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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当场抓包的陆家兄妹就像是当年逃课后被太傅抓到一般,在谢玄元凌厉的眼刀下面面相觑。
陆昭平不敢再出声,只能投去同情的目光,希望她皇兄自求多福。
而得到了自家妹妹眼神支持的陆陛下并没有就此振作起来,只剩下无语凝噎。
毕竟数月之前确实是他骗婚在先,又趁人之危在后。暴君怀孕期间,他还一直一人分饰两角。白日里当万人嫌南楚帝,到晚上当小娇妻陆贵妃。
如今事情败露被暴君抓个正着,怕是不死也要脱层皮。
但比起暴君发脾气,他更怕的是对方一气之下要求和离
他忙于朝政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遇到了这么一个又美貌又可爱又痴情的伴侣,眼看着就要过上话本里说的那种有妻有子、猫狗双全的神仙日子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这样想着,陆陛下忍不住叹息一声,眉宇间笼罩着一团淡淡的忧郁。他本就生得貌美,如今露出这般神态,倒更添了几分西子捧心的脆弱感。
若他只是弱小可怜又无助的“陆贵妃”,肯定早就已经被原谅了。可偏偏他现在是南楚帝。
这一声叹息虽不明显,却被气头上的暴君给听得清清楚楚。紧接着蛇蝎美人冷冰冰的声音就在陆长平耳边炸开“怎么,你觉得很委屈在你将人当傻子耍的时候可曾想到过会有今日”
陆陛下自知理亏,只得老实答道“确实不曾想过。”
说完他便低下头不再出声,摆出一副认罪伏法的模样。
原以为这般诚恳的态度即便不能叫暴君满意,至少也能让对方消消气儿。可谢玄元非但不买账,反倒伸出苍白修长的手,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口
“一句不曾想过就完了看朕被你们兄妹骗得团团转很有意思是不是你就没什么想解释的”
陆陛下细细回想了一遍自己这段时间做过的亏心事,心情甜蜜中带着些许苦涩。若是真的挨个解释,少不得又要被暴君抓住新的把柄,于是他便逆来顺受地摇摇头。
就随那暴躁小美人骂吧,也许骂过了人也就跟着消气了。
然而暴君原来有多吃他这一套,现在就有多愤怒。他脸色阴阴的,手上的力道也跟着陡然加重“你知不知道,朕最恨你像个石头一样。”
他的力气太大,饶是陆长平比他高也被推得一个踉跄,险些撞到了躲在他身后默默观察情况的妹妹身上。
跪了满院的公主府家仆们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一时间纷纷将头埋得更低,连大气都不敢出。
昭平眼看着场面即将失控,连忙三言两语将这些人打发了下去,这才总算保住了皇兄的最后一点尊严。
等到院中只剩下他们三个人,她开始试图替皇兄分担火力“皇嫂,其实皇兄也是有苦衷的。他心里并非没有你。”
这番话成功地将暴君的仇恨值吸引了过来。谢玄元的目光转向她,声音依旧高冷
“说得倒是好听。他心里有的究竟是朕还是朕肚子里这个孩子还未可知。不是连你也说过,你们陆家家大业大,需要个孩子继承家业吗”
那一晚说过的话被小嫂子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陆昭平被堵得哑口无言。话是她说的没错,可她当时不是怕皇兄在性格泼辣的皇嫂手底下吃亏吗
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陆陛下再也无法继续装哑巴。他鼓起勇气挣扎着替自己辩解道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孩子其实只是个意外。从北卫回来之后,我一直都很担心你。怕你一不小心再被何太后暗算,怕你一时冲动气坏了身子”
陆长平越说声音越小,越说越没底气。他很有自知之明地认识到,在一众能把暴君惹得暴跳如雷的人当中,自己显然就是最气人的那个。
果然谢玄元的神情扭曲了片刻,笑得愈发阴郁“你不在乎这个孩子实在是再好不过。正巧,朕也打算带着他回到北卫,从此和你这个无耻之徒再无瓜葛。”
