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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从哪里出来的”
姜栾怀疑的看着齐绍麟。
齐绍麟一脸迷茫, “麟儿一直乖乖的待在房间里啊,听到娘子你叫我了,我才出来的。”
姜栾环顾四周, 发现这里果然是东厢的院子。
但是除了齐绍麟,还有谁会跟踪他救他,完事了还一路驾轻就熟的把他带回东厢
姜栾眯着眼睛看齐绍麟那副“天真无辜”的样子,心说好小子, 我倒要看你怎么装下去
“你跟我来。”
姜栾扯着齐绍麟的衣领回房间。
房内一切如故, 还是他黄昏时离去的模样。
只是齐绍麟似乎早早准备休息,地铺打在床边上,被子团成一团。
姜栾在房内四处翻找, 齐绍麟则站在门口, 一脸好奇的看着。
被窝、衣橱、柜子、床底能找的地方姜栾都翻遍了, 但房子总共就那么大,连个耗子都藏不住,根本就不存在他想要找的夜行衣。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 能藏哪去呢
姜栾摸着下巴思索, 想起方才自己被带飞的情形这小子会轻功难道是藏在房梁上了
于是姜栾又吭哧吭哧的去搬凳子,准备爬到房梁上查看一番。
齐绍麟终于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来扶住姜栾,“娘子,你到底在找什么呀麟儿可以帮你一起找。”
我找什么当然是找你装傻的证据
但姜栾嘴上不能这么说,“呵呵”一笑, “你要是能主动交出来自然是更好。”
齐绍麟“”
房梁这地方比较高, 加之东厢的奴才们也懒,打扫不到,长年累月下积了厚厚的一层尘土, 显然不像是有人搁过东西的样子。
姜栾在上面寻摸了一遍,扒拉了一身灰,被呛得直咳嗽。
齐绍麟很有眼力劲的把姜栾抱下凳子。
原本就因为一无所获所以心情不好的姜栾,咳嗽着拍他的肩膀,“你大爷的,还抱上瘾来了给我放下。”
齐绍麟顿时委委屈屈的松开姜栾。
此时的姜栾不信邪,认定齐绍麟一定是刚才的黑衣人。
姜栾吩咐齐绍麟把鞋和外套穿好,自己则提了盏灯笼,俩人一同来到院内。
既然屋内没有,那必然是脱在外面了。
姜栾简直都能想象得到,齐绍麟是如何“着急忙慌”的扒光自己,一路上“惊慌失措”的窜回屋,鞋都跑掉了,然后故作淡定的走出来跟他“偶遇”。
一想到齐绍麟当街胡乱脱衣,姜栾便以眼刀瞥了他一眼。
齐绍麟“”
齐绍麟简直被瞪的莫名其妙,一头雾水。
两人转遍了院内,连狗洞都没有放过,还是一无所获。
姜栾稍一思考方才黑衣人离开的方向,准备出府,绕到长街上去找。
但一番折腾下来,已是三更天,门房都已经睡下了。
齐绍麟看出姜栾想出府,顿时醒悟了
“娘子你想出去玩对吗交给麟儿吧,麟儿最擅长翻墙了”
看齐绍麟如此主动的样子不像作假。
姜栾心道这戏唱过了吧,难道真的不是他
但那个身材、接触时的感觉,皮肤的气息实在是过于熟悉,如果不是齐绍麟还会是谁
姜栾顿时觉得好生无趣,低声嘟囔着,“还真不是你吗”
“娘子你说什么”齐绍麟好奇的问。
“没什么,”姜栾道,“咱们走吧。”
两人找了处墙根站定。
齐绍麟微微躬身,让姜栾站到自己的背上,然后起身将他托上去。
从前姜栾在学校时,打工夜归迟了,翻墙回宿舍也是一把好手,从一楼沿着水管爬到三楼,不在话下。
