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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镜净出来的时候, 其他的队员也被强行突入带了出来。
面对工作人员的责难以及路人的围观,白镜净一人挡在了他们前面,掏出手机直接拨打了特管局的电话。
特管局很快赶到, 依旧是彭小刚亲自出马, 身后的下属更是多达五六个。
整个密室逃脱被直接封锁,其他无关人员全部疏散, 白镜净独自坐在沙发上,看着特管局将所有员工全部集中到大厅, 所有人抱头蹲在墙角。
一部分人进入密室进行收尾工作,彭小刚双手环胸站在工作人员面前, 脸色很差。
“你们老板是谁是谁布置的那一个房间”
所有工作人员都是普通人, 加起来有十来个,看起来都是一脸慌张。
“我们都是听老板的指示,都是来打工的我们从来没有进去过最后一个房间”前台, 也是进去接人的工作人员急忙说道。
“你们老板说什么”彭小刚板起脸很有气势, 正义凛然。
“老板说让我们做好自己的工作, 不要进入最后一个房间也不能进去打扫, 其他的都没事哦对了就一个命令是刚才, 让我们加大力度让在密室中的人都赶紧出来放弃,我们也都是领工资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他说话不似作假, 他们身上都没有鬼气。
“你们干多久了”彭小刚给自己的下属打了个颜色, 对方马上去前台的电脑边搜查。
“我们都是才来不到两个月, 这个密室也才开不久第二个月的工资都还没领到呢”
“你们老板是谁”
“这个我们一直都是和店长联系, 老板从来没有露过面,我们也不知道。”
“那你们店长呢”
“我们只有店长的手机号”
拿到手机,彭小刚直接就这对方的手机打了过去, 但是语音却提示过来“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其他人看起来更慌了,连忙解释道“不会啊刚才还给我打电话了怎么可能我没骗人啊”
彭小刚深深叹了一口气,揉了揉眉间,摆摆手说“知道了,你们出去吧,外面有人带你们去做检查,记住什么都不要问,也不要瞎说。”
工作人员们排成队出去,有的人还穿着工作服化着妆,看起来破破烂烂淌着血,有些滑稽。
其他人依旧在对整个密室进行搜查,彭小刚坐在白镜净的对面,白镜净手轻轻一扬,扔过去一个东西。
是卷成捆的符纸,都是从门上以及那些鬼上面薅下来的,他们都还在里面的屋子里游荡,功德值直接加了十多点,看样子真的是一个魔窟。
符纸中间包着一个香囊,跟白镜净以前在荒楼和阳光小学看到的一样,是她在打斗中翻到床铺上面,突然一抬头在天花板中间的风扇上面藏着的。
香囊看起来依旧是纯色的缎面,精致小巧,十分秀气。里面塞着玄阴花,可爱的花朵像是还在枝头一样绽放。
彭小刚伸手接住,摩挲了两下,所有的符纸都失去了灵力,没有了任何效果,只是一堆废纸。
“你已经知道是谁了。”白镜净断言道。
彭小刚抬眼看了一眼白镜净,没有回答。
他一直以来得到的消息无论如何都会比白镜净多,不管是人脉还是各种手段,都比白镜净自己探索来的有效率。
既然白镜净都能够怀疑到一些人身上,那么彭小刚没有理由全然无视。
从最开始,白镜净被特管局检测到的时候,她的一举一动都在特管局的掌控之中,尽管没有加入任何的干涉,但是白镜净所涉足的每一个案件都经过了特管局。
白镜净知道,但是她选择了和特管局的合作。
现在看来,特管局显然没有让自己失望,得到了线索。
“你们打算怎么做”白镜净问道。
彭小刚直起身,脊背挺得如一棵青松,整个人看起来威严且正义,他看着白镜净却又好像没有看,缓缓摇了摇头,说“抱歉,那是我们的责任,我们不会将任何无辜的人牵扯进来。感谢您这段时间为特管局所作出的贡献,尽管有些地方多有得罪,但是我还是代表整个特管局不,是全体人民对您表示感谢。”
这些官话听起来饱含着诚意,白镜净垂眸。
“我会继续做我想做的事情,找寻我想知道的答案。”