这番和离宣言无异于晴天霹雳,将陆家两兄妹劈得慌了神。
谢玄元可从不是那种优柔寡断之人,他今日说一刀两断,那么来日就绝不会叫陆长平父子俩再见上一面。
眼看着再不想办法,就要彻底沦为孤家寡人,陆陛下终于狠下心来,使出了最后的苦肉计。
他低下头,手落在了腰间所佩长剑的剑柄上。
谢玄元一见他这般动作,怒气更甚“南楚帝这就恼羞成怒,想要弑夫了”
然而陆长平并未被这样的嘲讽伤到,他将长剑拔出,再抬头时仍是那个眉眼含笑俊美风流的绝代佳人
“先前臣妾从刺客手中将陛下救回来的时候陛下曾允诺过,要让臣妾以太子生父的身份葬入皇陵。如今臣妾活着的时候已遭陛下厌弃,再无法与陛下相守,那还不如尽快进行到死后这一步,也好能与陛下在地底日日相见。”
说着他将剑调转了方向,主动把剑柄往那暴君手中送。
这一招极其冒险,稍有不慎便会真的赔上性命。就连陆长平自己也是在赌。他赌暴君其实并不像表面上那般绝情
这亦真亦假的演技着实精湛,就连昭平也吓得慌忙扯住陆陛下的衣袖叫道“皇兄生命诚可贵,你可万万不能冲动啊”
陆陛下偷眼看向孕夫,见对方虽未出声,但神情现出几分不易察觉的动摇,顿时信心大增。他不舍地看了看昭平,手中的剑却仍未放下“昭平,你别难过。是我对不起他和孩子。”
言毕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将象征着帝王权柄的锋利长剑朝暴君手中一塞,闭上眼睛大义凛然道“臣妾怕疼,还望陛下赏个痛快一点的死法。”
谢玄元竟真的并未拒绝。他握住被硬塞进手里的长剑,动作极慢地将剑刃架在陆美人白皙的颈项上,但始终未曾真正加力。
“听闻那些无法挽回夫君的妇人都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看样子,堂堂南楚帝也深谙此道。”
暴君嘴上毫不留情,手上的力道却极为精准。他看起来既没有放过陆长平的意思,也没有立刻要杀人的打算。
“别以为朕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朕只要一出手,你就会反悔,到时候立刻就会有暗卫来解决掉朕,是不是”
遭受质疑的陆陛下并无半分恼怒。他笑了笑,淡然答道“可不管怎么说,陛下的剑永远会比暗卫的剑快上一分。”
谢玄元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这样的距离,只要有心杀他,他便必死无疑。
暴君听了他的解释,瞬间有些恼羞成怒“你觉得朕会愿意跟你这个骗子以命换命”
许是情绪激动,他手中的剑也跟着往前逼近一分。南楚帝的随身佩剑削铁如泥,即便只是贴着肌肤轻轻擦过,也立时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了一道鲜红的血痕。
谢玄元未曾想到这把剑如此锋利,更没料到对方连躲都不躲。
他猛地收剑,倒退几步与陆长平拉开距离,胸口剧烈起伏“生不能同衾,死亦能同穴你倒是想得美离朕驾崩的日子还远得很,你就算是死了也只能一个人躺在棺材里,朕才不会提前下去陪你。”
碰瓷成功的陆美人并没有去管脖子上还在流血的伤口,反而露出了淡淡的笑意“没关系,臣妾可以一直等。”
然而这深情告白听在旁人耳朵里多少都有些瘆人。谢玄元把剑挪得离他远远的,嘴上嫌弃道“看你根本就是没安好心,在变着法地咒朕早死”
“陛下误会了。”陆长平笑得温柔和煦,随着动作的牵扯,颈上残留的血痕也蜿蜒而下,宛如一条朱红的细线,“臣妾只是不想跟陛下分开罢了。”
步步逼近的染血美人像极了荒郊野岭才能见到的索命艳鬼,偏偏他本人对此毫无自觉。
暴君杀人如麻,根本不怕什么艳鬼索命,可他偏偏受不了上一秒还活色生香的美人在受伤之后落下终生难以消去的丑陋疤痕。
在这份完美主义的驱使之下,谢玄元竟真的行动了起来。他不顾陆长平的惊愕,把帕子和身上尚未完的金疮药递了过去。
陆美人还未来得及因这份突如其来的关心感到些许温暖,便听那暴君继续说道“朕不会杀你,可也不会就这么放过你。”
这话一听便是暴君惯的威胁套路,陆长平早已对此见怪不怪。正当他松了一口气,以为自己的坎坷婚姻还有救的时候,忽然听见一声惊呼。