谁知竟到了如今这个境界翻个两米高的围墙都得有人从旁协助,真是吾命苦矣。
姜栾骑在墙上,正感慨自己一去不返的好体魄,齐绍麟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十分利索的爬上来。
“你倒是挺麻利。”姜栾幽幽地说。
“这不算什么,麟儿从十岁开始就天天爬,”
齐绍麟真当姜栾是在夸他呢,颇为不好意思的说,“娘子下次我带你上山,崖边有一棵好大的树,爬起来才叫有趣。”
“唔。”
借着昏暗的笼光,姜栾仔细观察着齐绍麟脸上的表情。
齐绍麟这一脸赤诚,要真是装的,简直可以去拿影帝了。
“娘子你等着,我抱你下来”齐绍麟道。
姜栾原以为齐绍麟的意思是下去后接他。
谁知这小子出手猝不及防,揽住姜栾的肩膀和腿弯,直接将他公主抱起。
“诶,诶,你干嘛”
姜栾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手里捏紧了灯笼。
他今天被男人抱的次数太多,已经麻木了。
“抱你下去啊。”
齐绍麟冲他傻乎乎的一笑。
遂即这家伙便悍勇无比,抱着姜栾从两米高的墙上直接跳下去。
落脚很重,但稳。
“我说没问题吧”齐绍麟看起来十分得意。
姜栾好玄又被吓了一跳。
他还没来得及发表看法,犄角旮旯里已经有人替他们做出了总结。
“大晚上的不休息,出来搂搂抱抱的,打什么情,骂什么俏打扰本大爷睡觉”
这人话说的顺溜,声音听上去却十分郁闷。
姜栾从齐绍麟身上下来,看向漆黑的角落只能看清一团人影。
但什么人会大冷天的睡在街上
姜栾有心拿灯笼照一照,又觉得不太礼貌。
此时对方十分贴心的点起一根蜡烛,照亮了那一小片杂乱的空间。
“嘿,又是你们”那人笑了,“我还以为是什么奸夫y妇偷汉子,原来是小两口半夜私奔来了。”
姜栾一看,角落里窝着的是常年宿在齐府门前的乞丐。
他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难道方才的黑衣人是这个人
但随即想想也知道不可能。
一来乞丐断了一条腿,二来这地方堆的破锅破碗破包袱,乞丐身上脏兮兮的几百年没洗过澡,稍一走近味道儿都刺鼻,不可能不被发现。
更何况人家平白无故的,为什么要救自己呢
“不是私奔,麟儿要带娘子逛夜市去”齐绍麟对乞丐认真的解释。
乞丐一脸无聊的摆摆手,“我管你们是逛夜市还是外出野合,赶紧滚边儿,别打扰大爷睡觉。”
人家都说人穷志短,但换到乞丐身上那得换种说法,简直是赤脚不怕穿鞋的,气焰居然如此嚣张
姜栾觉得显然是上次的恐吓力度不够,刚想上去掰扯一番,乞丐已经吹灭了蜡烛,枕着他那破包袱就地卧倒。
齐绍麟还在旁边拉他,“娘子,我们快去逛夜市吧”
“诶好吧好吧。”姜栾简直被孩子磨的没脾气了。
他借着笼光在周围扫了几圈,确认地上干干净净,没有夜行衣一类的行头。
姜栾叹了口气,看来刚才的黑衣人的确不是齐绍麟。
但如今出来都出来了,去夜市逛逛也无妨。
“走吧。”姜栾道。
姜栾是挺开心的跟着傻小子出去玩了,他造下的“孽”却没有结束。
夙平郡王自从喝了那盅老鸭汤,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浑身燥热实在是睡不着。
也是怪了,白天的催情散他只是过了一小口,药效明明早就散的差不多了。
那盅老鸭汤他也特意留意,用银汤勺测过没有毒。
