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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只有一个微不足道的吻，但是对于明光院净来说，这一切的爱意都来得太过于强烈了。他仰头被迫接受这一吻，娇小的身躯被拥在男人的怀里，就连逃走都做不到。
可他也不愿逃走。
明光院净稍微有点吃不消了，什么也没有说，就只是埋进甚尔的胸膛里，安静地听对方的心跳声。
人类的心跳让他感到无比安心。
他身上的衣服湿漉漉，到现在也没有干透。
甚尔的衣服也被他浸湿，在这样落雪的天气中，湿透的衣服上很快就凝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随即，这层冰霜被甚尔的体温所融化。
可谁也没有觉得冷，甚尔的体温炽热，而他的亡灵恋人虽然没有了人类的温度，却仍旧拥有一颗属于恋人的、炽热的心脏，这些东西足以融化这层薄薄的冰霜。
甚尔耐心等了他一会儿，直到看到少年干裂的嘴唇最后，他才低声问“时间到了吗”
明光院净摇摇头，他仰头用干燥的嘴唇亲了亲男人的下巴，说“天亮。”
是天亮才会离开的意思。
地狱的居民是没有办法长时间滞留在人类社会的，他们虽然获得了活着的时候不曾有的强大力量，但是作为代价，也变得不再能够离开三途川了，离开地狱久了，身体就会渐渐开裂。
像明光院净这样，违规在人类世界中召唤出三途川河水的人，毕竟少之又少。
生和死是一个无法跨越的鸿沟，隔绝了地狱和人间。
恋人稍微缓过来一点了，甚尔就凑过去继续吻他。
他怀里的亡灵被稍微染上了一点属于人类的色彩，他原本睁着眼睛盯着甚尔看的，但是在发现察觉到甚尔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时候，他不知所措之下，就只有微微闭上眼睛，好像吃不消一样，喉咙里勉强溢出了一点呜咽声。
他的样子可怜极了，也美极了，甚尔没办法就这样停下来。
甚尔对他说“如果受不了，就阻止我，然后我就会停下来。”
他怀里的人大脑昏昏沉沉，已经没有办法思考了，他睁开眼睛，发出了意义不明的声音。
甚尔看他这个样子，纵然有千万句想要说的话，都变得没办法说出口了。
甚尔沿着恋人额头一路亲吻下去，轻柔的吻落在恋人的眉心，又落在他的眼睛上，落在他的鼻尖。
可和刚才过于激烈的吻不一样，甚尔的亲吻，一次也没有落在过明光院净的嘴唇上。
可是，这样反而让人更加难受了。
甚尔的嘴角有一道伤疤，所以比寻常人更粗粝一些。
在亲吻的时候，所有的感觉都会被无限放大，于是甚尔的吻也从安抚性，变成了某种不能言说的秘密。
无法言明此刻内心的悸动，也无法将要爱意诉之于口，于是明光院净就只能被迫接受着这样的吻。
他在地狱的时候，曾经许多次思念甚尔。
人死之后，所有的情感就变得和人类不一样了。
正因为偏离了正道，所以才会被人成为“外道”，就算表面看起来很正常，内里也必定是偏执又疯狂的样子。
明光院净也不会例外。
活着的时候温暖又活泼的人，在死后成了另外一个样子。
他看多了人类的爱憎，于是就连自己内心深处的爱意都被无限放大了，亟待着被疏解。
地狱中的人类已经没有什么东西是他们可以获取的了，在三途川中徘徊得久了，不断失去之中，最后留下来的就只有内心深处扭曲的情感。
只是明光院净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对甚尔有什么过分的想法，他也无法将要那些过度思念之下、扭曲的想法说出口。
想要永远在甚尔的身边，付出一切代价都无所谓。如果只能够在地狱中相遇的话，哪怕永远沉沦于三途川之中，他也愿意。
甚尔当然明白他的那些想法。
他在亲吻的间隙问他“在地狱里，你也有想着我，像这样渴望一个吻吗”
明光院净的身体已经使不出力气来了，他在迷茫之中发出了一个破碎的音节“呜”
可是他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那就是默认的意思了。
禅院甚尔对这个样子的恋人没什么办法。
他看着面前的人，发出了短促的笑声。这个笑声非常轻，可是仍旧被他怀里的恋人听到了。
明光院净问他“你在笑我吗”
甚尔理所当然地回答“没有，只是突然之间很想欺负你而已。”
明光院净听到这个答案之后，原本是有点生气的，但是在看到甚尔的眼睛时，他那些气话都变得不太能够说得出口了。
甚尔的外表在大多数人之中，都是非常出色的那种，他嘴角的伤疤是幼年时期留下来的，这样一道伤疤不仅没有破坏他的脸，反而让他脸上最后一丝温和的表象也完全褪去了，带上了浓烈到散不开的攻击性。
这样充满攻击性的甚尔，笑起来的时候就像是个捕猎者。
明光院净也是这样想的，恍惚间他只觉得自己像是个被叼住喉咙的猎物。面前的天敌让他觉得浑身战栗，可是他却一点也不想逃。
作为捕猎者的猎物，他反而想要主动送上自己的脖颈。
甚尔亲了亲他的嘴角，问他“还能继续吗”
明光院净看着他，只是小声说“能的。”
也不能怪甚尔就连亲吻都这样小心。
他是天与咒缚，是没有咒力的存在，而明光院净如今是生活在地狱之中的亡灵。
跨越了生死，就连这样的亲吻对于现在的他们而言，都弥足珍贵。也许人类的体温会灼伤自己的恋人也说不定。
甚尔的保护欲来自于他的占有欲，他担心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可是他那些担心的事情，却一件也说不出口，于是他就只能像这样一遍一遍地询问恋人，问他能否继续这个吻。
每次他都会得到恋人肯定的答复，于是禅院甚尔就稍微安心了一点。
雾水易散，朝露难寻。
譬如春夜风花雪月须臾而无踪迹。
也许今夜之后就即将迎来下一次别离，短暂的亲吻没有办法疏解心中的思念，可是灵魂却还能够无限贴近。
甚尔在空无一人的旅馆中和恋人亲吻的时候，月光从窗户中投射进来。
明光院净的嘴唇上也落上了一片月光，只是他的肤色比月光更加颜色浅淡，月光融在他苍白的嘴角，照耀得他的脸如月神惑人心魄。
甚尔低头吻了这一抹月光。
于是恋人的嘴角也被短暂地填补上了了一抹水光，他们短暂地拥有了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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