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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元元年, 忠勇侯回京。
秦浚和秦宏放在书房里呆了大约一刻钟,秦宏放去雅元院找王氏。
也不知道他们发生什么,秦宏放离开雅元院后, 王氏吞金乌丹自杀,很快, 被救了回来,只是王氏被毒药高热烧坏了脑子, 见着小孩就喊他们孩子, 整日里嘻嘻哈哈的。
王氏疯了。
一夜之间, 秦宏放鬓边多了不少白发。
他向朝廷递交兵权, 请朝廷把侯爵传给秦浚, 一身布衣, 带着宛若孩童的王氏, 走出侯府。
那一日, 这个五十多岁的男人, 面露憔悴, 对秦浚和溪风说“我知道你想让你娘得到惩罚, 她这样子,也差不多了。”
“我这辈子什么也不求,功名利禄一个都不要,我想带她回乡下住,也当是赎罪。”
如此,溪风本就心善, 又怎么可能恨王氏呢
把秦宏放和王氏送走之后,溪风找出当年燕飞送给她的佛珠,后来她不曾戴过它,所以它依旧很新, 还能闻到檀木的清香。
因燕飞要返回疆场去,她想把这串佛珠还给他。
当面还给他。
秦浚也答应了,人还是秦浚帮忙约的。
他们在来宾馆二楼的一个包间见面,尽管溪风已经提前到了,但一进房中,还是看到燕飞端坐在那。
男子身着玄色底白鹤祥云纹的衣裳,一双眼睛沉淀满岁月,不经意之间,露出的几分凌意,透露着他从沙场征战历练出来的气势。
他对溪风点点头“夫人。”
溪风也笑了笑“大将军。”
如今他是辅国大将军,而她,也正式成了秦浚的夫人,首辅夫人,忠勇侯夫人。
她坐下后,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盒子,将它推过去。
燕飞打开盒子,眼眸些微一动,过了会儿,才找回声音似的“既是我送出去的,夫人不必再还回来。”
溪风轻叹了声“燕将军,这是你的,我一直替你保管着。”
过去已经是过去,早在他们不得不分离的时候,这串佛珠,就注定不再属于溪风。
燕飞默默看着桌上的佛珠。
良久,他把手伸过去,拿过那串佛珠,他咽了咽喉咙,似乎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没有再说什么。
他把玩着一颗颗的珠子,目光落在溪风手上,那细白的手腕上,是另一串求平安的十六颗琉璃珠。
她身边,已经有更适合她的人了。
他脸上绷紧,扯了扯嘴角“他对你好么”
显然,他还记得那天的雪夜里,烟雨嘀咕过的话。
溪风轻轻点头,只说“很好。”
到这里,两人相顾无言。
溪风喝了两盏茶,及至离开的时候,她站起来,转过身看向这个高大沉默的男人,不由轻声说“飞檐,往前看。”
燕飞目中细细颠簸着。
这是她最后一次叫他飞檐,从此这个世界上,只有辅国大将军燕飞,没有忠勇侯府小厮飞檐。
溪风刚出来宾馆,就见一个风姿卓绝的男子打着折扇,在来宾馆门口晃悠,他一见溪风,立刻露出欢欣“聊完了吗”
溪风惊讶“你不用上朝”
秦浚摸了摸鼻子“我告假了。”
看来他前面积极帮溪风联系燕飞,其实只是假象,这段时日下来,不知道心里多煎熬,最后干脆拍板,就在来宾馆下等溪风。
溪风忍不住笑出来“你这是,何必呢”
秦浚似乎也有点无奈,叹气,让溪风来见燕飞,那是他该有的风度,但他远没有自己想象的大度。
在溪风面前,他似乎永远小了那么一岁。
他勾住她的手,两人的袖子刚好盖住牵着的手,就这样漫步在大街上。
而楼上,见燕飞捏着那串佛珠,望着窗外,久久不动,侍卫忍不住道“将军,我们该走了。”
“嗯。”
燕飞把目光从街上那对漂亮的人儿挪回来。
须臾,他往前倾,削薄的唇,轻轻落在佛珠上。
似乎想以此,汲取一些残余的温度。
庆元十一年,边疆安定了十年后,又起乱子。
辅国大将军挂帅,前往征战,大将军用兵如神,迅速消灭突厥的军队,战报雪花般飘回京城,在即将凯旋之前,不料,大将军却中了有毒的流矢,命在旦夕。
