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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死的那一晚, 镇南王叛军攻进了京都城,皇宫火光通天,皇亲们来不及哭丧悲嚎, 便已经被关进了一间偏殿。
“放我出去,你们放我出去”
宁茵疯了一样拍紧闭的房门, 吓得皇后赶紧将她拖回房中“你不要命了”
“母后呜呜父皇还在正殿摆着,他们怎么敢如此对我们。”宁茵枕在皇后怀中不停地哭。
皇后本就心烦意乱, 现在还要安慰她,安慰半天都不见有效后,顿时恼火地呵斥“够了你以往不懂事也就罢了,如今是什么时候, 还在这儿给我胡闹,真是越来越不知轻重,你想出去便出去好了, 我且提醒你一句, 外面那些叛军都是蛮荒之地来的,你一个黄花闺女就这样跑出去, 会发生什么我可不敢保证。”
宁茵怔愣地看着她,终于感到一丝害怕“母后”
“还闹吗”皇后虎着脸问。
宁茵怯怯摇了摇头,再不敢胡闹了。
皇后这才松一口气,头疼地去了里间坐下。宁茵无助地跪坐在地上, 一抬头就跟角落里的赵乐莹对视了。
“看什么看”她当即烦躁。
赵乐莹懒得理她。
一晚上从当朝公主变成了阶下囚, 宁茵心中的恐惧、紧张、愤怒都急需发泄,看到赵乐莹这副样子,当即起身走到她面前, 指着她的鼻子骂“你别得意,这江山真要被镇南王给夺去了, 你还能有几天好日子过”
“夺便夺了呗,又不是第一次被夺了,”赵乐莹出乎意料的平和,“反正于我而言,这江山十年前便被夺过一次了。”
“你我父皇也是赵家的血脉,他继承大统是名正言顺,你凭什么这么说他”宁茵气恼。
赵乐莹敷衍“是是是,你说的都对。”
宁茵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顿时气得眼睛都红了,正要给她一点教训,赵乐莹便突然开口“公主与其在这儿发怒,不如仔细想想自己的退路吧。”
宁茵愣了一下,冷笑“我要什么退路,那镇南王是打着勤王的名义来的,他敢不好好安置我”
“安置自然是会安置,可怎么安置却不一定了,”赵乐莹仰头看向她,绝美的脸颊在烛光下镀了一层暖色,“小殿下可听说过,十二年前还是世子的镇南王傅砚山,曾经因为剿匪重伤失忆,在山中做了两年野人才被傅长明找到的事”
“此事天下皆知,我怎么会不知道”宁茵不屑。
赵乐莹勾唇“这便是了,那小殿下可知道,明明一次简单的剿匪,他为何却突然出事”
宁茵听出她话中有话,不由得眯起眼眸“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说了你也不信,就不费这个口舌了,你不如去问问你的母后,她应当也是知晓的。”赵乐莹卖了个关子。
宁茵半信半疑地盯着她,看了半天后终于还是进了里间。
一刻钟后,里间传来一声杯子落地的响声,赵乐莹闲适地坐着,很快便看到皇后跌跌撞撞跑出来“你怎么知晓的”
“不过是随手一查的事。”赵乐莹回答。
皇后的脸色刷地白了“这么说,他也知道”
赵乐莹看她一眼“大约吧,毕竟在这件事出来之前,傅长明父子可是从未有过反心。”
皇后跌坐在地上,双眼失神地盯着地面。她本想着,傅砚山即便为了颜面,也会像当初的皇帝对赵乐莹一样,对她们客客气气的,可他若已经知晓当年重伤的真相,那必然不会留她们母女性命。
怎么办怎么办皇后慌张许久,看到赵乐莹淡定的脸后愣了一下,立刻道“赵家人丁稀薄,如今就只剩下你和茵儿两人,你不能不帮我们。”
