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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晚有一天会自取灭亡。常山,这是你教你女儿说的”
“不过是孩子的无心之言,皇后何必较真呢。”常山长公主站得笔直,昂着下巴横眉冷对王妡,“皇后难道要和一个孩子计较不成”
“孩子”王妡微微一笑,不紧不慢道“常山,先帝那么多公主,唯有你过得最好,我还以为是因为你最会审时度势。”
常山长公主傲然道“凡事有可为有可不为,吾乃萧梁皇朝长公主。”
“既然如此,你看看这个。”王妡示意宫人把案上的一本黄封奏牍拿去给常山长公主。
常山长公主狐疑地接过奏牍,定睛一看,竟是国书。
也不用她逐字逐句细看,王妡很好心地给她解释“猃戎送来国书,希望平息兵戈,修两国世代之好,求娶我朝公主。”
听言辨意,王妡这是打算拿她的女儿去和亲。常山长公主猛地抬头看向王妡,一双凤目中怒火有如实质般要喷发出来。
常山长公主按捺下怒火,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要上了王妡的当,这毒妇是故意要让自己方寸大乱的。
“那正好,我那十二妹到了婚配的年纪。她生母早逝,太后又被困于东都管不了她,长嫂如母,便由皇后替她做主了吧。”
常山长公主倒是狠得下心不念姊妹亲情,王妡都快忘了宫中还有两个未出阁的公主,她倒是记得清楚。
“常山与十二倒是姊妹情深。”王妡淡笑。
大梁送去和亲的公主除了孝昌公主是实打实的先帝异母妹,其他多是从宗室女中挑选适合的封为公主,睿宗更缺德,直接随手指了个宫女就封为公主嫁去猃戎。
毕竟皇帝舍不得自己的姐妹或女儿先帝熹宗除外。
常山长公主假装听不出王妡的嘲讽,她不管谁去和亲,反正不能是她的女儿。她可不受王妡威胁。
常山长公主有二子二女,小女湛韫阳年十二,就是在南监外仗势欺人的那个,长女湛韫暎年十六,正是妙龄,已与济宁侯家说定了。
可说定是说定,没有正式走礼,皇后一纸诏书把湛韫暎送去猃戎和亲,任谁也挑不出礼来。
常山长公主可以随时不要她的驸马,却不能让别人动一下她的儿女,否则她能发疯给你看。
但她又不愿受王妡这毒妇的威胁,只能死扛。
王妡不着急,把常山长公主晾在一边,埋头批阅起奏牍来。
从一开始,王妡就没想过要答应猃戎送公主去和亲。
大梁送了那么多和亲公主,最后怎么样,猃戎还不是年年犯边,对畜生就不能讲人情,你说人话它们听不懂。
豺狼的胃口是永远喂不饱的。
猃戎那边,汗王苏檀和小王子维泽尔已成分庭抗礼之势,两人都想把对方搞死,导致内乱不断,加上这两年天灾,日子越来越难过,苏檀是到万不得已之时了,用和亲来争取大梁的支持,以期能彻底干掉维泽尔。
明着送来国书言修世代之好,在猃戎国书送来之前,王妡就已经得到苏檀暗调军队预备陈兵边塞,软硬兼施,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苏檀大约从来没想过大梁会不接他的茬。梁国现今主政的是个女人,这两年又是天灾不断,粮食欠收,虚弱得很。
想到倒是挺美。
王妡翻开又一本枢密院呈上来的奏疏,猃戎遣使求亲之事已渐渐在朝野传开,这本奏疏是大力赞同降公主和亲的,止兵戈,与民休养生息,洋洋洒洒写满了几页纸和亲的好处,与前一本枢密院反对和亲的奏疏完全可以对照着来看,很是有趣。
王妡为了控制住兵权,把枢密院搅和得一团乱,各方势力都有人在其中,导致政令不通,互相推诿,她正好将兵部整顿一番大加重用。如臂指使的兵部与混乱不堪的枢密院形成了微妙的平衡,让王妡在兵权上无人可掣肘。
这么做还是附带了一个小麻烦,枢密院里各自为政、谁也不服谁,所以军情奏表一件事常会有几份奏牍呈上来,给王妡增加了不少的工作量。
看完了枢密院赞成和亲的奏疏,她放在左手边先按下不表,再拿过下一本,又是赞成和亲的,她都快气笑了。
合着朝中这些人不是自己的闺女送去猃戎,一个个都慷他人之慨,牺牲一个女人换来短暂的和平,在他们看来竟是个划算的买卖。
在王妡上辈子,梁朝的处境要比现在艰难十倍百倍,猃戎要梁朝送公主去和亲,还名言不能拿宫女去糊弄,摆明了是故意踩梁朝的脸。
王妡为挑选哪个宗室女去和亲头疼了好久,如果可以,她是绝不想与猃戎和亲的,可当时的境况由不得她想不想,只能能拖一天是一天。
哪曾想,朝臣们早就帮她做好决定了生母早逝无人庇护的十二公主萧又菡。
猃戎踩梁朝的脸面,朝臣们也不想要梁朝的脸面,只想要短暂的虚假的和平。
