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记住【笔搜屋 www.BISOWU.COM】,无弹窗,更新快,免费阅读!
宁星意脑子有点转不过弯,陆珩姜这是揽锅意思两人针锋相对这么久,虽然陆珩姜很少真接招,但每次接了也都是四两拨千斤把他噎回去。
从来没有低过头。
虽然他顶着陆珩姜精神体晃悠了这么久,但说到底是他自己问题,与陆珩姜无关,要怪也只能怪自己不懂,不能说人家安抚了自己还错了。
宁星意舌尖抵着腮帮子,埋头用手机搜索暂时性精神标记多久能够消失手停了,呆呆眨了眨眼睛。
这么几句话,落在宁星意耳里,仿佛含着一根看不见细针,轻轻一扎,让他有些无措。
他其实没明白陆珩姜为什么会揽锅,也没法儿想象此刻陆珩姜神情,这样众星捧月大少爷,居然会低头,还是因为别人错误。
难道不应该是理直气壮反唇相讥,说“你自己不懂怪我吗老子安抚你已经很累了你还在这儿矫情,有本事你别要啊”,这样吗
宁星意本来就不是什么张扬跋扈人,他这么一道歉,仿佛如鲠在喉,噎他连喘口气都觉得对不起陆珩姜刚才安抚。
过了一会,陆珩姜又说“宁星意,见好就收,再生气我可不哄了。”
宁星意猛地转过头,拿走了桌上那颗糖恶狠狠道“算了算了我大人大量原谅你,不过你刚才答应我事不能反悔,听见没”
陆珩姜“嗯,听见了。”
沈欢与一直在盯着这个方向,从宁星意回来开始每一句话她都听着,一个字也没落下,自然也没落下陆珩姜嘴角笑意与耐心。
他以前连话都很少说,在重点班时陆珩姜一天都说不上两句话,除了沈渐之外并不搭理人,就算被人推崇也不当班长之类。
他就像是一块三冬严寒反复凝结出来冰,谁都不乐意多看一眼,却在这学期自降身价来了七班,还做了副班长。
开学这段时间,几乎所有该班长做事情他都做了,统计名单,分发班务,各种零碎琐事他都不厌其烦,甚至还会翘课。
沈欢与知道他觉醒成向导自己可能没多少机会了,他这样身份,父母不会答应他找一个向导,可几次三番退让与耐性,甚至是刚刚他那句“再生气可就不哄了”,他是在哄宁星意吗
那件事根本不怪他,是宁星意自己不清楚,他凭什么生气
沈欢与咬着嘴唇,莫名其妙愤怒与嫉妒交织,逐渐在她心里催化,产生酸涩气泡,从她心底咕噜咕噜往外冒。
“欢欢,你在想什么笔扎到手了。”许佳音轻声提醒,惊醒了出神沈欢与,她手抖了下勉强收好情绪。
“没、没想什么。”
宁星意也想清楚了,反正他已经招摇过市过了,现在全校都知道他俩干过什么再遮遮掩掩就没意思了,还不如光明正大。
凌初看到宁星意屏幕还停留在搜索界面,以为他还在介意便提醒他“一般来说精神标记失效了就消失了,不过具体时间要看向导精神力强大程度,太强话时间就久一些,陆神话,我感觉应该会久一些。”
宁星意仰起头,幽幽叹了口气。
凌初以为他要嘲讽,忙道“其实你也”
“确实。”
凌初微微瞪大眼,宁星意这是承认陆珩姜很强意思
宁星意说“他这种强者才能配得上安抚我。”
凌初知道宁星意这人没长感情线,这句配得上不是那个意思,但心里那点儿小火苗还是蹭烧起来,燎原之势完全汹涌,行过之处寸草不留。
这得是怎么个安抚过程,才能让他这么淡定承认对方强大一定爽飞起
呜,他也想要被陆神安抚,被陆神摸,被陆神亲。
宁星意又拿过镜子照照自己,硬是别过那个白鹤虚影看向另一侧,被他自个儿挠出来伤口全部愈合了,红痕也消失一干二净,教室里一如既往吵闹他却没觉得难受,用力吸了吸鼻子也没感觉到鼻腔刺激。