这会儿倒是知道她们是一家人了。赵乐莹静了片刻,才缓缓开口“男人嘛,都是一样的。”
皇后怔了怔,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得蹙起眉头“不行,如今皇上尸骨未寒,茵儿身为他唯一的女儿,怎能去以身饲狼。”
“随你,横竖我与他傅砚山无冤无仇,总是能留一条性命,”赵乐莹说完便闭上了眼睛,静了许久后又淡淡提醒,“傅砚山似乎还没有儿女吧”
“他连成亲都没有”皇后瞬间就明白了。
一旁的宁茵也听懂了,虽然心里十分不乐意,可面对皇后不高兴的表情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咬着唇屈辱地低下头。
不过这份屈辱在见到傅砚山后,便瞬间消散了。
彼时她们已经在宫里被关了三天,傅砚山也登上了皇位,一切都尘埃落定,才来偏殿看她们。
“娘娘。”他还穿着盔甲,高大健壮相貌英俊,宁茵只看一眼,便生出了极大的压迫感,不由得红着脸低下了头。
皇后也十分满意他的模样,当即温和地客套“如今已是王爷的江山,王爷不必同我客气。”
给足了傅砚山面子。
傅砚山也满意她的识趣,视线在房中扫了一圈后顿了顿,侧目看向身旁的宫人“是不是少了一人。”
“回、回皇上的话,少了茵儿的姑姑,”宁茵急忙回答,在傅砚山看向她时,她的脸更红了,“她身子不适,在里间歇息,恐怕不能见驾。”
她今日要叫傅砚山喜欢上自己,自然不能留一个更有姿色的赵乐莹在旁边,所以从听说傅砚山要来开始,她便将赵乐莹关进了里间,而皇后也没有异议,甚至帮着她劝说赵乐莹。
赵乐莹显然已经习惯了她们的忘恩负义,施施然便躲进了里间,此刻正趴在门上,仔细听他们说话。因为听得太认真,她手中的糕点不小心掉在了地上,发出轻微一声响动。
傅砚山顺着声音看过去,就看到门上一道影子闪过,蓦地回忆起很多年前看过的圆滚滚小豆丁,突然生出进去看看的冲动。
不过这冲动也就出现了一瞬,他便转身要走了。
宁茵急忙叫住他“皇、皇上”
傅砚山停下脚步“什么”
“本宫我、我和母后在宫中住惯了,一时半会儿怕是不习惯宫外的生活,可否请皇上开恩,让我们母女多留些日子”宁茵说着便跪在了地上,眼角的泪欲掉不掉,看起来楚楚可怜。
然而傅砚山却没有看她,只是静了静后说一句可以,便带着人离开了。
宁茵看着他头也不回的样子,不由得咬了咬牙。
傅砚山走出很远,他身边的侍卫才开口“这宁茵公主方才一直盯着皇上看,还要留在宫中久住,不会是想勾引皇上吧”
“不必管她。”傅砚山神色淡淡。
“是。”侍卫嘴上答应,心里却想着,这宁茵公主怕是没那么简单,不多加留意或许会带来麻烦。
正如侍卫所猜测,接下来几日,待皇帝下葬之后,不足三日她便开始对傅砚山嘘寒问暖,制造各种偶遇,将殷勤堂而皇之地刻在了脸上。
宫中一向备受关注,她的所作所为都被众人看在眼里,一时间不管是前朝旧臣还是南疆新臣,都对她极为鄙夷。
宁茵却顾不上这些,满脑子都只想抢占先机,被傅砚山立为皇后。
傅砚山被她烦得头疼,偏偏她又没做什么过火的事,如今他刚登基,前朝旧臣还在上蹿下跳,他也不能找个由头阻止她。
便只能避着她了。
又是一晚,听说宁茵往自己这边来后,傅砚山索性直接避开了。
一个老宫人跟在他身侧,陪着他一同闲逛,二人走着走着,老宫人突然闷哼一声,他回头看过去“怎么了”
“老、老奴该死”老宫人扑通一声跪下了,一只手死死按着小腹。
傅砚山蹙了蹙眉,明白了“去吧。”
“多谢皇上,多谢皇上。”老宫人说着,便急不可耐地跑了。