原来就在他简单处理颈上伤口的功夫,谢玄元竟转移的目标,出其不意地制住了他妹妹昭平。
许是刚才见识过了长剑的锋利,谢玄元这次只是它虚虚抵住陆昭平的要害,然后带着她一寸寸与陆长平拉开距离“你我之事,其实也并非完全不可挽回。今日不妨将话说开,只要南楚帝肯答应几个条件,朕便可以放过你妹妹。”
妹妹和暴君都是陆陛下的心头肉。他本以为对方会逼着他分出个孰重孰轻,却骤然听说只要答应几个条件就能让人回心转意,连忙点头应允“陛下尽管说。”
谢玄元倒也不跟他客气,直言道“当初是为了找你,才令何太后一党有机可乘趁机作乱。如今朕回北卫,需借兵十万,回国平乱。”
这要求乍一听像极了那种“我,北卫暴君,打钱”的套路骗局。但陆陛下却对此接受良好,甚至还为暴君有事业心而倍感欣慰。
他赞许地点点头道“这是当然。只是十万精兵当真够么不如再多加十万或者更稳妥一些,我随你同去,这样既可以稳住军心,又方便照顾你和孩子。”
暴君万没想到,涉及最为紧要的兵权,南楚帝还能如此大方。他看傻子一样的眼神不解地看了一眼南楚帝,拒绝了对方的一番美意“兵力确实可以再添,但人就不必跟去了。朕一看到你便觉得心烦意乱。”
他说完这番话,尽力不去看陆长平那受伤的表情。硬下心肠继续提要求道“还有,朕肚子里的孩子姓谢,将来要继承的也是北卫的江山。你若是真想要个太子,还是自己去生吧。”
这话的意图本来在于和南楚帝彻底划清界限,可陆长平却毫无自觉。他从善如流地继续点头称是,然后很自然地开始关心起龙胎的取名问题
“孩子当然要随陛下姓谢。只是陛下当真不考虑一下谢主隆恩这个名字吗,臣妾觉得这四个字颇为朗朗上口。或者叫谢朝临也不错,君临天下,万国来朝。毕竟将来无论是北卫的江山还是南楚的江山,都要由他来继承”
陆陛下越说越来劲,只恨现在手头没有一本说文解字,不能将上面含义美好的字眼挨个过上一遍。
谢玄元被他的无耻程度震惊了。他瞪着一双清亮的凤眼,不甘心地拒绝道“谁要你施舍的南楚江山若真想做天下共主,就该来日亲手把你的南楚给攻下来。”
陆昭平被皇兄和皇嫂的奇怪对话绕得云里雾里。她原以为皇兄自称“臣妾”又称呼皇嫂“陛下”不过是二人平日里玩的夫夫情趣。毕竟这种陛下和宠妃的角色扮演游戏,在某些特殊题材的话本里并不罕见。
可如今听了皇嫂的第二条要求,她才终于觉察出些许不对劲儿来。能轻飘飘一句话就决定将来北卫江山的继承人,又扬言要把南楚攻下来的,只可能是那个名叫谢玄元的北卫暴君。
所以她这年轻貌美的小嫂子,实际上就是那个当初要强娶她的北卫暴君
这个事实着实冲击力不小。昭平想到在与暴君单独相处时说过的话,瞬间脊背发凉,瑟瑟发抖。
她都干了些什么啊不仅三言两语就把自家皇兄给卖了,还胆敢当着那杀人如麻的暴君的面嘲笑对方不分男女。
陆昭平不安分地动来动去,逼得谢玄元不得不把剑撤得离她更远些。看着和陆陛下一样“软弱可欺”的昭云长公主,暴君瞬间觉得自己所有的凶神恶煞都失去了意义。
他不满地出言提醒道“无缘无故不要乱抖。难不成也想像你那笨蛋皇兄一样,自己撞到剑上吗”
陆昭平鼓起勇气,抱着最后一丝幻想问道“你真是那个北卫的谢玄元”
未免激怒小嫂子,她好不容易把“暴君”二字吞回肚子里,换了个相较之下不那么作死的问法。
暴君闻言高贵冷艳地瞥了她一眼,言语间颇有几分挑衅“不像么”
昭平一听这话,简直在心里吐槽开了那可太不像了啊传闻里的暴君人丑是非多,自己内心阴暗也就算了,还专爱糟践美人残杀妃嫔,将好好的后宫折腾得百花凋零。
可眼前的这个北卫暴君却生得唇红齿白、人比花娇。言辞虽然恶毒了些,但都是干打雷不下雨,连失手弄伤了她皇兄都要内疚自责好一会儿才能缓过劲儿来。
这么纯情的小嫂子,怎么就被传成十恶不赦的变态暴君了呢
昭平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儿,忍不住冲着陆陛下埋怨道“皇兄,这么重要的事你竟一直藏得严严实实。从北卫回来数月之久,居然提不曾跟我提过”
继得罪了暴君之后,又一不小心得罪了妹妹。陆长平自知理亏,努力替自己辩解道“皇兄绝不是有意瞒着你,只是怕你一时接受不了”
说到这儿,他又忍不住将目光移向谢玄元“外面那些不太好听的传言都是北卫何太后一党放出来的,阿元他本人其实很是善良可爱。”