彭小刚愣了一下,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起身从白镜净的身边经过,没有再回头一次。
白镜净总觉得他的身上包含某种很奇特的,与其他人不同的特性,她看着彭小刚的背影,竟然从他高大的身影上面看出了几分赴死的决心。
值得吗
将所有事情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自己选择承担一切的有些可笑的英雄主义。
白镜净并不能够理解彭小刚这样的性格。
白镜净整理了一下衣服,将手揣进衣兜,走了出去。
这一层都被驱散了,特管局看守封锁线的人对她点头报以微笑,尽管白镜净不认识他们,但看来他们对白镜净已经单方面成为熟人了。
白镜净没有坐电梯,而是顺着扶梯缓缓下楼,到了第二层,白镜净站上了前往一楼的扶梯。
外面的天色黑了,晚上九点多钟,人明显少了很多,衬得秋意都萧瑟了几分。
商场的灯照着光洁的地面,有些晃眼。
有几个人零星地上楼去,在这个大城市的夜生活也是十分繁华,嬉笑打闹着带着青年人的活力。
一个人乘坐着上行的扶梯,正好与白镜净在中间的地区擦肩而过,与其他的没有任何不同,但是就是那一丝特殊的感觉,好像时间都暂停了一瞬间,让白镜净愣住,回过神来后猛然回头。
已经到了一楼,她踉跄了一下才站稳,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二楼的位置。
那个穿着普通,甚至整个人看起来都普通到极点,完全融入人群,让人都不会注意到他的存在的人。
站在二楼缓缓回头。
那张脸没有任何特征,是一个完全的陌生人,不说白镜净本身就有一定的脸盲,就算是一个正常人看来也会分辨不出来。
好像他的脸上蒙了一层天上的云,让所有世人难以观测,带着一种神性。
如果硬要说一个人的话白镜净觉得有些像之前的那个手串女人。
眨眼之间对方的身影瞬间消失,好像从来没有站在过那个地方。
白镜净这才恍然自己觉得的怪异之处。
每个人都有气息,无论是人类还是鬼魂或是动物,都有它独特的,不能说是味道的特征。
但是那个人完全没有,像是白开水,像是空气,一层雾。
白镜净的心跳沉甸甸的,她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完全忘记了那个人的长相。
她带上帽子,低头转身走了出去。
回到家之后白镜净钻进了自己的屋子,将门带上,把手从口袋中拿了出来。
她不出手汗,但是纸张还是被攥的褶皱不平,轻轻展开,在灯光下是一堆用水笔写的方块字。
字体横平竖直还带着几分书法的味道,和彭小刚这个人十分相似。
“白镜净这个名字曾出现在八百年前的午朝,当时有一个家族为开国功臣,在朝中为官,但是被满门抄斩,几乎没有任何信息流传下来。白镜净是这个家族的长女,在史书中曾提过一小段白家有女名曰镜净,天资聪颖。其他的再也没有任何资料了。”
白镜净的手指停在“满门抄斩”上面,这四个字与她脑海中的画面奇妙而又痛苦地重合在了一起,形成一段带着血腥味和潮湿气息的记忆。
她的手指有些微微颤抖,将这一张纸重新折起来,指尖迸发出一点鬼火,瞬间将它引燃。
这是彭小刚给自己的报酬,那么他究竟知道多少还是说,这是破釜沉舟
白镜净深深地出了一口气,她出了房间,警长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好像感知到了她情绪上的波动。
顾染尘难得没有瘫在沙发上看电视,而是站在阳台边,窗外的星光伴随着月亮倾泻而下,他的背影轩然霞举,长发被晚风吹动,没有束起,风动之间每一根发丝都如浓墨。
白镜净走到他的身边,侧面看去他的目光正专注地看着天上的星星,浅色的眸子就像是空中的月亮,所有星子都在他的眼底绽放,宛如一枚透彻的冰块。
她的心底突然平息了一下,没有带来不适感,反倒是削去了心底那股一直隐隐存在的焦虑与不安。
“怎么了”白镜净转过头也看着星星,问道。
“再过两天,就是七星连珠之日了,必有大变。只是这次我倒是有些看不清。”
“七星连珠”