是夜,一个俊美的男子骑着一匹快马,带着身前的人儿,飞快奔驰,那人儿身姿娇小,披着斗篷,只能见到一截莹白如玉的下巴。
他们终于赶到军帐之中。
正是秦浚与溪风。
忠心耿耿的侍卫一看首辅大人与夫人,便跪下“求求夫人快去看大将军”
原是说,大将军沉沉浮浮之间,只留下一句话,他想再见溪风一次。
溪风虚扶起侍卫,赶路好几日,她娇媚的脸上,也一片的苍白,只道“带我过去。”
那侍卫看了眼她身后的首辅大人,却也只能说,好在首辅大人并非锱铢计较之人,否则,将军的遗愿,可能就
首辅大人似乎叹了口气,转过身,背着手,不再看这边。
侍卫不敢再想,带着溪风进营帐。
帐内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溪风望向榻上之人,便见燕飞眼眸紧闭,骨瘦形销,面容惨白,竟一副弥留之相
在京城接到信报时,她尚且不敢相信,向来骁勇善战的男人,会遇到这么大的劫难,尤其是燕飞的侍卫八百里加急的信,只求她过来看看燕飞。
竟没想到,他还念着自己。
她死死咬着牙,才没有哭出声。
她坐在他身边的墩子上,低声唤“将军、将军。”
安静了好一会儿,帐外下雨了,雨噼里啪啦的打在帐顶,她的声音几乎消失在其中。
她忍了忍,又低声说“飞檐,你还能听到我说话么”
倏地,燕飞的睫毛动了动,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睁开眼睛,那眼珠子往这边一转,一下看到溪风。
他似是有点惊讶,也不确定自己所见是否为真实,便抬起手,放在溪风手上。
溪风没有收回手,她忍住哽咽,道“你一定要好起来的。”
燕飞喉结动了许久,终于,低声说“好。”
他本已脱力,却不知是什么驱使着他,他提了一口气,断断续续地问“今生无缘分,可否”
他眼里,是再藏不住的深情“可否,许我来世”
溪风泪眼朦胧。
刹那间,外头雷声隆隆,电闪雷鸣,雨越下越大。
溪风的眼泪应声而落。
她张了张嘴,她的回答,被吞没在雷电之中,而面前的男人,听完她的回答之后,倏地扯了扯苍白的嘴唇,一笑。
足够了。
与此同时,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溪风连忙跑出营帐,叫军医“来人啊”
顿时营帐内又是混乱一片,溪风与秦浚则等在一旁的营帐内。
整整一夜过去,没有人合眼。
天将明之时,军医带来好消息,说是大将军求生意志比任何时候都强,身体内的毒反而稳定下来了,不日,清除毒素,就可以恢复正常。
于是,溪风又在营帐呆了三日,总算见到燕飞能够靠在床上吃东西了,她忍不住想哭,而秦浚则大松了口气“总归是有福相之人,日后,莫再出事就好。”
前头说过,秦浚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他自是怕飞檐一去,就在溪风心里有了磨灭不去的印记。
再后来,秦浚和溪风不能在营帐久呆,他们走了之后,燕飞从怀里拿出一串佛珠。
佛珠已旧,上面有许多的划痕,最新的痕迹,是一道几乎贯穿佛珠的箭痕,得亏这串他放在怀中护身符,帮他挡住最厉害的那一箭,否则,他会当场毙命。
那给溪风和秦浚传信的侍卫,跪在他面前“大将军,属下僭越,属下该死属下自去领罚”
燕飞叹了口气。
他本就没说过想见溪风,是侍卫见他高热之中念着这个名字,且从不近女色,便猜到什么,怕将军抱憾而亡,就自作主张去请溪风来。
不过此刻,燕飞又想起那天雨夜,她说的话。
他不由又是一笑,道“罢了。”
他捏了捏佛珠,又将那串佛珠又揣进怀里。
有些年少的欢喜,值得一辈子来回忆。
作者有话要说 好啦,感谢大家看到这里,啾咪
下本奇幻明明是被攻略者却把所有人攻略了怎么破,狗血炒股,有兴趣的话收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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