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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元九这一声问的不温不火, 满殿长老、上尊、弟子一万三千余众,却无人敢应声。
他们不怕凤元九。
他们怕百里长空,怕动了火气的玄清上尊, 怕初任玄远殿殿主的秦长生。
昊日上尊和霜华上尊的下场近在眼前。
他们若是妄自行动, 可不像昊日上尊和霜华上尊那般,有十二上尊之席位来抵罪,最好的结果怕就是到煞魂渊去守桥。
嘶
煞魂渊的桥可难守。
权衡过利弊得失,就更无人轻举妄动了。
凤元九俯瞰着殿中弟子门人, 清冷昳丽的面孔滑过一丝冷笑,不紧不慢地道“今日贫道给汝等机会叫你们畅所欲言, 汝等尽皆三缄其口,他日若再叫贫道知道汝等有诋毁贫道之言行、有罔顾我太清声誉之行径,休怪贫道辣手无情。”
嘶
新掌门好直接, 就差把秋后算账明言了
原本坐在昊日上尊下手、身着杏黄法袍的长老神色一连数变, 终是避开了卜长老投注过来的目光, 微微低下了头,表示敬服。
这位长老一低头,大长老一脉上尊、长老尽皆跟着低了头。
至此,于凤元九继任掌门之事,门内再无异声。
哦,不对。
还有被百里长空以掌门金印禁言禁行禁修为的卜长老和章上尊。
凤元九不着痕迹地扫过宾客席中端坐的康玄一,视线着落在卜长老身上,不咸不淡地道“卜长老质疑我之德行,言及我于外院之时便辣手诛杀同门。敢问卜长老可敢将贫道诛杀了何人, 因何诛杀,又如何诛杀那人一一言明”
卜长老不知是怒极,还是口不能言憋得, 整张端正斯文的脸霎时变成了猪肝色。
凤元九轻笑“倒是忘了卜长老被祖师禁言了”
说着,凤元九转身,朝着百里长空躬身行礼,“烦请祖师解了卜长老之禁言。”
百里长空颔首,指尖轻点掌门金印。
一枚青色字符自掌门金印中飞出,没入卜长老额心。
卜长老阴沉着大红脸,咬牙切齿道“你贪婪无厌,区区五灵根,得祖辈福泽入我太清外六观修行仍不知满足,竟还觊觎外六观六大首座之席位。首座席位无空缺,你便心生歹念,用鬼蜮伎俩杀了我嫡孙卜子明,夺了他明心观首席之位可对”
“嗤”
凤元九尚未开口,于内门三千弟子中便传出一声嘲讽至极的嗤笑。
凤元九循声望去,便见得已然出落成偏偏少年郎模样的“小胖子”凤元宁身着绯红色亲传弟子法袍,扬声而问“敢问卜长老,九州修士尽知,想入我太清外六观修行,必得通过入门三考方可,你信口便说凤上尊乃是得祖辈福泽入我太清外六观,是质疑我太清外六观观主徇私枉法否”
不曾想到,于这大殿之上,竟还有区区亲传胆敢公然质疑他。
卜长老含怒转身,待看到凤元宁那与凤元九足有五分相似的容貌,不禁冷笑“还道是谁如此不知尊卑,胆敢于天任殿上妄言长老事,原来也是凤家的小子”
凤元宁眯起眼,将一双丹凤眼笑成了月牙“卜长老火眼金睛,弟子正是栖凤山凤氏子孙,你口中那个区区五灵根、贪婪无厌的小子,正是弟子表弟。”
卜长老指尖微动。
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乃是典正院葛副掌院的宝贝疙瘩,一个凤元九尚未对付完,着实不宜再竖一敌。
卜长老忍下就地教训凤元宁的冲动,冷笑“贫道此时议的是凤元九之德行,对你们的亲缘关系并无兴趣。”
“非也非也卜长老此言差矣,弟子与凤上尊的亲缘关系还是挺重要的”
凤元宁摇头晃脑地,模样一如幼时找凤元九茬时那般欠揍,“诸位师长、师兄、师弟有所不知,凤某不才,忝为变异天灵根,资质还算尚可,家父更是我凤家一家之主。而凤上尊确实如卜长老所言,五灵根,更是我姑母出外云游之前,寄于家中一孤子。”
卜长老不知凤元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不能堂而皇之让他闭嘴,只得任其述说他和凤元九的身世。
凤元宁却是突然神色一整 ,摆出一脸诚心求教的模样,一转话锋“弟子就不明白了,分明是弟子蒙受祖辈福泽,得以拜入恩师门下,成为亲传。凤上尊却是只身上路,历经凶险,赶至外六观,过三考,才得以进入明心观修行。如何到了卜长老口中就成了凤上尊受祖辈福泽方入得外六观了难不成我太清内里竟是不公不法至此不成”
凤元宁唏嘘“弟子真是不敢相信呢”
昔日明德观观主,今日太清十二上尊之一,潘玉宸轻笑“贫道恰是昔日凤上尊入门之时的明德观主,卜师伯若心中见疑,大可以请典正院严查,贫道随时恭候。”
额间点红梅的坤道亦是一甩拂尘“贫道亦如是。”
昔日六位观主,今日尽皆轮转回内十峰。
有潘玉宸开头,余下几位亦纷纷应和,就是连原大长老一脉的两位观主也不曾例外。
卜长老简直怄得要命。
不管他心里如何做想,却也只能臭着脸自认不是“贫道一时激愤,言语略有不当,还请诸位师侄海涵。我太清处事素来公正,招收弟子素来严明,贫道绝无疑诸位之意。”