“嗯,简单来说就是七颗星球呈一线,只是一种自然现象。但是每当那时各星球之间的磁场互相影响,天地紊乱,是天道最微弱的时候。总会被有心之人利用,造成动乱,因此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一种不祥之兆。”
“天有不测风云。”顾染尘轻轻地说着,好像怕惊扰到什么似的,转身低头看着白镜净。
顾染尘嘴角依旧挂着淡淡的笑,但是他以往的那些疏远的气质不知不觉间已经悄然融化,看向白镜净的眼睛也软和许多,就像是冰块化作了水,尽管依旧那样冷冽,但是那是不一样的。
白镜净看着他的眼睛没有说话,不知道说什么,只是觉得自己好像今天才发现一样。
她的手敲击着阳台的栏杆,有一搭没一搭的,两人就这么沉默了许久。
顾染尘轻轻笑了一声,不明所以,他重新看向外面,说“我当时说了帮你,就一定会做到。不管你做什么,到了什么境地,我都会帮你。毕竟,我有什么好怕的。”
是,顾染尘没什么好怕的,他的仇人早已离世,属于他的时代早已过去,他本身就是一个死人,最多也只是再死一次罢了。
但白镜净还是感受到了一丝慰藉,从到达这个世界之后一直以来隐藏在灵魂深处的孤独与无奈,终于被月亮光临,带了一些清凉的暖意,
秋深露重,林寒涧肃,白镜净和顾染尘两人并站着,警长蜷缩在了白镜净的脚边。
她们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周末本该是奇人异事节目的录制时间,但是在周五晚上突然接到了通知要暂停一周录制,尽管这对于这个本就有些随意的节目来说并不稀奇,但是众人还是有些意外。
彭小春和汪璇月拉了个群,还把白镜净加了进来。
尽管彭小春已经淘汰出了节目,但她毕竟算是“业内人士”,知道的消息还是比其他两人多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彭小春在汪璇月的追问下回答道。
“好像最近特管局都挺忙的,尤其是占卜科,哎呀连我哥都好久没回家了,反正大家最近都小心一点吧。”彭小春又追加了一句,还加了一个抱拳的表情包。
“问题应该不大吧,这些年都这么和平,最近我也没听说有什么大的消息。”汪璇月作为特管局药品供应的家族,如果有什么重大的事情都会在她家进货。
“但愿吧,以现在的玄学界来说,不出事最好,一出事必将是轰动式的,到时候就麻烦了。”
“对了,净净怎么不说话,你有什么消息吗”汪璇月艾特了一下白镜净。
白镜净犹豫了一下,她赞同彭小春的说法,但是就连她也没有办法估计究竟会出什么事。
彭小刚塞给自己的纸条只说自己确实曾经存在这个世界,但是满门抄斩究竟是谁做的,她又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什么都没有解释。
她也在晚上的时候问过系统,可是系统最近的信号好像都有些短路,超度的信息有时候都会延迟,关于自己的问题更是没有回答过。
白镜净觉得这一切事情绝对和自己,和这个系统有关。
但是她依旧不能够确定自己的那些记忆是自己的,还是这个身体的,自己说在的世界究竟是书中世界还是自己曾经死去的世界,如果是自己的所在,那么系统为什么要骗自己。
如果自己的记忆都是植入的,那么自己做的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白镜净究竟是白镜净吗
我是谁
我从哪里来
我要到哪里去
这三个白镜净曾经在高中时学过的三大哲学问题将她彻底困住,但她知道,等这一次事件过去,这三个问题都将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注意安全。”白镜净只回了四个字。
抬头老师正在台上讲课,今天已经是周一了,石柳和安漂亮两人都已经痊愈,黑气逐渐散去,还需要静养一段时间才能够恢复生机。
她们也听说了那个密室被封了的事情,缠着白镜净问了几遍,没有问出来任何话,也就放弃了。
老师终于讲到了午朝的时期,依旧是他一贯的风格,讲着讲着就开始扯起了野史,越聊越高兴。
