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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陈州案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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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奉命保护庞昱的人都是浴血奋斗、身经百战的士兵。最厌恶的便是庞昱这种孬种,遇事只会哭爹喊姐,没有半分血性。但无奈军令如山,他们老大仇安乐,甚至狄青大将军都再三告诫庞昱小命十分重要。

    因此他们也只得盯着庞昱,只得暗中保护庞昱。

    为首小将田磊缓缓吁出一口气,像是要把心理的不忿全都宣、泄出去。然后边打手势给其他人指示,自己拄着一根破竹竿,逼近嚎叫的庞昱,居高临下的审视着“哟,这长得还挺、嫩,卖了还值几个钱。”

    边说还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端得一副江湖经验老道的混混模样。

    其他流民见看着身形魁梧,凶神恶煞的田磊,护着自家儿女急急避开,再也不敢多看热闹一眼。

    迎着肉眼可见鄙夷,甚至恍若货物打量的眼神,庞昱从未有过的屈辱感由内而生,化作熊熊烈火,似要吞噬浑身的理智。但捏紧的拳头还没朝混混揍过去,庞昱便察觉自己被竹竿狠狠敲打了一下肚腹。顷刻间仿若被铁锤狠狠砸了一下脑袋,他疼得都眼睛冒星星了。

    瞥了眼两眼一翻,直接倒地的庞昱,田磊拿着竹竿装模作样挑挑拣拣一番,才露出一副奸诈的表情“能卖钱。”

    点评着,田磊一勾手,当即有下属前来直接把庞昱扛走。

    庞昱迷迷糊糊间听得耳畔似有蚊子在嗡嗡作响,吵得他原本就疼得脑子疼得愈发厉害。正习惯性的想要开口呵斥几句,庞昱一开口就觉得浑身上下像是被火烧灼过一般,疼痛遍布全身。

    刹那间,庞昱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回想起自己撞邪一般的遭遇

    一觉醒来在破庙里,好不容易赶到府衙有发现府衙里有个安乐侯,自己这个真正的安乐侯还被人打了。

    甚至在昏迷之前,还遇到一个拍花子

    想起如此惨绝人寰的遭遇,疼痛中的庞昱猛得心中生出一丝不甘来。

    他本在京过着好日子,优哉游哉的。唯一不顺遂的事情就是被某些人嘲讽一句“假国舅”。因为姐姐再得宠,可从礼法来说不是皇后。不是皇后的兄弟,就不配被尊称一声国舅爷。

    也是因此憋了一口气,想要替姐姐争口气,才毛遂自荐领了赈灾一事,想要混个功绩

    毕竟老话说得娘家是出嫁女的依靠老庞家就只有他庞昱一根独苗苗,他庞昱要是不撑起来,不跟爹爹一样权倾天下,以后姐姐年老色衰,又没儿子,该怎么办

    靠姐夫戏文里都说皇帝老了老了就爱性、情大变,不可靠的更别提姐夫都快四十了,还没个成年健康的皇子,以后谁继承皇位都不一定

    一想到自己曾经被人指点过惨淡的未来,一想起大师说自己命里有一大劫,熬不过去就死翘翘了。

    庞昱猛然身形僵硬,紧张的指尖都掐进了掌心嫩、肉。

    用疼痛逼着自己清醒一分,庞昱竭尽全力脑子里展望着华服美酒,展望着姐姐母仪天下的画面,鼓励自己要活着。也不知道来回反复了多少遍,庞昱剧烈跳动的心脏才平缓了些,也寻回了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气。

    于是他偷偷眼睛露出一条缝,飞快环视了一圈自己所处的环境入目所见是脏乱臭,是难以形容的恶劣。在这样的环境里,竟然还有六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为首的正是先前要把他卖钱的混混。

    很显然这帮人能够这么壮,全是靠卖人甚至是吃人,才能长这么膘肥体壮的。

    暗中点评着,庞昱吓得直打哆嗦。

    他他被卖掉还不是最惨的,万一被人当肉吃掉了怎么办

    来之前他可是听过易子而食这个词的。

    或许是命悬一线的缘故,庞昱觉得自己脑子忽然间灵光了不少,咻咻咻的闪现了不少自家爹爹念叨的话语,想起了爹爹耳提面命的一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一想到这话,庞昱只觉得自己像是有了主心骨,就连浑身的疼痛都减缓了不少。

    闭着眼认真思忖了一番。

    最终庞昱发现自己最擅长的还是装无辜。就好像在家里砸个花瓶撕个交子不学文不习武,面对庞太师的怒火,他还能一脸无辜撒腿往皇宫里跑,躲姐姐躲太后娘娘躲姐夫身后,妥妥安全

