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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广越生活过”程思乔下意识瞪大眼睛问他, “还生活了三年”
老奶奶把她们点的菜端了过来，谢辰接过来道了句谢谢, 然后把菜在桌子上摆好，不紧不慢地回复“嗯。”
“我怎么从来都没听你提起过”程思乔追问道，“林姨怎么也没说过”
“因为确实没什么值得说的。”谢辰帮她把果汁拧开放到她面前，“而且也过去很多年了，有的事情都忘记了，所以就没什么提起来的必要。”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刚从辽城离开的时候。”谢辰拗不过她，只好把那段记忆讲给她听，“我妈她们带着我先搬去了南城，那时候她们的事业也算是刚刚开始吧, 还不太稳定。”
“我在南城小学读完一年级之后, 因为他们俩工作上的原因，需要到广越发展一段时间，就把我一起带过来了, 顺便办理了相关的转学手续。”
“我转过去的新学校是一所私立小学, 里面基本都是广越当地人, 虽然老师在上课的时候会说普通话, 但是同学们私下交流的时候，还是都说粤语，刚到那的一段时间，我根本就听不明白周围同学们在说些什么, 后来待的时间久了, 耳濡目染地也就学会了一些。”
“不过我们也没有在那里待很久，三年之后他们的工作重心回到了南城，我们就再一次搬回来了，一直到现在。”
谢辰语气极其平淡, 仿佛他口中故事的主人公并不是自己，而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但是程思乔还是能想象出当时的场景。
还只有八九岁的谢辰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教室的座位上，四周传来的晦涩难懂的方言将他淹没在其中，伴随着方言而来的还有可能是其他同学异样、好奇的目光。
“那林姨她们呢”程思乔眉头微微蹙起，语气不由得放慢，“你有和她们说过这种状况吗”
“没太提起过。”谢辰摇摇头，“因为老师说的都是普通话，所以我的成绩还算可以，他们也就没发现什么异常，而且他们工作很忙，我也不想让他们把精力浪费在这些事情上面。”
程思乔哑然。
她难以想象那三年里谢辰是怎么从零开始一点一点学会粤语的，更难以想象小小年纪的他独自一人承受了多少。
他用了三年时间好不容易听懂了粤语，但是终究没能在这座城市里找到归属感。
“谢辰。”她突然握住了谢辰的手，眉目中全是心疼的神情，“刚到广越的那段时间，你肯定觉得很孤独吧。”
“没有。”谢辰语气故作轻松，“我本来就是中途转过去的，再加上我本身就不太喜欢和不熟悉的人交流，所以他们玩他们的，我自己和自己相处，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就是生活上也不太方便，我妈她们刚开始的时候没什么时间管我，吃饭的问题也是我自己解决，这边的居民大多也是习惯说粤语，一开始的时候交流确实经常有障碍，后来渐渐会了一些日常用语，能简单交流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了。”
“谢辰。”程思乔打断他，“你不许骗我。”
谢辰愣了几秒，然后无奈地笑笑“我没有骗你，真的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新班级里确实有些同学认为我很奇怪，偶尔也会有一些不太好的言语，但是你觉得我是会在乎别人怎么议论我的人吗”
“那时候我们也住在润江附近。”谢辰在程思乔手指上捏了几下，继续说道，“我那个小学对面是个高中，每天晚上放学之后那帮高中生就会跑出来挤满刚才我们经过的那些小吃摊。”
“那个时候我的个子还很矮，也就比现在这个桌子没高多少吧。”谢辰笑着对着桌子比了一下自己那时候的身高，“挤不过他们那帮高中生，经常要等很久才能吃上饭。”
“后来我就找到了这条小巷子，找到了这家店。”
谢辰又把菜往程思乔那个方向推了推，“这家店的老奶奶是广越本地人，手艺很好，而且人也很好说话，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她看见我身后没有大人跟着，还担心地问我是不是迷路和家长走散了。”
程思乔静静地听着谢辰讲这些，私心想让他再多讲一些，好像这样就能填补上她和谢辰分开那些年的遗憾。
“然后呢”程思乔追问。
“没有然后啦。”谢辰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我在广越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学校和家中度过的，我妈她们不忙的时候偶尔会带我去周围的景点转转。”
“你应该早点和我说这些的。”程思乔颇为遗憾地感慨，指腹在谢辰的手指上蹭了几下，目光停在小木桌上。
“一直觉得不是什么要紧的经历。”谢辰好言好语地哄着她，“要不是因为身边有了你，我可能都不会再来到这个地方，也就不会再提起这段经历了。”