夙平郡王这个年纪,孩子都生了俩了,基本不存在什么情潮期,对那方面的需求也没有年轻时强烈。
但今晚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他满脑子都是自己少年时遇到的负心汉,自己后来嫁入齐家受到的“折辱”。
自打夙平郡王进门以来,齐天盛对他总是客客气气。
但这个男人心里只有死人亡妻,连碰都不想碰他。
那个时候夙平郡王还年轻,空占着齐家大夫人的名头,却活像是在守活寡,过得什么日子只有自己心里才清楚。
齐天盛活着的时候,夙平郡王对丈夫还算有所忌惮。
等到齐天盛死了,他反而松了口气。
他曾私下偷偷养了几个年轻力壮的男人,之前派去勾引姜栾那小贱人的刘登,就是其中之一。
只是这些年,夙平郡王把重心全都放在培养儿子身上,也着眼于齐家的家业,跟这些男人联系的少了,一个月见不了几次面。
但现在他躺在床上,脑子里不停回忆着男人们粗砺的大手,强壮的胸膛,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夙平郡王想到姜栾这小贱人此刻,正跟不知道哪个野男人纠缠在一起,心中不屑的同时也因为嫉恨烧红了眼。
他干脆不再忍耐,反正明早上也有小贱人的好戏看,便披上外衣,悄悄走出去。
因为姜栾的缘故,刘登近来与夙平郡王的联系比较密切,很少回自己的老巢,正合衣宿在花廊下。
他虽然长相平平,但身材练的敦实有力,那方面也挺“行”,所以颇受夙平郡王宠爱。
自从在祠堂里被“捉”后,刘登老实了不少,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了吧唧的。
夙平郡王没察觉出他的不妥,蹑手蹑脚的走到花廊下,伸手抚摸刘登结实的胳膊。
刘登原本正熟睡着,此时被摸的呼吸一乱,猝然睁开了双眼。
“嘘”夙平郡王低声对他说,“跟我过来。”
夙平郡王这个时间来找他,要做什么,刘登心里还能没数吗
但他却愣在那里,脸色有些苍白。
夙平郡王走了一半,见男人还没有跟上来,不耐烦的说,“你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跟上来”
“是。”
刘登还能说什么呢只好磨磨蹭蹭的跟上去。
通常夙平郡王与这些男人们行事,不在自己房间里,生怕留下什么差池,而是去到花朝的处所。
花朝作为大丫鬟,地位很高,自然不与普通丫头住在一块,而是自己一人宿在一处。
她梳洗完毕,正准备歇下,看到夙平郡王领着刘登来了,顿时就明白了。
反正不是第一次做这勾当,夙平郡王院里也只留自己人,大家心里都一清二楚。
花朝立马拿出新的床褥,重新铺床,为两人掌灯后,很有眼力劲的带上门退下去。
夙平郡王坐在床上,在昏暗的烛光下显得千娇百媚起来,不复白日间傲气凌人的模样。
他朝刘登勾了勾手指,“你还傻站在那里干嘛,快过来啊”
刘登头上冒出几丝虚汗来,跟个木头人似的走到夙平郡王身边坐下。
夙平郡王一心想要办事,根本没察觉出刘登的不对劲,温柔笑着勾住了刘登的脖子,将两边的帘帐放了下来。
室内烛光摇曳,流下了两滴泪痕。
帐内喘息了一会儿,骤然停滞。
夙平郡王衣衫不整的拉开帘帐,冷冷地说,“你怎么回事”
刘登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胡乱扒光,精壮的上半身上满是新鲜吻痕。
