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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份,阿拉斯加州早早地进入了极寒,最北部的育空河冰封千里,雪原与高山一望无际,在这严寒荒漠中,万物都陷入了沉寂。
峰峦叠嶂,一只孤狼潜行在雪原之上远远地尾行着迁徙的大群麋鹿,它的脚步逐渐急促,剧烈的运动在身后留下一层雪影,呈现出完美的狩猎弧线,在最后的冲刺中,它扑倒了一只落单的老鹿。
猎者正要享用它的战利品,毫无防备地,另一个身影极速扑来,孤狼未来得及发出任何一声呜咽,它的气管断裂,鲜血涌出,却只落在雪地上三两滴,其余尽数进了扑在它身上的女人口中。
黛安娜快速地吸食了这只狼,又维持着这个姿势朝麋鹿的血管咬下,一连进食两只动物,她失去的力量瞬间恢复,没有耽搁一分一秒,她继续向南狂奔着。
那只吸血鬼的味道越来越清晰,黛安娜知道他就在不远处,正在仓皇逃命,避她如死神。
两年了,她追杀着这只该死的吸血鬼两年了。西蒙的确是个有精神病的弱智,但他的逃命技能真的很出色。自转变后不久,黛安娜跟着他一路横跨亚欧大陆,甚至远渡重洋。但每当她稍微嗅到西蒙的一点点气味时,他便再次消失。
两天前,她寻觅着西蒙的踪迹来到了阿拉斯加,这里漫天乌云,白昼少的可怜,对于吸血鬼来说是绝佳的容身之地。
她一踏上这片土地就沿着对方的踪迹奔往北方的无人区,长久的饥渴削弱了她的力量,但这里荒无人烟,于是她一边追踪西蒙一边猎杀动物,好在这些血足够支撑她前进。
她可以抑制自己的渴望,她需要锻炼的并不是忍耐力,而是自己的适应能力。人类血液的缺失会削弱她的力量,刚开始时,她必须定期吸食人血才能保证身体的正常运行,否则她可能连路也不能走。她有些明白为什么奥拉家会开医院了,家里的血库并不是为了方便他们躲懒,而是一种保障。
对于奥拉们而言,血液并不只是为了解渴,他们更需要为自己的身体充电。这份强大的力量似乎才是他们的身体必须捍卫的。
她当然不喜欢杀人的感觉,所以她学着彼得,去分辨人的善与恶,但世界上没有那么多表面恶人给她当食物,所以黛安娜频繁地闯入各地的重罪监狱和医疗血库。
这的确有些多此一举,取人性命不论原由,做了就是做了,无可辩驳。但她被转变的时日不长,还不能完全做到心安理得地将人类看作牲口,她保留这份不必要的伪善来提醒自己,她也曾是人类,而夺走她和汉克性命的罪人仍然逍遥在外,她需要这种动力激励自己去复仇。
索性她的适应能力极好,进食一次人血的有效期越来越长,她对力量的控制也已经出神入化,奥拉家的血统不会被白白浪费,黛安娜珍惜她现在的这幅躯体,这是她仅有的资本。
其实她完全可以重新联系艾尔莎他们,奥拉的所有人一起追踪会更快地解决这件事。只是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她不敢和这些最亲密的人有任何接触,她已经不是人类,所以黛安娜认为自己没有合适的身份。
她奔跑着,离山脉越来越近,这里已经是深林,障碍变多。黛安娜不想放慢速度,她就快追上西蒙,她甚至可以听到对方踩雪的声音,这是她离得最近第一次。
仇恨再一次溢满,黛安娜的目光中是完全的野兽本能。此刻,除了她的目标,吸血鬼已经感知不到任何事物,她是这样地心无旁骛,只想着杀戮。
黛安娜完全理解了吸血鬼是凝固的生命这一概念。她能感受到自己死去时的恨已经深深烙印在肌肉反应中,除非她碾碎焚毁西蒙和卡尔的身体,否则她永远别想安宁。
就快到了,黛安娜眼前出现了一个狂奔中的黑影,小小一个在远处的林海中窜动,她能看到西蒙惊恐的眼神,这令她更加兴奋。于是她全速追赶,正当她要去捏碎仇人的头颅时,一股不知从哪里来的巨大力量撞入了她伸出的那只手。
她几乎被掀翻在地,黛安娜用她极强的身体控制能力使自己保持平衡,可她还是被甩出很远。她伸出手插在地上延缓速度,停下的时候竟然听到了如同冰裂的声音。
那是她的右臂,它正在破裂,黛安娜急忙扯下右侧的袖子,发现一枚银制的子弹直直钻进了她坚硬的灰白色皮肤之中,就像镶嵌在金属上的宝石一样牢固。
黛安娜伸出手指用力将其取出,留下的黑窟窿没有像之前的伤口一样自动愈合,反而在冒着黑烟。
这是女巫的招数。
她全力戒备,环顾四周,果然在远处的山腰上发现了一个人影,黛安娜认得他的脸,那是卡尔比霍尔,合谋害死她和汉克的元凶之一。