“话说午朝的历史中,有一个神秘的人物,那就是他的国师。”
白镜净抬头看向老师。
“午朝的历史很短,在龙国漫漫长河中属于昙花一现,但是就是这一段才传承了两代君王的历史,却绽放出了十分盛世的花朵。后来有很多学者研究,觉得这个现象有很大一部分要归功于这个国师。”
“他所提出的许多项制度对于现代社会都有一定的指引作用,很大程度上促进了整个世界的发展。这些我前面上课的时候就讲了,但是最让现代学者们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很多史书上都说,他能通天。”
老师的声音压了下来,学生们也打起了精神。
“现代只知道这个国师姓尤,但是名讳全然没有记载,但只要提到了这名尤国师,都有描述说他通天道,上可改国运下可降妖除魔,几乎无所不能,甚至有种超越了当时帝王的样子。”
“但最后午朝不还是覆灭了。”有学生提出疑问。
“没错,所以说一切都只是传说嘛,会有很大程度夸大的部分。”老师耸肩摊手。
“午朝的覆灭并非因为国师,而是因为帝王不再值得信任,午朝是被国师所放弃的。”突然一个声音从角落响起,众人看去,不少人发出疑问的惊呼。
是尤星铭。
他看起来确实长得俊逸,青春活力,和尤星原相比少了几分成熟,还带着一些青涩。
“同学你是我们班的吗我没见过你啊。”老师翻着学生名单问道。
“不是,只是我对于午朝的历史很感兴趣,所以来旁听,听到刚才的话实在有些忍不住。”
“挺好的,对历史感兴趣是好事,那刚才你所说的,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老师很认真地看着尤星铭。
“因为我们家就是国师的后代,我们都敬仰且崇拜他。”
尤星铭看起来非常骄傲,他由衷地为他的家族,为尤国师感到自豪。
老师沉吟,这种情况就算他教学这么多年都没有遇到过,别人都是出瓜吃到自己头上,他这算什么,切瓜的时候发现瓜主人就在现场
但是秉持着敬业谨慎的原则,他还是缓缓开口道“这位同学,你所说的这些,在现在完全没有资料记载,可能你们家族有传承,但是在现在的历史圈内是没有证据的。”
“我知道。”尤星铭合上本子,离开座位,看样子是要走了。
但在走之前,他又说了一句“但是,所有人都将会知道,我的祖先,有多么的伟大。”
他离开之后其他大气都不敢出的学生才开始低声议论,一旁的安漂亮默默吐槽道“什么鬼,这人好拽啊,但是怎么感觉那么的邪气呢”
“感觉有点魔怔”石柳小声悄悄说。
白镜净在本子上画着无意义的线条,她确认,自己可能真的与尤家有关系了。
她要知道真相,知道自己的身世,必须要将尤家彻底摸清楚。
自己的命运,可能在八百年前,就和这个家族连在了一起。
不不是这个家族。
是国师。
但老师很快就把众人的注意拽了回来,继续上课。
下课之后白镜净收拾好东西,想起来前两天吕菲菲她们寝室的事情,随口问了一句“对了,最近学校有什么怪事吗”
安漂亮愣了一下,她和石柳对视一眼,有些迟疑地说“没吧”
她们两个这几天一直发烧,打不起精神来,一直都呆在宿舍,消息极其不畅通。
“有”坐在几人前面的女生转过身趴到了白镜净的桌子上,推了推黑框眼镜,她的双麻花辫看起来有些学术的气息。
白镜净没想到竟然还真的有,就静静地看着对方,等待她的话。
“这两天,市里有一个活动,咱学校话剧社报名参加了,一直在加班加点的排练,有时候直接排练到晚上了。最近有人说咱学校的礼堂闹鬼。”
“细说”石柳和安漂亮往后缩了缩,但是很兴奋地催促道,都是又菜又爱玩。
“据说最后走的同学总能够听到礼堂中有女生在哭的声音,有时候在二楼看台,有时候又在表演台上。但是没有人录下来也没有视频,没人能做证,负责话剧社的老师又不让说,因此没多少人知道。”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安漂亮问道。
“因为”女生甩了甩辫子,十分骄傲地说“我是新闻社的得到消息之后我就想要进行调查,但是一直都没有方向,所以”她看向白镜净,眼中闪着期待的光。