潘玉宸轻哼一声,不再言语。
凤元宁微不可查地哼笑一声,幽幽地道“原是卜长老一时激愤信口胡言,我太清依然还是我太清。”
卜长老“”好好的一个人,长张嘴做什么
凤元宁却偏偏说起来没完“卜长老幡然悔悟,还了我太清外六观清白。然而,弟子仍有几件事想不明白,还请卜长老赐教。”
幡然悔悟
卜长老阴森森地盯着凤元宁“你说。”
凤元宁眉眼一弯,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笑问“敢问卜长老,我太清可有明文规定,五灵根不得争外六观首座之位又可有明文规定,外六观首座之位不可夺席还是说我太清有心照不宣的规矩,卜长老嫡孙占了外六观首座之位,旁的弟子便只能放弃成为真传弟子的机会,再不准与卜长老嫡孙相争”
“啊”凤元宁说完,也不待卜长老开口,紧接着便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状,笑道,“倒是弟子糊涂了,我太清是有明文规定的,外六观每隔二十六年一次论道大会,以武论道定各观弟子排名。论道大会之外,若有弟子自忖修为有所成,亦可向各观排名前十的弟子发起夺席之战。”
“夺席之战各安生死,发起之前一要经观主首肯,二要于坐忘观观主见证下签订生死战契书”凤元宁嘀嘀咕咕,仿佛又把自己绕糊涂了,一脸不解地看着卜长劳,特别虚心的求教,“即如此,凤上尊夺席那定是完全合乎规矩的,卜长老因何诬他心思龌龊,怪他夺了你嫡孙的席位不应该呢难道就因为那是你嫡孙”
卜长劳“”别问,问就是气血翻涌,恨不能口吐三口血
紫衣真传弟子里有人轻笑“当日凤上尊夺席,正是在我等六人争得外六观首座弟子后的继任仪式上,彼时六观观主及众弟子皆在。凤上尊夺席,卜子明应战,二人共同向蒙观主申请夺席之战,得蒙观主首肯,又在百里观主见证下签下生死战契书,一切尽皆合乎门规,未见半分龌龊。”
凤元九循声望过去,却是魏乐水。
魏乐水朝凤元九略一颔首,便看向九大弟子席位上的丁灵书。
丁灵书轻啧一声,痞里痞气地道“弟子忝为当日那外六观六首座弟子之一,有幸目睹了凤上尊与卜子明一战,凤上尊之修为确实远胜卜子明,未用半分鬼蜮伎俩,说起来倒是那卜子明自恃有金羽鸦皇傍身、有长辈赐下的法宝护身,于夺席之战前提了些有的没的的要求,结果却是被凤上尊一剑毙命。”
丁灵书看着卜长老,笑嘻嘻地道,“要我说啊,就以卜子明那德行,凤上尊能忍到夺席之战才要他的命都是便宜他了,这要换做是我,卜子明第一次出言轻薄之时,我就把他大卸八块了”
凤元九轻笑。
丁灵书不愧是昔日的外六观小霸王,还是什么都敢说。
卜长老自家知道自家嫡孙的性子。
听丁灵说这般一说,便将他家嫡孙与凤元九之间的恩怨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不禁恨凤元九长了一张狐媚子似的脸,恨凤元九心思狠辣,不给人留活路“那你也不该连他真灵都不留下”
“卜长老。”
凤元九不咸不淡地唤了卜长老一声,一双狐狸眼凉飕飕地盯着卜长老,似笑非笑,“贫道诛杀了何人,因何诛杀,又如何诛杀那人,卜长老不好讲,魏师兄和丁师兄却是代卜长老讲得清清楚楚了,卜长老若还要胡搅蛮缠可就太不像了。”
卜长老怒气攻心“凤元九,你胆敢对天道立誓,你不是故意灭了子明的真灵”
“哈”宾客观礼席上,康玄一不禁哈了一声,嘲讽意味十足。
凤元九与康玄一对视一眼,传音叫康玄一稍安勿躁,垂眸看着殿下对他怒目而视的卜长老轻笑“贫道因何要立誓他卜子明冒犯贫道在先,贫道一未私下与他寻仇,二未如他那般伙同灵门妖女企图害他性命,贫道只是于生死战中光明正大的将他诛杀了有何不可”
凤元九话说的委婉,但言外之意,殿中之人尽皆听明白了你嫡孙就是个渣滓,我就是把他光明正大地杀了,你又能奈我何
卜长老简直被气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然而,修为被禁,他却也只能咬牙切齿地道“夺席之战虽为生死之战,却也没有直接便灭杀同门真灵的”
凤元九微笑“门规并无规定说夺席之战不能灭杀真灵。”
卜长老“说到底还是你心思歹毒,不配为我太清执掌”
亏他盛怒之下还能绕回来。
凤元九一掸衣袖,环视殿中长老弟子,曼声道“我辈修士,既入仙途,便是有问长生之心,对于妨碍我等道途之人,谁又不是斩之以除后患今日卜长老说这么些,不过是为了一泄私愤,卜长老若是欲找贫道寻仇,倒也不必如此麻烦,待继任大典之后,贫道随时恭候”
凤元九俯瞰原大长老一脉弟子,“尔等亦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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