陆珩姜真很强,无论什么都做得很好。
宁星意用镜子往后照了照,看到陆珩姜拿出手机,估计是在回谁消息,略微弯了弯嘴角看得出挺高兴。
如果是他话,就算在秀水路这样地方也是困不住他,他有时候真想问问陆珩姜,他一定有更好答案,能给他指一道明灯。
他四岁半那年见过陆珩姜,一直把他当做一个小小神仙搁在心里,说是跟他不对盘,倒不如说想要超过他,把他当成一个理想楷模。
凌初握着长毛兔小蹄子在手机上点来点去,片刻后宁星意手机又响了,他一头雾水低下头。
“被安抚感觉爽吗陆神这么强,是不是老舒服了呜,我为什么不是哨兵,我也想被安抚,哥,要不然你给我口述一下吧,如果不是免费观看话那我付费点播。”
宁星意朝他勾勾手指,等凌初过来时候一把薅住他脑袋揽在手臂间,“宝贝儿,被安抚感觉你是感觉不到了,我可以让你感受一下当哨兵痛苦,比如把你揍”
凌初知道他不会打自己,冲他疯狂眨眼撒娇“宁哥你舍得这么对你宝贝吗”
“”
宁星意松开手打算把镜子还给他,收回来时候不自觉把镜子一偏落在后排陆珩姜脸上,因为在低头写作业,睫毛覆盖下去,鼻梁高挺,嘴唇凉薄,估计是觉得不太适应,伸手勾了勾颈环。
我艹
宁星意“啪”一声放下镜子,默默憋了口气,眼热。
“宁哥”
宁星意被凌初吼一个激灵,差点从椅子上翻过去,刚想骂他就感觉鼻子下一道温热水流淌下来了,他伸手一摸。
艹
“你怎么流鼻血了,是不是这几天刚觉醒憋坏了啊,你别仰头,血液会倒流,你把手举起来,举高。”凌初仿佛非常熟练,条理清晰指挥他,然后递了个湿纸巾给他擦血。
“要不要去校医室”
宁星意捂着鼻子,瓮声瓮气说“没事,别大惊小怪。”
去了他怎么说,难道告诉医生,他就是看了陆珩姜勾颈环那一下,看流鼻血了,他还做不做人了。
“真没事啊”
宁星意根本不知道是自己头一次被这样系统安抚过,整个精神系统都属于兴奋状态,受点刺激就会产生反应,并不是定力不行才流鼻血,猛点头扯谎“没事,最近上火,流点血好,对身体好。”
凌初也一知半解,只能一个劲让他别仰头。
陆珩姜看着凌初“贤妻良母”似忙前忙后给宁星意擦血,又站起身给他一根根手指擦拭。
宁星意仿佛很习惯被他这么照顾,老老实实换了张干净抽纸捂住鼻子,还能抽空瓮声瓮气跟他说哪儿哪儿没擦干净。
漆黑眸光里冷意已经快要凝成实体了。
凌初后知后觉发现不对劲,回过头却只看到了陆珩姜微敛眉眼,莫名打了个哆嗦,他最近怎么总想打哆嗦
等一等。
他忘了无论是哨兵还是向导,对于精神标记过对象会产生强大占有欲,是不许别人碰自己刚刚抱着宁星意胳膊,在他眼里无异于在“绿他”。
他完了。
陆珩姜身上散发着强大精神力,凌初快要昏过去了,伸手拽拽宁星意袖子让他帮自己求个情。
他不行了,再这样下去他就要给陆神跪下了。
救命。
凌初精神体疯狂哆嗦,长毛兔掉了一地毛,快秃了,躺在桌上直蹬腿。
宁星意拎住长毛兔,清楚瞧见它眼神里惧意,向哨双方经过精神标记可以读出对方精神体情绪,但他和凌初无关,所以也看不懂。
“凌初,你这精神体得帕金森了”
凌初艰难喘着气,给他临时补课基本生理知识“安抚过你向导,这段时间会对你有占有欲,你跟陆神求求情,收一收精神力吧我受不了了。”
宁星意抽了抽嘴角,这他妈。
他以为顶着这个虚影已经很操蛋了,居然还有更操蛋
