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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数人类幼崽, 在三岁以前都是没有记忆的。
越清欢搜遍自己的记忆,也的确没有多少关于眼前的人的记忆。但是当她看到那个站在那儿的女性的时候,她就对她的身份笃定无比。
血缘的联系, 密切得超越科学, 到玄学的范畴。
哪怕再不想承认,也下意识里也清楚她的身份。
是她那个,近乎人间蒸发,十几年没有音讯的母亲,齐深礼。
那个女性扎着高马尾, 一件高领的深灰色线衣扎进黑色的工装裤子里, 勾勒出优越的身材比例,臂弯上还挂着一件米色的冲锋衣。
她的肤色是十分健康的小麦色,脸上有着些许岁月风霜历练过的细纹。但是优越的五官即便没有养尊处优的皮肤衬托也依然精致夺目,反而更多了一种带着野性的美丽。站在那里就像是原野上一朵开得肆无忌惮的红玫瑰, 只要出现就能够轻易掠去所有人的视线。
她的眼神清透而明亮,磅礴而坚定,像是热带雨林里生机勃勃的树木。
她和常乐像是天平上的两个极端, 常乐有着一张未经风霜的脸, 但周身沉淀下来的气度却与年纪相匹配, 毋庸置疑。
而齐深礼虽然皮肤肤质算不上太好,也有一些细纹,但是走出去哪怕说她二十几岁, 愿意相信的也大有人在。
如果说成年人的眼神里多少都因为世俗纷扰混浊,那么齐深礼就有着不符合年纪的天真和热血。
和照片上并无不同。
越清欢念幼儿园之前, 其实对自己的处境并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沈老太太带着她说话,念诗,学画, 加上齐家还是有点家底的,日子并不难过。
张三有妈妈带着,她有外婆带着,都是一样的概念。
一直到上了幼儿园之后,老师的刻意关照和怜惜眼神,和偶尔同学的家长没来由的关爱,她才隐隐察觉到,虽然都是外婆接送,但是她和同桌的张三还是不一样的。
幼儿园会教什么是爸爸妈妈,什么是爷爷奶奶。她没有察觉这意味着什么,还以为没有爸爸妈妈,就如同食堂中午饭没有排骨一样。
回家的时候刚好留意到外婆的床头上有一个很漂亮的女生的照片,她只是想炫耀一下自己学到了“父母”的概念,便问了外婆,这是不是她的妈妈。
可从此家里就再也没有这个人的照片。
年纪尚小的她,第一次彻入心扉地体会到了自己的“特殊性”。
越清欢看着齐深礼的时候,齐深礼也凝望着她。
越清欢是标准的江南美人,面容清冷姣好,皮肤白皙如玉,亭亭而立像是一幅古代的仕女图。
是齐深礼先打破了僵局。
“是清欢回来了”她挑了一下眉毛,眉眼带了一点笑意。
“清欢”两个字叫得亲昵又自然,像是一个普通不过的母亲。
越清欢视线下移,盯着进门的地毯,蹲下来捡起掉在地上的半夏,从喉咙底部翻起一声嘟囔“嗯。”
她把杂志放在了进门玄关柜的上面,就放在相机包的旁边。
齐深礼倒也没有在乎越清欢的抗拒态度,反客为主自顾自地说道“进来呀,杵在门口干嘛呢。”
或者说,不是反客为主,她本来就应该是这个家的主人。
越清欢脱下自己的雪地靴,刚想换拖鞋,却发现她惯常穿的那双居家拖鞋现在在齐深礼的脚上。
虽然她冬天在家一般也不穿这双鞋子,而是穿一双棉鞋,但此时此刻却如鲠在喉。
她安安静静地穿上棉鞋,转身关上防盗门。
沈玉仪招呼她“你应该猜得到是谁吧”
虽然听着语气平常,姿态也仍然端得优雅,但是一二十年几乎是“相依为命”走过来的越清欢本来就心细如发,也能够轻而易举地感受到她眉眼间的柔和和喜悦。
越清欢点头“我知道。”
但也没有半点要叫人的意思。
沈玉仪没有留意越清欢的异常,还是欢欢喜喜地说道“等下你带你妈妈去餐馆,我已经让小沈做几个好点的菜,你去打包回来家里,我就懒得动弹了。”
虽然已经出院,但是沈玉仪的身体也肯定大不如前,不好奔劳,所以经常让沈叔做点家常菜,但是人家惦念归惦念,也不能麻烦太多,所以都是做好了再叫越清欢去拿。
越清欢轻轻颔首“不用了,我自己一个人就拿得动。”
沈老太太却不赞同“一个小姑娘家自己拿不嫌重,带上你妈妈,也让她认认路。”
越清欢还想说什么,齐深礼就先站了起来,套上冲锋衣外套,拉起拉链,蹬上那双板鞋,把后跟一拨就穿好了。
她相当自然地勾过越清欢的肩“穿鞋,走吧,别让人等久了。”
越清欢怔了一下,下意识避开了一点,低头穿上刚刚换下来的鞋子。
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只有牛筋鞋底和楼梯碰撞的时候发出的清脆响声。
