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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姒软绵绵地坐在赵致马前。她一直面无表情, 不论赵致说什么也不搭理他。
远离南卫大营的路上,他自然有向她解释,他离开离国时并不知道缙卫暗中联手, 还杀掉了虞瑛, 但虞姒并不相信。赵致也觉得自己的解释太过苍白,毕竟现在离国被灭国是事实, 而他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也没有出现在她身边。
他不是不想早些来救她,自两国开始进攻离国,他便一直在想办法来离国找她,解释清楚。奈何百里望像防贼一般,将他关起来,派了很多人日夜严加看管,不许他出溪国王宫一步。不久后表弟又出了事,百里望一病不起,他不能丢下舅父一走了之,便又耽搁了一阵子。
等他从溪国出来,已经是在璧城被南卫占领之后了。
多番打探之后, 得知虞姒如今身在南卫最后一批返程军队中。他混进缙军,与东营军大将杜长君见了面。杜长君和赵致有师徒之谊,虽然不能为他背叛缙王,但表示愿意帮他这个忙, 半道阻截扰乱南卫军,好让他有机会把虞姒带出来。
经过杀虞瑛一事,赵致知道缙王已经彻底放弃了他们的父子之情。毕竟当时他明面上还在璧城,缙王明知虞瑛一死,离王必然会杀了他为儿子报仇,却依然下手了, 甚至没有派人知会他一声。
缙国的核心朝臣自然也很清楚他们国君的心意,赵致这个嗣君已经是名存实亡,这个时候杜长君愿意对他施以援手,完全是出于两人曾经深厚的友情。
一开始赵致不确定杜长君是否愿意帮自己,甚至对方有可能出卖他,直接将他抓起来交给季氏。思来想去,救出虞姒最直接可靠的办法就是通过缙军,他还是冒险找了杜长君,幸好他没有辜负两人的友谊。
只可惜赵致还是来晚了一步,与杜长君会面之后,才知道离王和陶夫人已经先后身死。听说二人死讯时,赵致几乎透不过气来,他深知父母对虞姒的重要性,此刻完全想象不出她是怎样的肝肠寸断。
直到再见到她本人,赵致心里的怜惜和自责到达了顶点。眼前人虽美貌如昔,却变得死气沉沉,双眸黯淡无光,整个人仿佛蒙着一层忧郁的雾气。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一夕之间长大了,然而这种被迫的成长是任何爱她的人都不愿意看到的。
如果他能早来几天,至少救下陶夫人,她便不会这样了。可惜,可惜时间不能重来,再后悔也无济于事。
三个女孩子娇滴滴的受不了长时间乘马,估摸着南卫军一时半会儿追不上来,赵致便令大家停下休息一阵子。
这是路边一家供行人歇脚的茶肆,不过因为战乱,原本的老板已经逃走了,里里外外一个人也没有,无人打理,茅草房子破败不堪、被雪压得摇摇欲坠。
赵致将虞姒抱下马,手下已经在茶肆外避风处收拾出一块干净的地方,又铺上干稻草和毛毡,他将她放到上面。
乐鱼和霞儿不知内情,只知缙人和南卫一样是他们离国的敌人,此时被带出来都十分害怕。王抟令从人将她二人扶下马,两个女孩便战战兢兢地来到虞姒身边,与她紧靠在一堆。
赵致的随从们一直好奇什么样的姑娘能迷得他们那从前不近女色的主子神魂颠倒,不顾前途从溪国跑出来找她,如今一见她真容,皆大为震撼,无一不为之折服。这档口,别说是为了赵致,哪怕为了她那张脸,他们也绝对不许南卫人再把她抢走了。
众人休息时的位置也隐隐将她护在中间,不过他们也不愿吓到她,硬是忍住了一眼也没往她们那边看。
在南卫军营中,虽有顾辰卫护着,可那些南卫兵满是邪念的目光时时会落到她们身上,令人心生恐惧,但此时这些缙人和他们完全不一样。赵致的手下还拿给她们两件厚重的棉袄,虽说有点臭男人的味道,不过裹在身上暖和了许多,很快乐鱼和霞儿便没那么紧张了。
三个女孩子偎依在一起,又困又累,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不用担心南卫兵来打扰,这一觉异常香甜。
不知睡了多久,乐鱼感觉有人在推自己,猛地惊醒,正要张口叫,嘴巴却被人一把捂住。她惊恐地瞪大眼,却对上一张无辜的脸,对方是赵致随从中的一员,紧张地对着她摆手,指了指放在旁边的三碗热水。
乐鱼安静下来,问道“给我们的”
年轻的武士点点头,大概是从未这么近地接触过女孩子,黝黑的脸上竟显出几分羞赧,见她不再抵抗,慌忙收回手放在背后。
“谢谢啊。”乐鱼轻声说。
对方笑了一下,一句话也没说便走开了。
