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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雨季结束后, 田里的水位不再是能每日保持匀衡的一个状态。农作物的吸收和烈日下的蒸发,都会让田里的水位下降,又称落干。因此每隔四五天就需要注入新水, 如此反复,直至水稻黄熟以后。
施纾逸在院里的石桌旁坐下, 尝了一口汤,才想起来自家田里还没有灌水。
今天正好是第五天, 不能再拖了。
本来是下午打算灌的, 结果有其他人家在用水, 她就默默把计划推迟到了晚上。
要是今晚不去灌好, 那明天最早也只能午时才有时间了。到时候田里早干了。
忙里忙外,累死累活, 好不容易要盼到丰收了,要是因为自己偷一时之懒就影响到之后的收成她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现在看天色都快要到亥时了, 再不抓紧时间,天就更晚了, 本来乡下的夜就黑,再加上这里又不像现代那样能通电,能用电灯照明, 在这里没有点亮光完全就是伸手不见五指,要是过了亥时到子时她就更不敢去了。
接近半夜谁还敢去啊。
想到这施纾逸就坐不住了,连忙端起自己面前的那碗喝了个精光。
和大小姐交待了一下去向,就回到中堂拿了盏提灯,到院门后的角落里选了把锄头,就出门了。
她原先以为也就一会儿的事,回来还能继续喝着鸡汤,没想到这一夜竟会如此凶险。
乡村的夜晚本就寂静又暗沉, 这古代的村落就更加黑寂了,往远处的山脉看去,仿若深渊巨洞。只有在村子里才能感受到人烟气息。
愈往稻田的方向走,就愈发寂静。渐渐的不再能听见村子里的声音,不再能见到村里的火光。
施纾逸不是第一次走夜路,但却是第一次夜里跑来地里。
施家的那亩田离山脚近。
施纾逸扛着锄头提着灯,一路走去,提灯里的火光随着她的步伐左右摇晃,昏黄的灯只能照亮前边脚下的路,那微弱的灯光似乎随时都会被黑暗吞没。
夜间的山风拂过,带来一抹凉意。
施纾逸走着走着就有些打退堂鼓了,这周围都黑漆漆的,在这种又黑又静的地方人的心里就容易多想,心里没鬼也变得有鬼了,自己吓自己。
没事的没事的,村里其他人也会夜里来田间看看的,没啥好怕的。
施纾逸握紧了锄头,在心里安慰自己。村里这么多户人家,总有人白天来不及引水,只能晚上来的。
走过了最漫长最难熬的十分钟,施纾逸终于来到自家的田边,寻到距离溪流最近的田口,把提灯往旁边一放,就借着微弱的灯光开始挖渠。
渠挖得很快,也就是把田口的那块田埂挖出个开口,再从溪流旁挖个四五十公分宽的小水渠和田口对接,让溪流中的水慢慢灌入田中。
用湿土把水渠的边围好,防止水流分散。
这么一亩田灌好水少说也是需要两三个时辰的。在这等着是不可能的,只能明早出门去镇上前先来田里把田口堵上。
施纾逸招了捧水洗手,心里想着明天该做的事。
挖渠确实很快,洗完手施纾逸拿上提灯和锄头就准备回去了。
想着来时的路离大路有点距离,夜晚的田间静悄悄的,总觉得阴森森的,再加上田埂难走,这黑灯瞎火的要没看清路准得栽田里去。
走大路空旷些,也让人安心一些。
所以施纾逸选了一条离得大路近一些的小路,想着赶紧走到大路上去。
沿着田埂举着提灯小心翼翼地走着。
远远地看去,黑漆漆地稻田里只有那一盏昏黄的火光在缓慢地移动。
山风一阵又一阵地吹着,田里的水稻也跟着风向一齐摇晃着。稻穗与稻穗之间的摩擦,让田间响起一片“沙哗哗”的声响,看过去就像舞动的波浪,随风泛起波澜。和水稻一起舞动的还有那些个插在田边的稻草人。
这些白日里看着格外普通,顶多有些可爱的稻草人,到了夜里,田里黑摸摸的,只有薄纱般的月光撒在穗尖上,而那穿着五颜六色布衣的人形稻草人也只能模糊地看见个人形和那被风灌得鼓鼓的布衣。
像孤魂野鬼一样。