凌初冲他双手合十请求,脸都快要白了,宁星意也怕他下一秒就能厥过去,只好转过头跟陆珩姜商量“那个,要不然你收一收我跟凌初没什么,你别吃醋”
陆珩姜“噗嗤”一笑,他倒是挺会形容。
宁星意窘脸通红,不自觉伸手挠了挠脖子,“反正你理解我意思就行了,你再这样下去凌初就要昏过去了,真出事了你负责带他去校医室啊”
陆珩姜收起一身精神力,用精神力传达给他一个只有两人才能接收到讯息。
“为了凌初安全着想,你在我精神力从你身上消失之前最好不要碰他,乖一点。”
突如其来精神力笼罩又一闪而逝,宁星意呼吸差点没反冲回去。
乖你大爷,老子是他妈校霸,校霸
不过陆珩姜没开玩笑,他能感觉得到他摸凌初脑袋时,那一瞬间爆发出来向导之力冰冷刺骨,带着明晃晃威慑。
宁星意叹了口气,他什么时候才能成为一个成熟哨兵,可以自己安抚自己,就算吃醋也我吃我自己。
整个下午宁星意都很老实,他身上好受了也没再打瞌睡,听了半节课,打了半节课游戏。
他一向不开声音影响别人,手指无声在键盘上点来点去。
赢了就会很开心,顺口嘲讽一句菜逼,输了就会跟自己较劲再来一把,打激情澎湃,奇异是老师叫他回答问题,他头都没抬说了个答案,结果一个字都不差。
同学们愣了,老师也愣了。
“宁星意回答对了,老师早就说过你很聪明,稍微听一听就能取得很好成绩,所以”
宁星意抬起头看向讲台,恢复了那个吊儿郎当,“我蒙,刚刚做梦梦到答案。”
老师也让他气笑了,他做梦,至少先睡着吧
打游戏也能做梦
老师也没管他,继续讲课,宁星意手机电量见底也打烦了,把手机往抽屉一扔,撑着下巴发呆,偶尔翻一翻课本。
沈渐在后头低声找陆珩姜将话“你说宁星意是真笨假笨我记得他高一成绩蛮好,那时候还能跟你抢个第一,虽然一直没有抢着,怎么会从高二一路拉到现在”
陆珩姜说“不知道。”
沈渐沉吟片刻,猜测道“你说他会不会是叛逆期来了就那种,我偏不学好,我就是要混蛋”
陆珩姜也不知道,宁星意就像一个谜,他想要去一层层剥开伪装但又怕太过冒进让他发觉目,只好一点点侵占,等他自己乐意敞开门户,允许他探究。
说卑劣也好,说怎样都好,陆珩姜伸手勾了下颈环活动了有些僵脖子,淡淡垂下眼。
上午课很快过去,下午第二节是许致礼课,他先讲了一下关于月考事。
以前没有提过,这次着重拿出来讲主要是因为班里转来了一个陆珩姜,月考这件事就显得尤为重要。
“大家都知道,我们每个月都会有一次月考,考得好同学都会有奖励,而年级第一班级会有一个单独奖励,可以自由组织只要不出秦城不去犯法惹祸随便你们玩儿,当天所有费用学校全部报销。”
许致礼说完,没几个人有反应,依旧该干什么干什么。
他们七班这帮子学渣,关心那些没用干什么,就算再等一万年,这种好事也落不到他们头上。
不对。
众人齐刷刷回头看向最后一排,他们不行,有人行啊,陆珩姜那可是铁打第一名,于是殷殷切切视线与期盼倾巢而出。
“副班长,你这次一定还要拿第一啊。”
“为了我们大家也能感受到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快乐,陆神你一定会拿第一对吧”
“那肯定啊,我们老陆闭着眼睛考也是第一,就算他不能考第一这不是还有我么”沈渐推了推眼镜,一脸深沉凝重“我也是学霸来着,不然你们也求求我”
众人嫌弃“切。”
许致礼也没制止,让他们自由讨论了一会,学生们七嘴八舌讨论去哪儿玩儿想要买一个什么纪念品,仿佛已经是铁板钉钉事儿了。
“那我要去迪士尼乐园”