乐鱼试试水温不烫,便叫醒虞姒和霞儿,让她们喝水暖暖身子。
虞姒被劫走,南卫军那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等缙卫两边的争端平静下来,必然会马上派人来找她。本来他们在逃亡途中不宜停留,更别说生火烧水,但赵致希望虞姒身体舒服一点,宁愿冒一些风险。
喝了热水,大家确实感觉好受些了,整装准备继续出发。
赵致走到虞姒身边,单膝蹲下与她平视,柔声道“小五,休息好了吗我们准备赶路了。”
虞姒终于对他开口了,冷冷问道“你要抓我去哪里交给你父王领赏吗”
“你何必这么说”赵致心里一抽,苦笑道,“经过这些事,我和他父子之情早已断绝,我也不可能把你交给任何人。”
虞姒盯着他的眼睛,哂笑道“我可是让燕王神魂颠倒,让南卫王发起战争的美人,这样你都能骗过我,可见从前你对我的心意都是假的,做什么又这时候来装好人无非是再想把我骗到缙国去,拿我稳固你的嗣君之位。也好,你就带我去缙国吧,将来我成了你的母后,自会好好收拾你”
知道她在说气话,赵致也不生气,耐心解释道“我们不去缙国,我再也不会回缙国了。我带你去溪国,那是我母亲的家乡,没有人知道你在那里,你可以隐姓埋名,安安乐乐地过完下半辈子”
虞姒摸摸自己的脸,怅然道“我能隐姓埋名吗除非毁了这张脸,可我这么好看,我自己又舍不得。”
赵致抓住她的右手,笑道“哪里就那么严重了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保护你,不会让任何人再欺负你。”
他想带她去溪国,云笙在那里,等她见了云笙,自然就知道,他并未骗她。
“小五,你父王和母亲都不在了,虞琇这个人又不可靠,我不想把你送到他那里去。你答应我,和我去溪国好不好”赵致看着她,“你信我,只有我不会伤害你。”
他的眼神如此真挚,让虞姒想起两人热恋时的一些事,险些动摇了答应他。可她突然想到父王挂在墙上的人头,想到母亲没有声息地躺在那里,猛地打了个寒颤,抽回了手。
“我已经不会相信任何人了。”虞姒瞥开眼,“我在这世上也不是完全没有亲人,你若是对我曾有一分真情,便请送我和乐鱼霞儿去丘国,我外祖父家。那是我母亲的家乡,她总说有机会带我回去探望外祖父外祖母,如今她不在了,我想完成她的遗愿,也送她魂归故里。”
她曾将母亲的一缕头发剪下来贴身携带,若母亲有灵,一定会随着头发陪在她身旁,她要带母亲回到朝思暮想的故土。
赵致低头沉默了一会儿,答道“好,我送你去丘国,不过你若是在那里不愉快,我会强行带你去溪国。”
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痛快,虞姒倒是意外,不过也只是点头淡淡道“多谢你,其他的到了再说吧。”
突然听说行程要变,王抟等人非常惊讶。缙王放弃了这个儿子,可他一日是缙王之子,季氏便不会放心,会不断派出杀手,如今更是肆无忌惮了,因为就算知道她派人杀了他,缙王也不会说什么。
这个时候,赵致留在溪国是最安全的,可他现在却要为一个女人三翻四次涉险,哪怕她是天下第一美,也不能让他们一点不满也没有。
但赵致执意如此,他们劝也劝不动,唯有忠心跟随。
丘国是大陆东南的一个小国,四季气候温暖如春,现在离国冰天雪地,那边却是鸟语花香。虞姒想到将要见面的亲人和母亲的故国,死寂的心竟也开始有了几分雀跃和期待。但一路往南,途中所见又把她稍好的心情毁得一干二净。
经历了战乱,昔日富饶美丽的离国已面目全非,城市里十室九空,村镇更是宛如荒村,路边随处可见刚死不久的尸体,男女老少皆有。
活着的人就更凄惨,卖身为奴为婢都算好的了,更有甚者,为了活命,将自己的妻子儿女卖做“菜人”。
他们经过一座城时,见到有许多人在一家肉铺前排队,虞姒好奇这个时候还有卖肉的。乐鱼让上次给她们送水那个武士杨浪去问了,才知道那些挂着贩卖的肉都是人肉
杨浪是吐着回来的,听他说完,虞姒主仆三人也吐了,边哭边吐。
虞姒这才知道什么叫人间炼狱,也知道以前赵致对她说的人间惨象不是胡编乱造来骗她的。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大家,这段时间真的特别忙特别累,很少有时间坐到电脑前,此文暂时缘更,保证不会坑,也不会卡三个月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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