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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季高中排球联赛第四日的比赛落幕，半决赛决出冠军赛的两支队伍和季军赛的两支队伍。
宫侑踢了一脚把饮料卡住的自贩机，结果掉下来的还不是他要的那一瓶，嘟囔了一句“真倒霉”，还是把饮料拿了出来，又投了硬币进去，继续脚踹自贩机。
暮冬夜晚的冷风几乎让他刚比赛完的热量冷却了下来，幸好出来前擦了汗，不然在这吹风没准睡一觉起来就感冒了，宫侑想到明天的季军赛就有点闷闷不乐，他往有点变凉的手心里吹了口热气，水汽在掌心里聚起来。
想着时间该回旅馆了，他把衣服的帽子戴上，转身离开的时候听到了熟悉的笑声。
这笑声其实很模糊，但他却在声音钻进他耳朵里的时候一下子认出来了，他看见佐久夜从不远处的楼梯上走下来，与一个高个的男生的同行，刚才的笑声就是两人说笑的声音。
宫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走下楼梯直到走近，期间没有注意到站在路灯下的他，宫侑把帽子摘了下来，把手里喝剩一半的饮料瓶用力扔进了垃圾桶里，大步往佐久夜那边走去，盯着她和旁边的男生笑着挥手告别，然后转头撞上他迎面走来后，佐久夜露出了惊诧的表情。
实际上那天看完第一轮比赛后，佐久夜保守地说“我尽力”，还确实是得尽力，那天她回到训练基地，隔壁师兄前原稜真敲了她的门，脸色不是很好，“明天名单就要定下来了。”
她一下子坐起来，“怎么会上次开会的时候不是说草拟是二月中旬前，正式要六月份吗”
“你也知道草拟基本等于正式了，”前原说，“他们觉得早点决定更利于针对性训练。”
佐久夜几乎立刻决定，“那我们明天一早就去一趟涩谷。”
“就知道你这么想，”前原师兄挥了挥手机，“早点睡，明天六点见。”
第二天五点半佐久夜醒过来，收拾完东西就和前原稜真去搭了早班干线，去涩谷区的车上天空才完全亮起来，前原坐在她边上补觉打瞌睡，佐久夜倒是精神的很。
下了干线后，他们叫了计程车，前原打了个哈欠，看着捂着半张脸、愁眉不展的佐久夜，“太过上心影响你就不好了。”
“不会影响，”佐久夜盯着车窗前的路，“准确说来，不摺平这件事，才会影响我。”
前原“但实际上不管人员变不变动，都对你没什么影响，”他沉吟了一会儿，“今年我是不会去了，如果未来人才来源够多，说不定16年之前我就退役了，鹤田的话她倔得很，肯定会留下来的，可这次就算解决了问题，她能不能入选名单也是不定的。”
“我知道，鹤田姐她有很多种原因，在上面的人眼里她没有过多挖掘的价值，稳健不起眼，又面临年龄带来的状态下滑，”佐久夜说，“但她始终是足够优秀的，如果有人能后来居上，只能说明其他人也在变优秀，但我决不能容忍有德不配位的人在队伍里，和我并肩作战。”
佐久夜皱着眉头，“我没办法和这样的人一起比赛，这才是真正影响我的。”
前原神情微妙，“你不会有心理洁癖吧。”
“什么”佐久夜侧过头看他。
“唉，”前原叹了口气，“可这都是无法避免的，你不能说他们那样的人烂到哪里去，有一些实力也他们的鱼目混珠兜底，除非犯下不可掩盖被人唾骂的错误，没有人会去动那一块的，或许也有人会想用纵容造成的错误来警醒那些既得利益者，让他们安逸不了，但这样代价可是太大了。”
前原谨慎地看向佐久夜，“你真的要当一个出头鸟吗。”
“不是存在了，就要去找它的合理性来安慰自己的。”佐久夜显得冷静非常，“前原师兄，我知道没有很纯粹的公平，我想办法做我能够做的，换言之在一部分人眼里也是一种不公平。”
“但我还是建议你啊，不要把枪火往自己头上引，”前原眯着眼伸了个懒腰，“反正我啊也没几年职业生涯了，不如让我名义代劳一下好了。”
他们到达办公大楼，佐久夜跟前台询问能不能见北村健太郎，得到稍等的答复后，两人在门口的长椅上坐下。
佐久夜铃也名为黑川铃也还在役的时候，北村健太郎还是排球协会的一个教练，现在已经是排协主席兼奥委会副主席，他那时和铃也的交情大概是，把排球场馆钥匙私下偷借给她加练，为这事还两人各吃了一番检讨。
佐久夜从和她老妈的通话中听到她说这个人的时候还有点惊讶，铃也其实已经在直白地示意她可以去找这个北村健太郎，用“黑川铃也”的名义。