傅砚山一个人在原地等了片刻,觉得无聊便继续往前走,走着走着,便走到了一片小湖前。
宫中太大,他又忙于政事,鲜少出来走动,今日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片小湖,不由得停下脚步多看了两眼。
静站许久后,他转身便要离开,结果还未走出几步,便听到湖边石头下传来一声响动。
傅砚山再次停下脚步,沉静的眼眸中起了一丝警惕。
他握住腰间匕首,眯着长眸渐渐靠近,闪身到石头后的瞬间匕首出鞘。
下一瞬,便看到一个女子倚着石头睡得正沉。
他无言一瞬,将匕首收回腰间后正要离开,却在无意间瞥见她的容貌,要走的脚如何都挪不动了。
大约是在这种地方到底是睡不沉的,又被他这样盯着看,女子很快便醒了过来,一双美眸轻轻一抬,眼底是无限的风情。傅砚山喉结动了动,一时竟然不知该说什么。
最后还是女子先开口“你是何人”
傅砚山平日里嫌皇帝那些衣裳太丑,平日除了上朝,都是穿南疆带来的那些衣裳,今日也不例外。赵乐莹看了眼他一身黑袍,扬眉“南疆侍卫”
这身衣裳确实与南疆侍卫的大致相同。
傅砚山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反问“你呢”
赵乐莹轻嗤一声“你连前朝长公主都不认得,如何在宫中当差”
傅砚山其实在看到她时,便已经猜到了她身份,毕竟谁人不知,卓荦长公主是大沣第一美人,生得倾国倾城。
只是他还是想听她亲口承认罢了。
“参见长公主。”他垂着眼眸抱拳。
赵乐莹慵懒地倚着石头,将他从头到脚打量几遍,傅砚山被她看得喉结都有些发干,一向沉稳的性子此刻也有些浮躁。
两个人沉默的功夫,老宫人已经急匆匆赶来了,赵乐莹藏在石头后,不知道有人来,傅砚山倒是看得清楚,只给了老宫人一个眼神,老宫人愣了一下便离开了。
小湖旁再次只剩下他们两人。
赵乐莹盯着他看了半天后,终于勾起了唇角“生得倒是健壮,模样也好,是本宫喜欢的相貌,就是不知床上如何。”
傅砚山早就听说过她的风流事迹,此刻被调戏了也没什么反应,只是定定盯着她“殿下想试试”
赵乐莹眼底闪过一丝淡淡的惊讶“你胆子倒是不小。”
说着,她站了起来,白皙柔软的手覆上他的脖颈,感受他的脉搏在手中跳动,“可惜了,本宫对南疆人不感兴趣。”
说罢,她便转身离开了。
也不知她用了什么香粉,走了之后味道还留在空气中,傅砚山定定看着她离开的方向,脖颈上还残留着她的温度。当天晚上,他便梦见了她。
当因为被褥下一片冰凉醒来时,外面还是漆黑一片,寝殿里烛火跳动,将他的脸照得明灭不定。
半晌,他轻叹一声气“当真是魔怔了”
二人再次见面,已经是三日之后,收到她递上来的请求出宫的文书后,他莫名的心烦一瞬,当天晚上便又去见了她。
赵乐莹正在自己以前住过的寝宫里泡脚,看到他突然出现,不由得玩味地勾起唇角“你从哪冒出来的”
傅砚山不答,视线只落在她莹白的脚趾上。
赵乐莹不以为意,朝他勾了勾手指“过来。”
傅砚山沉默地走上前去,赵乐莹丢给他一张厚厚的帕子,他接过之后,便单膝跪地帮她擦脚。赵乐莹慵懒地倚在床边,时不时因为他的手指不小心擦过脚心而往后退,然而每次都被他强硬地拉回去,最后一双脚擦干净,白皙的肌肤上也留了他的手指印。
赵乐莹啧了一声“会伺候人吗”
“不太会。”傅砚山坦然回答。
赵乐莹扯起唇角“看出来了。”
说罢,便躺在了床上,闭上眼睛淡淡道“出去吧,把洗脚水倒了。”
