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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赵姬的问题, 以众人认同太后暂居蕲年宫,待大王回到咸阳宫再将太后迁回甘泉宫结束。朝上,他们不但进一步探讨了谏五刑书的可行性, 还讨论了关于伐魏的看法。早在姬昔伊听政前,他们便敲定了伐魏一事,甚至商定了好了攻打的城池衍氏在今河南境内,只是不知道该由谁去领兵。
蒙骜肯定不行,最近天气反复, 他的身体是一日坏过一日,蒙恬资历还不够。王翦和他儿子王贲没有想去的意思。最后, 杨端和抱拳,愿意带兵伐魏。
杨端和是谁他也是一名猛将, 论资历, 并不比在场的诸位将领差。他身长九尺,目若满月, 浓眉入鬓, 皮肤紫黑, 体若顽石, 说起话来当真是雷声震耳, 令人目眩神迷
嬴政欣然应允,其他人也纷纷露出喜悦之笑容。姬昔伊深深地看着杨端和,他满面肃穆,完全不知道自己即将成为秦国历史上又一位不败之将领,也不知道,他的人生会化作历史的寥寥数语留存。
她有种奇妙的感觉,忍不住从坐塌上直起身,面带笑容“既然杨将军今日就要带兵出征, 妾身便以水代酒,同大王一起提前恭贺将军克敌制胜”说完,她给王紫使了个眼色,王紫转身便端出一壶酒、一壶水和多只酒杯,分别为大王、王后和杨将军和他的亲随们斟满。
嬴政看了一眼姬昔伊,深觉得有个贴心的老婆是件大好事。二人走下坐塌,同即将出征的各位又说了些祝福的话,举杯同饮。
放下杯子,杨端和铜漆一般的脸变成葡萄紫色,他高声欢呼“大王万年,秦国万年”
他的亲随们也跟着欢呼“大王万年,秦国万年”
充满热情和忠勇的欢呼带动了在场的其他人,他们也笑容满面道“大王万年,秦国万年”
就连被大家震耳欲聋的声音吵得耳朵发疼的姬昔伊,也忍不住随着大伙儿一起欢呼“大王万年,秦国万年”
嬴政看看众人,又看看妻子,他很想捏捏她粉扑扑的小脸蛋儿,但他忍住了,只是道“大秦万年诸位,为了我大秦的未来,出征吧”
“我等定不负大王信任”
杨端和与他的诸位亲随单膝跪地,满面肃穆。他们的铠甲上,有鲜血的味道。
下朝后,姬昔伊回到内殿,笑容消失。她摸了摸小腹,面带忧色。
“紫儿,你去把胡采薇叫来。”姬昔伊轻轻道。
“诺。”王紫领命去了。王琅指指自己“娘娘,那我呢”
“你去找大王,告诉他我有事找他。”
“诺。”
姬昔伊坐在桌案前,刚提起笔来,发觉笔尖毛躁了,连墨都蘸不均匀,一时有些烦恼。恰逢王紫领了胡采薇进屋,看见姬昔伊愁眉不展的模样,便问“娘娘,发生何事了,令您如此烦忧”
“无事,不过是笔毛躁了些,不堪一用罢了。”姬昔伊舒展眉头,笑着搁下笔,“采薇,本宫一会儿要跟大王为你讨赏,除了做本宫的贴身宫女,你还想要什么,尽管说来。”
“除了做贴身宫女,奴婢还想跟随太史令学习。”胡采薇含笑道。
“这个要求啊。”姬昔伊想了想,“本宫替你问问,能不能成那又是一码事了。”太史令是长官国家典籍、起草文书以及祭祀、天文历法的官员,胡采薇有这样的想法也正常。
“多谢娘娘。”
王紫见不得胡采薇的嘴脸,她走到姬昔伊身边,从袖子里抽出一支毛笔,交给她“娘娘,笔坏了,用这个。”
昔伊接过,惊讶地发现这支笔的笔头是用兔毛做的,又细又软,笔毛雪白雪白的,笔身是用竹子做的,涂以黑漆,还绘上了两只红色的关雎,图案旁写着“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四句诗。字如米粒大小,却笔墨均匀,真是太用心了
这么好的笔,就是比后世的毛笔也不差什么了
“这是你情郎送你的礼物吧我可不敢用”姬昔伊调侃道,“好哇,你都瞒起我来了快说,谁是你的情郎”虽然心里有了猜测,但是她却不点破点破了,可就没意思了。