甚至佐久夜铃也还在电话里调侃了一下，“以前我还为别人拉关系扯人脉愤愤不平，现在觉得有人脉真是爽呆了。”
佐久夜杏见到了那个北村健太郎，他们推门进去的时候，他站在座位旁，直视门口，似乎就是在等他们过来。这是一个稍微对自己有约束的中年男人，有一半官场的气场，又有一半跳脱出这个环境的怪异。
难怪会让我找这个人。佐久夜想。
北村温和地看着佐久夜，“果真和铃也很像啊，只是去了她的婚礼，你出生的时候倒是没什么空。”
佐久夜忍不住吐槽，“就算出生的时候见到了，也完全不像吧。”
“是是，”北村笑着指了指旁边的座位，“你们先坐吧。”
“铃也和我讲过大概的事情，然后我去了解了一下射箭队的情况，”北村拿出一叠资料，顺便自嘲地说，“老实说我对于这一块完全是门外汉，倒是没有想到会有人从这里来做政绩，不过我看你的成绩，虽然去年的时候处于中等，但每一轮选拔赛下来你的总成绩一直在攀升，现在是稳居前列的，应该不用担心。”
“先生，我不是担心我自己，”佐久夜说，“您可以制止这件事吗，难道要让他们用奥运会开玩笑吗”
北村笑了一下，“其实我不得不说明白一件事，可能你旁边更年长的这位会明白，就是，这样的体育赛事对于运动员和政客来说，虽然都要获胜，但意义是完全不一样的。”
前原稜真耸了耸肩。
佐久夜愣了一下，“我明白可”
北村“哎，我并不是在说推脱，只是道明一个事实就是，可能会给你这样的孩子泼冷水，奥运会对你们来说意义重大，但官员们眼里只是政绩的一部分，可不重视，可舍取，因为他们干到五六十岁还是在这个位置，足够多届的奥运会给他们机会，对他们来说运动员更迭只是更迭而已，但你们可不同了。”
北村做出保证，“我会动用一下我微不足道的职权，提醒一下他们不要搞小动作，努力给你们一个不需要顾虑遗憾的环境，但成绩结果如何，还是你们自己的事呀。”
佐久夜进行完今天的拉弓撒放训练，才从休息区拿出手机，她在早上给宫侑发了一条消息对不起，今天我大概不能去看比赛，祝你们胜利。
然后一直没有回应，期间几次看手机都没看到新消息，到了饭点收拾去食堂的时候，才收到一条消息。
tsuu我生气了
佐久夜再次诚恳道歉，对不起，半决赛和决赛我会赶过去的，请你吃烤肉
回复也是隔了好久才发过来的。
tsuu还有寿司和鳗鱼饭
杏子好的
tsuu做不到的事能不能别总做出承诺啊，烦人
杏子对不起
tsuu但是你能来还是要来，知道吗
杏子当然
姑且算是哄好了闹脾气的小朋友，第二天中午佐久夜还在琢磨打假条的事，一边想着自己最近请假是不是太多了点，一边熟手地把假条写完了，还没等着给总教练，鹤田就过来敲门，“开会了。”
佐久夜从房间出来，“又开会”
“草拟名单出来了，顺便还要讨论一下名单初步确定后的训练计划和假期安排。”
佐久夜暂时把假条搁置了，跟着鹤田出了门。这场会议几乎是所有待选人员都在场，佐久夜进去的时候坐到倒数第二排，前原跟她们招了招手。
佐久夜和鹤田坐过去，佐久夜小声说，“突然要开会，也没个提前通知。”
前原眨眨眼，一下子意会了，“你又有事啊”
佐久夜点点头。
前原苦口婆心，“小师妹，不能让感情生活阻碍你的发展道路，懂吗。”
佐久夜看了他一眼，“那你也别偷溜出去和女朋友约会。”
“咳，”前原一本正经，“我不一样，我是可以功成身退回老家结婚的那种，你还要奋斗。”
鹤田拍了拍他们两个，“教练来了，注意注意。”
鹤田说的教练是指带他们的教练，收到老头子的瞪视后，佐久夜和前原乖乖地坐端正。
“关于2012年伦敦奥运会出战名单，初步草拟如下，男子射箭队，古川高晴”
“女子射箭队，早川绪，三木秋江，佐久夜杏”
在名字一个一个被念出来的时候，全场几乎落针可闻，佐久夜的余光里看到旁边鹤田微微耸下去的肩膀，倒是没心没肺的前原让人恼火，他好像直接认定了自己可以光荣退役了，一点失落都不表现。
接着宣布了接下来的短暂假期安排，因为离奥运会还有六个多月，选拔已经定数，名单也是初步确定，训练基地对此要做出一系列临赛调整。
前原是东京本地人，听到假期后小声对鹤田和佐久夜说，“待会儿散会我就直接回去了噢一点也不想被教练抓到。”
鹤田“我还没买票，还是再待几天吧。”
佐久夜看向前原，“你待会儿直接走那我待会儿跟你一起出去。”
前原“你去哪顺路吗”
“体育馆啊，你家不就在涩谷那边吗挺顺路的吧。”
前原指出，“不噢，我们下了地铁方向完全相反。”
佐久夜用胳膊肘捅了捅他，“送送我怎么了。”