听着她熟练地使唤自己,傅砚山唇角浮起一点弧度“殿下不问问我来是做什么的”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你能做什么”赵乐莹眼睛睁开一条缝,神色冷淡地看着他,“本宫说了,对南疆人不感兴趣,你还是别白费心思了。”
“殿下看出我对你有心思”傅砚山反问。
赵乐莹笑了,见他直接坐在了床边,干脆也坐起来,一只手挑起他的下颌靠近。
明知她只是逗自己,傅砚山的喉结还是动了动,一阵渴意从心口涌了上来。
在两个人即将靠近时,赵乐莹才缓缓开口“喜欢我的男人没有上百也有八十,全都是和你一样的眼神,你说我能不能看出来”
傅砚山眼神微暗“殿下一定要在这种时候提别的男人”
“什么时候”赵乐莹勾唇,一只手在他心口摩挲。
傅砚山忍无可忍地抓住她的手“殿下,别乱摸。”
赵乐莹无趣地撇了撇嘴,又一次躺下了“你是金子做的吗摸一下都不准。”
傅砚山看着她难得流露的孩子气,恍惚间又想起了她五岁时的模样,一句话也就脱口而出“殿下还喜欢吃糖葫芦吗”
赵乐莹愣了一下“什么糖葫芦”
傅砚山回神“我与宫中御厨还算相熟,殿下若是想吃,我可以叫他们给你做。”
“莫名其妙。”赵乐莹直接翻个身背对他。
傅砚山盯着她曼妙的后背看了许久,最后强迫自己别开脸。
赵乐莹默默躺着,许久才转过身来,只见刚才傅砚山坐过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
“倒还算个君子。”赵乐莹眼底流转的魅色退去,只剩下一片冷淡。
翌日天亮,赵乐莹睁开眼,就看到床边放了一串用油纸包着的糖葫芦。
她扬了扬眉,刚拿起来仔细看看,傅砚山便叫人带来了口谕,要她等些时日再离宫。赵乐莹早已预料到了,但当着传口谕的人,还是委屈地咬了一口糖葫芦。
得知她领口谕时在吃糖葫芦,傅砚山的心莫名有些痒,恨不得立刻去看看她,然而宁茵还在殿外等候,他实在脱不开身。
宁茵等了许久,都没等来傅砚山,最终只能气恼地回去。不止这一日,接下来几日,她都一直在吃闭门羹,又羞又恼中她终于回过味来,傅砚山是对她一点兴趣都没有。
然而这时满京都都知道她心悦傅砚山了,若她最后什么都没得到,恐怕要被天下人耻笑。折腾到今日,她已经不奢求能得皇后的位置了,哪怕做个嫔妃也好,只要能留在宫中,将来为傅砚山生下一儿半女,她便还有希望保下这滔天的富贵。
然而即便是做个嫔妃,于现在的她而言也是十分艰难。
宁茵回到寝殿后,气得直接摔了特意为傅砚山做的糕点。
赵乐莹冷眼看着她气恼哭闹,直到她冷静下来才淡淡开口“你亲祖父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他即便喜欢你,恐怕也不会纳你为妃,更何况他如今对你不感兴趣。”
宁茵愣了一下,立刻冲过去质问“你是不是有办法”
“有,但是上不了台面。”赵乐莹扫她一眼。
宁茵咬牙“如今我已经没有后路,也顾不上什么台面不台面的了,你直说就是。”
“我常年去醉风楼玩乐,得了他们一些助兴的玩意儿,”赵乐莹勾起唇角,“其中有一味药丸无色无味,寻常只有补身养气的效果,可一遇上酒水么”
剩下的话便没有再说。
宁茵一张脸臊得通红“你你你想干什么”
“我只是提议罢了,你也可以不做。”赵乐莹耸耸肩。
宁茵脸上的热度下去后,有些怀疑地看着她“你为什么要帮我”
“若非你动不动发疯来烦我,你以为我会帮你”赵乐莹冷眼看她,“我有要求,若你能得手,便赐我金银珠宝,再想法子让傅砚山赐我封地,这无权无势的长公主,我已经做够了。”