但他脸上却露出局促的神色,结结巴巴的说,“郡王,我”
“好啊,”夙平郡王冷笑道,“你是跟哪个小丫头在外面偷吃了还是惦记着年轻貌美的姜栾,觉得本郡王年老色衰了”
“不、不是”
刘登慌里慌张的滚下床,跪在地上。
他浑身裸着,不停的在地上磕头,“都是小的的错,我,我”
“我叫你来,是在这里看你表演磕头的”
夙平郡王心里本来就憋着团火,躁动不安。
但他看着地上的刘登想了想,又笑起来,“你老跪在地上干嘛快上来啊”
夙平郡王只当他是许久不来,紧张了,便亲自下床,将汗津津的男人拉上床。
两人衣服脱的精光,盖上棉被。
刘登被夙平郡王摆弄着,脸上却并没有享受的神色,反而两股战战,一头冷汗。
但过了半晌,连在门外伺候的花朝都听到夙平郡王的怒吼
“你这废物,没用的东西究竟是怎么回事”
“郡王,出了何事”
花朝赶紧进房察看,见到刘登被夙平郡王一脚踹下床,正跪在床前解释
“都是都是姜栾那贱人小的、小的被他踢了一脚之后,就就”
夙平郡王懒得听他诉说原因,就只想知道一件事,“所以你不行了”
说自己不行,对一个男人来说是多么大的痛苦
更何况刘登先前也算是靠这“事”吃饭的。
“是。”他闭了闭眼,只得承认。
自祠堂那回被姜栾蹬了后,刘登就发现自己这难言之隐,几次去妓院试验,都起不来,简直对姜栾恨的牙根痒痒。
好在近些年来夙平郡王需求不多,刘登掩藏的很好,没有被发现。
只是这次暴露之后,对于夙平郡王来说,自己可能等同于半个废人了。
花朝人精似的,在旁边儿看明白了。
她错开一步上前,小声问夙平郡王,“郡王,要不把他撵出去以后再说”
夙平郡王虽然心中气恼这男人狗屎无用,但又浑身燥热难以宣泄,不耐烦的说,“你去府外,找方鹤他们进来。”
花朝愣了愣,低声道,“可是现在时间太晚了,府内休息的宾客众多,恐怕会惊动旁人”
夙平郡王一想也是,但身边就只有这么一个废物东西,又令他如何不气
他勉强冷静下来,问花朝,“有工具吗”
花朝闻言脸色难得一红,小声道,“什么工具”
“别给我装什么纯情人物,”夙平郡王不耐烦的说,“你今年都二十五六了,还未成婚,平日里自己是怎么玩耍的赶紧拿出来”
花朝无法违扭郡王,只得从衣橱里搬出个木匣子来。
匣子打开来,里面装的具是春宫图、角先生一类的东西。
夙平郡王看了一眼,比较满意,吩咐花朝,“好了,你下去吧。”
刘登惶惶然的披上衣服,也准备随着花朝下去,却被夙平郡王叫住“刘登你回来。”
虽然对方不顶用了,但好歹还有个男人壳子,夙平郡王只得凑合了。
他哂笑道,“废物东西,这些玩意儿你总会用吧上来伺候”
“是。”
刘登眼中流露出屈辱的神色,从匣子内捡了只角先生,走到床边
不仅齐府热闹着,此刻云江夜市也十分热闹。
其实古代的夜生活通常是匮乏的,很多朝代为了,都设有宵禁。
但姜栾穿来的这个朝代却是个例外。
此处民风开放,百姓富足,挑剔吃穿、也重视精神层面的享受。
所以姜栾才敢放开手脚,将现代的彩票模式搬来古代。
此刻云江夜市上琳琅满目,摊位众多,比起白日间的街市,热闹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可惜姜栾最初出门的目的,是为了揭穿齐绍麟,并没有想着带钱出来玩。
所以两人在街上随便逛着,只干瞪着眼看看罢了。
虽然如此,齐绍麟却显得十分高兴,这种喜悦不是从他脸上体现出来的。
姜栾就是莫名感受到,齐绍麟此时心情似乎很愉快。