白镜净接收到了她的暗示,点了点头,问道“那你知道礼堂以前有过什么故事吗”
女生神秘地眯起了眼睛,显然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回手拿起自己的本子,翻开上面写着娟秀的字。
“据说在几十年前的战争时期,首都大学刚刚成立的时候,a市受到了外敌的侵略,许多学生退守在首都大学之中。但显然学生面对军火手无缚鸡之力,很快便被攻占。而其中一对情侣被敌军抓获,在礼堂中被活生生烧死了”女生讲的很认真,这个故事并不可怕,反而让人肃然起敬。
这个世界无处不存在着死亡的痕迹,每一寸土地,每一片空气,都曾有湮灭的灵魂。但是所有灵魂都曾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有她自己的人生与故事,有她独特的传奇的历史。
冤有头债有主,不会有鬼无缘无故随意害人,一切都有迹可循。
“我知道了,谢谢你的消息。”白镜净点点头,将装着书和文具的背包随手扔给安漂亮,空手走了出去。
尽管彭小刚那里应当已经开始了行动,但是白镜净有自己的思路,她心中关于邪修的的天秤已经完全倾斜往了尤家的位置,但是自己的仇敌真的就是现存的这个尤家吗那个陌生的男人又是谁
玄卜和尤家看起来是完全两个没有任何关系的存在,但是白镜净觉得这一切都没有这样简单。
白镜净什么都不在乎,她只想要找到真相。
而她有预感,这所学校中所发生的事情,以及最近的变动,很有可能这个目标并不遥远了。
礼堂已经没有人了,发生了那种事情,尽管老师嘴上说着相信科学,但还是默默将所有学生的练习时间提前结束,实在没办法宁愿在室外进行排练。
相比起比赛还是命和学生们的精神健康更重要。
白镜净进入礼堂的时候就感受到了与吕菲菲的宿舍几乎同样的气息,缠绕的鬼气以及复杂的味道,不单单是一个鬼魂所萦绕的,像是一夜之间产生,将所有鬼气从空气中抽离出来,聚集在一起。
没有身影,在烈日之下一切邪祟都隐匿了起来,白镜净随意找了一个位置。
这并非她第一次来礼堂,之前开学的时候来这里开会。前面是一个巨大的表演台,下方是层层叠进的阶梯座位。上面还有二层,装修地十分气派,典雅端庄。
此刻诺大的空间没有一个人,只有在一楼的座位上坐着的白镜净。
白镜净眼睛合着,像是睡着了,呼吸也愈加悠长。
关于她的所有气息都缩到了最小,与其说像是一具尸体,不如说现在的白镜净更像是一滴水,一只飞虫。
外面的天色暗沉下来,日复一日。只是今天的天际线格外的红,像是被太阳烧灼而焚烧起了大火一般,整个天空都是橙红色的。云朵卷起又展开,在空中绽放出花朵与飞鸟鱼虫,妖艳诡异。
好像只有一瞬间,整个世界黑暗了下来,太阳终于沉到了地平线之下,将一切颜色都带走,月亮展现出她应有的光辉,却在眨眼间被云朵所覆盖,徒留一片黑压压的天空,还有那漫天数百万年前的星光。
礼堂外的树叶已经泛黄,在枝头被风吹得摇晃,终于没有支撑住,如一只蝴蝶展开翅膀,飘忽悠然飞下。与此同时哭声渐起,在整个礼堂中回荡着若隐若现的响声,终于在树叶落到地面溅起灰尘的时候,能够被人的耳朵清晰地捕捉到。
白镜净缓缓睁开眼睛。
没有灯,整个世界都是一片黑暗,但是白镜净早已习惯。
她就是黑暗中的生物,隐匿在空气中,听着哭声。
礼堂的舞台上,一个身影坐在那里,双手撑着地面,头也低着看不清面容,只能够听到一声接一声的啜泣。
她身上有着鬼气,但是没有怨气,她不怨任何人,只为自己的死而痛心。
但显然现在她并非是为自己而哭。
“你哭什么”白镜净不用大声,这个空间已经安静到呓语也能够听到。
“哭我哭什么”对方的甚至显然也有些不清晰,就和之前那个宿舍的一样,哭声停下反问道。
白镜净垂眸想了一下,问道“你男朋友呢”
“男朋友对,对我男朋友呢鹏哥,鹏哥呢”她的身影忽现,突然出现在了白镜净的面前,毕竟是几十年的鬼,鬼力都比之前的那些要浓厚一些。
她看起来面容清秀,有些营养不良的瘦,眼中没有泪水但满是哭意,瞳孔没有焦距,依旧没有清醒。
她攥着白镜净的肩膀,受到了刺激,鬼力控制不住地宣泄而出。