宁茵闻言冷笑一声“你的野心真不小,可我不明白,你既然想要权势,为何不亲自勾引傅砚山,若是能做嫔妃,不比要几块封地强”
“我没兴趣守着一个男人过日子。”赵乐莹微笑。
宁茵愣了一下,想到她平时的作风,顿时生出厌恶。
赵乐莹懒得理她,将药丸交给她后便回房睡了。
宁茵盯着药丸看了许久,最后借着外祖林家在御膳房安插的眼线,将药散进了一道醉蟹中。
赵乐莹听说此事时,不由得笑了一声“她倒是聪慧。”
“还有更聪慧的,”面前的宫人低着头,“她散药的时候,借的是殿下的名义,若将来事发殿下,您当真有保全自己的法子”
赵乐莹看了眼桌子上放的四根糖葫芦,唇角扬了起来。
宁茵到底还是成功让傅砚山吃下了醉蟹,只可惜她买通了其他宫人跑进寝殿后,里面却空无一人。
宁茵看着椅子东倒西歪的寝殿,不用想也知道他药效已经上来了。
而现在,他却突然消失不见了。
“皇上呢”她气恼地问宫人。
宫人低着头“回、回小殿下的话,奴婢也不知道”
“给本宫找,现在就去找”宁茵一想到自己辛苦布局,最后可能被别人摘了桃,顿时气得快要疯了,“若是找不到,你们都得死”
宫人眼底闪过一丝不屑,心想还当如今是你们赵家的江山吗然而她嘴上不说,只是一脸着急地答应下来,却在出门之后便找地方偷懒去了。
宁茵在傅砚山寝殿发疯的时候,寝殿的主人已经到了赵乐莹房中。
赵乐莹看到他通红的脸,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你这是怎么了”
傅砚山定定地看着她,眼神像是要将她吃了,身子却一动不动。
赵乐莹与他对视片刻,笑了“吃错药了”
“嗯,吃错了,”傅砚山声音有些哑,“被人暗算,吃了助兴的药。”
“这满宫的女人都是当今皇上的,你若是动了她们,怕是活不过今日,何人与你有这样大的仇,竟然要用这种下作置你于死地。”赵乐莹声音清浅,面对一个随时会吃了自己的男人,完全没有半点局促。
傅砚山衣衫有些凌乱,眼神也逐渐虚浮,可行为还算克制,静了许久也只是到床边坐下,问倚在床边的她“糖葫芦好吃吗”
“你一天送一串,再好吃也该腻了,日后就不要再送了,”赵乐莹扫他一眼,“即便要送,也别趁本宫睡着后偷偷送,更别放在枕头旁,脏不脏。”
傅砚山扬唇“用油纸包着,不会脏。”
“为何总给我送糖葫芦”她倒是真心疑惑。
“小孩都喜欢。”傅砚山随口道。
赵乐莹愣了一下,想到自己比他小了将近十岁,也确实是小孩,不由得轻嗤一声“你对小孩有这样的兴致”
说着话,她的视线落在了他腰带以下。
傅砚山被她看得更燥了,咽了下口水后强行转移注意力。
他看到她头发有些散乱,便伸手帮她抚顺,抚的过程中总是无意间碰触到她的脸。不同于他此刻热腾腾的体温,她的脸是凉凉的,只是轻轻的碰触,都能让他舒服许多,傅砚山即便再克制,这一刻嗅着她身上的香粉味,也忍不住有一丝冲动。
赵乐莹依然不咸不淡地看着他“不找个太医”
“这种东西,太医没用。”傅砚山勾唇。
赵乐莹笑了“怎么,你很有经验。”
“没有。”傅砚山当即否定。
赵乐莹还想说什么,傅砚山突然打断“我们一定要这样浪费时间”
赵乐莹扬眉“不然呢”
“乐莹。”他第一次唤她的名字。
赵乐莹心头一动,有种说不出的滋味突然蔓延。
“给我。”他眼神坚定。
赵乐莹沉默地与他对视,许久才开口“我说过了,我对南疆男人不感兴趣。”
傅砚山闻言掐紧了手心,静了许久后艰难转身离开。
赵乐莹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快到房门口时,她又悠悠出声“但看在糖葫芦的面子上”
