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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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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里和西头的各方人马暗流涌动,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乌云压城城欲摧之势。

    但大战之前却又格外地平静,又过了两个多月,已到酷暑时节,老哑巴伤情基本痊愈了,双方均已准备就绪,推举出了带头大哥,也定下了时间地点,纷纷聚拢在各自的大旗之下,老城里的扛旗之人却并不是之前屡屡登场的老猫,而是另一位风云人物西北角马涛

    此人身材适中,面白如玉,相貌英俊,一脸的正义凛然,多少有几分书生的气质,容易让人联想到马超、赵云之类的白马将军。

    如果不是常年一身标准的玩儿闹行头,仅从他那张脸上,完全看不出此人是个耍儿。

    说话这会儿马涛三十多岁了,已经过了玩儿闹的最佳年龄段,但在城里一带的威望、资质、阅历,在那一段时期里仍是无人可及。

    虽然都是一个家门口的弟兄,没必要分出高低上下,但实际上老猫也只能甘拜下风。

    要说人家马涛玩的就是造型,平常看不见这位大哥和谁混在一起,但周周围围甭管是街坊四邻还是玩玩闹闹的,见了面全得恭恭敬敬地喊一声“涛哥”,可谓人缘极好。

    从来没看见马涛在家门口跟谁翻过脸,或者跟谁打过架,但他在二窑和西监都呆过,口口相传的事迹,可以说是人尽皆知,真可谓“隔着门缝吹喇叭名声在外”

    马涛从小喜欢练武,刚上小学就在鼓楼北原衙门口小花园里拜师学拳,起早贪黑站桩压腿、下腰劈叉、翻跟头打旋子,练就一身扎实的基本功。

    尤其在二窑期间,不知道各位有没有耳闻,二窑一向以拳击闻名,在二窑里呆过的,但凡是年轻力壮精力旺盛又好动爱玩的,一般都会练那么几下,当然这也得看你下的功夫深不深。

    老天津卫称拳击为“捣皮拳儿”,当年英租界、意租界都有运动场,外国人常举办拳击赛,雇中国人当陪练,这个活挣钱挺多,虽说没少挨打,但也练出了不少拳击手,逐渐在天津形成一股风气。

    马涛在二窑那几年,拳击技术日益精湛,直拳、摆拳、勾拳,攻击拳拳到肉,防守滴水不漏。

    出来之后又拜倒在河北金钟河的八极名家皮云清门下,苦学八极技法。

    这么说吧,但凡是跟打拳、摔跤、武术有关的,马涛都上瘾,成天在新开河边与一帮爱好者抖皮条、举石锁、耍墩子、攀杠子。

    拿他自己的话说“一天不练浑身发紧,两天不练大烟犯瘾,三天不练脚下无根。”

    他将武术的心法与拳击的爆发力结合起来,独创了一种不受约束,不守常规的打法,远打近摔,见招拆招,随机应变,在九河下梢罕逢敌手。

    跟hb区的皮师父学八极的时候,师父也教会了马涛很多的道儿上的事理,这让马涛受益匪浅,在打打闹闹之外,更懂得了怎么讲理讲面儿。

    马涛大我十几岁,他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如果说赶上茬口儿,双方交手还都讲规矩,几乎没有群殴,一般都是单挑,提前说好了玩儿拳还是摔跤,是玩儿攮子还是玩儿刀子,然后才开始比划,一方学艺不精功夫不到喊个“服”字,另一方也会立即住手,不管两方之间有多大的仇,比划起来绝对规矩。

    那时玩儿闹的名声,远不像后来那么狼藉。

    如果说马涛只有一身武功,单挑谁都不怕,就被城里的各大势力奉为扛旗之人,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这其中起决定性作用的,主要还是因为他曾经多次以寡敌众,饿虎斗败了群狼,并且智勇双全,称得上是式的孤胆英雄。

    早年间,马涛在丁字沽被大老肥二老肥哥儿俩,以及金强大猪四人团团围住,他在无法脱身的情况下,赤手空拳,以一敌四,非但没有吃亏,还以空手夺白刃的功夫,将大老肥手中利刃夺下,追得那四个人在自己的家门口落荒而逃。