王紫的脸一下涨红如血,支支吾吾地,还没等她说出完整的一句话,门就被推开,嬴政满面春风地走进来“寡人倒是要看看谁是王紫的情郎,顺带给王紫姑娘做个媒,岂不美哉”他的身后,跟着一脸无奈的王琅。
胡采薇见王紫的私事露馅,同王琅一般叹息,没有说话。
嬴政夫妇扫视一圈众人,对视一眼敢情这仨妮子早都知道了,就瞒着他们呢。
“启禀大王、王后娘娘,这笔,是蒙壮士送我的。”
“是蒙恬”嬴政坐下,自顾自从果盘里捡了个杏子吃,差点酸倒了牙,赶紧放进空盘里,“他和寡人说过有心仪之人,原来就是王紫姑娘你啊“
“诺。”王紫应了声,“他与奴婢说了,这笔随奴婢用,坏了,再给奴婢做。奴婢没有什么用笔的地方,故呈献给娘娘。”
姬昔伊感觉吃了一嘴狗粮,她和嬴政交换个神色“你这笔送与本宫,将蒙恬的一番心意置于何地那笔上刻的窈窕淑女指的可是你呀。再者,就算你觉得一支笔送我没有什么干系,大王也不会同意本宫收外男的东西呀。”
王紫很不好意思地低头“是奴婢思虑不周,请娘娘和大王责罚。”
“哎,你也是护主心切,寡人和昔伊怎么会因为这事就责怪你而且,要是没有你这一出,寡人和王后还不知道你早有心仪之人了呢。既然说出来了,寡人和王后也该合计合计,怎么去跟蒙老将军说这一件事。”嬴政笑眯眯地说完,看向姬昔伊,“昔伊觉得如何”
“大王思虑周全,无可挑剔。”姬昔伊想了想,“只是妾身看择日不如撞日,蒙老将军最近老是抱病在家,今日好容易上朝了,估计这会儿还没回去,便辛苦大王托人跑一趟,跟蒙老将军透透底,也看看蒙氏一族的态度。事关本宫的紫儿的终身大事,本宫不得不仔细。若是蒙氏一族稍有不愿之意,我们便晾他一晾。再探探蒙恬的态度,看他是不是真心相待我们紫儿。”
“好,寡人这就差人去问。”嬴政招来一个宦人,同他交代了几句,宦人行了一礼,便躬身离去。嬴政看向姬昔伊“你同寡人说过,紫儿出身在楚国的大家族里。楚有三户,不知是哪一户”
王紫讶然地看一眼姬昔伊,得到对方默认的神色后也安下心。姬昔伊笑着答“紫儿原姓项。”
“原来是项氏一族的后人。怪不得。”嬴政了然,“紫儿姑娘可想改回原来的姓氏”
王紫摇头,微笑道“多谢大王美意,不过奴婢不想再改回原来的姓氏。”
胡采薇瞟一眼王紫,眼中有赞许不愧是项氏一族的后人,猴精的一面谁也比不过。
嬴政没有追问王紫不改回姓氏的缘故,他微微颔首。姬昔伊又对嬴政道“大王,妾身有件事想同您商量。”
“何事”嬴政面上云淡风轻,但实际上心里敲起了鼓无他,昔伊每次自称“妾身”,就代表她有事央求自己。而他对妻子的央求往往无可奈何。
姬昔伊招来胡采薇,对嬴政道“胡姑姑已经为了保护妾身牺牲了。妾身后来才得知,胡氏一族,除了采薇以外,其余人都被嫪毐的部下残忍地杀害。若是没有采薇,妾身恐怕都不能以全然之身面对大王。现在采薇平安归来,妾身想满足采薇的两个愿望,妾身恳请大王能答应妾身这一小小的要求。”
“你先说说是什么愿望,寡人再决定。”嬴政扫过胡采薇的脸,心里有了数。这个宫女便是帮他对付赵姬的人。他本想着,在她完成任务后处理了她,可事情结束后,她人就消失了原来是跑这来了。现在,昔伊又点名她的功劳,杀她暂时是不可能了。嬴政的心思如电转,面上微笑着,心里却盘算起怎么找个时机杀了这个知道赵姬腌臢之事的女人。
“采薇第一个愿望,是想到妾身身边做妾身的贴身宫女。若是蒙老将军答应将我的紫儿嫁给蒙恬,那妾身身边便缺一位贴身宫女,加上采薇的忠心天地可鉴,所以妾身觉得她这个愿望合情合理,答应她无妨。大王以为何如”
嬴政笑了笑“王后不如把两个愿望都说出来,寡人一并听听。说话说一半,倒叫人难受。”
昔伊的笑容一紧“好罢。妾身都说与大王听就是了。大王这么一卖关子,倒让妾身心里没底。采薇的第二个愿望是随太史令学习。她早年随胡姑姑学了些天文和祭祀方面的知识。入宫后无缘再学习,她又想用一身本领报效我大秦,所以才想到了跟随太史学习的点子。”