一直到走出楼梯间,齐深礼才轻轻笑了一声,漫不经心地开口“倒也不用这么苦大仇深,我好歹也是你妈妈,不知道的以为我是你杀母仇人。”
语气轻松,没有半点长辈的责备感或是慈爱感觉,也没有半分的愧疚或是自责。
而是一种平等友好、熟稔自然的态度,仿佛两个人是交好多年的老友。
越清欢语气听不出波澜“我没有。”
齐深礼也不和她争执,只是笑“没有就没有吧。我听沈玉仪女士说,你在画漫画吗”
越清欢不知道为什么,有种狼狈之感,像是生长在阴凉地里的植物被毫无防备硬生生地拖到太阳下面。
日光暴晒无所遁形。
“对。”
齐深礼弯了下眼睛“挺好,没想到我们家还能出个小画家。”
越清欢沉闷地答了一句“不是画家。”
齐深礼也不恼,心情仍然不错“反正搞艺术的都是触类旁通的。”
“混口饭吃而已,不是搞艺术。”
越清欢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对画画当然是有追求的,但是却非得顶齐深礼一句。
齐深礼想了一下,从钱包里拿了一张卡出来“密码是八个八,卡里有七万六千多。”
越清欢愣了一下,并没有接过来,只是终于舍得给齐深礼一个眼神。
虽然也不是什么好颜色。
齐深礼摊了一下手“是有点少,但也是我现在身上全部资金了,你蛮拿着吧,你现在不是还在念书吗,钱应该不太够用吧。”
越清欢没说话。
七万六并不是小数目了,何况齐深礼这种磊落态度,余额有零有整的数字,她愿意相信齐深礼说的是真的。
齐深礼也确实像是一个不屑说谎的人。
越清欢深吸一口气,不再一戳一蹦哒“你这次回来,是打算回来工作吗要住在家里吗”
“没有啊,”齐深礼一副惊讶的样子,“过个年就走吧。”
“你”越清欢被齐深礼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噎了一下。
但是好像也是意料之中的回答。
“你怎么突然想要回来过年”
齐深礼也很不能理解越清欢的疑问“我为什么不能回来过年,这可是我家。”
没错。
沈玉仪之所以是她的外婆,是因为她是齐深礼的母亲。
首先因为是齐深礼的家,然后所以是她的家。
“拿着吧,你外婆的病应该花了不少钱,之后肯定也少不了的。”
“我挣得到钱。”
“我也能,”齐深礼挑了一下眉毛,“我挣钱总归比你容易,你才几岁。”
越清欢觉得一口气血上涌,堵在了胸腔的位置,有些喘不过气,耳朵也有些许耳鸣。
她想说你也知道我才几岁。
十五六岁时一边学习一边通宵画连载的日子,被因为画技不纯熟,一次次被拒稿反复打磨画面的日子,
医院就诊卡里的钱告罄时的日子。
一幕幕犹如走马灯在眼前展播。
她想说要一走了之就走干净,现在又来充什么好人。
她想说我画一幅油画就能拿到几万的报价,难道还缺你这七万。
但是她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越清欢接下了卡,放进口袋里。
餐馆也到了。
沈叔早就把菜做好,用白色的餐饮盒子打包好放进保温铝箔袋,然后打包成两个大袋子。
他乐呵呵地招呼越清欢“今天点了这么多,家里来客人了吗”
他没有认出带着口罩的齐深礼,而齐深礼显然也不打算认亲。
越清欢笑了下“算是。”
她和齐深礼一人一袋,提了就走。
回去的路上,齐深礼试图再挑起话题,但是越清欢也只是不咸不淡问一句答一句,“拒绝交流”四个字用黑体初号字体加粗刻在脑门上。
当她的手拿着钥匙,插进楼梯间的门孔里时,齐深礼开了口。
“我知道你可能很不喜欢我,这是应该的。我没有养过你一天,以后我老了你也不必管我,就当我死了就行,”齐深礼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倒是承认得痛快,“但我希望你能活得痛快一点。”
越清欢看了一下两个人手上的外带的菜。
整整两提,虽然被铝箔袋挡住看不见里面是什么,但是光是掂量重量也能知道,远不止三个人的饭量。
“你回来,外婆挺开心的。”
越清欢告诉自己这很正常,如果她有一个叛逆的孩子离家出走十几年,突然回来她一定也会欣喜若狂,甚至很难像沈玉仪一样继续端好姿态。
外婆对她的好毋庸置疑,但是她之所以对她好,就是因为外婆是齐深礼的母亲,而她刚好是齐深礼的女儿。
作者有话要说 fg就不立了 但是我会加油的
妈妈的人设原型其实是我现实生活中认识的一个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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