    他又单枪匹马从零号路到三号路一路叫板,最后被众多老红桥的玩儿闹堵在了勤俭道。

    马涛无路可退,他也不想退,与红桥老耍儿贾玉弟贾老四一对一抽死签儿。

    贾老四一弓腿,眼皮都不带抬的,先在自己大腿上扎了一刀。

    马涛接过刀来,一抬腿从自己的腿肚子上贴着骨头旋下一块肉。

    这一回合马涛赢了,但是贾老四还不服,再一次将左手放在边道上,右手手起刀落,直接插在了自己左手的手背上,并不急于将刀拔出,反而一脸微笑地对着马涛说了一句“兄弟,你老哥哥用自己的手给你试试刀刃,还行,够锋够利,下面就看弟弟你的了”

    在场众人都对马涛投去挑衅的目光。

    贾老四面不改色地从手背上拔下刀子,扔给马涛。

    马涛微微一笑,没捡那把刀,低下头看了看,看见路边有一块砖头,抬脚将贾老四扔过来的那把刀踢在一旁,伸手捡起那块砖头,将自己的左手垫在便道牙子上,抬头对贾老四说“大哥,刀子有尖儿有刃儿,进去得快,出来得也利索,那有什么可玩的看兄弟我给你来个出彩儿的,诸位老少爷们儿上眼了”

    说完,右手挥起板儿砖,呼呼带风一下一下砸向自己的左手,每砸一下,马涛都大笑一声。

    一开始围观的众人也跟着起哄,在旁边一二三四地齐声给他数着数。

    可是砸了那么十来下,但见马涛的手背已经血肉翻飞,烂肉鲜血与砸掉的砖沫混合在了一起,鲜红色的一堆,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他手背上露出三根白骨,甚至骨头都已经变形了,而马涛依旧谈笑风生地与贾老四对着话茬子。

    贾老四被马涛的这把骨头征服了,大喊“有签儿是把耍儿够杠儿行了兄弟,老哥我今天开眼了”

    不光贾玉弟贾老四,所有在场的玩儿闹都被灭了气焰,再没有抢尖儿拔横儿的人物出现。

    马涛一举那只血乎流烂的左手,在人群里转了一圈“哥儿几个怎么着还有看不过去的吗兄弟我可还有一只右手呢,还有想留下的吗”

    众人面面相觑,眼中露出怯意,马涛又道“如果没有别人上前了,那哥儿几个,我这只手怎么说”

    贾老四急忙答道“兄弟,没说的,没说的,既然你腰那么硬,在场的也没怂人,都佩服你这样的,你老哥我是勤俭桥贾老四,弟弟你也甭客气,有什么想法你尽管说,你老哥我给你托屉,三防院先看伤,日后我必有一份心意奉上,从今往后,红桥一带你就常来常往,绝对是一路的绿灯,再有敢挡道的,老弟你提一句我贾老四肯定管用,倒是以后你老哥我哪天叨扰到了城里,还望兄弟你不记前仇,至少也不会凿补你老哥哥吧”

    马涛歪着脑袋一笑“来日方长,我就高攀了,喊您一声四哥,四哥您看我今儿个是怎么个走法儿是横着走,还是竖着走”

    贾老四立马给了马涛答复“兄弟,一听你这话,你就是道儿上的人,还怎么走这要是搁以前,你哥哥我八抬大轿抬你走,现在不然了,咱没有八抬大轿了,但你老哥我也不会亏了你”

    贾老四扭头招呼一声“金强把你的车开来,先把我兄弟拉医院去。”

    又转着圈跟他那些兄弟们说“哥儿几个给让开一条大道,我城里的老兄弟今儿个在咱这挂彩儿了,真心的没瓢,够杠儿,你们哥儿几个谁也别往后靠,有一位是一位,都掏钱给我兄弟看伤去,再有什么场面上的事儿我另外再告诉你们,甭你妈干瞪眼儿了,掏钱吧”