“去什么迪士尼乐园,小女生才去,咱们去露营吧,高二那次我们夏令营就挺好玩,宁哥你也去了,快投我一票”
“这时候去什么露营啊,那次宁哥跟周寻走丢还不烦差点闹出人命,我看不如去秀水路吃烧烤吧,听说特别好吃。”
“可以可以,就去徐彻家吃烧烤,他好像住宁哥隔壁,到时候咱们去宁哥家玩儿啊,参观一下没意见吧宁哥”
宁星意“来,门票一人一百,先交给你们留个好位置啊。”
“宁哥,是留你半边床铺吗”
宁星意眯眼一笑,嗤道“什么半张,有没有出息钱给多,整张也行啊。”说完突然顿了顿,怕后面坐着那个会“吃醋”,又补了句“我去睡马路。”
众人哄笑。
陆珩姜从小就在这样吹捧中长大,每个人都觉得他不会失败,做什么都应该是第一,从来没有人问过他想不想拿这个第一。
他们只在意他是不是合格继承人,未来是否依旧能够凌驾于其他人之上,至于他自己想要什么,有什么愿望那都不重要,也没有人在意。
七班这些人也没有问,但这一刻却忽然觉得这些没来由信任添了几分烟火气。
沈渐说“哎老陆,以前你考第一他们都是整什么星级酒店要不然就去买各种昂贵礼物,怎么奢侈怎么来,七班这帮人倒真只是想出去玩儿。”
陆珩姜“嗯”了声,沈渐长伸了下懒腰,有些惋惜道“不过你从来不参加这种活动,不然我还真挺想跟他们一块儿去露天烧烤,想想就有意思。”
许致礼敲敲桌子制止了学生们畅想,说“好了,收收心该上课了,考不好我再挨个儿收拾你们,好了,把书拿出来。”
晚学过后,宁星意走路上买了点宁潋爱吃栗子酥挂在车把上,思忖着怎么哄哄她高兴,讲个笑话
可行,她以前最喜欢听自己讲笑话了,她笑点又低,每次都笑眼泪乱飞。
宁星意把车一放,鬼鬼祟祟往小卖部里一探头,伸出手里栗子酥,人却背在外头喊“宁美人看看这是什么”
没人应声。
不在
宁星意疑惑踏进来,把栗子酥往柜台上一放,随即听见了柔软笑声“澜清真乖,奶奶一会给你拿牛奶喝”
四目相对。
宁潋脸上笑意一下子僵住了,卡在脸上有些僵硬,牵着澜清手猛地紧了紧,掐小姑娘吃痛喊疼,“奶奶,你掐疼澜清了。”
宁潋倏地松开手,眸光闪烁着别开“放学了啊。”
宁星意准备了一肚子笑话突然不知道怎么说了,就好像是争吵过后,不知道怎样踏进和解那一步。
他向来是没皮没脸,无论宁潋怎样骂都能蹭着她讨好,让她再大气也最后融在一句无奈“你呀”里头,可这一刻,他却不知道怎样讨好。
宁潋好像一夕之间成了个陌生人,让他连动一下都觉得会冒犯,他有些不适挠了挠脖子,宁潋顺着他视线正好看到了那个白鹤虚影,瞳眸倏地一缩。
“谁碰过你”
宁星意被她厉声吓了一跳,澜清也被吓得一缩,小小声牵了下她指尖“奶奶,你生气了吗我不吃糖啦,你别生澜清气。”
宁潋胸口不住起伏,眸光之中情绪渐浓,有恨有怨还有乱七八糟宁星意根本看不懂东西,汇聚在一汪海中,逐渐让人窒息。
宁星意看着扁着嘴要哭澜清,摸了几块栗子酥塞在她手里,揉揉脑袋让她先回家,跟她说哥哥已经回家了。
澜清点点头,转身跑走了。
宁星意从来没见过宁潋这么失控时候,就连昨天知道他觉醒成哨兵了,也只是艰难说让她静静,然后就不肯见他了。
狭小小卖部里静让人喘不过气,宁星意拿起一块栗子酥走到宁潋面前,故作轻松说“给你买了点栗子酥,刚做出来特别香,那老板跟我说吃一块年轻十岁,所以别多吃,搞不好就要跟我做兄妹啦。”
宁潋没接。
“尝尝要是不能年轻我就去把那个老板揍一顿,问他为什么不让我宁美人回到十八岁,来,张嘴”
