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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倪克斯被安卡拉刚的龙病污染后, 葛利沃夫就再也没让她自己独处过,更不敢晚上休息的时候让她自己住一个房间。
毕竟这可是头货真价实的龙,并且十分明显, 她属于脾气不太好的那种。
你很难保证她在极度不稳定又疯狂的状态下会干什么, 说不准只是变幻龙形, 就足以一脚踩毁一座小城。
倪克斯睡觉十分钟爱动物形态。
或许是都有四只爪爪让她更加舒适自在。
但动物的习性让他颇为崩溃。
无论是黑色巨犬还是赫尔长毛猫,一旦入睡都不准猎物离开她休息的范围。
黑犬会将他压在身下, 巨猫会用利爪钩住他。
于是路上佣兵和倪克斯商量,用人类的样子休息。
他得到了少女的控诉。
“你那天给赫尔达说巨龙是个叛逆的小孩,逆反心理严重,天天和法则反着来,变个样子就得意, 睡觉的时候都会变出毛尾巴”
佣兵不大清晰的记忆,被记仇的巨龙兜了个底朝天。
“我从那之后都是用人类的样子休息的,每天都睡不好。”
为此, 他为了倪克斯的睡眠质量又忍了几天。
几天后, 佣兵为了自己的睡眠质量再次和她商量。
最终达成合意,倪克斯睡不着就由他来哄,直到她入睡。
接着佣兵发现这纯属自找麻烦。
他能接受和毛茸茸的巨犬或是巨猫一起安枕。
却完全没有胆量和娇气又不懂界限的少女一同入睡。
这些天佣兵都是哄着少女睡着后, 才离开她。
他守着她, 在床边椅子上随意休息一下, 权当调整精神了。
佣兵在石头上都能入睡,椅子实在算不得什么。
最折磨他的是哄睡。
他宁愿接个刺杀国王或是首相的活。
今夜。
倪克斯又在床上打了个滚。
她还是睡不着。
数羊不起作用。
佣兵给她揉脑袋也不管用。
少女一双眼睛依然亮晶晶地滴溜溜转。
佣兵盘着双腿。
倪克斯的小脑袋枕在他的腿上。
“还不想睡”
少女摇摇头,仰面看着上方的佣兵,“这里也要按按。”
她在太阳穴和头顶比划了一圈。
佣兵给倪克斯看他的双手,上面布满了匕首磨出的茧子。
“这是双杀人的手,倪克斯, 它对按摩一窍不通。”
她无辜地眨眨眼睛,“可我睡不着,你就不敢睡,怕我偷溜,又要骂我不老实。”
“啊”
他有气无力的长啊一声,整个人向后靠到墙上。
她听到声微弱的“咚”,良心发作,努力长长地伸手臂去够他的领子。
男人眼看她挥舞的小手就要打到自己的脸,只好一把抓住,服气道“又要干嘛。”
龙“我听你磕到脑袋了。”
还能怎么办,佣兵只能认命。
他艰难地回忆在撒刚那段不算长的童年时光。
那是他所有人生中最接近平凡与真实的时光。
母亲会将幼小的他寄放到邻居家,然后去做工。
邻居家有一个小婴孩,那些大人是怎么哄着婴孩入睡的来着
倪克斯正睁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望着上方的男人。
然后他的大掌压了下来。
它横着盖住了少女的眼睛。
佣兵的掌心干燥温暖。
然后停留了一会。
这比他说了一万遍让她闭上眼睛还要管用。
在暖烘烘的大掌下,她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倦怠,挣扎着要慢慢合起。
他抬起手,看到少女前几秒还亮亮的眼睛,开始像蝴蝶的翅膀一样忽闪。
她合上眼睛,又努力地睁开,想要证明自己并不困。
倪克斯的脑袋开始迷盹起来。
紧接着,她再次感到那双温暖的大手抚过自己的额头,慢慢向下,指腹温热暖人,从眉间轻轻推到她秀气的鼻梁。
龙开始觉得一只手在抓着自己沉沉坠入睡梦。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反抗了一下。
佣兵的手被她抓住了几根手指。
他不敢动弹。
因为少女的小手正慢慢失去力气。
佣兵等到她完全睡熟,慢慢将她的脑袋放到柔软的枕头上。
她还抓着他的手指。
就像灰阁的那个清晨。
佣兵轻轻附身,吻了一下她的指尖。
他将自己的手慢慢收回来。
这是旅店最好的房间,地上铺了柔软的地毯,椅子移动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佣兵将椅子放到床前。
他坐下,看着少女安静地睡颜。
她微微动了一下脑袋,月光在她的脸上投下阴影。
窗外的月挂在漆黑的夜幕中。
前几日还是上弦月。
现在已经是凸月了。
佣兵抱怀,幽亮的月影投映在他黑色眼瞳上。
等到圆月,海下的古老魔法就要再次随着潮汐涌上陆地了。
他的眉间紧锁。
赫尔与女巫将第一次祭献选在渔佬地,绝不是随意之举。
渔佬地的确更适合这种血腥祭祀,但在现在看来,他们不只是想将巨龙魔法倾撒给众生。
当魔法早已枯竭的陆地上,忽然得到巨龙的魔法。
平衡被打破,海中的古老魔法就会像高处的湖,陆地会像低处的水洼。
祭献就是连接两者的水渠。