“胡采薇原来是想当我大秦第一位女太史令啊”嬴政哈哈大笑,“既如此,时间紧迫,胡姑娘怎能再在王后的宫中耗时间呢至于贴身宫女,王紫嫁去蒙家,白天照旧可以在宫中当差。晚上让王琅接手就是。”
“可这”姬昔伊还想说些什么,就被嬴政打断“胡姑娘,你以为何如”
胡采薇的脸上仍旧宠辱不惊“奴婢遵命,多谢大王栽培。”
嬴政点头“那便如此。你收拾一下,寡人派人带你去太史令常驻之处。”他招手,走来一个宦人,对他嘱咐两句,宦人来到胡采薇身边。
“诺。”胡采薇躬身行了一礼,“奴婢原在娘娘跟前伺候,蒙大王和娘娘圣恩,能跟随太史令大人学习,是十辈子攒下的福气。恳请大王让奴婢给娘娘行叩拜大礼,以全主仆之情。”
“准了。”嬴政不在意地挥挥手。
姬昔伊张了张口,她感觉嬴政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但她不能点破。她从坐塌上站起,赶忙扶起下跪的胡采薇“采薇,你是我的恩人,不必跪我。就算要跪,也”她话未说完,便感觉手心一凉,下意识顿了片刻。
“娘娘说哪里的话。”胡采薇微笑,立刻接上话茬,“娘娘是最值得我一跪的人了,若没有娘娘,哪里有今日的采薇只待采薇学成,再回到娘娘身边,为娘娘效力。”
“好,好,好。本宫等着你学好,可不能让本宫久等啊。”姬昔伊道,放下了胡采薇的手,双手缩进大袖中,将胡采薇给她的东西塞进暗袋里。她盯着胡采薇离去的背影,神色凝重。
胡采薇做事一向小心谨慎,今天能当嬴政的面把东西塞她手里,说明她遇到了紧急情况。要是她没猜错,嬴政是要杀了胡采薇。
理由也只有一个,那就是灭口。因为胡采薇为嬴政处理了赵姬的事。胡采薇跟她透露的只有一部分,还有一部分应该就在对方塞给她的东西上。通过手感来看,应该是一枚包着丝绢的玉佩。
丝绢上应当有信息,可玉佩又是做什么的呢
带着这个问题,姬昔伊匆匆用了午食。不过这一顿饭她用得并不安心,刚刚用完饭,她便低头干呕起来,王紫找来铜盂,供她呕吐,直到她捂着胸口什么也吐不出来时,才流着泪摆手“撤了吧。”王琅心疼地用绢帕为她擦嘴。
嬴政双眉拢起,道“怎么又吐成这样是不是那臭小子折腾你了等他出来,看我不揍他”
“孕吐是正常的反应。”姬昔伊苦笑摇头,“紫儿不是告诉说你么,你怎么全给忘了还有,我肚里的不也是你的孩子,你不心疼就算了,还扬言要打他,当我这个当娘的是摆设不成”
嬴政搓搓手指“寡人当然是这小子的爹,但他也不能这样折腾你啊。小毛孩还没出生,都这般折腾他娘,可见是个不省心的。”
“女子怀孕都如此痛苦,没几个省心的。”姬昔伊道,她刚想提一嘴胡姑姑的事,打打感情牌。那个派去找蒙骜的宦人却回来了“启禀大王、王后,蒙老将军答应让王紫姑娘与蒙恬壮士结为夫妇。他老人家万分高兴,让我回禀王上,说王紫姑娘人好,聪慧,踏实,他们蒙家娶了她是荣幸之至,当即写了礼单,小的这就呈给大王。”
说着,宦人从怀中取出礼单,毕恭毕敬递给嬴政。嬴政笑眯眯接过,示意姬昔伊一同来看。
姬昔伊笑了笑,扫了两眼礼单,招王紫过来“你看看有什么缺的少的,让蒙老将军给你补上。”
王紫羞得满面通红“娘娘不要打趣奴婢了,奴婢看这礼单很周详。”
“也就是你很满意喽”姬昔伊轻笑一声,道。
“娘娘”王紫嗔怪。
嬴政在一旁哈哈大笑“好了,王后,莫要再拿王紫姑娘说事了。王紫姑娘是从咱们宫里嫁出去,嫁妆就从库里走吧。等咱们回了咸阳宫,择个良辰吉日,你就和蒙恬完婚。”
“多谢大王。”王紫道。
“大王,妾身身体有些难受,先回去躺卧一会儿。”姬昔伊抿抿唇,道。
“寡人搀你回去。”嬴政立刻接话。
“谢大王体恤,不过,妾身一个人安静地休息一会儿。”姬昔伊说完,王琅和王紫便上来一左一右搀扶住她的手,三人回到内室。