但白镜净能够感觉出来有两股鬼力在她的脑子中做着对抗,比之前的那个更明显,在争夺她的神智,她本身也在努力中。
白镜净反手握住她的手,没有片刻犹豫鬼力猛然之间全部轰出,顺着两鬼触碰的位置一股巨大的力量碰撞,一簇火焰在灵魂中绽放,顺着女鬼身体中那股被掌控的外来力量像是导火索一般贪婪地吞噬。
“呃啊”她的喉间发出嘶哑的声音,眼睛疯狂地动着,看起来有些疯癫的狼狈,与白镜净空旷的表情形成截然相反的对比。
“救救救”她的眼角又溢出了眼泪,眼神逐渐清明了一些,张着嘴艰难地吐出了两个字。
“撤退离开敌人”突然眼睛又翻了上去露出青色的眼白,白镜净眉头微皱,右手抵在她的心口,一道驱邪符的线在指尖缓缓浮现。
她本可以直接像是对其它鬼一样重拳砸下,但是白镜净难得犹豫了,她心中升起了一些不忍,最终还是将那道符按进了女鬼的胸口。
像是肉碰上了烧红的烙铁,不管是女鬼本身自带的还是侵入她的体内的鬼气都被驱邪符无差别攻击,几乎能够听到剧烈的烧灼声。
这显然痛苦极了,白镜净翻身将女鬼压制在椅子上,膝盖抵着她的腰,手紧紧地克制住她的头,任由她体内的力量沸腾翻涌,将白镜净的刘海都吹了起来。
“救救鹏哥”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呓语声传来,白镜净看去,女鬼的眼睛已经红了,正在朝恶鬼的边缘进化。
她的年份也才不到百年,是小鬼的实力,但是被两股能量相撞,强行催生成为了恶鬼。
“他在哪。”白镜净冷静地问道。
她知道这才是她最主要想表达的内容,恐怕她被激发起来也是对这个的执念。
“道士”女鬼的魂体颤抖,没有了刚才看起来还算是正常的面容,身体逐渐开始发黑,就像是被什么烧焦了一般,一股烟熏火燎的味道和蛋白质燃烧的气味逐渐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就连礼堂中的温度都开始攀升。
她的面容已经模糊不见,重现了当初被敌人炙烤的样子,衣服也残破不堪,下面的肌肤更是不忍直视。
“什么道士”白镜净语速加快了一些,显露出来几分急促。
“长生观捉鬼啊”
含含糊糊吐出来几个字,女鬼终于无法压抑身体中的能量,伴随着一声尖叫,白镜净手下像是被火烧到一般滚烫,手心仿佛都要被烤熟了,终于忍不住放开了手。
女鬼身体已经变得碳化,鬼气在她的身边沸腾,温度持续攀升,这不仅仅是她自己的能量,更是被周围的所有鬼气所牵引起来的力量。
白镜净手撑着座椅飞身翻滚,躲过她挠出的爪子,周围的空气已经有些扭曲,温度超标。
鬼本身性寒,这种死于火的鬼才会显示出难得的火属性攻击。
白镜净的鬼力如潮水一般翻涌而去,两股力量相撞直接像是水蒸气一般腾起,波浪般一圈圈填满整个礼堂。
双手结印,从尤星原那里学来的道系术法和鬼力奇妙地结合在了一起,白镜净脚尖在礼堂中的阶梯座位的椅背上点着,娇小的身形飞跃,在空中宛如一只小小的燕子。
白镜净身体扭动,手臂张开,一团凝聚着无尽的鬼力的黑球在手心缓缓成型,几乎是一个篮球的大小,旋转着。
“去”
旋转摩擦的球体击破空气,白镜净身体向后翻腾轻盈落地,那团鬼力与女鬼的鬼力所摩擦甚至生出了火星,落在地上的瞬间还在燃烧。
那鬼也不是吃素的,双手伸出准确地接住了白镜净的攻击,狂风吹动她的头发以及周围的一切,礼堂的窗帘都被卷着紧紧贴在玻璃上,簌簌的风声好像要将房顶掀开。
球体依旧在滚动着,吸收着周遭的一切鬼气逐渐胀大,被周围的热气所带动好像是一个火球,地毯上都被烧灼出了几个洞,但幸亏鬼火不会蔓延,没有再一次将这个地方焚烧殆尽。
“啊”突然,女鬼发出一声尖叫,并非是因为抵挡不住白镜净那越来越浓缩的球体,甚至不是痛苦。
她的身体好像忽然变得透明,球体从她的身体中猛然穿过重重地砸到了她身后的墙上,留下了一个球形裂痕。而她却好像被自己的火焰所灼烧,火焰顺着她的灵魂而上。
白镜净呼吸一窒,向前了一步伸出手,可还没等触碰到那女鬼的身体,就见她眼神惊慌,那火焰瞬间烧到了她的胸口,最后直接没顶,只留下一些黑色的灰烬。