“只是逛个夜市罢了,就这么高兴啊”姜栾纳闷的问。
齐绍麟唇角微勾,“其实麟儿也许久没逛过夜市了。娘子你看”
姜栾顺着齐绍麟指的方向看过去。
前面正走着一家三口。
身材瘦小的女人与相公挽着手,男人肩膀上则骑着小崽子,小孩儿手里则玩着一只糖人。
一家子走走停停,跟路边的摊位讨价还价。
“从前父亲也是这么驮着麟儿的,身边跟着娘亲。”齐绍麟若有所思的说,神色有些黯然。
姜栾看了齐绍麟一眼。
这小子方才还高高兴兴的,所以此时心情低落的更加明显。
姜栾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他想了想,一拍齐绍麟肩膀,夸张的说,“好啊,怪不得你总喜欢抱我,合着你是把我当成你儿子了是吧”
齐绍麟被拍的一愣。
待回过神来齐绍麟便分辩起来,“那不一样,父亲都是这样抱母亲的他对麟儿总是驮着,却总嫌弃麟儿好重。”
“媳妇儿和儿子的待遇能一样吗”姜栾道,“你父母恩恩爱爱,所以过他们的小日子去了,你都这么大人了,就别跟着一起掺合了。”
齐绍麟听姜栾这么说,傻笑了起来,“对,父亲和娘亲有他们的小日子,麟儿现在也有娘子了。”
“诶,大街上别腻歪”姜栾见齐绍麟又要抱上来,将他推开。
齐绍麟脸上闪过失望之色。
只是下一秒,姜栾就对他伸出手,“喏,只准拉小手指。”
齐绍麟看了看姜栾主动伸出的手。
这只手很小,五指纤细,白玉一般脆弱,若是握上去,仿佛稍一用力便断折了。
手的主人是个哥儿,身体柔弱,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总是说一些他听不懂的话。
但是这个人说要保护他。
齐绍麟低头笑了一下,伸出自己的手,与姜栾纠缠在一起。
俩人勾着手指并肩走在街上。
只是平日里不出门还好,这一出门闻到摊子上小吃的香味,姜栾顿时饿了。
他依依不舍的看着刚出炉的锅饼,问齐绍麟,“麟哥,你家的祖产你晓得不城西绿水洲的饭庄,离这远吗”
这家饭庄便是十间饭庄中交给他经营的那家。
这几日忙于钱来也的事,姜栾还没去看过,也不知道是怎样一个光景。
“城西去玩过,但饭庄没有去过,”齐绍麟道,“但绿水洲真的好远哦,还要坐船的,娘子你现在要去吗”
姜栾原本寻思着,离得近的话就去蹭顿饭吃,这么一听还是算了。
他原本想忍耐一下,陪着齐绍麟再逛会儿,此时肚子却不给力的叫了一声。
齐绍麟听到了,一下子笑了起来,“娘子,原来你是肚子饿了呀,早点给麟儿说啊”
姜栾被笑得十分不好意思,白了齐绍麟一眼
“给你说有啥用,你不会是要爬老乡的树给我摘枣子吃吧待会儿别叫人放狗咬咱俩。”
“麟儿有办法赚钱的”齐绍麟左右看了看,挑中了一家摊位,“这边”
他跑到一家卖豆花的摊位前,将身上的玉佩摘下来递给摊主,“老板,这个给你,可以换给我两文钱吗”
姜栾一下子哭笑不得。
他走上前拍了拍齐绍麟,“你的办法就是卖东西啊还是亏本卖,两文钱好干什么”
“不是啊,”齐绍麟争辩道,“这是抵押,不是卖。只要给麟儿两文钱,麟儿就能赚到足够娘子吃遍这条夜市的钱”
摊主是个年轻姑娘,见小两口很好玩,笑着道,“原来是讨媳妇儿开心啊那我就送你两文钱吧。”
“我不白拿,”齐绍麟接过两个铜板,处事还挺有原则,“待会儿赚够钱了,就拿来还你。”
姜栾也挺好奇,齐绍麟用这两文钱如何赚到更多的钱。
齐绍麟示意他稍安勿躁,领着姜栾走一条巷口,绕到隔壁的夜市上去。
