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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 谢逸在昏昏欲睡中,不知被什么一下子惊醒过来。
他的脖子发酸,双腿麻得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他感觉不到膝盖的存在, 只觉得整个人难受极了,腰背也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早膳还是昨晚那个小厮提来的,谢遥又来了一次,但好在今日出了太阳, 没有昨日那等绵绵细雨,谢遥的心情似乎也跟着好了些。
“不用膳是个什么德行”谢遥训斥了一句,“当真要折腾出个毛病才罢休”
只经过一晚,谢逸的脸色就有些差了,他轻轻摇了摇头, “不是。”
“我去找了侯爷,他没说什么, 看样子也不是罚你,你何必这般执着”谢遥说道。
“我知道,是我自己要来的。”谢逸道。
“你可真是”谢遥气结,实在找不到什么话来训斥这个家伙, 他平日里管管这人的衣食住行也就罢了,当真是这小子拿定了主意的事,他怎么劝也是没用的。
“我昨晚说的那事,也同侯爷说了, 他没反对。”谢遥轻咳一声,又旧话重提。
谢逸头脑有些发昏,他问“什么事”
“还能什么事替你求聘的事,你怎么不长脑子啊”谢遥又暴躁起来, 语气十分不悦。
谢逸听清了,一下清醒过来,他震惊地看着谢遥,“大哥方才说什么父亲没有反对”
“是啊,我今晨亲自去书房提的,侯爷当真没有反对。”谢遥见谢逸这般反应,不禁笑了一下,“所以啊,你何必杞人忧天只要你想要那个人,纵然外头如何说我们谢侯府,做兄长的也必不会阻挠你。”
然而谢逸询问后,却还是沉默了下来。
谢遥见他这样子,着实是没有办法了,也想不到什么说辞,只能再问一遍,“你到底什么意思俗话说得好,过了这村就没这店儿了,来日你要是求我,我也断然不会答应帮你第二回。”
谢逸闻言眉眼中露出一丝笑意,“大哥,我怎么会为这事求你”
谢遥冷嗤一声,“呵,那可未必,我就不信你不会想要他。”
谢逸不以为然,只道“我只想要他好好的。”
“啧,冠冕堂皇我倒要看看,来日你打不打自己的脸。”谢遥说完这话,朝祖宗牌位恭敬一拜,又拂袖而去了。
过了没小半个时辰,祠堂里又来了人,起初谢逸没察觉,等那人走近前了,谢逸才发现是长姐谢莲回来了。
“长姐怎么来了”
谢莲先是叩拜,凝神给先辈们上了香,虔诚地磕了头,才回应了谢逸的话,“听了知远的消息,他那人把你当孩子养,见你这般折腾就失了智,这一天一夜不知想了多少法子,一会儿去找侯爷,一会儿去找我的,嗐,要我说啊,也不算什么大事,二郎,你说是吧”
谢逸没点头,也没摇头,只道“是二弟的不是,让兄姐担忧了。”
“起初啊,王家闹那么一出,就够让人操心的,我也就没留神外头那些言论,听到的时候也不当真,如今看来,多半是成了真的。”谢莲轻轻拍了拍谢逸的肩膀,站起了身,环顾祠堂四周,“我已经十多年没有回到这里了,外嫁女都成了别家人,连祖宗祠堂都不能进。”
“父亲没有不让进。”谢逸解释道。
“是,咱们谢家没有这套规矩,但白家是有的呀。”谢莲淡然一笑,“还是说说你的事吧,方才见到知远,他可是气得不轻,说是你这人不知好歹,帮你吧你不要,不帮你吧,你又求,真真是想不明白你在闹哪一出。”
“违背了家规,接受惩罚,不是应该的么”谢逸轻声回应道。
“你就为了这一句应该”谢莲微微有些诧异,“我想不止如此吧”
谢逸摇了摇头,没说话。
谢莲凝视他的侧脸片刻,试探性地问道“还是说连你自己都没有想明白”
谢逸的瞳孔陡然一震,随后看向了长姐。
这一点微末的反应,自然逃不过谢莲的眼睛,她笑了笑,“好二郎,你这般聪慧的人,怎么会想不明白既然没想明白,那来这儿跪着做什么,算什么违背家规再说了,那条家规又没说如何惩治,必然是不至于如此的。”
“长姐是来劝我的”谢逸问。
谢莲否认道“那倒没有,你们这些儿郎做什么,我管那么多做甚白家一大家子的事我还忙不过来呢,就是你大哥吧,这人比我还婆婆妈妈,他身子不好,脑子就爱胡思乱想,见不得你们兄弟几个谁碰到什么事了,总要端着长兄的架子,一力都解决了,他啊,跟你伯父一个样儿。”
