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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错觉幻觉
风过云散,孤月悬天,四周的静谧叫丁清起了一身薄汗,她披着周笙白的外衣,一头长发散在了身后,乌黑的发丝偶尔随夜风摇摆。
她就站在城门下,从这里往上看,还能看见她方才悬出小半截身子时的城门顶,黄玉簪便是从这儿掉下来的,那么高的地方落地,即便地面有杂草也未必能完好无损,可即便破碎了,也该有个残裂的碎片。
丁清在这处来回走了许多圈,她没看见黄玉簪,也没找到碎玉。
周笙白在她身后的不远处,符文还未完成,可他没有行动,只一双眼看向丁清的背影,轻声道“我再送你一根。”
“我就要那一根。”丁清抿嘴,有些固执道“它陪过我出嫁的。”
周笙白嗯了声,他朝丁清走去,手掌轻轻压在了她的头顶揉了揉,道“那我与你一起找。”
丁清顺势垂下头,落下的发丝遮蔽了她的表情,可她心口紊乱的跳动很响亮,她道“老大你还是忙你的去吧,否则天亮前就无法完成了,我自己找。”
末了,又重复一句“我自己一定能找到。”
周笙白也不勉强,现下距离天亮还有许久,他可以在这里陪着丁清,若到时真的找不到了,亦可再送她一根。
他可以去选一块最好的玉石原料,自己打磨出来,再亲自替她戴上。
天破晓,符文画完。
丁清前半夜还一直在城墙底下来回走动,等到了后半夜便站定于一个地方不动了。
周笙白问她“找不到了”
丁清抿了抿唇,轻轻点头,随后又像是想开了,抬头对他笑了一瞬道“没关系,算了。”
玉簪从高处落下,不在城墙底下也不会在别处,周笙白看丁清故作释然的表情,心中泛起了些许酸涩与不安来。
“清清,你怎么了”他问。
丁清睫毛颤颤,有初升的阳光照在了她的身上,她的喉咙在这一瞬有些干哑,一些话就像是卡在了那里,不上不下,不知如何倾诉。
她想告诉周笙白,她昨夜在城墙下看见了一抹身影,熟悉的面庞,她原以为自己所见是幻觉,可当那根黄玉簪真的找不到了,她又觉得一切并非幻觉,簪子是被人拿走了,拿走簪子的人想要引她独往。
丁清暂时说不出口,周笙白也不强迫她,只是眼底闪过的失望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他们离开了雪月城,丁清被周笙白抱在怀里,沉默迎着冰凉的风,她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一阵一阵地抽痛,眼看他们一路就要往中堂方向而去,丁清的心下忽而一紧。
“我们能不能先不走”丁清声音很轻,她很犹豫,可还是说出了口。
周笙白听见了,这里的风太大,他找了个可以歇脚的地方俯身而下,等丁清双脚落地后,她才再度开口“我看见阿澈了。”
丁清说话时一直低下头,不能看到周笙白的表情,她继续道“我也不知那是不是幻觉,可我没理由在那种情况下会想起阿澈,事后我去城墙底下找了许久也不见你送我的簪子,我见到那根簪子是被阿澈拿走了。”
如果她找到了黄玉簪,丁澈的影子或许只是她臆想出来的,可她没找到簪子,这件事一直绕在她的心头,若现下离开了南堂,她恐怕再无机会回来确认确认丁澈是否还活着
可如若丁澈真的活着,昨夜月色下,她在城门上,他在城墙下,他们分明看见了彼此,为何他要离开为何他不与她相认
“别担心,清清。”周笙白吐出一句安慰,心里却另有所思。
丁澈已经死了,这一点其实丁清的心里比谁都清楚,他是死在丁清眼前的,或许当时她情绪激动可能看错,但周笙白通过天石镜上所示,绝对不会错看。
如若昨夜她看见的是丁澈的鬼魂,那倒是说得清了。
“我陪你找到他。”周笙白说着,丁清的声音又低了下去,她像是想到了什么道“找回簪子。”
却没说要找回丁澈。
世人皆有自己的软肋,当初丁澈就是丁清的软肋,不论丁清是在活着还是死后,她都将丁澈当做自己在这个世上唯一坚持下去的理由,任何人都可以用丁澈来拿捏她,要挟她。
若是放在以前,丁清看见丁澈必然十分高兴,可现在她却不这么想了。
周笙白说要陪她去找丁澈,便重新掉头回去了雪月城附近,只是那附近的城池皆空落落的,无人居住,于是他们再往南堂境内深入了些,到了一座不知名烟火气却很重的小城。
丁清想周笙白其实可以不必大费周章,他们住在哪儿都不要紧,只要他们还在南堂境内,丁澈应当都会找来的。
他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丁清的眼前,又在她一个眨眼的功夫便离开了,不留一丝痕迹,可见他有那个本事再度寻到他们。
他本就是冲着丁清而来的。
丁清的犹豫周笙白都看在眼里,如今情况下,丁澈突然出现未必是件好事。
永夜之主曾拿丁清要挟过周笙白,因他知道丁清对周笙白的重要。
而丁清曾在他手下被折磨了那么多年,身边一直都带着丁澈,他自然也知道对于丁清而言丁澈有多重要。
这或许是永夜之主的陷阱。
其实丁清心里知道,这一定是永夜之主的陷阱。