话没说完,傅砚山已经折了回来,单膝跪在地上将她拥进怀中。
赵乐莹还未回过神来,便被他堵住了唇。
床幔落下,遮住了一室风光,风光之外,一行侍卫将寝殿团团围住,不准任何人打扰,显然是有备而来。
宁茵懊恼地回来时,便看到了守着的众人,愣了愣后突然有些心虚“你、你们怎么在这里”
她以为自己下药的事败露了,这些人是来抓她的。
面对她的疑问,侍卫长抱拳回答“卑职等是随皇上来的。”
宁茵猛然睁大眼睛,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后,一瞬间理智断裂,指着房门紧闭的寝殿怒骂“赵乐莹你不要脸你竟敢利用我”
她话没说完,侍卫长便脸色一变,直接叫人将她拖走了。宁茵简直气疯了,拼命挣扎着要摆脱这些人,可惜如今到底不是她的天下,谁也没有对她留情半分,轻而易举便将她拖走了。
寝房内,赵乐莹因为太疼,一时间有些迷糊,听到外面的动静后轻哼一声“宁茵回来了”
“不必管她,”傅砚山在她额上印下一吻,“怎不告诉我是第一次”
“有什么可说的,”赵乐莹攥着他的衣角淡淡回答,“不过是露水情缘罢了。”
傅砚山眼神暗了下来,捏着她的下颌问“谁说是露水情缘”
赵乐莹失笑,苍白的脸上满是笑意“难道不是吗我连你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这还不算露”
“傅砚山。”
赵乐莹突然静了下来。
“我叫傅砚山。”傅砚山盯着她的眼睛,不肯错过她半点表情。
赵乐莹定定看着他,一句话也没有说。
傅砚山抚上她的脖颈,一如初见时她做的那样“嫁吗”
赵乐莹眼眸微动“我有拒绝的权利吗”
“可以,但我希望你不要。”傅砚山抵住她的额头。
赵乐莹嗤笑一声,半晌攀着他的肩膀吻了上去“我考虑一下。”
傅砚山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扶着她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
两人在房中一直待到翌日清晨,赵乐莹再次醒来时,身边已经没有人了,傅砚山原本躺的地方,多了一串被油纸精心包裹的糖葫芦。
“都说不要了。”赵乐莹轻嗤一声,身上的被单顺着肩颈滑落,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
傅砚山回来时,便看到她衣衫不整地坐在床上,露出的肌肤上到处都是他昨晚留下的痕迹。
他的眼神暗了暗,抬脚朝她走去“怎么不多睡会儿。”
“已经睡很久了,”赵乐莹扫了他一眼,“做什么去了”
“调查昨日下药的人。”他回答。
赵乐莹顿了一下,垂着眼眸低低应了一声。
傅砚山将她拢进怀中“不继续问”
“没兴趣,无非是有人想上位罢了。”赵乐莹说完,直接倚在了他身上。
傅砚山能清楚地感觉到,她把全身的力量都交付在自己身上,一时间心都跟着软了,不用她问也主动开口“是宁茵公主下的药。”
赵乐莹扯了一下唇角“是么。”
“怎么一点都不惊讶。”傅砚山低头看向她。
赵乐莹抬头坦然与他对视“她自幼品性便不佳,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如今更是对你这个皇帝上心得紧,会做出这些事也不奇怪。”
“说得也是,还是你了解她。”傅砚山将她鬓边长发抚至耳后,“那你知不知道,她说是你指使的。”
赵乐莹笑了“你信吗”
傅砚山不语。