不像是能吓到野兽飞禽的样子,倒是能把人吓死。
在被第三个稻草人吓到后,施纾逸忍不住吐槽。
故意忽视那些田边的人影,施纾逸沿着梯田慢慢向地势底的方向走。途中经过了那片早熟的稻田。
这片地附近周围的田水稻比别家的提早进入黄熟期,白日里看着黄灿灿的稻田,施纾逸心里别提有多羡慕了。所以在路过这片田时就多留心了几分。
眼睛瞟过那秆上的稻穗,看那饱满的穗子沉甸甸地弯出个好看的弧度,施纾逸深呼吸口气,好像吸进肺里的空气都带着稻香味儿。
闻着稻香,吹着山风,听着蛙叫,看着稻浪,施纾逸终于体会到这田野的自在,原先紧绷害怕的心情也渐渐放松下来,忍不住哼起了小调。
结果前面那片田里突然就响起什么东西踏着水蹿过的声音。
施纾逸惊了一下,闭声,竖起耳朵仔细地听了听动静,这会倒是没有什么奇怪的声音了。但碍于好奇,施纾逸还是壮着胆子往那片田走近了一些,将手里的提灯高抬起,往那片密密的水稻田里照了照。
没看见有什么东西,但是看见田旁边有一侧水稻被压倒了大半,中间还有一条压着水稻走出来的小道。
“卧槽,这是哪个缺德鬼啊跑别人田里嚯嚯啊”
看到那片水稻的惨样,施纾逸猜测该是谁夜里偷跑到田里祸害别人家的庄稼了。
以前她还生活在现代,家乡的村子里就经常发生恶意破坏的事故。村里会有人出于嫉妒心,会故意糟蹋别人家长势良好、花很多心思打理的田,就是为了在收购商来村子时能少一个竞争对手。
当时村里没有普遍通网,田里又没有监控,所以很难抓到这种缺德鬼。有段时间村里还兴起夜里守田的风气。还是后来电网在村里落好后,那条两边都紧挨着稻田的村路上安装了电线杆子,就是一根简单的粗长木棍深插在土里,顶头缠着橡胶绝缘电线。
村民在上面按上了灯,后来又集资安装了监控。这才没有再出现人为搞破坏的事情。
所以施纾逸看到那一片被压倒的稻子,首先想到的是人为破坏。
没想到在这淳朴的古代农村居然也会有这种缺德鬼。
施纾逸心里奋奋不平,想着让她遇到了,今天就得把这缺德鬼纠出来,不然还不知道得祸害多少人家呢,说不定还会祸害到自家田里。
这绝对不行啊。
谁会愿意看到自己的劳动成果被人破坏啊。
这么一想就觉得生气。
施纾逸撸了下袖子,将锄头握在右手,左手举着灯,对着那片压倒的稻子喊话,“喂里面的人出来你干的事已经被发现了,现在赶紧出来,跟我一块去见村长”
施纾逸立眉竖眼,故意恶声恶气的样子。
实际上刚喊完心里就后悔了,觉得自己欠考虑,要是对方是个身高、武力都高过于自己的男人该怎么办,自己完全干不过人家,说不定反而会被揍一顿。应该回去找人来才对。
可是要是对方趁机溜走了,那不就抓不到这个缺德鬼吗。这种事情还是得人赃并获才行,起码也得让她看清脸,看看是哪个缺德鬼。大不了打不过就逃跑,喊别人来帮忙。
这么一想,施纾逸便继续摆出那副正颜厉色的样子,努力不让人看出自己实际是个色厉内荏的货。
就这样又喊了几遍,那水稻丛里才有了动静。
果然有人
施纾逸眼睛一亮,有些兴奋又有些紧张,精神也是处于高度警惕的状态。
里面的人似乎毫不慌张,不紧不慢地走着。
脚淌着水,踩着水稻发出的声响越来越近,施纾逸心里却越发奇怪,这人走路咋这么奇怪,听动静明明感觉距离缩短得很慢,说明那人是慢慢走过来的,可是为啥步伐频率会这么奇怪,正常人淌水走不应该是“哗哗”的节奏吗怎么她听到的是“哗哗哗哗”
脚步如此凌乱,难道不止有一个人
施纾逸此时已经有些像是气球上扎窟窿,泄气了。
这敲锣的倒走,打退堂鼓了。
一对一都不一定打得过,这还来了两,那就更打不过了。
寂寂悄悄地将两脚叉开,左脚已经转向了逃跑的方向,这是最方便逃跑的姿势。
她已经做好了撒丫子跑路的准备,之所以还在这撑着就是想最后看看缺德鬼究竟长啥样,她也好秋后告状。
“哗哗哗哗,哗哗哗哗\quot
动静离得越来越近,施纾逸额头上都紧张出了汗。心里寻思着这人怎么不站起来走,要用爬的,不然她老远就能看到人长啥样了。