这边显然卖吃的少些,猴戏杂耍多些。
姜栾疑心这小子不会要卖艺吧齐绍麟却领着他走到一家摊位前停下来。
摊位占据了三丈大的地方,围了一圈人。
一个少年被围在中间,手里握着一把弓,拿出钱袋拍在桌上,道
“老板,再来二十文的”
摊主是个贼眉鼠眼的小矮个,笑嘻嘻的拿出装有十只箭的箭筒,递给少年
“爷,再来二十文,您可整整玩掉二两银子了,今天手头不好,可以明日再来。”
“我知道,我就是再试试”少年郁闷的说。
少年约莫十四五岁,长得清秀漂亮,额间干干净净,这么一张堪称美丽的小脸居然不是哥儿。
他穿着也讲究,金纹滚边的白纱罩在衣袍上,用腰带竖起细细的腰肢,手腕上绑着白布带,脚上踩着小鹿靴,显得华贵又干练。
少年深吸一口气,眯着眼睛拉开搭箭拉弓,瞄准对面墙上挂着的物件。
姜栾一看就乐了,这不是古代版的射气球吗
只不过气qiang换成了弓箭,气球换成了鱼泡,半透明的鱼泡内似乎还装着红色的绸布。
“摊位老板也是精明,但逮着一只肥羊宰,还是过分了。”旁边儿有人说道。
姜栾扭头看了那人一眼男人一张方正的脸,胡子拉碴,长相冷硬,又带了些肃杀之气,像个当兵的。
场中央那少年瞄了半天,终于松了弓弦。
但这箭射出后便歪歪扭扭,还没触到墙壁,中途无力的落地。
少年就不信邪了,连续搭弓放箭。
这一波下来,箭筒见了底,他却依旧一无所获。
“这弓有问题”少年终于发现了,将弓扔在桌上,“老板,换张弓”
小矮个摊主顿时不乐意了,“我说您啊,都射了一整晚了,才说弓有问题,但您之前又不是没射中过。虽然别的弓咱这也有,问题是您拉的动吗”
少年被摊主说的俊脸通红。
他看起来出身富贵,想必平时也不常与人争辩,一时不知说什么话反驳才好。
围观的人群小声议论起来。
齐绍麟打了个哈欠,走上前问摊主,“完事了吗我也想来一支。”
“有的有的,”摊主见来新买卖了,立马换了张嘴脸,又对少年说,“我也劝过您了,今天手头不准,您就换一天再来,咱们这小摊小贩的,您也别与我为难了。”
少年看了齐绍麟一眼,不再说话,鼓着嘴就走下来,停在姜栾身边。
“你俩一起的”少年兀然与姜栾搭话。
“唔。”姜栾莫名其妙的点点头。
少年仔细端详着姜栾的脸,眼神有些复杂。
场地中央,摊主见齐绍麟穿的袍子精致,心道又来了个大主顾,点头哈腰的问,“那您来几支”
齐绍麟搔了搔脸颊,表情有些茫然,“我刚才不是说了吗”
他掏出两文钱,拍在摊主手里,“就要一支。”
小矮个捏着那两文钱,顿时嘴角抽搐。
他这摊子上虽然支了个牌子,上书“射箭两文一支”,但来玩的也没有哪个人真的只要一支箭。
两文钱的买卖,小矮个顿觉索然无味,“啧”了一声,“我说这位爷,您闲着没事干也别来逗弄小人玩啊哪有两文钱的买卖”
“怎么没有”姜栾在人群中奇道,“一文钱可以买个馒头,两文钱能买个素烧饼。再说您这摊子,也没说不做两文钱的买卖吧”
他人长得明秀艳丽,站在人群中简直闪闪发光,说的话也掷地有声。
围观的人见姜栾长得漂亮,自然偏向他一些,也跟着附和道
“这位公子说的没错,天下哪有不做两文钱生意的道理”
“对啊,老板你这摊位上也没写啊”
小矮个被激的脸有些黑。
他掂了掂手上的钱,心里冷笑道两文就两文吧,既然这些冤大头非要送钱的话。
这次箭筒都不用,矮个摊主从地上捡了根箭,递给齐绍麟,“爷,您拿着玩。”
这话里的意味何等嘲讽。