“要我说啊,不算什么大事,瞧着你自个儿也苦恼”谢莲瞧了谢逸一眼,明亮的黑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要不长姐这个过来人,给你出个主意”
“什么主意”谢逸问。
谢莲笑得很有些内容,“我猜啊,你跟那小影奴还没到那份上吧但你自个儿又舍不得,再有荀家姑娘一事,叔父的一番谈话,只怕扰得你心绪不宁,什么都辨不清了,只好躲在这祠堂里图个清净。”
“也不是躲”谢逸否认道。
谢莲依旧笑,“我知道,你们这些儿郎啊,都把咱家里那些规矩看得重,家里待你们严苛,宠着女儿多些,我都明白。不过这事,长姐帮你出个主意,快刀斩乱麻吧。”
“如何快刀斩乱麻”谢逸虚心求教。
谢莲神秘一笑,凑近了些,声音也跟着低了些,“你就试试,想不想睡你那小影奴,不就好了”
谢逸一听这话,惊得大骇,不由自主地往旁边撤了撤身子。
谢莲继续道“你要是想睡呢,那这心思啊,不就明摆着跪这一着,就是为了把人留在身边,真跟人一生一世一双人啊,咱家里这兄弟几个,也不是那些个冥顽不灵的老顽固”
“那”谢逸的声音有些颤,耳根开始泛了一层浅浅的红晕,“那要是不想睡呢”
“这可就复杂了,情情爱爱的,我也不甚明了,觉着吧,还是想睡的好。“谢莲认真地说道,还不时点了下头,以作强调。
谢逸素来知道长姐与众不同,心里的想法也同别的女子不一样,就拿她同大姐夫的婚事来说,就是一个很显著的例子。但此时此刻,再听到长姐提那些直白的话,他还是有些不敢置信,一时间难以收敛惊讶的情绪。
谢莲郑重地拍了拍谢逸的肩膀,“好二郎,你这就去试一试,成不成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谢逸紧抿着嘴唇没说话,他想起这两天的事,他同子燕可是实实在在亲了两回,与人亲密至此,他竟没有半分抵触,甚至在误会对方有非分之想时,还想着如何与人双宿双飞。
这哪里还能撇得清若非他潜意识里的想法,又怎么会觉得要来祠堂跪一遭
刹那间,谢逸犹如被一下击碎了心神,再也冷静不下去,连面上也显露了些许,谢莲瞧个正着,不由地问“你,你们该不会已经睡过了吧”
“没”谢逸矢口否认,但不知怎么居然结巴了,“没有,长姐你怎么能这么说”
“我还要怎么说”谢莲算是瞧出来了,“啧,看来我是被蒙在了鼓里啊。”
“没有。”谢逸急切地否认,“我与他清清白白,长姐你一个大家闺秀,怎么说这样粗鄙不堪之言”
“怎么着,你还管到我头上了”谢莲挑了挑眉,“别学那些迂腐的老头子啊,食色性也,如何粗鄙不堪了瞧瞧,你脸都红成什么样儿了,啧啧,谢二郎啊,你这是不打自招,还折腾个什么劲儿赶紧办喜事吧。”
谢逸定了定神,随后认真地说道“长姐,我不愿如此贬低他,也没想过对他做些什么,这样的话,以后你别提了。”
谢莲见人郑重,也明白过来了,神色亦正经许多,“行吧,我记下来了。”
“另还有一事,我本想同父亲说,但又觉得女儿家的事,恐怕还是得长姐出手处置比较好,回头再与父亲商议。”谢逸提到了那日在潇湘楼见皇帝,谢莲立时严肃起来,“是与婉婉有关”
“是,前日见过陛下,他想要阿芙入宫。”
“做皇后”
“是。”
“那这肯定得跟叔父说,若阿芙为后,咱们谢家可就跟王家对上了。王家自然不愿再有一个外戚与他分庭抗礼,更别提出生一个流着谢氏血脉的中宫嫡子,那王必简苦心经营的几十年岂非都成了泡影他断然不会善罢甘休,只怕弄死婉婉的心都有。”
谢逸自然也想到过这一点,“陛下已经说服了大娘娘,但我拒绝了,阿芙打小就没吃过什么苦,进了宫尔虞我诈,她不适合的。”
“你拒绝得好”谢莲一百个赞成,“只是大娘娘怎么会同意”
“约莫是春日宴上的事吧,我怀疑陛下已然同阿芙有过联系,阿芙那孩子年纪小,最容易上当受骗了,可关于那日落水的事,她又不肯说得明白,至今咱们都不知为何王氏女要置她于死地。或许,这其中跟陛下也有关系”
谢莲聪慧,一点就想透了,“二郎你的意思是,王氏女知道了陛下有意聘阿芙为后,所以为了中宫之位,这才对婉婉下了毒手但她年纪小,思虑不够周全,于是露了马脚”