陆陛下说这番话的时候唇角含笑,眼泛桃花。就连自小跟他一起长大的亲妹妹,也快要吃不下这盆大份的狗粮。
最后还是那暴君自己忍无可忍地出言拒绝“以后别这么恶心的称呼叫朕”
被他这么一吼,刚在口头上占足了便宜的陆陛下立刻见好就收地闭上了嘴。
其实他老早就想要给小暴君换个称呼了。奈何之前受“陆贵妃”的身份所限,只能叫对方“陛下”。可是他在南楚也被人称作“陛下”,这种人人都能叫的冷冰冰的称呼,哪里有“阿元”来得亲近
可惜小暴君似乎不喜欢这新称呼陆陛下脸上现出几分落寞。好吧,既然不让他叫“阿元”,那下次他就试试“阿玄”
谢玄元似乎也被刚才的新称呼触动了心事,半晌没再说话。他根本不知道,就在他方才愣神的工夫里,丧心病狂的陆贵妃已经给他想好了新称呼。
很久以前,他的名字确实不是“谢玄元”而是“谢言”。那时候他母妃还常常唤他“阿言”。可自从他出狱之后改了名字,就再没有人会在称呼上花这种小心思。
朝中的大臣表面上恭恭敬敬地称他为陛下,下了朝或许就会痛骂他是祸国殃民的暴君。这种事情,他本以为自己已经习以为常了
不愿再继续胡思乱想下去,谢玄元将那一瞬间的心软掩藏起来,重新拿出了讨债的气势来“未免陆陛下出尔反尔,朕现在就要拿到调兵遣将所的虎符。若你舍不得,就别怪朕对你的宝贝妹妹心狠手辣。”
暴君自以为已经牢牢将陆昭平拿捏在手心,然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陆陛下却和妹妹却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他们二人毕竟是孪生兄妹,又从小在一起长大,有时候即使不语言交流,也能读懂对方想要传达的意思。
方才陆昭平传达给她皇兄的,分明就是不担心的意思。嫂子执意要回北卫,又不肯让皇兄跟着,这种时候正该由她跟在一旁代皇兄照顾孕夫。
而陆陛下心里也清楚得很,昭平只要悄悄些药就能当场自救。谢玄元之所以现在还如此嚣张,全都是因为他们兄妹不忍心再惹他生气,故意让着他罢了
得了皇兄的支持之后,陆昭平果然老老实实继续扮演着惨遭暴徒劫持的苦命公主。她既没试图毒,也没试图逃跑,在暴君控制的范围内安静如鸡。
谢玄元虽然也觉得这一系列操作顺利得不可思议,但他只当自己这次算是误打误撞扼住了妹控南楚帝命运的后颈皮。
没错定是那负心汉过分在乎他妹妹,所以才对那些不平等条约接受良好,甚至还多借了十万兵马
暴君越想越酸,越想越醋,简直一刻都不想在此处多待。他一手挟持着陆昭平,一手接过陆陛下从身上摸出来的虎符,还顺道拒绝了对方所有真诚的提议和不着调的骚话。
在挟持着昭云长公主离开的时候,他心里想的全都是将来或许只能和南楚帝在战阵之上遥遥对望了。
谢玄元努力克制住心头的那点不舍,最终也没回头再看上那貌若天人的敌国君王一眼。
在陆长平的默许之下,暴君统领大军离开南楚这一路都畅通无阻。不久之后,北卫战场上更是捷报频传。朝中的有识之士们只道陆陛下权衡天下大势,介入北卫内乱,不过是为了给南楚牟得更大的利益。
陆长平在南楚威望甚高,朝堂上少有人会当面质疑他的决定。然而这一次,他公然支持北卫暴君对抗北卫何太后一事还是在南楚朝堂上引发了轩然大波。
朝臣们就此事分成了两派,一派认为陛下年纪虽轻但处事沉稳老练,这么做必有深意。而另一派觉得,相比野心勃勃的北卫暴君,何太后一党偏安一隅、昏聩无能,显然更好操纵。
激烈的辩论之中,向来对政事有真知灼见的季尚书却罕见地一言不发。远远看去,清隽文雅的季雨折在吵成一团的同僚中就像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显得格外突出。
可只有陆陛下自己知道,自从昭平跟着暴君去了北卫以后,这朵白莲花日日上朝都是在公费摸鱼。
他除了对着手中的象牙笏板发呆,就是偶尔抬头满含幽怨的目光望着高坐明堂的君王。好端端的南楚才子,硬生生活成了朝堂上的一块望妻石。
陆陛下毫无办法,只能带着同样的沉重心情深沉的目光和季雨折遥遥对望。季师兄想自己的未婚妻,他又何尝不想自家的孕夫
距离他妹妹上次偷偷传信回来已过去了整整一个月。大概是暴君也对昭平的细作行径有所察觉,近些日子收到“家书”的频率较初时降低了不少。