在王琅和王紫的侍候下,姬昔伊换好衣服,顺带从暗袋中取出胡采薇给她的物什,她使个眼色让王琅打下帘子,才借着微弱的光线,展开手掌,露出包着玉佩的绢帛。
她小心抽出绢帛,玉石的全貌便展现在她的眼前。在看见那枚玉石时,她的双目陡然瞪大玉石的正面,赫然刻着个甲骨文的“姬”字,铁画银钩,其下配以一篇祷文,祷文之左右,刻着九只凤凰。
玉佩的后面,则刻有一只鼎。这只鼎的模样不同寻常。她感觉自己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她赶忙把这玉收好,去看胡采薇留下的绢帕,其上只写了这样一段字
“姬延仅有一孙与其妇出逃,其余人均死于东方。两人于寿春定居,四年未竟,孙死,翌年,孙媳生一女婴,当夜,火势滔天,孙媳亦绝。过数日,楚国宫中病重之公主忽不治而愈,楚王大喜,赐名昔伊。其后,公主之母对其不复以往关怀备至,时而冷言。楚王却对其视若珍宝,命其与宫中诸公子同学习,共读书,间或考校其功课,严厉非常。”
姬昔伊感觉有什么东西堵在嗓子中,上不去下不来。她的心咚咚直跳,刚要说什么,就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来不及思考,她将绢帕塞进了袖中。
下一刻,嬴政打开帘子,一脸惊讶地看见妻子捂着肚子,满脸痛苦的模样“昔伊,你怎么了”
“我要喝水,快,快叫人去倒水。”
姬昔伊道。
嬴政放下帘子去喊人。趁着一瞬间的功夫,姬昔伊将绢帕从袖子中抽出,三两下团好,塞进嘴里。等王琅端水上来,她先再嘴里灌了几大口水,又干呕两声,低头掩袖,吐在王紫端来的铜盂中。为了掩盖住绢帕,她酝酿了很久,直到绢帕被呕吐物都掩住,她才抬起头,又喝了两口水又吐了,才摆摆手让王紫端着铜盂走了。
“又是那臭小子闹你了,脸色这么难看。快躺下。”嬴政一脸担心。
姬昔伊没有辩驳,她依言躺下,心里却在想原来,原主还有这么一层身份。
她本以为楚国公主的身份已经够离奇,却想不到,真正离奇的是,这层身份也只是做掩护的。她的真实身份,是姬弃后人。
这一层身份,就算是嬴政也绝对猜不到。而若是他知道她真正的身份,那么楚王拿她来联姻的目的,也就昭然若揭。哪怕她生了孩子,手持传国玉玺,她也活不了几天。或者不如说,她手里的传国玉玺、她的孩子,会因为她的身份变成她的催命符。
在她的梦境中,她一辈子都不知道这个身份,因为她的梦里,没有胡采薇这个人。但是现在,胡采薇出现了,告诉了她的真实身份,也就是告诉她,她在这个宫里,无论待多久,都是危险的。
而天下只有胡采薇知道这个身份么恐怕不止。王紫和王琅这么忠心地待她,和这层身份有没有关系呢更何况远在楚国的楚王还有公主的母亲。
姬昔伊抱紧了肚子“大王,我们明日就回咸阳,可好”
“好。寡人一切都依你。”
嬴政满很担忧。
姬昔伊却没有对上嬴政的双眼,她看向了自己的肚子,目光深深。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实在太忙,晚上没有休息时间码字,前两天又生病了,所以一直没有更新,万分抱歉。今日是我生日,多写些。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我不会弃坑的,会好好写好这本书。
另综杀死夏洛克将于1031日开始连载,这本悬疑推理的同人存稿五万字,改稿多回,喜欢卷福和英美剧的可以瞅瞅。感谢大家,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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