赵乐莹轻嗤一声从他怀中起来,傅砚山只觉身前一空,心好像也跟着空了。
“她与我一向不和,会如此诬陷我也不意外,我也不知该如何自证清白,皇上若是信了,便直接将我下狱就是,我没什么可说的。”赵乐莹神色冷淡地说。
傅砚山盯着她看了许久,最后勾起唇角“我自然是信你的。”
赵乐莹疲惫地闭上眼睛躺下“我累了,皇上请回吧。”
傅砚山抿了抿唇,俯身讨好地亲了亲她的唇“我知错了。”
然而赵乐莹还是不理他。
傅砚山无奈,只得转身离开。
他走之后,赵乐莹重新睁开眼睛,唇角也渐渐勾了起来。
接下来一连三日,赵乐莹都对他避而不见,直到身子好得差不多了,才又写一封请求出宫的公文递到傅砚山手中。
当天晚上,傅砚山便来了。
“你要走”他一进门便问。
赵乐莹抬眸看向他“宁茵和皇后都已经离宫,我也该走了。”
“不是要嫁我,怎又反悔了”傅砚山盯着她看。
赵乐莹笑笑“皇上记错了,我当时说的是考虑一下,并非一定要嫁给你。”
傅砚山看着她云淡风轻的眉眼,心里逐渐不确定起来,许久,他深吸一口气,过去将她抱住“我不准你走。”
“还怀疑我吗”赵乐莹扬眉。
傅砚山抿了抿唇“不怀疑。”
赵乐莹无声地笑了一声,静了片刻后开口“我不给人做妾。”
傅砚山听到她这一句,心里总算放松下来“从未想过要你做妾,嫁我,做我的皇后。”
赵乐莹闻言,这才抚上他的后背。
傅砚山眼神一暗,直接抱着她往床上去了。
两个月后,赵乐莹被册封为皇后。
傅砚山一向不喜繁琐,做皇帝之后也是事事从简,可唯有成亲一事半点都不肯应付了事,将婚事办得极为盛大,朝臣百姓深刻感受到了他对前朝长公主的在乎,即便赵乐莹无权无势,昔日的名声也不大好,可就是无人敢轻视她半分。
而对于赵乐莹来说,这一场婚事唯一的感觉便是累,以至于傅砚山进门时,她都不愿起身迎接。
“怎不先休息”傅砚山低声问。
赵乐莹抬眸看了他一眼“喜婆说要我等着你。”
傅砚山笑笑,垂着眼眸帮她卸下繁琐的裙衫,又亲自为她拆解头上的发饰。赵乐莹坦然接受他才伺候,等身子轻松之后才算有一丝好脸色。
“该饮交杯酒了,”傅砚山提醒。
赵乐莹顿了顿“喝不了。”
傅砚山以为她还在闹脾气,将她抱进怀里才道“旁的就算了,交杯酒是必须要喝的。”他平日不在意这些虚的,可今日就是想一样不缺地完成。
“真的喝不了,”赵乐莹推开他,平静地与他对视,“我有了。”
“有什么”傅砚山一愣,很快便回过味来,表情一时间有些复杂,“何时的事”
“太医诊断,已有两个月了,”赵乐莹眯起长眸,“你不高兴”
“高兴。”傅砚山笑了一声。
赵乐莹斜了他一眼,亲自为他到一杯酒,自己则倒了杯清茶“这样交杯也不错。”
傅砚山视线落在她手中的酒杯上,看了许久噙着笑接过,与她挽着手饮下。
新婚之夜,因为多了个小东西,所以二人什么都没做。
这一晚之后,赵乐莹妊娠反应突然大了起来,整日里什么都吃不下也就算了,连闻到一些气味都忍不住想吐,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
傅砚山始终在身边照顾着,看着她灌下一碗碗保胎的汤药,他每一日都眉头紧锁,整个人犹如一只不安的困兽,谁人见了都退避三舍。
一连多日的难受之后,赵乐莹又一次要喝保胎药了,傅砚山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别喝了。”
“不喝怎么保胎”赵乐莹好笑。
傅砚山面无表情“我说,不准喝了。”