齐绍麟却茫然不觉,拿着那支箭,又捡起桌案上的弓,走到场地中央,有模有样的搭箭拉弓。
这种街头把戏,所用道具没问题就怪了,但姜栾偏偏对齐绍麟迷之自信,认为齐绍麟一定能做到。
虽然他身边的人都不这么想。
姜栾身旁的兵哥更是哭笑不得,“这小子真的会射箭吗”
一般人射箭,是两脚微分,站的与肩同宽,将力量移到脚下,身体微微前倾。
左手持弓,右手食、中、无名指三指扣弦,一张一弛间,左臂下沉,以虎口推弓,随后瞄准脱弦。
但齐绍麟却以一个极为放松的姿态站立着。
他像是半点儿不会射箭的样子,左手虚虚持弓,右手五指并上,一起拨动弓弦。
围观的人就算不通武艺,也都看出齐绍麟拉弓姿态有问题,个个纳罕的摇头。
还真是送钱玩来了。
齐绍麟却并不理会,依旧松弛的立着,举弓瞄准墙上的一只鱼泡,手指松弦。
但说来也怪,那箭脱弦后偏偏带着强劲的风劲,射穿了一只鱼泡,嵌入砖墙里。
“”
围观众人包括那矮个摊主,都看呆了。
只有兵哥率先回过神来,鼓掌喝彩,“好”
姜栾虽然相信齐绍麟能做到,但亲眼看到时心里还是一阵激动。
他随着人群给齐绍麟喝彩,先前下来的少年却没啥反应,只是认真盯着姜栾瞧。
于是姜栾鼓了会掌就不鼓了,被少年盯的十分尴尬。
他心道这小孩儿到底是什么毛病,眼睛长老子脸上了吗
别也是看上他了吧
真不怪姜栾自恋,他总觉得自从穿过来后,好像命犯男人,个个见了他都跟猫见了腥似的。
齐绍麟射中后,并不激动,跑去问摊主,“我中了多少彩头”
虽然十分震惊,小矮个也只当齐绍麟是走了狗屎运了,便上前捡起鱼泡射破后掉落的红绸。
“三十文钱,恭喜这位爷了。”小矮个一脸晦气的说。
“那就替我换成十五支箭吧。”齐绍麟道。
矮个摊主“”
嘿,他真就不信邪了,摊主心道,难不成这小子还能百发百中
事实证明,能。
齐绍麟不断的开弓拉弦,以堪称可笑的射箭姿势,一箭又一箭的射中墙上的鱼泡,红绸布落了一地。
小矮个捡都来不及捡,就听到齐绍麟的声音响起,“再来二十支。”
摊主脸都绿了。
“厉害啊这小子,拿着这弓都能百发百中”兵哥的表情不是赞赏了,简直就是震惊。
姜栾听着别人对齐绍麟的夸赞十分舒服,就跟夸自己一样,主动跟那位大哥搭讪,“请问大哥,这弓是有什么问题吗”
“看不好,我没亲手拿这弓试过,”兵哥道,“但看着弓劲不对,想必是制作弓身的竹子被泡了什么材料,弓面贴和的角制颜色也不像是寻常的动物角。”
反正姜栾也是听不懂,知道牛逼就完事了。
此时的小矮个有苦难言,挡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撵人收摊儿,只好依着齐绍麟的话,又取来二十支箭。
但他这次拿来的箭与先前的木箭不同,颜色漆黑,份量极重,是带着翎羽的铁箭。
木弓配铁箭,显然是准备耍赖了。
但齐绍麟看也不看,还是像方才那般拉弓射箭。
只是所用力道更大,铁箭的速度也更快,连带着鱼泡射掉了一层墙皮。
“好”
人群中发出一阵喝彩。
小矮个面无表情盯着齐绍麟搭上第二箭。
齐绍麟方一拉弦,弓身便崩不住了,竟被拉成了两半。
“真是不巧,”小矮个顿时喜笑颜开的走到齐绍麟跟前,“爷您真是天生神力,可惜咱这边只有这一把弓,不能让您尽兴了,要不我给您把剩下的彩头算算”
齐绍麟还没说什么呢,人群里就有人多嘴,“不是吧老板,方才你明明跟那少年说有其他弓的,怎么现在就成了只剩这一把了”
“对对,我也记得他说过这话。”
“玩不起就别玩,真是好生没意思。”