这种疯狂而毫无理智的方法,绝对不会是赫尔教会的手段。
想想渔佬地那个手臂长出鳞片的男孩,和今日酒馆中吟游诗人的巨龙魔法,这种情况只会随着魔法的复苏日渐夸张,最后失去控制。
对赫尔教会与白塔来说,他们需要的是权利与地位。
如果只有他们掌握魔法,而众生没有,自然最好。
但如果最后会是这样一个混乱的局面,反而会影响他们的权力与地位,那还不如谁也没有魔法。
玩火自焚。
赫尔教会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迷雾淡去,渐渐清晰。
种种皆是女巫暗中推动。
一个残喘千年的人,对魔法复苏的执着令人感到恐怖。
她不会在意人类会被海洋下的古老魔法异化、魔化。
她只需要自己回到千年前那个瑰丽的时代。
一个活在梦中的人。
一个可悲又疯狂的人。
可湖水倒灌只会将水洼淹没。
古老魔法即便对她这个千年前的人来说也足够危险。
女巫到底是怎么想的。
佣兵陷入沉思。
如果,她真的毫不在意任何人的生命。
那么,众生不是他认为的水洼巨龙才是。
巨龙的魔法与千年前的女巫同属一个时代。
她想要用巨龙的魔法来削弱海洋魔法的侵害
佣兵一瞬间感到如同有小偷在用无耻手段偷走他怀中的珍宝。
海洋魔法一旦开始倒灌,就无法停止,不受控制,直到再次达到平衡,或是完全耗尽。
但巨龙魔法是可以控制的,它比安卡拉刚还要庞大。
女巫可以不断的夺走,偷走,倾泻于大陆。
等到两者中和平衡后,巨龙就不必存在了。
就如水池中的两头开关。
一个不再流出水源后,另一个开关就可以永远关上了。
女巫将他的珍宝视为待宰的羔羊。
佣兵面无表情地坐在椅中。
她怎么敢谋算巨龙。
怎么敢确保巨龙会像羔羊一般引颈就戮。
谁来替她做那把屠刀
夜风涌来,将窗边的纱帘吹起,拂过少女的腿。
风止,纱帘又落回,蹭得人发痒。
她翻身埋进枕头里,背着身像小兔子一样蹬了一下脚丫。
佣兵感受到她在不经意间驱使了巨龙魔法。
他的手臂一阵灼痛。
撩起衣袖,小臂上属于倪克斯的黑鳞浮现,他摸了摸,真实的触感。
佣兵继续向上拉起袖口,露出上臂的刺青,红龙的龙首栩栩如生。
龙裔。
他注视着龙首刺青,久久后才落下袖口。
女巫想要用龙裔来终结巨龙的时代。
他才是那把屠刀。
佣兵开始觉得自己的血都在变冷。
女巫既然能在数百年前就在撒刚留下对马洛伊的祝福。
她不可能在这些年间一次也没回到过这个地方。
也许就在某年。
女巫遇到了他的父亲,或许甚至见证了他的降生。
他其实比倪克斯更早成为她谋算的棋子之一。
佣兵像被烈火煎烤。
愤怒与痛苦在他胸中燃烧。
一个新生龙裔的诞生,才是坚定了女巫利用巨龙决心的关键。
她选好了刀,才安心等待羔羊的诞生。
倪克斯感受到龙裔令龙厌恶的魔法暴动,在睡梦中被惊醒。
她露出埋在枕头中的脸,迷糊糊地看向床边椅子上的佣兵。
“是我又惹祸了吗”
少女睁不开眼睛,吐字不清的问。
他坐到床头,摸摸她的脑袋,“没有,你很好。”
“那你大半夜不睡,一个人在那里发什么火。”
她娇气地骂他。
倪克斯再次陷入梦乡之前,她在迷盹中注意到关键点,“你怎么坐在椅子上”
他轻声,“我刚才起床找水喝。”
她闭着眼睛哼哼,“我也渴了。”
喝了半杯水后,少女终于沉沉睡去。
倪克斯一直认为他也在床上休息。
至少最初她还是毛茸茸模样的时候是这样。
所以直到现在,她仍然认为自己入睡时佣兵就在她的身边。
巨龙满足地守着她的猎物与领地安眠。
佣兵曾问过,她为什么会对充满威胁感的家伙交付信任。
她掰着指头数。
他打不过她。
他打不过她。
他还是打不过她。
佣兵听完之后,温柔地把她扔到路边,让她流浪玩去吧。
少女赶紧缠住他。
她重新上马。
“你立下绝不伤害的誓言啦。”
佣兵还是不理她。
“你对我超有耐性,我就知道你最好欺负啦。”
他幽幽看着她。
“你一直清楚我和你们是不同的。”
他从始至终都不是用“人类少女”的标签来看待她。
他对她的所有优待,都是在清楚这是个危险异类的前提下。
这让她没有那种面对欧莎与梅蒂拉的负担。
就如佣兵自己一直陷进“异类”的痛苦循环之中。
倪克斯感到他的手揉了揉自己的脑袋。
接着听到他说“你当然不同,你是独一无二的。”
她没听懂,替他补充道“的龙。”
他轻笑,“的龙。”
我独一无二的珍宝。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调休,好耶。
这样今天应该补的二更准备明天再修修,中午之前放上来。
明天会有两更,我写肥一点。
因为准备搞反派了,所以担心今晚太赶的话影响节奏。
坏女人
精准预言了佣兵睡椅子的宝贝奖励龙龙牌小红花。
另外,星星这个章名竟然出现过两次了我是取名废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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