宁潋一挥手。
栗子酥在他面前摔四分五裂,细碎糕点渣溅到处都是,宁星意呆呆地看着残渣,随着夜色逐渐降临,最后一抹晚霞也从脚边离开,夜幕席卷笼罩。
宁潋愣了,宁星意也愣了,但还是他先反应过来,勉强笑了下蹲下身。
“没事,指定是这栗子酥不好吃,明天我去揍他一顿让他赶紧关门。”宁星意仔细捡地上残渣,尽量把声音放明快“怎么这么大大美人了还浪费食物呢,不爱吃可以给她宝贝星星吃啊,这玩意招老鼠,回头你被吓着了可不许叫我啊。”
宁潋垂眸看着宁星意捡残渣模样,一口气堵在胸口,逐渐掐紧了手指,就连指甲几乎陷进肉里都没有发觉。
“杰叔这个月睡觉估计要笑醒了,我跟你说我们班有一个同学,特别厉害,每回都考第一,学校对他有奖励,说可以让我们班人出去吃饭,学校报销。”
宁星意把东西扔进垃圾桶,笑眯眯说“我们班人都想到徐彻家来吃烧烤,回头咱们也能沾沾光,多卖几瓶饮料,赚钱了就给宁美人买你上次看上那个漂亮镯子。”
无声寂静却像汹涌水流,将宁星意脸上笑冲击只能勉强挂住,他艰难笑了笑,又说“我学校发了新校服,给你看看你以前最喜欢让我换校服给你看。”
宁潋眸光定在他颈侧那只白鹤上,在漫长沉默中,再次询问“谁碰过你”
宁星意莫名不想供出陆珩姜名字,只说是个同学,“我有点不太舒服,就找他帮忙安抚了一下,如果你不喜欢话,我以后不让他碰了。”
宁潋一听他说不舒服,眉头立刻皱起来了,紧张摸着他脸问“哪儿不舒服有没有看过医生怎么说”
宁星意握住她手,轻轻在脸颊上蹭了蹭,撒娇道“身上疼,到处都疼,我不知道觉醒成哨兵这么疼,还想挠,可是挠了又更疼了。医生说只要我们宁美人不生气就会好了,所以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宁潋抽回手,在他脑门上轻敲了下。
宁星意摸起栗子酥递给她,讨好道“那不生气了呗我还是你宝贝星星呗”
宁潋接过来却没吃,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她本来也不是生气,只是怕,这十几年她每一天都生活在恐惧之中,没有一天能够睡得好觉。
宁星意就像冬日里余烬,她多怕一个不注意,这么一丁点火苗也终于熄灭。
她以为这些年不间断给他吃药就能压住他基因,让他不再觉醒,做一个普普通通孩子,到时候他想要离开秀水路,想要去往多高地方都没有关系。
她知道宁星意很聪明,是故意不肯考出好成绩,家里那些塞在床底卷子正确率很高,几乎没有错,可每次正式考试就一塌糊涂。
宁星意是想让她安心,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废物,就不会离开秀水路这个地方,宁愿蛟龙困浅滩,他其实真很乖很乖。
宁潋也希望这样乖能被上天眷顾,可事与愿违,万事万物没有绝对,她期盼终于落空,宁星意还是觉醒了。
宁潋多想这件事又是这个小混蛋闹她玩儿,骗她,可昨晚她听见卫生间里痛苦呕吐声,还有他翻来覆去睡不着声音,以及早上他跟自己说去上学时,脖子上那些抓挠出伤口。
每一个都在告诉她,这一团小火苗还是燃烧起来了,她有一种,宁星意终将离她远去预感,不安逐渐在心里放大,如一张逃脱不了网。
“上楼吧。”
宁星意跟在宁潋身后上去,看她从阳台上收了一大堆床单被罩回来,几乎把她埋在里头,忙伸手接了过来。