    回想着自己躲避老爹竹板的办法,庞昱紧张的吞咽了一下口水,让自己尽量的冷静下来,默默竖耳倾听众人的谈话。

    但但特么憨巴子说话用方言,不用官话。

    听不懂

    心里磨牙咒骂着,庞昱装作刚睡醒的模样,缓缓睁开了眼,还慢慢悠悠的伸懒腰。

    “嗷疼”

    龇牙咧嘴疼着,庞昱视线才缓缓看向屋内的众人,最后瞄着额头带着刀疤,看着就很凶狠的混混之首,在心理默念着还不如包拯凶还不如老王八凶,面上却一副桀骜的模样,呵呵冷笑着“你你们是绑匪”

    田磊闻言拔刀对准庞昱比划了一下,“没错。你要是不跟我们混,我们就宰了你当下酒菜”

    刀锋在阳光下迸发出耀眼的光芒,庞昱瞳孔都跟着瑟缩了一下。甚至他还觉得自己鼻子还挺灵,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静默了一会,庞昱直勾勾的看着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的田磊,吓得直接双手撑腰,炫身份“你们咳咳咳就那么这些土匪敢绑架本宝宝”

    田磊看着像是恢复了精神又开始盛气凌人的安乐侯,被人自称吓得抖了抖鸡皮疙瘩,直接没好气的威胁道“给我老实点,什么宝宝跟老子学老子懂吗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田磊”

    庞昱昂头“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小名胖鱼儿,又名宝宝。叔叔,你是老子那个老子牵牛的老子,那你的牛呢”

    故意拉长了声音,庞昱眨眨眼,尽量拿出自己最无辜水汪汪的桃花眼,问道。

    田磊倒抽一口气,捏紧了刀柄,发自肺腑的开口“要不是安乐侯这杀千刀的,我怎么会带着兄弟们沦落为绿林好汉我看你被当官的打,才想着救你一条狗命,替我卖命。但没想到你竟然如此不识好歹什么鬼,还想吃牛肉”

    听完这段前因后果后,庞昱眉头一挑。

    很好,官话流利

    琢磨着,庞昱再一次叉腰,逼着自己去直视锋锐的刀尖“你才吃牛肉,本侯今年五岁了,都知道老子牛肉的故事,你竟然不知道。羞羞脸”

    说着庞昱还娴熟的伸手在脸上比划了两下,一副天真灿烂的模样“羞羞脸。”

    猝不及防听到这话,田磊差点没维持住自己落草为寇山大王的气场“什么鬼”

    怒吼着,田磊定睛直勾勾的剐了一眼庞昱。

    就见庞昱虽然脸蛋被他们抹了疤,丑陋了些。但一双眸子倒是亮晶晶的,有点像星空,还有几分纯碎。倒是有点像不谙世事的小孩子的眼珠子。

    可庞昱不是小孩子啊。

    困惑着,田磊逼近庞昱,想要看个清清楚楚。

    看着逼近自己的大刀,庞昱连忙后退了好几步。但为了维持自己的侯爷气场,他还特意一昂头,斜睨着田磊一行人,叉腰,“别以为本侯年纪小不懂事,说了那么一大推,你们这帮无耻的劫匪不就想绑着我要钱吗”

    竭尽全力高喊着,庞昱掷地有声“但那么也不想想开封府尹是谁我爹虽然跟包黑炭不对付,但本侯要是出事了,在开封府这一亩三分地被你们绑架了,包拯这个开封府尹按律就得人头落地”

    “因为我是安乐侯,是官家特封的一品皇亲”

    最后一句话,庞昱憋着肚腹的伤痛,朝北一抱拳,斜睨着田磊,说得是理直气壮,铿锵有力,恨不得绕梁三日。

    田磊闻言眉头紧蹙,定睛看着庞昱。就见庞昱双眸清明,甚至还迸发出难以形容的光芒。整个人就算粗布麻衣,但也的确是透着金尊玉贵娇养之气的。但问题是,好像脑子愈发不好使了啊

    暗中嘀咕着,田磊眉头直接紧成川,“你五岁你脑子有问题吗看看你自己长什么样子。这么高个五岁”

    庞昱傲然哼了一声“本侯行不更名坐不改年龄五岁就五岁,我都是五岁的大人了。你们这帮劫匪不就是趁着我溜出来玩绑架我吗无耻”

    田磊听到这声言之凿凿的话语,扭头跟自己的下属对视了许久。最后众人齐齐抬眸看向庞昱的脑袋。

    他们记得,敢笃定,敢发誓,敢拿自己的项上人头做保证,真没有人打过庞昱的脑袋。

    就打肚子

    还是控制力道的

    可可庞昱怎么就五岁了

    难道肚子的疼还能转移到脑袋上

    就在田磊腹诽的时候,庞昱瞧着连听到包拯名字听到包拯如此凄惨下场没有一点反应的“恶棍”,吓得如坠深渊,冷汗涔涔。

    要知道包拯包青天之名全大宋百姓都敬仰的。若是对包青天一点都不感兴趣,那妥妥就能推测出一件事来这帮乡野村夫组成的山匪是目不识丁,杀人如麻。

    越琢磨着,庞昱惴惴不安着,觉得自己鼻头都忽然有点酸涩,忙不迭低头哭了起来。

    反正五岁的安乐侯,随便哭。

    “爹,姐姐,都是宝宝不乖,以后再也不敢一个人跑出来玩了。”