他们知道就算二人合力也不是自己的对手,于是去搬来了女巫的花招,黛安娜不屑于他们的卑鄙,但她不得不多加防备。她对女巫的武器略有耳闻,这是专门用来对抗吸血鬼的子弹。
银子弹造成的伤口其实并不致命,它只会延缓愈合的速度,降低吸血鬼的行动能力,只要打出的子弹够多够准,这甚至能瘫痪一只强大的血族。
女巫当年就是用了这招埋伏了黛安娜的祖父胡安,被打成筛子的胡安来不及愈合就被罗马尼亚血族撕碎了身体,他们联合终结了奥拉家的传奇。
黛安娜将子弹捏在双指之间,她瞄准山上的那个影子,手指猛地一弹,瞬间之后,雪林传遍轰鸣,卡尔被她打进了山体中,暂不能动弹。
很好,黛安娜想着,他们为罗马尼亚做事,那说不定当年围猎胡安的吸血鬼里就有他们俩,正好新仇旧账一起算,她要在今天了结他们。
她继续嗅着西蒙的气味,闻到了他正朝卡尔所在的方向逃离,他想让卡尔用掩护他,但卡尔结结实实地挨了黛安娜方才的那一击,已经自顾不暇。西蒙现在过去,就是老弱找病残,省了不少黛安娜逐个解决的功夫。
虽然黛安娜的右臂受伤不能发力,但她自信于自己的力量。她高高跃起朝斜坡上进发,势如破竹,不可阻挡。
就在她即将登顶时,一股陌生的恶臭钻进鼻腔,黛安娜来不及反应,忽然,一个巨大的物体朝她扑来,带着她滚下山坡。
这活物的滚烫体温火一般灼烧着黛安娜的伤口,对方张大的兽口对着她的肩膀狠狠合上,粗壮的犬齿直接刺穿她的身体,纠缠之间,黛安娜用力将五指扎进厚厚的皮毛之下,她手掌紧缩,钳子一样锁住了巨兽的皮,随后用力朝后方一甩,她旋转着落地,轻巧无声。
他们一同跌下山脚,黛安娜看清了那攻击自己的生物。这是一头体积堪比大象的巨狼,毛发灰白,龇牙咧嘴,威风凛凛,攻击性强烈,同时也恶臭无比。
没工夫思考这里为什么会有狼人,黛安娜的视线完全越过它,死死盯着山上那两个身影,西蒙扶起腿部中弹的卡尔正要离开,黛安娜想去追赶,她才迈出一步,那巨狼立刻充上前冲她嘶吼,警告她后退。
眼看那双身影越来越远,直至消失在山的另一边,黛安娜的怒火到了峰值。
“死狗,你给我让开”
巨狼丝毫不退让,黛安娜正想上前解决了它,四周却突然聚集了越来越多的狼人,她将注意力全放在那两个血族身上,竟然没发现自己已经被团团围住。
黛安娜眼睛朝右侧的身体看了看,肩膀和手臂暂时完全报废,算是胡安在世也不能单手对抗如此多的狼人,于是她举手投降。
“我并不想找麻烦,我只是在抓捕前面的两只吸血鬼,闯入你们的领地我很抱歉,但请你们放行。”
头狼走上前看了看黛安娜,他发现这个血族的眼睛是金色的,于是他收起獠牙,看了看身边的几只狼,似乎在进行什么神秘的对话。短暂的脑内交流后,四只巨狼出列,他们上前围住了黛安娜,前后各两个地夹着她示意她向前走。
两年来离成功最近的一次机会就这么被几只狗搅浑了,黛安娜当然不甘心,她尝试寻找逃窜的机会,但犬科动物实在是太过警觉,她就这么像个犯人一样被缓缓押送,她几乎闻不到西蒙和卡尔的味道,他们就快走远了。
这里已是深山,树木丛生,地势崎岖,巨狼在其中不好穿行。这正是黛安娜摆脱他们的好机会,于是她找准时机一跃而起,一只手抓住高处的树枝将自己荡走,但她的速度和力量因为伤口而大打折扣,四只巨狼接连朝她张开牙齿,她难以招架,最终失手坠地。
她蹬开咬在她腿上的那只狼,迅速起身逃跑。在陌生的地方没有准确的目标,她逐渐迷失方向,不知道自己在向哪里奔跑,只是尽可能地逃命。黛安娜能感受到她手臂上的黑窟窿正在汲取她的力量,她不能再与任何生物交战,她需要休息。
空气中似乎有水流的味道,黛安娜听到冰层下传来的水声,她向着一处断崖跑去,随后纵身一跃,坠入冰窟。
一瞬间,水紧紧包裹住了黛安娜,它们似乎在保护她,不紧不慢地带着她流向远方,远离这片是非之地。
水下的世界幽静又舒适,黛安娜让身体紧贴着冰层浮动,她能看到日光照射下,晶莹冰块中藏匿的纹理,他们一起闪闪发光,就像被困在透明空间里的小精灵,无人能听到他们的求救,能做到只有等待,等待春暖花开的那天。
黛安娜已经感觉不到冷,但这不代表她不讨厌。吸血鬼都是喜欢高温的生物,她也不理外,于是她允许自己在这孤寂的世界中放任思绪流淌,她知道她会想什么,一定是那片温暖的海域,那是阳光热烈的迈锡尼,它会为自己驱散寒冷。
阿罗说过,吸血鬼的毒液会困住一个人的灵魂,只有再次将同样的毒液注入体内,这个灵魂才能苏醒。