上辈子王妡为此悲愤,再苦再难也不能软了骨头啊
如今王妡不是上辈子那样无能为力的,她可以做的事不要太多。
王妡在算盘着如何杀鸡儆猴,被她晾在一边许久的常山长公主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了“敢问皇后还有什么吩咐,如无他事,我就告退了。”
“着什么急。”王妡搁下手中的笔,拿起之前那本枢密院的奏疏,亲自拿给常山长公主,顺带拿走她手里一直紧拽着的猃戎国书,“来都来了,一道用了晡食再出宫,你家驸马和儿女我已叫人宣进宫。”
“你”常山长公主眼睛能喷火。
“先看看吧。”王妡点点奏疏,随后负手朝西偏殿走去。
常山长公主低头翻看奏疏,脸阴得能滴出水来。
朝廷都养了些什么混账东西,猃戎要和亲就答应和亲,大梁泱泱大国岂能被一蛮夷轻易拿捏。常山长公主毫不怀疑,朝廷真应下了和亲,王妡定然会把她的长女封为公主。
湛玠那个废物,暗地里做的那些事情恐怕早就被王妡察觉了,那毒妇就等着拿捏她。
常山长公主一张端庄雍容的脸都气得扭曲如鬼了,忍无可忍地摔了手里的奏疏。
贡年正好进殿来,看到这一幕,只躬腰敛目快步走到常山长公主跟前,道“长公主,驸马和郎君、女郎都到了,去了偏殿给殿下请安,都在等着长公主呢。”
常山长公主睨了贡年一眼,甩袖大步朝西偏殿走。
西偏殿里已经摆膳,王妡坐在主位上,驸马湛玠和四名儿女站在殿中,噤若寒蝉,看到常山长公主进来,五双眼睛一齐闪动着热切的光芒。
常山长公主“”
有点儿生气,一家人除了她都是怂包。
常山长公主乜了湛驸马一眼废物,把她的儿女也教得跟他一样废。
“人都到齐了,就入座罢。”王妡提箸,“家宴而已,不必拘束。”
六人依次入座,除了常山长公主,其他人都小心翼翼拿起筷子,夹了一点点菜。
“湛驸马,借住在你家中的同乡可还好”王妡问。
湛玠手一抖,送到嘴边的羊肉就从筷子上掉他身上,他连忙起身,跪在了殿中,“臣失仪,皇后恕罪。”
王妡没看他,示意宫人把湖藕汤端来,她用勺子擓了汤慢慢吹凉,喝了一口,赞道“这汤不错,端一盅给长公主。”
宫人立刻吩咐下去,不多时端来一盅热汤轻放在常山长公主案上。
常山长公主瞥了瞥湛驸马,一言不发,揭开汤盅喝汤。
湛韫阳看父亲一直跪着,母亲也不帮他求情,就有些不忿想出声,被姐姐湛韫暎给拉了一下,湛韫暎朝主位斜了斜眼,湛韫阳看过去一眼,瞬间不敢出声了,埋头吃菜。
王妡喝了几口汤,放下勺子,再问“怎么,湛驸马,我的问题很难回答吗”
湛玠把头埋了埋,哪里敢回答。
王妡口中的“同乡”根本就不是同乡,是从北宫过来的,秘密进了驸马府,出去办事几日未回,湛玠派人去找,发现曝尸于夷山脚下。
是谁杀了他,因何杀了他,湛玠根本不敢深究,只当没这回事儿。
如今皇后问题,那人怎么死的一目了然了,湛玠就更加不敢说话了。
“皇后。”常山长公主看跪在殿中瑟瑟发抖的湛玠越看越碍眼,却又不得不为他兜底,“那人手脚不干净,偷了我府上不少贵重之物偷跑出府,我派府卫去追,那人负隅顽抗,府卫一个错手,将他击毙于夷山脚下。”
“那你的府卫身手不错。”王妡道。
“那是父皇派给我的,自然是万里挑一。”常山长公主说“也就是驸马心软,叫人给收了尸,要我说,这样的恶徒就该让山里的野兽吃了算了。”
“不愧是常山,我就喜欢你心狠手辣这一点。”王妡笑道。
常山长公主毫无感情地说“多谢皇后夸奖。”
“昨日,皇城司来报,在常山你的公主府附近抓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此人辩称是湛驸马的同乡。”王妡示意亲卫把人带上来,“常山,湛驸马,好好瞧瞧,是这个人吗”
湛玠直起上身转过半截,看到皇后亲卫押进来的五花大绑的人的脸,大惊,一屁股摔坐在地上。
常山长公主也吃惊地睁大了眼。
“你没”她猛地反应过来,转头去看王妡。
王妡笑“看来常山和湛驸马的确认识此人。”
亲卫将人押进殿,到了湛驸马身边,一脚将此人踢跪。
湛玠蹭着地退开两步远,面色惨白。
常山长公主看见丈夫这没出息的样子,气得闭上了眼。
当初自己怎么就看上了他,真的是除了一张脸,一无是处。
“行了,用膳,湛驸马,不问你失仪之罪,入座吧。”王妡看常山长公主有话想说的样子,笑道“先用膳,不急。”
常山长公主“”
你当然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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