    “爹,我错了。以后我出门肯定多带护卫多带钱。”

    “”

    瞧着反省如此深刻的庞昱,田磊烦躁的捏了捏刀柄。克制着一刀挥过去让庞昱人头落地的冲动,田磊直接趁着人哭嚎绕到身后,点穴。

    点完穴,田磊看着再一次昏睡过去的庞昱,还小心翼翼探了探鼻息,确定人真只是昏睡过去,才缓缓吁口气。

    田磊用幽州方言问“你们再想一下这到底有没有碰到安乐侯的脑子了。要是真把安乐侯弄傻了,咱们老大没准爵位都要被削。”

    说着田磊声音压低“那些文臣看咱们武将不爽。狄将军要确保大家按功封爵,庞太师的支持就很重要。咱们要是救了这个被坑的傻叉,庞太师感谢老大和狄将军,肯定会出全力的。”

    下属闻言表情也肃穆,低声回答“知道。磊子哥咱们跟着老大也是认过字,听过兵法的,心理有数。庞太师虽然是奸佞是贪官,但也是参过军的,对咱们武将还要点情谊。想当年狄将军当初被提拔,就有庞太师的功劳。”

    “老大也说过局势问题,包大人是包青天,又耿直的,他按着律法就不能插、手武将封爵的事情。但庞太师这个奸佞就不一样了,很有话语权。”

    田磊闻言横扫点头的下属,旋即没忍住抬手摸了摸庞昱的脑袋。

    他们虽然对庞昱看不上眼,对庞太师也是一口一个奸佞。但大是大非,事关整个边军三十万禁军兄弟的功劳,他们还是知道什么叫大局为重的。因此也不会有人暗中下黑手啊

    摸了一遍确定庞昱脑袋没有任何伤,田磊直接又解开麻衣看了看肚腹的伤痕,愈发纳闷“这伤,没三天淤青就能退了。咱们都控制力道的啊。”

    下属们跟着琢磨原因“或许是这娇生惯养的公子哥被吓到精神失常了”

    “有可能。他先前一挨打不就哭爹喊姐的。一下子记忆错乱,回到自己五岁的时候也正常。下意识的自我保护。”

    “”

    听得耳畔一声声似乎有理有据的揣测,田磊再一次探了一下庞昱的鼻息,小心道“实在太脆弱了。你们每隔半柱香就探一次鼻息,要是他饿了就喂粥。我去禀告老大再请虞军医来看看。”

    众人齐齐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田磊见状,急忙发挥自己飞毛腿的特性,撒腿就往陈州府衙赶。

    赶到的时候,他就瞧着“安乐侯”正在练鞭。

    本来男人用鞭,有点娘们唧唧的,可偏偏“安乐侯”能把鞭用得出神入化。原本软趴趴的软鞭在人的运作下,恍若蛟龙,气势汹汹,极具杀伤力。是他们这种大老粗形容不出的好。

    反正边关流传一句话火戎鞭一响,杀敌千千万,百姓富贵安乐。

    嗯,此刻的“安乐侯”扮演者,就是他的老大,边关昭武校尉仇安乐。一身侯爷华袍在身,他们老大雍容华贵,看着是没办法形容的贵气,比安乐侯还像安乐侯

    怀揣着崇拜,田磊见人练武结束,忙不迭布谷喊了一声。

    得到回应后,田磊忙不迭禀告道,说到纳闷处,激动的拍了一下大腿“老大,我们真没有碰安乐侯脑子,不知道他怎么就傻了。”

    仇安乐慢条斯理的吩咐道“按着原计划丢难民营,让他知道百姓生活不容易。”

    “可”田磊愕然“老大,他都傻了啊。就他娇生惯养的,丢难民营万一小命没了怎么办”

    仇安乐静静的看着憨厚老实的战友,发自肺腑的开口“没傻,骗你同情呢。我要是不把他脸抹个疤。就他那张脸,再配上一张巧嘴,你们反倒是能被卖了。”

    田磊闻言不信“老大,别开玩笑了。”

    “咱们当兵的大忌讳,就是轻敌。你想想安乐侯他在开封府多年横行多年,人送外号小螃蟹。”仇安乐说着,嗤笑了一声“但包拯抓到他错处了吗”

    田磊震惊,“您的意思是他有脑子”

    仇安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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