小矮个被路人挤兑的满脸通红,高声道,“诸位,不是我不舍得将这弓拿出来,那确实是一把废弓,拉都拉不动。”
“那你倒是拿出来瞧瞧啊”姜栾也混在人群中挑事。
齐绍麟听出姜栾的声音,唇角微微一勾。
但他面对小矮个时又是一脸无辜,“要不拿出来给我试试”
小矮个一咬牙,“好,那您就试试”
摊主走到自己的推车旁,将毛毡掀开,露出里面的黑铁弓。
这弓是用玄铁打造,足有半丈高,小矮个双手搬着都有些吃力。
姜栾看了就心道,好家伙,看起来是个神器啊。
身旁的兵哥也双眼放光,“好弓”
但黑铁弓搬到桌案上,齐绍麟看那弓的眼神与寻常木弓没有什么区别。
他单手将黑铁弓抓起,在手上掂了掂,似乎并不吃力。
接着拿起一只玄铁箭,搭弓、拉弦、射出。
箭支飞出后,射进墙壁内足有三厘米深。
“好”
人群里又是一阵欢呼声。
其中有人小声道,“老板吹的如此夸张,我还以为这弓是有多难拉呢,看那青年拉弓如此轻松,恐怕我上也是可以的。”
“先前拉木弓的时候都不见你上呢”
其他人看不惯了,无情怼他,那人顿时不说话了。
齐绍麟拿到黑铁弓,如有神助,似乎比刚才用木弓的时候还要轻松。
摊主看的面如菜色,这下子彻底没辙了,只在旁边儿默默数着
“五十文、二十文、二两完了,这下都没了完了”
姜栾在一旁儿看的十分好笑。
他走上前去拍了拍齐绍麟,示意可以了,又转向摊主
“我的这位哥哥再玩下去,恐怕要把您这摊子都给揣走了。这样吧,彩头我也不多要您的,只拿回我们先前付的两文,但我另外有个条件。”
小矮个闻言,原本面无人色的脸上顿时大放光彩,直道,“公子您说”
“我想要这把玄铁弓。”姜栾拍了拍齐绍麟手上的弓,“可否忍痛割爱”
“可是这是我家传的”
小矮个刚要拒绝,转念一想,反正这弓他又拉不动,成天挂在墙上着灰,在他手里无异于废铁一堆,换钱又换不了几个,不如送个人情算了。
姜栾还在微笑着等他答复。
小矮个一咬牙,“好吧,宝弓配英雄,倒也适得其所,您拿走吧”
姜栾舒坦了,只从小矮个手里取走两文钱,带着齐绍麟转身离开。
路人们对齐绍麟的表现印象颇深,指着他俩小声议论着,方才的少年和兵哥却不见了。
齐绍麟握着那张弓,跟在姜栾身后茫然的说,“娘子,我说好了要带你吃遍这条街的”
姜栾奇道,“你不喜欢这张弓吗”
齐绍麟看了眼手上的黑铁弓,弓身修长,带着暗槽,十分贴合他的手。
“我还是比较喜欢风筝。”齐绍麟小声道。
姜栾哈哈大笑起来,“麟哥,不愧是你。”
他们先去把两文钱还了。
回途中姜栾还问齐绍麟借了弓,拿在手上拉拉看。
好家伙,这弓足有五六十斤,重的跟个石头蛋似的,更别说拉开了。
摊主没有说谎,那问题就来了
这齐绍麟还是人
其实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齐绍麟都十分不同寻常。
但也难说是不是天命如此,这样的人物偏偏生成了个傻子
回到东厢后,姜栾盘腿坐在床上,看着齐绍麟在地上乖乖的铺被。
他在心里反复的推演着今天发生的事,依旧难以搁下那个神秘的黑衣人。
突然间,他有了个想法。
姜栾跳下床按住齐绍麟的手,齐绍麟茫然的抬头看他。
齐绍麟“”
姜栾直言道“把你衣服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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