“您哪儿弄来这么多旧床单您不是又接这种活儿了吧”
他小时候祖孙俩生活很拮据,宁潋就接一些手洗衣服活儿,一整天洗下来手都脱皮了,后来小卖部生意慢慢稳定了才不再接。
宁潋说“不是。”
她推开宁星意房门,揭掉床单和被套后从他手上接过这些洗到泛白床单铺上,背对着他说“这是你爸爸曾经用过,你觉醒了,估计睡不惯以前床单。”
宁星意还是头一次听她主动提起爸爸,不由得好奇道“爸爸妈妈是怎么死为什么连遗像都没有你是不是有什么秘密瞒着我他们是不是有什么冤屈”
宁潋手一顿,片刻后说“没存照片罢了。”
宁星意不太相信,就算生前真没有一张照片,那死后也能拍一张遗容怀念,怎么会一张照片都没有。
“别好奇了,不在就是不在了,知道了也是徒增伤心。”宁潋伸手拿过他手里枕套换上,又说“明天去买点新衣服,还有以后别太麻烦同学了,你们学校静音室很不错,不舒服了就过去让老师帮你。”
宁星意“嗯”了声,没告诉她学校静音室根本没有办法安抚他,也没告诉她,没有陆珩姜话自己可能会崩溃。
“星星。”
宁潋背对着他,等了很久才重新开口“我不要你保护所有人。”
只要你好好长大。
周一就是月考,七班学生鱼龙混杂,分散在各个考场。
宁星意成绩本身就不上不下,在上学期又往后面拉了一些,直接掉到了十二考场,跟凌初一个考场。
第一门考数学,凌初头都大了,磕在桌上直喊爹,用刻刀在橡皮上扣了三个洞,插上三支铅笔放在窗台上,嘴里念念有词。
宁星意往后一靠,才听清他是在拜老天爷。
“临时抱佛脚好歹也抱对人,你拜老天爷有什么用。”宁星意嗤了声,拉回了凌初神神叨叨念叨,一脸悲戚看着他说“我现在是不是应该火速跑去找陆神让他给我临时指导一下宁哥你觉得他这个佛脚靠谱吗”
“靠谱,你上吧。”
凌初再次磕回桌上,“我不敢。”
“出息,你这么想考好”
凌初有气无力趴在桌上,铅笔狠狠地插进橡皮里,吊着气说“当然啊,我要是考不好我爸妈又要念叨了,你不知道,他们每天都说我们为了你才这么辛苦,你不好好学习对得起我们吗你是我们指望,还有什么,就是因为我们学不好才希望你学好,将来不用跟我们一样吃苦。你都不知道,我从小到大上过多少补习班,我都快上吐了。”
宁星意沉吟片刻,说了几个题型还有一些大概会考到,凌初起初还像条死狗,突然一下子坐直身子,“你怎么知道你问陆神了”
宁星意一顿,懒得解释这是自己押,到时候凌初又会追着他问是不是瞎蒙,便说“嗯,他告诉我,他早上求着我听,我勉为其难听了,不然他痛哭流涕求我被别人看到了多难看。”
门口一个人影停下来。
“我求你”
宁星意抬起头,看见身长玉立陆珩姜,慢慢挪到他嘴角笑上,“”
“还痛哭流涕”
“”
宁星意默默转过头,装作没有看见没有听见,一脸淡定感叹“今天天气真好啊。”
“上房揭瓦。”陆珩姜轻嗤了声走了。
考试铃响起,宁星意这才发现自己后面空着那个位置居然是任聪,周寻发小儿,从高二那年之后一直跟他明里暗里不对付,不过也没惹出太大事儿。
他拎着笔袋进门,看到宁星意那瞬间愣了愣,随即翘起嘴角讥讽一笑。
任聪前段时间因为身体不舒服请假没有来上学,只是听说宁星意顶着陆珩姜精神体标记在学校里晃悠。
他盯着宁星意颈侧白鹤精神体,轻嗤了声“我以为你多骄傲呢,原来早就被陆珩姜碰过了,怪不得这么对周寻。”
宁星意头一歪,冲他笑了笑“我劝你别讨打,不然你可能又要请假了,这次少说一百天。”
任聪冷呵了一声,坐下了不再开口,凌初眨眨眼看看他又看看宁星意,默默在心里念叨了下周寻这个名字。