“有这个可能,就是不知道王公是否知情。”
谢莲冷哼一声,“那老狐狸知不知情,如今也都知情了,此事陛下能来同你说,还劝服了大娘娘,那王家岂能不知这皇帝小子,想要拖咱们谢家下水,真是连人命也顾不得了。”
谢逸觉得谢莲误会了,想要替皇帝解释一二,但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好作罢,于是道“陛下待阿芙,或许有些青梅竹马之情的,当日我拒绝,他是很伤心的。”
“才多大的小子,就想什么情啊爱的,岂能当真多半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时兴起罢了。”谢莲自然不信,“我们家婉婉,嫁什么样的男子不成,非要嫁给他他算哪根葱啊排队都不定排得上。”
“也不能这般说。”谢逸无奈地劝道。
谢莲嗤了一声,“你才多大,自个儿一摊子事都理不清,还觉得能看清旁人的心思感情了得了吧,我都不好意思说你。”
谢逸被训得无法反驳,只得道“可若是阿芙有意呢”
“阿芙有意什么”谢莲问。
谢逸眼珠一错不错地望着长姐,没说话。
谢莲明白过来,“所以你先跟我说这事,就是想要我去跟婉婉套套话”
“最好阿芙没那个意思。”谢逸点了点头。
“行了,我知道了,阿芙这边我来处理,这事我也会去同叔父商议,放心吧。”谢莲揽了一身差事,见谢逸道谢,她食指往对方额头戳了一下,“你啊,什么时候这么多花花肠子了倒是比知远还想得多。”
谢逸笑了笑,没说话。
谢莲整理了一下衣裙,端起了大家闺秀的做派,“那你就接着好好跪,我替你办事去。”
第二日,谢逸仍是没有出去,谢遥也没再来了,只是嘱咐送饭的小厮按时提膳。到了下午点,福伯又如昨日那个时辰,拿起小笤帚和抹布,将祠堂里一点点打扫干净,他的动作缓慢,沉默又专注,只同谢逸问候两句就走了。
到了晚间,夜色降临了,今晚有了月亮,自祠堂大门进来一个黑衣男人。
谢逸起初没有发觉,他感到头脑有些昏沉沉的,整个人都麻木了一样,什么都不能思考,连视线都显得有些呆滞,只能盯着眼前的一块地板,脑海里什么都想不到了。
“世子。”黑衣男人唤了一声。
谢逸缓缓抬起头,看了对方一眼,在烛火下认出了对方的样子,“寒山大人。”
“是。”谢寒山说道,“主人让属下来告知世子,你可以回去了。”
“哦。”谢逸没有起身,也没有任何动作。
谢寒山默默站了片刻,又道“世子脸色不大好。”
谢逸嗯了一声,点了点头,“父亲还说什么了吗”
“没有了。”谢寒山道。
谢逸揉了一下大腿,仍然没有起身,谢寒山颔首行礼,准备告退,谢逸突然叫住他“寒山大人,今日的训练,子燕做得好么”
谢寒山顿了顿,“他做得很好。”
“那就好,他是个好孩子。”谢逸如此说道,默了默,他问,“寒山大人,你觉得他适合做一个中庭卫么”
谢寒山稍显惊诧,但依旧平静地回答“以能力论,他可以的。”
“那你觉得他适合读书吗”谢逸又问。
谢寒山想了想,“我没有读过书,不知道。”
“那你说,他能去做官么”
谢寒山摇头,“他不能。”
谢逸闻言露出淡淡的苦笑,“是因为父亲选定他作为我的影子,所以他不能再光明正大地面向世人,可是,我不愿意他再做我的影奴。”
谢寒山听到这话,亦没有什么表情,他只道“世子想要他成为什么样的人,他就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那”谢逸突然抬眸,看着谢寒山的脸,认真而专注地注视着对方的眼睛,“请问寒山大人,大人今日这般也是父亲想要你成为的么”
谢寒山的眼里没有丝毫触动,也没有一丝停顿,他平静而恭敬地回应道“是的,一切都是主人的期望。”
谢逸叹了口气,说不出什么感觉,只觉得一阵悲凉与怅惘,他叹息道“那么,请代为转告父亲,我不愿意子燕再做我的影奴,我也还想再跪一跪。”
作者有话要说 要开始走文案情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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