当时,黛安娜以为他在胡说些无聊的传说,她没想到阿罗真的是在好心提醒自己。不过就算她信了又能怎样呢如果她有的选,她宁愿自己什么也不记得,宁愿自己不曾是爱葛妮丝,那个只能拥有所爱之人的愧疚的可怜祭司。
也许她当时真该答应敌国君主的提议,如果她选择了为新王效力,那么她就不会那么早死。但黛安娜知道,就算再给自己一万次重来的机会,她的选择仍旧不会有任何改变。
那时的她,是多么相信她的英雄,那个有海一样眼眸的人,她相信他会来兑现自己的誓言,就像如今的她相信了凯厄斯的话语,自愿沦陷。可这两次的结果都不是很理想,一次她丧失了生命,一次她得到了欺骗。
后悔吗应该是的,但凯厄斯已经是她永远无法打通关的游戏,一次次重来,一次次死机,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世界上只有那个人可以吸引她,因为这是源自灵魂的深深眷恋,她无法摆脱。
黛安娜知道她不应该过分沉溺于这份久远的记忆,她也尝试告诉自己,爱葛妮丝与黛安娜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生命,她应该去区别看待。显然这种自欺欺人的方法是无用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黛安娜比谁都清楚她自己的故事。
从始至终,一直是她,漂泊无依,带着与生俱来的心碎,无爱又绝望。
不知在冰面之下随着水流飘了多久,黛安娜肩膀上的牙印已经完全愈合,再也看不出一点伤痕。只是那弹洞还在黑黢黢地空着,恢复得极慢。
她需要血,大量的血,任何血都可以,只要能让她摆脱这种怯懦无能,她都欣然接受。她需要身体的强大来找回坚强,她再度拾起复仇的执念,黛安娜清楚,只有这份执念让她有活下去的意义。
她破冰而出,爬上冰面,一路走向岸边,身上的衣服染水后遇风结冰,就像她脸上没来得及落下的水汽。它们一起贴在黛安娜的皮肤上,构成了一层透明的纱,她像一座行走的冰雕,冷而孤独。
这里已经是一处湖泊,岸边全是枯草与干树,黛安娜在其中四处嗅着,寻找活物的踪迹,一丝有趣的味道引起了她的注意力,她突然忘记了干渴。
这味道是这样地熟悉,几乎可以让她热泪盈眶,她在一瞬间想起了她的父亲,她曾经唯一的血肉至亲。人类的记忆没有那么强烈的味道,但是毫无缘由地,黛安娜将这二者联系在了一起。
她期待着,逐渐加快脚步,她拨开层层枯黄的植物,能感受到那味道尽在咫尺,像一个安慰她的拥抱,在欢迎她回家。
一个男孩,小而暖,麻雀一样的身躯缩在厚厚的外套中,只露出一个圆圆的棕色脑袋,他哼着轻快的歌曲,手中稳稳地握着鱼杆。不远处的冰洞下出现了点点水花,男孩急忙起身收杆,他钓到了一条肥美的大鱼,欣喜若狂,他捧着鱼转身放进桶中,抬头时被吓了一跳。
古怪的女人浑身都是冰,皮肤比地上的雪还要白,乌发黑得像炭,手臂上还有一个冒烟的黑洞,但她好像并不觉得疼,也不觉得冷,她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外套。女人一动不动,只是站在不远处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好像发现了什么宝物一样。
“喂”男孩冲她喊着“你需要帮助吗”
那女人慢慢地走过来,指着自己,虽然她面无表情,但是男孩觉得她快哭了。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到。
“威尔,威尔奥拉。”
黛安娜想,命运真的很神奇。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bb的有点多
1,非常抱歉,因为越来越忙,以后不能日更了。我每周会更两到三章,具体时间是周三周五周六这三天的中午十二点,每章字数我尽量写多一点,如果更新时间有变动我会提醒大家的。这周的周六会更新
2,还是想谢谢各位亲,有可爱的读者们码字就有了动力。我写这个就是想自己喂饱自己,如果也能喂饱大家就更好啦,之后有空我可能会把前几章的格式修改一下,不然看着太费劲了。
3,不会坑的,我肯定会写完,笔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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