考试很快结束。
宁星意在卷子上胡乱画了几题,阅卷老师看他怎么这么快,连考虑都不需要,低头一看,选择题全选a,填空题全写略,至于大题倒是没有懒,只是歪七扭八写了一堆,跟草稿纸似。
老师磨了磨牙,收卷走了。
凌初迫不及待跑回教室跟别人对答案,因为宁星意告诉他那几道题全部考到了,他双手合十朝陆珩姜说“感谢陆神让我沾光”
陆珩姜侧眸看了眼旁边正在激情连连看宁星意,不咸不淡嗯了声,凌初又小心翼翼问他下次能不能再让他抱抱佛脚,简直太神仙了。
陆珩姜说“不能。”
凌初“”
沈渐在一边凉飕飕补了句“算了吧,我让他跟我对答案他都不乐意搭理我,还给你抱佛脚,他老人家脚是这么好抱除非天上下红雨了。”
凌初抱着本子嘤了一会,宁星意连连看输了,抬起头扫了一眼说“脚臭吗不敢让人抱。”
陆珩姜指尖一勾将笔转了个圈,淡淡反问“你抱过”
宁星意又开了一局,闻言嗤了声“你配让我抱吗你抱我还差不多。”
“不抱,我怕臭。”
宁星意抬起头,冲他桌子踹了一脚“放屁,我脚一点也不臭,我天天洗澡洗脚,我都用香水泡脚,用龙胆一块儿泡。”
陆珩姜嘴角一翘笑了声“你做熏肉呢,还是药膳”
宁星意看着他好半晌,真诚评价“你真恶心。”
陆珩姜脸上莞尔一收,凉凉道“龙胆是苦,你不是闻过了吗你这个哨兵鼻子不太灵,还是我给你安抚太好了,给你做屏障太厚让你闻不着味儿了。”
凌初在一边看着他俩一人一句交锋,头都快转成拨浪鼓了,紧张伸手戳戳沈渐。
“你觉得这架势会不会打起来啊”
沈渐说“不会。”
凌初刚把心放下去,就听沈渐说“陆珩姜真想弄死一个人都不用他动手,明儿早上你就见不着宁星意骨头了。”
“”凌初一口气立刻又提上去了。
相比较凌初紧张而言,沈渐则是有些费解,视线来来回回在陆珩姜脸上晃悠,俩人是开裆裤情谊了,这人情绪不外露,也看不出有什么,长这么大就没见过他说想要什么,或者对什么有兴趣。
他忽然觉得,陆珩姜对宁星意挺有兴趣。
就像是对待一个新奇宠物橱窗里精致摆件他一时说不好,也想不到什么比喻,那种感觉就好像是陆珩姜古井无波眼睛里,突然有了涟漪。
宁星意就是造成那个涟漪小石子,沉在他心底看不见地方。
陆珩姜这人脾气烂出奇,十几年了,除了对他稍微有点好脸色之外,对别人那是连看都不看一眼,沈欢与够漂亮了,在他面前掉眼泪,他连心都不动。
这祖宗该不是
月考结束后,老师们进入了繁忙阅卷环节。
许致礼抽空在群里说校服已经做好了,让宁星意带人去领了分发,先试试有没有哪儿不合身可以调换。
新校服分男女款,女生是格子裙和白衬衫配领结,男生黑裤子白衬衫和领带,宁星意带人把校服领回来懒得一一分发,往讲台一扔他们自个儿扒拉。
凌初挤进人群找到自己尺码,顺便把宁星意和陆珩姜也一起拿回来了。
“宁哥你,陆神你。”
“许老师果然没骗我们,你说我们学校是不是被卖了校服居然不是麻袋,这太不符合我们学校人设了。”
凌初拆开了在身上比划了半天,火速跑去卫生间换完回来了,让宁星意看好不好看。
宁星意敷衍“嗯嗯”两声,“好看。”
凌初皱皱鼻子怨他敷衍,自己找镜子照了半天终于满意了,半天发现宁星意还是没动,“宁哥你不试吗”
宁星意也不是不想换,主要是他身上好像有点痒,脖子上那个白鹤精神体虚影一周下来几乎看不太清楚了,有消失迹象就代表陆珩姜给他安抚快失效了。