果然如她所料,不需要她与周笙白刻意寻找,他们在小城中静等了不过三天,丁澈就再一次出现在丁清的面前了。
立冬那日,小城里的人为赶节日的氛围,家家户户都烧了一锅饺子和汤圆。
街道上摆馄饨摊的老头儿也带了一屉白菜饺子来,纯素馅儿,周笙白都能吃两颗。
本还心事重重的丁清经过这两日的沉静,一颗忐忑七上八下的心反而渐渐平静下来了。一碗白菜馅儿的饺子吃了八颗,街头那边有人吆喝卖糖葫芦,丁清抬眸朝那个方向看去一眼,握着筷子的手顿时一松,两根木筷叮当打在碗边。
密集的人群中,来往的行人穿梭,唯有一道身影站在了小巷旁阳光遮蔽的角落里,男人二十出头的岁数,半垂着头仅能叫人看清他的半张脸,可那半张脸上的眼睛,越过众人,直勾勾地与丁清的视线对上。
丁清豁然起身,此时周笙白回头去看,已不见那人踪影。
不过丁清看见了他往哪个方向过去,她对周笙白丢下一句话,匆匆追了过去,她道“信我,不要暴露。”
丁清往小巷处跑去,小巷是两栋高高的楼中一条夹缝,仅能通过一个人,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很昏暗,需得摸着布满青苔潮湿冰冷的墙壁前行。
丁清几乎是一路小跑过去的,两条紧挨着的墙缝的尽头透着一缕光,像是一条条刺眼的金线,她离光芒越来越近,一步跨出,却踏在了柔软的草地上。
丁清抬手遮住了眼睛,一时无法适应这样强烈的光芒,等她慢慢将手放下后,入眼所见的是一片花海。温暖的阳光、柔软的草地、气味清香的花随风摇摆出浪潮的形状。
冬日里不会有这样茂盛的花草,小城的街道也不会连着花海。
丁清微微一怔,知道自己这是入了幻境。
一道人影遮住了她背后的阳光,高大的身影投在草地上,将她的身形包裹其中。
丁清回头看见了一个高大的男人,再抬头,对方熟悉的相貌已经因为时间流去而显得有些陌生了。
丁清记起来,丁澈死时便是现在这么大,二十左右,从外表看上去更像是她的兄长。
只是以前的丁澈从未站起来过,他的双腿天生缺骨,瘦弱枯槁,而眼前之人站起来显得很高,几乎要有周笙白那么高了。
对方笑得很开心,眼尾一颗淡青色的小痣都显得有些妖冶。
“姐姐”
丁澈张开双臂,直直地朝丁清扑了过来,他的身上有暖暖的阳味,还有丁清曾熟悉的药香。
她的手垂在身边,整个人震惊地无以复加,又重现了前几日在城门底下看见他时的失语状态。
丁澈道“姐姐,我终于能有机会看见你了,真可惜,你很少来南堂。”
“阿澈”丁清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可她暂且未找回自己的理智。
她在心底反复告诉自己,她早就知道此行必然会见到丁澈,她也知道这一定是永夜之主设下的陷阱,他想利用丁澈来束缚丁清,再以丁清伤害周笙白。
“姐姐”丁澈弓下背,高高的身影弯下,他将脸埋在了丁清的肩膀“我好想你。”
细算下来,他们近十年没有见过了,有些惭愧,丁清已经很久没有想念过丁澈了。从她决定跟随周笙白时起,她便将过去抛诸脑后,不敢回头也不能回头。
“你死了吧”丁清有些不确定地问他,又道“是我亲手埋下了你的尸骨,你是死了的”
“是,我死了。”丁澈的眼中并未遗憾“但死了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姐姐你看,我的双腿长出来了,我能走,能跑,再也不用被困在轮椅上一辈子,你该为我开心的。”
丁清记得丁澈死后她便被赵煊抓了回去送给永夜之主,所以丁澈的尸体有好几日没人打理,她也没来得及见到他的魂魄。
丁清回到永夜之主身边后已经过了七日,丁澈的尸体青黑了,她以为他成了一缕游魂,早就灰飞烟灭了。
丁澈也变成了鬼,他也终于行动自由,丁清该为他高兴的,她该高兴的,可她偏偏一丝笑容也挤不出来。
“当时,谁救了你”丁清问。
丁澈一怔,道“没有谁救我,我死后成了鬼便一直在找你,去年听说玉霄姬在南堂,我便也来到了南堂,但错过了你。当时我在雪月城附近魂魄被火星灼伤,便一直留在原地修养,没想到一年多过去了,我又等到了你”
他当真很开心,像个孩子似的抓紧丁清的袖子道“姐姐我现在不像以前那么胆小了,我也有许多朋友,他们都是我们的同伴,我带你去见他们”
双腿能行的丁澈,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他拉着丁清的手要往草坪花海的背面,那片幽暗的深林而去。
丁清跟着走了几步,脚下一顿,问他“你的朋友,也是鬼吗”
“当然啦”丁清回以灿烂微笑“姐姐,你以后就跟我留在这里吧,南堂境内都是鬼,没有其他几堂那般遇鬼便杀,便捉,这里是我们的地盘,我们都一样,我们才是一伙儿的。”
“一样”丁清又将失语了。
丁澈点头“对,一样,鬼和鬼。”
不,还是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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