶的东西刻在家族的徽章上我并不讨厌。”
“只是每样事物都应该在它该在的地方。”
“这面墙并不适合它,所以它不能出现在这上面。”
系统听完这两句话,总觉得萨拉意有所指,但当它后面问的时候,萨拉却说“你想多了系统阁下。”
系统沉默了,它觉得它没想多。
这是敷衍
它盯着萨拉的脑袋,那长长的淡银色发丝在眼前晃呀晃,像是催眠似的。
当系统反应过来的时候,它发现萨拉正停在一座灰暗的建筑之前。
这座建筑四周的围墙都被铁荆棘死死缠绕着,锋利的寒芒暴露在空气中,竖起了一道张牙舞爪的巨型屏障。天空在这里都会变得阴暗,翻滚的墨云之下,有种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倾轧欲催。
这里是加里斯顿城的监牢。
由于城主的缺任,这里已经近一年没有新的犯人进入了。
门外,驻守的士兵全身覆满暗色的铠甲。这并不是为了制造威势或者其他的什么原因,仅仅是因为,这些被穿在身上的铠甲已经十分老旧了。
他们就如同这座监牢一样,沉默地被时间腐朽,覆上了不见天日的暗沉颜色。
寂静中,有一声尖厉的叫声透过层层的墙壁又穿过厚重的天花板,从这座默然屹立的建筑物中骤然撞进萨拉的耳朵里。
这声音划破云霄,系统被吓得一抖。
它怂怂地往外看,却发现自己这位宿主的脸上却浮现出一个笑。
萨拉仰着头,目光遥遥地望着,像是看向天空,也像是看着这座监牢的最顶端。
他喃喃地说了句话,声音很轻,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这话随风而散,连系统都未曾听清。
当它想问的时候,却发现萨拉开始动了。
这一刻他的神情像极了殿堂之上的石像,没有丝毫波动,萨拉就这样踏着不急不缓地步伐,一步一步踏入了这座尘封已久的监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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