每个月,他都等着季雨折拿着昭平写的信入宫来见他。算算日子,这已经是整整第五个月了,若无意外连暴君肚子里的龙胎都要出生了也不知龙胎是男是女,生下来之后暴君要给他起什么名字
在期待又忐忑的心情中,陆陛下终于熬到了早朝结束的时间。一下朝,他便直奔自己的寝宫。先前陆续派去北卫的线人们传回来的情报早已在他书桌上堆成了精巧的一摞,最新的一份是今晨刚由专人送过来的。
得不到来自妹妹的第一手消息,他便只能从这种渠道得来的消息中寻找些有关暴君的蛛丝马迹。
据线人回报,谢玄元前段时间已赢下了对太后一党的关键一战,重新夺回了北卫都城。只是这场仗似乎并不轻松,有传言他在此战中受了伤,因而近些日子都在宫中休养,不曾再带人追击溃败的叛军余部。
看到这里,陆长平叹息一声,然后拿起手边被他冷落了许久的药碗喝了一口。
果然,那药汁就跟想象中一样又酸又苦,放凉了之后味道依旧很冲。这种时候,他愈发能理解小暴君为什么那么喜欢蜜饯了。
都怪生活太苦了
不过会沦落到现在这般地步除了生活的残酷,也离不开他自己持续不断的作死。自从暴君离他而去,陆陛下便终日里郁郁寡欢。三个月能养好的伤,也因为心情不佳而反反复复,硬生生给他拖到了五个月。
太医院老太医开出的方子极其古板,向来是怎么苦怎么来。陆长平自小就很少喝药,如今没了妹妹从旁监督,喝起药来更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时常找理由放过自己。
就比如他刚看了这似是而非的小道消息,只觉得整个人都低落了几分。于是,他今日又没有心情喝药了
觑着四下无人,陆陛下站起身来,熟练地将剩下的大半碗药倒进了身后只剩下一棵枯枝的花盆里。
他还没将来得及将剩下的药底倒干净,寝宫的门便被人“砰”地一声推开,今早还在朝堂上与他幽怨对视的季尚书手里拿着一张信纸,急匆匆地闯了一进来。
事急从权,季雨折此行并无人通传。所以当他推门进去的时候,正好撞见了陆陛下拿着药碗浇花的场景。
站在窗边的美人黑发未束,只随意地披着一件织锦外袍。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了许多,就连一双顾盼生辉的桃花美目也较往日多添了几分忧色。
看清楚了来人之后,陆美人倒药的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心虚地试图将碗藏到身后。然而看都被人看到了,就是再如何掩盖也是徒劳。
他思来想去,只能祈祷季师兄此时顾念些许同窗情谊。等他妹妹回来,不要故意去吹枕边风告状。
然而事实证明,即便同样是独守空闺的寂寞寡夫,人与人的悲欢也并不相通。季雨折并未就陛下倒药一事进行劝谏,反倒是急着将手中落款为“昭平”的信纸呈了上去。
看得出这封信写就的时候很是匆忙,字迹略显凌乱,不过寥寥数语,却字字都戳在了陆陛下的心上。
按照信中所言,谢玄元确实在战场上受了伤。虽然伤势本身并不严重,但对月份大了的孕夫而言却十分凶险,甚至引发了早产的先兆。
更叫人着急的是,昭平在信中并未详细提及谢玄元和他腹中的孩子最终如何了,只说事关嫂子和未来小侄子的安危,要她皇兄务必亲自去北卫一趟
陆长平一口气儿读完,一看信尾落款处的日期竟是一个月前,一口气险些背过去。
自从北卫战火重燃,大半州府都跟着陷入了混乱之中。原本半个月就能传回来的消息在战乱中几经辗转,传到南楚之时早已成了明日黄花。
事情已经发生了这么长时间,昭平那边却再无消息传来,陆陛下心中顿时生出许多不妙的猜测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以为暴君知道了真相会一哭二闹三上吊
并不其实是戏精陆美人一哭二闹三上吊,
这章也写了好久qaq
我真的有抓紧五一假期好好写文qaq
只是速度太慢了。感谢在2021042803:01:302021050407:50: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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