“因为有我”
“对。”谢辰嘴角向上挑了下，“因为广越是座很浪漫的城市，所以想带你一起来看看。”
程思乔的心脏重重地跳了几下。
“因为你是我最爱的人。”她听见谢辰继续说，“所以我想把这个世界上最浪漫的事情都带给你。”
谢辰低下头吻了吻她的指节。
“谢辰。”程思乔手指在他掌心蹭了几下，“虽然过去的十几年我没能陪你一起经历。”
“但是未来的日子，我一定会在你身边。”
两个人吃过饭后，老奶奶刚好收拾完店铺里的杂物，在他们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老奶奶虽然上了年纪，但是岁月却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
她手搭在一旁的桌子上，冲两个人笑了下“你们是本地人吗”
“不是。”谢辰同样笑着回答，“我们是从南城过来旅游的。”
程思乔不能完全确定老奶奶说的是什么，只能跟着谢辰一起冲老奶奶笑笑。
“居然不是本地人”老奶奶略微有一些惊讶，“但是你的粤语说的很好。”
“谢谢。”谢辰礼貌地回答，“我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您可能不记得我了，小时候我经常来这里吃东西。”
老奶奶听见他的话之后仔仔细细将他打量了一遍，然后眼睛眯成一条线笑了起来“人老啦，记性不太好了，一点印象都没有啦。”
“这么多年您没有什么变化，还是和从前一样年轻。”
谢辰和老奶奶交谈的时候显得格外彬彬有礼，程思乔的所有目光都被他吸引了去。
谢辰真的太优秀了。程思乔暗戳戳地想。
“这是你女朋友吗”老奶奶突然指了指程思乔。
“是。”谢辰眼尾划出点笑意，和程思乔十指相扣在一起，“我们刚高考结束，想带她到广越来逛一逛。”
“这么说你们是同学”老奶奶的目光在两个人之间徘徊了一下。
“是的，我们是高中同桌。”
“那真是巧了。”老奶奶情绪有些激动，“我和我家那位年轻的时候也是同学，现在已经在一起五十多年啦。”
几个人正说话的功夫，店里的们突然被推开，老奶奶顺着声音望过去，脸上的笑意深了几分，朝门口那个方向指了指“喏，他来了。”
谢辰和程思乔简单解释了一下，然后两个人一同望过去，进来老爷爷身上穿着一件带有水印o的t恤，下面是休闲裤，脚上穿了双运动鞋。
是一个紧跟潮流的酷老头。
“楼公。”老奶奶欢喜地过去迎他，两个人见面之后先是拥抱了一下，然后老爷爷帮着老奶奶把碎发别到耳后，宠溺地问她“今天累不累啊”
“不累不累。”老奶奶眼中的笑意更加深了几分，“店里来了两个年轻人，我刚才和她们聊天了，开心得很。”
老爷爷向身后的谢辰和程思乔那个方向看了下，谢辰和程思乔点头和他示意。
老爷爷拉着老奶奶坐下，像变戏法一样突然从身后拿出来一束白色的栀子花，递到老奶奶的面前“小胡同学，这个送你。”
“哎呦。”老奶奶微微低头闻了一下，栀子花的香气在小小的房间中分散开来，“好香的呦。”
老爷爷进到后面的小房间中拿出了一个透明的琉璃花瓶出来，然后小心仔细地将花朵插到花瓶中。
老奶奶满脸幸福地回头和谢辰他们两个人说“他总是喜欢给我带些这样的小东西回来。”
谢辰和程思乔又在那里坐了一小会，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老奶奶将刚才插好的栀子花抽出来了一枝，递到谢辰手里“无论两个人在一起有多久，都要记得送一枝花给你喜欢的姑娘。”
谢辰愣了一下然后接过来，道了声谢。
“你女朋友很漂亮。”老奶奶的目光再次落到程思乔身上，“你很有福气，好好珍惜。”
谢辰的目光也落到程思乔身上，眼底多了几分暖意“我会的。”
程思乔被两个人看的有些迷茫，只得不太好意思地用笑来回应。
出了门之后，程思乔问谢辰“你和老奶奶刚才在说什么啊，怎么都看向我”
谢辰笑着用粤语给她重复了一遍。
谢辰说粤语的声音和平时不太一样，声调要更低一点，程思乔很喜欢听。
她有模有样地按照刚才谢辰说的话模仿了一下，手臂抱着他胳膊撒娇“所以到底是什么意思嘛”
谢辰把刚才老奶奶给他的那枝栀子花塞到程思乔的手里，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老奶奶夸你漂亮，让我好好珍惜你。”
程思乔低头凑近栀子花，谢辰顺势弯下腰，在她头顶落下一吻。
程思乔在他脸上捏了一下，目光扫到身后店铺里的时候，老爷爷正在帮老奶奶打扫店铺。
她虽然不能够完全理解老奶奶之前说的是什么，但是也能从中她的语气和神态中感受到她和老爷爷之间平淡而浓烈的幸福。
“只要那个人是对的，两个人在一起做什么事都是浪漫而幸福的。”程思乔喃喃道。
谢辰听见她的话，揽过她的肩膀“那你现在幸福吗”
“谢辰。”程思乔对上他那双好看的眼睛，“你还记得刚才你说，想把世界上最浪漫的事情都带给我吗”
谢辰轻声嗯了一下。
“其实。”程思乔踮起脚在谢辰耳边说，“有你在我身边，本身就是极度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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