尖叫声好像还回荡在这个空间中,但显然一切都重归了寂静,白镜净抬头看向天花板,那忽然就将一只恶鬼吞噬的力量,让她感受到了一些虚无的恐惧。
周遭特别安静,白镜净的心在胸腔中跳动,她往后撤了一步跌坐在椅子上,轻轻喘着气。
这是为什么这个鬼显然也是被召唤出来的,那么是被将她的恋人抓走的长生观的人所召唤出来的吗
她的灵魂又为什么会突然被烧着了,一点痕迹都没有留,直接魂飞魄散甚至称得上是抹杀
这样强大的意志,勇敢的灵魂所带来的力量竟然也会被吞噬,不留任何理智。
白镜净牙缝中吐出呼吸,她心脏砰砰跳动,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中萌生。
掏出手机一看,零点零一分,也就是说,刚才是零点整。
她起身,表情凝重,正打算往外走去,突然脚步一顿。
果然没过两个呼吸,就见大门被人缓缓打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举着手机的手电筒走了进来。
对方看到自己下了一跳,往后缩了一下才出声问道“白白镜净竟然是你”
正是彭小春。
她穿着一身运动装,腰间还别着自己的软剑,长发扎起干净利落。
“刚才我突然感觉到礼堂有一股鬼气,太浓了,我以为出什么事了,赶紧就过来看看,你没事吧”她赶了两步,四处看了一眼,缓缓靠近白镜净。
“没事,已经解决了。”白镜净摇摇头。
“呼,那就好,我本来还担心我一个人应付不来呢。但是学校怎么会有那么浓的气息那究竟是你的还是别人的”彭小春眼神中不可避免地有些怀疑,她虽然察觉到了白镜净可能并不是一个正道的人,但她毕竟还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只要自己的朋友不做坏事,走哪条路子必然是有一定的原因的。
她是一个黑白分明的人。
“是被召唤出来的,应该有大事发生了,对了,你哥哥呢”白镜净并不想跟彭小春说太多,她脚步往外挪了一步,突然想起来了什么,问道。
“啊,我哥最近在忙,好几天没回家了,不过我们也都习惯了,问他什么也不说,只是说最近不让我出门。整个特管局最近都挺忙的,所有人都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搞什么”彭小春挠挠头,她毕竟还不在编,知道的消息也有限。
“我知道了,先不说了,我有点事情要办。”白镜净点点头,往外走去,脚步匆匆。
突然,她听到一声闷哼,回头看去,刚才还面色红润,堪称健康的标杆的彭小春突然脸色苍白,捂着胸口往后撤了一步,直接绊倒在楼梯上跌到在地。
“怎么了”白镜净将她扶起,安置到一旁的椅子上。
彭小春看起来有些出神,她喃喃地说“不知道我突然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像是想起了什么,她突然扯出脖子上挂着的玉坠,那是一个简单的平安玉扣,是他们这种灵师家族小辈常带在身上的小法器。
看着玉佩依旧光滑完整的样子,彭小春松了一口气,抿了抿唇轻轻摇头,说“没事,应该是我感觉错了。”
就在白镜净松开她的胳膊的同时,两人只见彭小春手中红线坠着的玉扣一声脆响,毫无征兆地碎成了两半。
两人都没有作声,玉扣完美地呈两个半圆,从绳端滑落,一个掉落在彭小春的腿上,一个掉落在地毯上面,摇晃了两下停稳,没有任何声音。
从开着门口吹进来秋风的萧瑟,微凉,安静,吹动头发头发遮住了白镜净的眼角,使她看不清彭小春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备注“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作为一个哲学命题,最早是由公元前古希腊伟大的思想家、哲学家柏拉图提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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