    说完自己先把兜里的钱全掏了出来,众人也纷纷解囊凑钱。

    不消片刻,金强开来了一辆上海牌轿车,贾老四亲自给马涛开了车门,俩人一前一后上了车,去到三防院,该怎么看伤怎么看伤。

    自此之后,马涛便在红桥丁字沽一带有了自己的一片势力,这可是他单枪匹马打拼出来的。

    接下来咱再说一说,马涛从三条石一路杀至河北西下洼,在红桥与河北两区交界留下的传奇

    当年在北大关一带,几乎每条河上都有一种现象河两岸的小孩相互叫号寻衅,隔着河互扔砖头,或者隔岸叫骂。

    夏天的时候都去河里游泳,河岸这边的游到河岸那边不要紧,你可千万别上岸嘚瑟去,嘚瑟的后果必定是让河对面的一通狠揍。

    要么就是对岸知道你不是他们这边的,不等你游到岸边上,早已一阵砖头瓦片石头子儿胶泥瓣儿把你砸回去了。

    但这只是调皮捣蛋的小孩子之间无伤大雅的游戏,天边飘来五个字那都不叫事,稍微明白一点事理的家大人也不会因为这个翻脸。

    可还就有那么一个混不吝的货,为了小孩之间的玩耍打闹护犊子,从而引发了一场冲突,惹祸的那个混蛋家长叫“老古董”。

    按咱老天津卫的方言讲,这“古”念二声,“董”念轻声。

    老古董住在河北大街好像叫“荤油铺胡同”,他家里的条件不太好,老爹过去没有正式营生,打八岔干杂活儿,倒腾各种新旧杂货,他老娘是缝穷的,自备针线在家门口给人家缝补旧衣裳。

    老古董二十多岁时父母双双过世,到年过四十,才烦门托撬找了一位沧州农业户口的女人成家。

    一年后老来得子,他们两口子都没什么文化,为人处世皆以自己的主观意愿为出发点,根本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及后果,对自己的孩子更是宠爱有加,把所有的钱都花在儿子身上,喂得是肥头大耳脑满肠肥。

    正是由于家里的溺爱,老古董的儿子小古董,在他周围的小孩当中也是说一不二,相当的骄横。

    那年三伏的一个午后,烈日当空,酷热难挡。

    老古董的儿子又领着一群和他一块儿玩的孩子,去河边洗澡游野泳。

    马涛家里兄妹四个,他是大哥,有个十二三岁的亲兄弟叫马忠。

    在马涛和马忠之间,还隔着两个妹妹,所谓长兄如父,加上他们这一兄一弟之间的年龄跨度较大,因此马涛对自己的老兄弟也是相当疼爱。

    马忠当时也带着一伙孩子从城里出来游野泳,正在河那边游得欢实,小古董那伙小孩就到了河对面,跟他们隔岸对骂,互扔砖头瓦块。

    小孩子原本就没轻没重,越骂越上火,越骂越着急。

    马忠也不是什么老实孩子,一样是一群半大孩子里的头儿,骂来骂去骂急了,马忠带头往河对岸游了过去,那边的孩子们也不含糊,在小古董的率领下跳入河中迎敌。

    十几个河边长大的小孩分成两拨,谁也不怕对方,一心要在河中比个高下。

    转眼间两路水军杀在一处,那一个个日头晒得黢黑的小不点儿,你往水里摁我的脑袋,我往水里拽你的大腿。

    搅得河中水花四溅,孩子们犹如一条条活泥鳅般,在水里上下翻飞,有扎猛子的,有被对手拽掉裤衩,漏出半拉屁股的,有被水呛得“啃儿咔儿”咳嗽的,斗了个旗鼓相当,不分胜负。

    怎么那么巧呢,老古董骑着一辆破自行车,恰好从河边路过,一下子让他看个满眼儿。

    他瞧见孩子们在水里打得难解难分,原本想拾乐儿看看热闹的,把自行车往道边一停,从口袋里掏出一盒旱烟叶子和卷烟纸,蹲在河边树荫下卷着烟,笑嘻嘻地看着小孩打架。

    刚把卷好的喇叭烟叼在嘴,猛然看到水里有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如同一头被退了毛的白条肥猪一样,那是他的宝贝儿子小古董,正被马忠按着脑袋往水里洇呢。