前原稜真露出委屈的表情，“我还要回家陪女朋友呢而且送你去了你还是自己回来”
佐久夜“啊，不会太晚吧。”
事实证明佐久夜的话说得太早了，领导的话唠拖沓程度硬是把会议到了近傍晚才结束，佐久夜着急地驱赶前原赶紧出发，前原嚎着“我不要收拾点行李的啊”，佐久夜把他拎了出来“你又不是放假一年收拾个鬼啊”。
前原“看看这时间，你现在就是飞过去黄花菜也凉了，着什么急啊。”
佐久夜“哎，你废话这么多我们早上车了好吗。”
因为还是昼短夜长的季节，他们到涩谷车站的时候城市风光已经亮起来了，单薄的月亮挂了很久终于淹没在霓虹灯里，前原一边叨叨一边把佐久夜送到体育馆，迫不及待地就打了计程车走人了，临走前还存一点良心让她注意安全。
“哟，佐久夜，”她下了个楼梯就在路口碰见了宫侑，有点惊讶，而宫侑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在干什么呀。”
佐久夜倒还是在着急的情绪里，“你们比赛结束了吗，对不起我临时有事，结果怎么样”
“临时有事啊，”宫侑看上去像是在思考她的话，“结果就是输得很惨嘛，你不知道吗”
他微微弯腰前倾，和半米外的佐久夜平视，“不来看比赛可以不用弄出一副很着急赶过来的样子，假惺惺的，毕竟佐久夜同学还要约会不是吗”
佐久夜愣了一下，“什”
他望着前原离开的方向，托着下巴做若有所思状，“没想到你喜欢这样的啊佐久夜，可这年纪也差太多了吧，还是你就喜欢这种巨大的年龄差”
佐久夜的语气冷静下来，没管宫侑的阴阳怪气，“很抱歉还是没来看你们后来的比赛，我最近在因为找奥委会的事情在忙，本来今天是要来的，但刚才突发会议，我”
“哎呀哎呀，你不用解释这么多，”宫侑摆摆手，“毕竟也习惯了你一直爽约，不用太在意。”他虽然一副笑的样子，眼睛都眯起来了，但睁开眼看着佐久夜的目光却一点笑意也没有，还有点冷气，“但你也不用拿我当白痴耍吧。”
佐久夜“宫侑，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我没有好好说话吗”宫侑翘起嘴角，“啊，应该是吧，毕竟也是因为你完全听不懂不是吗”
宫侑“你看不出，我喜欢你，一直在追你吗你看不出吗连谷崎和小林都看得出来，你看不出吗”
三个相同的追问让佐久夜的表情停滞了一下，她真的在思考这件事，表情困惑不解，又有点迷茫，不确定。
“我还以为你真是什么也看不出来呢，可看你不是挺混得开嘛。”
佐久夜有点忍着生气，“宫侑那是”
“吊着我是吗，”他似乎没听佐久夜的话，像在肯定，又是自我低语，“拜托，现在你起码得给个答复吧，还是你以为我会一直喜欢你啊，要拒绝就干脆一点，我也好去约其他人好吧。”
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放在口袋里的手握成拳，他模糊地觉得脑海里有个声音让他别继续说下去了，但根本无法抑制住的嫉妒、愤怒和恶意，让他也控制不住地把最恶劣的话说出来。
“哈你这是什么表情不会真把我当好朋友吧，我可一点也不想和你玩拒绝了后也是朋友的过家家，蠢治一根筋把你当朋友，我可一点意向也没有。”
不，别再说了。
“谁要和你玩交友游戏啊，”宫侑嗤笑了一声，“要么你和我交往，要么我们就绝交好了。”
完了。
他说要最后一句的时候，脸上一点装出来的笑也没有了，嘴抿成一条线，以他对佐久夜的了解，他十分能预见到她的回答，只是他那样看着佐久夜的时候，他还隐隐期待着另一种回答，如果呢万一呢他之后一定会为他说的这些混账话好好道歉的。
佐久夜也看着他，宫侑一直很喜欢她这样专注地看他，她似乎不管看什么都认真专注，就像她比赛的时候一样。而现在这样子的注视，只是让宫侑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他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但他在短时间里在脑海里翻找所有可能的办法，都不知道该怎么阻止。
佐久夜说“好，那就绝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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