宁星意小时候看豌豆公主故事就觉得不能理解,这几十条被子下就是放钢针也不能有感觉吧,现在他信了,这个故事搞不好就是哪个倒霉催哨兵写。
他怕这个布料磨着身上疼,于是扭过头说“陆珩姜,你身材跟我差不多,你去试。”
“我为什么要帮你”
宁星意冲他勾勾手指,让他伸出手,陆珩姜靠在椅背上展开掌心,倒要看看他能搞出什么花样,结果一颗糖放在他掌心。
陆珩姜眉尖微蹙,看到了他脖子上红痕,还有已经消失了白鹤虚影“难受了”
宁星意轻轻点头。
陆珩姜没再多问,站起身拿起校服走了几步,又回过头看向他“过来试校服,我不一定适合你尺寸。”
宁星意知道他说是什么意思,也拿起校服跟了过去,上课铃正好响了,他们进厕所脚步与别人相悖,正好也方便。
陆珩姜先进了卫生间,等宁星意进去了才伸手把门关上并上了锁,狭小空间里站两个一米八多男生颇显拥挤。
宁星意闻到到来自陆珩姜身上清苦龙胆味,还有更淡一些橙花味,以及勉强能够剥离出来松柏味。
木质香糅杂在一起,带来奇异化学反应,宁星意甚至觉得它们有了实体,像一根根丝线一样窜进他鼻尖。
他想起上次那个安抚莫名有点紧张,轻轻含咽了下唾沫,徒劳缓解。
“什么时候不舒服”陆珩姜问。
宁星意想了想,说“早上,不过还能撑住,其实现在也能撑住,没有那么难受。”
陆珩姜也没去拆穿他自尊心,嗯了声伸出手低声说“站不稳话可以扶着我肩膀,按着门也可以,忍不住时候可以咬我手,但是别咬我精神触手,很疼。”
宁星意脸颊泛红,上次差点把陆珩姜精神触手咬断一根,白鹤扑腾着掉了几根毛,差点斑秃,气得它冲他手指啄了一下。
“知道了。”
宁星意伸手按在陆珩姜手掌上,借着他一只手站稳,感觉到他另一只手贴在自己脊背上,顿时站直了身子,僵硬连呼吸都变慢了。
上次是他极度混乱痛苦时候接受安抚,这次是处在清醒状态,精神力传导极度敏锐,宁星意甚至能够感觉到那只凉薄掌纹路。
精神触手明明隔着衣服,却有种穿透了表皮到达皮下组织感觉,仿佛到了一个他无法想象未知处,打开了经年陈久盒子,掸去上面沉积灰尘,仔细擦拭。
宁星意轻轻咬住牙,手指不自觉掐紧了陆珩姜手掌,微微颤抖传导至对方掌心里,下一秒便被对方握住了手。
“能坚持吗”
“没问题。”
厕所并不是个好地方,陆珩姜也不敢像上次在游泳馆那样给他一个彻底安抚,只能勉强疏导一下他精神系统,用自己精神力给他织出一个屏障。
宁星意咬着牙尽量放平呼吸,安抚让他原本有些烦闷心情慢慢平复下去,就像黑云压城良久,忽然微风拂过云开雾散,还有细小又可爱虫鸣。
他忽然想到了四岁那年,第一次见到陆珩姜时候,他从车上下来,行云流水将几个孩子全揍趴下,给了他糖,还告诉他要做那个最强人,才能保护自己,保护所有人。
所以,如果是他面对自己有一天可能会陷入疯狂这样事会怎么选择
“陆珩姜,你”
“嗯”
宁星意话赶舌尖,却在出口那一刻问不出来了,他不想被陆珩姜知道自己身体具体状况,莫名不想要被他可怜。
他是那个最强校霸宁星意,跟他不对付,但势均力敌,而不是怜悯之下友好。
“没事,你快点弄,上课了。”
宁星意说完,耳边传来一声轻笑“小祖宗,没你这么善变。”,,
手机用户请浏览 http://m.bisowu.com 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书架与电脑版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