    这无异于拿刀捅老古董的心窝子,他惊得张大了嘴,刚刚卷好的烟卷,也从嘴里掉在地上,护犊子的本能让他什么也顾不上了,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立刻甩掉脚上的拖鞋,三步并做两步,叫骂着跳入水中,好似巡海夜叉一般,张牙舞爪扒拉开激战正酣的几个小孩,一伸手揪住马忠的头发,嘴里骂着这个孩子的祖宗八代,直接就往河岸上拖。

    到了河堤上,老古董抡起胳膊,正反几个大耳帖子,打得马忠口鼻出血,两眼冒金星,晕头涨脑找不着北了。

    其余的孩子们看见有大人来了,都怕自己的家长发现自己在河里游野泳,立时作鸟兽之散,跑没影儿了。

    马忠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挨了一通爆擂,经过短暂的发懵,他从老古董的叫骂声中,听出原来是那个胖小子的家大人来了。

    他平时有他哥马涛罩着,跟马涛学过几天武术,在这一带可以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太岁,当时已经初见玩儿闹的苗头了,哪能让这点阵势唬住懵圈劲儿一过,立马不含糊了,挣歪着要跟老古董还手,怎奈他只是个十几岁力不全的孩子,何况还让老古董正揪着头发呢。

    马忠想往老古董脸上捣几个直击,可老古董抓住他的头发,伸直了胳膊往外一推,马忠就够不着他了。

    老古董正在气头上,见这小子居然不怕自己,心里更是起火冒烟,将马忠的身子拧过去,正好面向河水,又一脚踹在马忠屁股上。

    马忠让这一脚踹得刹不住闸,直接扑下了河坡,一个趴虎摔在水中,啃了一嘴淤泥,灌了一肚子脏水。

    老古董还没完,紧跟在后冲过去,不容马忠抬起头来,就抓住那孩子的头发狠狠地往水里摁,反复摁了七八次,还扭过头来问他的胖儿子“他是这样洇你的吗他是这样洇你的吗”

    老古董肆意妄为地收拾马忠,吓得小古董目瞪口呆,也激怒了围观看热闹的人们,有几个看不过去的上前劝说“算了算了,跟个小孩子至于的吗”

    “有冤有仇找他们家大人去,你这么大岁数欺负小孩不合适”

    怎知老古董那混横不讲理的劲头也挺吓人,凡是过来好言相劝的,都挨了老古董的一通臭骂“去去去去你妈的,你们都知道什么我你妈再晚来一点儿,我儿子就让这小王八蛋给淹死了谁都别你妈拦着啊,今儿个谁拦我就跟谁来”

    摄于老古董的淫威,在场的人们大多不敢吱声了,只是有几个大娘还在小声嘀咕着。

    直到老古董自己觉得累了,马忠也半死不活了,翻着白眼捯气儿,他才气鼓鼓地撂下一句狠话“以后别让我在河这边看见你,看见了我就一脚给你个小毛孩子踹河里去喂王八”

    说完带上他那个肥头大耳的儿子,一步三晃地推着自行车扬长而去。

    老古董父子俩是走了,再看马忠可惨了,头发往下滴答水,小脸儿煞白,二目通红,嘴唇发青,肚子让河水灌得圆鼓鼓的,屁股坐在水里,好在裤衩还没掉。

    又是咳嗽又是呕吐,缓了十几分钟,他想起衣服还在河对岸,惦记着下水游过河去穿衣服。

    围观的人们见马忠摇摇晃晃地又要下河,恐怕他有什么闪失,赶紧拦着他。

    有一个住在岸边的大娘,从家里拿出一条旧毛巾被给马忠披在身上,让他从附近的桥上绕过去。

    马忠浑浑噩噩目光茫然,顺从地披着毛巾被,两手交叉抱住肩膀,跟电影里挨了好几天饿的流浪儿三毛一样,哆哆嗦嗦走向桥头,绕到对岸拿了衣服,回到家什么也没敢说,只是一直发着呆,还不住地咳嗽。