随即又反应过来,那人的步伐紊乱,说不定不是因为有两个人呢,而是因为那个人是爬着过来的,那是四肢行动的声音。
那对方很有可能只有一个人。
她还是有一战的可能性的。
想到这,心里平添了几分信心。
他来了他来了,他就要在月光下现出原形了。
施纾逸紧紧盯着那个被拱出来的小道。
水花声近在咫尺,而”他“也出现在了施纾逸的面前
怎么没有人来告诉她,它会是头猪啊
当施纾逸看着那头有着壮硕躯体、尖角獠牙、刚硬鬃毛的黑皮野猪从水稻田里的小道里蹦出来那刻,整个人都懵了,一股冷意从脊椎骨直冲头顶,头皮发麻的感觉如此要命。
为什么田里会有野猪啊
施纾逸和野猪四目相对,从野猪的鼻腔里不是喷洒出粗重的气息,还有那嘴里发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咕噜”声。
心里渐渐漫起惧意,人下意思的反应连带着手里的提灯都开始哆哆嗦嗦,火星不断晃动,和人的内心一样极度不安。
接着提灯”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不知道是不是这摇晃的火光还是最后提灯掉落在地溅起的火花刺激到了野猪,野猪发出“哼哼叽叽”尖叫声,朝着她的方向冲了过来。
那一瞬施纾逸终于从扑面而来的野猪身上的腥臭感受到了猪突豨勇字面上的含义。
猪突豨勇,这猪真的很不要命的样子啊,但是很要她的命啊
施纾逸害怕的尖叫声卡在喉咙里,此时面对迎面冲来的野猪吓得腿脚发软,根本没力气迈腿逃跑。眼呆呆地看着奔来的野猪,施纾逸眼一闭,牙一咬,心一狠,就一锄头重重的抡了过去。
“叽哼”野猪痛嚎的声音响彻这片田野,甚至产生回音,在山里回荡。
这叫声惊动了村里人,男人们听到这么大的动静都出门往水稻田的方向投去惊异的目光。
“怎么会有野猪走带上家伙看看去”几个男人们拿上棍棒、锄头、镰刀、斧头之类的工具就往田里去,去往田野的那条路上走着不少举着火把或提着提灯的人,一时火光照亮了那条大路
再说施纾逸这边。
在使出全力抡了一锄头后,锄头脱离了双手,那头野猪也被抡到一侧趴伏在地,嘴里发出嘶鸣,又马上挣扎着要从地上爬起。
这野猪受了一击,被刺激得更加凶狠了,那两颗长长的犬齿从下颚伸出,向上弯曲,此时那嘴大大的张着,喘息着,浑浊的液体不断从嘴中低落,那獠牙也越发凶恶。
仿佛有唾液的恶臭迎面扑来,施纾逸看着那发疯的野猪,吓得立马扭头就跑。
方才那一下总算让她的双腿回复了力气,拼尽全力地往大路上跑,一边大喊着“救命”。
可惜人的速度始终跑不过野兽的速度。
后头的野猪立马就追了上来,在预感到那獠牙要招呼到后背那一刻,施纾逸灵敏的向旁边滚了一圈,接着往前头跑。
那野猪顶了个空,更加盛怒了,扯回了方向,对准人的腹部顶了过去。
这回施纾逸没有躲闪的机会,一下被顶了个正着。
獠牙刺破了衣裳,发出布料撕裂的声音,接着施纾逸随着巨力冲撞的惯性被狠狠地撞飞在地上。
“咳”一口鲜血从喉咙里喷出,不断有血从嘴角落下。
施纾逸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撞碎了一般,胸腔也格外疼痛,仿佛连呼吸都是痛的。
神志已在昏迷间徘徊,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去管野猪的动静。
此时的疼痛是比当初被一杯爆头时更持久更强烈的痛,也让她真正意义上的感受到生与死
作者有话要说 施纾逸这世上最大的悲哀就是续一杯爆头后,被猪拱了不敢置信jg感谢在20210809 04:52:4920210811 23:06: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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