赵乐莹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下来,半晌,她将药推到他面前,撒娇一般道“那你帮我喝。”
傅砚山眼眸微动。
“不喝吗”赵乐莹歪头。
傅砚山和她对视许久,当着她的面将药喝了下去。
赵乐莹笑笑“日后我不想喝时,都由你帮我喝怎么样”
傅砚山盯着她看了许久,唇角勾起一点嘲弄的笑“还有以后吗”
赵乐莹表情一僵“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明白的,”傅砚山抱住她,在她额头上亲了亲,“毕竟从第一次见面,便是你的蓄谋已久不是吗若我没猜错,宁茵对我献殷勤,也是你暗中撺掇的吧。”
赵乐莹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之前种种,欲拒还迎也好,指使宁茵下药也好,都不过是你的一步步计划,你从未喜欢过我,只是想得到皇后之位,想怀上一个有着傅家血脉的孩子。”
“有了这个赵傅两家血脉的孩子,只要我一死,你便能以太后的身份垂帘听政,不论是前朝旧臣还是南疆新臣,都会拥护你的决定,到时候江山依然是赵家的。赵乐莹,你比宁茵的野心要大,也比她更能成事。”
“可是你太急了,至少应该等到孩子出生,确定男女之后再杀我,而不是现在有孕三个月就动手,”傅砚山声音平静又温柔,“你不怕生出女儿,一切都前功尽弃”
赵乐莹枕在他怀中,闻言也没什么表情“所以你将药换了”
“没有。”
赵乐莹顿了一下,蹙着眉从他怀中钻出来“既然知道了我的计划,为何还要喝药”
“我若不喝,你是不是打算折腾死自己和腹中孩儿”傅砚山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赵乐莹心头一动,随后笑了“傅砚山,你还真是个痴情种,明知我对你只有利用,却还是心甘情愿靠近,这份情我真是领了。”
傅砚山腹中已经微微作痛,他却毫不遮掩,闻言还笑了一声“是啊,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
赵乐莹被他说得心里发酸,面上却还挂着笑“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不知是不是药起作用了,傅砚山有些犯困,闻言静了静后才开口“别忘了我。”
“行,我答应你。”
赵乐莹说完,他便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赵乐莹正坐在床边吃糖葫芦,他静了静,以为自己在做梦。
“腹中还疼吗”赵乐莹问。
傅砚山眼眸微动,有许多话想问,却不知该如何问,好半天,他才哑声开口“我喝的那是什么”
“保胎药啊,女人的东西,男人是受不住的,”赵乐莹勾唇,“本来想杀你的,可不知为何,真到下药的时候却怎么也舍不得,我仔细想了想,可能是因为你给的婚事太盛大,也可能是因为你这些日子还算尽心,我便想着饶”
话没说完,红唇就被吻住了。
赵乐莹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等他放开自己后才淡淡开口“我难得心软,你可别叫我失望。”
“我傅砚山绝不负你,这辈子都只做你手中的刀,身前的盾,忠心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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