    等到晚上,家里人陆续回来了,家大人发觉这孩子状态不对,这马忠本是个料蛋,一天到晚不识闲儿,说白了就是“多动症”,今天却坐在床边一动也不动,晚饭也没吃几口,再三追问之下,马忠才说了实话。

    尽管马涛挺心疼自己这个老兄弟,可又觉得小孩子之间打打架,让人家家大人擂几下,受些个磕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要是为了这点儿事就不依不饶上门打架,跟那些护犊子坐地炮的家大人有什么区别怎知转过天来,马忠就开始发烧,还一口口地往外咳血。

    这才引起家里人的注意,急忙送到二中心医院救治。

    到医院一检查,原来马忠被老古董摁在水里太久,致使河水呛入肺部,造成了肺粘膜出血,这一可把马涛惹急了,他安排好马忠住院治疗,随后就开始四处寻找老古董报仇

    马忠出事的地点在北大关附近,紧挨着河北大街,早年间这地方水陆交通便利,“三条石,青石板,一铺铺了二里远”,渐渐聚起大大小小八十多家铁铺、铁厂,可以说是天津卫手工业的摇篮,住在周周围围的,不是码头脚行的搬运工,就是铁铺的老板、伙计,都是打工人的后代,民风粗犷彪悍,有得是古道热肠之人,也不乏蛮不讲理之辈。

    马涛除了办自己的事之外,一连几天在河北大街一带寻访老古董,却始终找不到人,为什么呢要想解释这个问题,咱还得细致地说一说这个老古董。

    他并不是玩儿闹,之所以浑横不讲理,与他扭曲的性格以及成长环境有关,由于家庭条件不好打了多年光棍而被人耻笑,在他自己的工作单位,同样也是因为这狗脾气而吃不开,致使他形成了敌视一切外人的性格,蛮横狂妄的表象之下,掩盖着他那颗自卑的脆弱的敏感的心,用一句话概括,那就是外强中干。

    甭看他对外是这样,但是对内对他自己这个家,老婆孩子,那可是全力以赴尽职尽责,他明白自己这辈子能够成家有后太不容易了,每天风雨兼程不辞辛苦地上班挣钱养家糊口。

    老古董当时在运输货场上班,跟着一辆大解放半挂卡车当装卸工,奔波劳苦自然不在话下,也是因为工作太累,他养成了喝大酒的瘾头,以此缓解装卸沉重货物的疲劳,并在小酒馆中结识了一个玩儿闹,那是在河北大街三条石一带比较有名气的“小八”。

    小八姓王,家里孩子多,上面三个哥哥四个姐姐,本来小名就叫“小八”,但在他小的时候,家门口的伯伯大爷、大姑大姨都爱戏称他为“小王八”,后来他逐渐立起个儿了,名头儿越来越响,除了那些老街旧邻,轻易没人再敢拿他的名字找乐儿。

    老古董将此人视为撑腰拔横的倚仗,不顾自己年长得多,厚颜无耻地对小八溜须拍马迎风接屁。

    你说小八是交朋好友也好,贪老古董的便宜也好,反正是待老古董不薄,俩人相见恨晚,臭味相投,常常把酒言欢,标榜为平生知己。

    老古董听多了小八酒后吹牛掰的狂言,更觉得自己跟对了人,在自己家门口这一亩三分地上有了靠山,说话有了底气,办事有了主心骨,腰杆儿也挺起来了,对小八奉若神明,所以他才敢在街面上肆无忌惮地耍混蛋。

    即便如此,老古董也够不上玩儿闹,甚至比不了水浒传里“牛二”

    那样的泼皮无赖,充其量是一地痞。

    马涛却误以为老古董是个玩儿闹,觉得自己有能力把他挖出来,但是不知名不知姓的,想在一个不太熟悉的地方,一大片胡同大杂院里,找出一个无名鼠辈,不说是大海捞针,那也是有一定难度的。

    不过一个非常偶然的机会,让老古董彻底暴露在了马涛面前,随之而来的就是一番马涛自己也想象不到的血雨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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