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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幼珺想着, 姜沂川成绩那么优秀,也算是个三好学生的典范了,如果稍微借鉴一下他的考卷, 应该不至于垫底吧
但是要怎么说服他把考卷奉献出来呢
而且若是让宋言宁知道, 岂不是在带坏孩子吗。
可穿书的宋幼珺对这些考题一窍不通,即使这些日子也努力去学了,但仍然对礼法文算一知半解。
如若真考出个垫底,那不是丢死人了
宋幼珺思来想去, 琢磨了一上午,愁的不行。
上午的课结束之后, 她心不在焉的收拾东西,
谭铮却从一旁凑过来, 说到, “岁岁,今日可有闲余时间”
这几天宋幼珺对谭铮越来越冷淡了,有时候甚至对他的话装作听不见,但始终不敢过于明显,毕竟这是个一言不合就去找皇后告状的主。
帝后看重皇室与谭家的联姻, 自然是希望宋幼珺多与谭铮亲近些的。
这些日子找宋幼珺谈了好几次心。
谭芙估摸着也是被教育了, 对她也不敢再冷嘲热讽, 只是也没表现出多么友好的模样。
她这些日子对谭铮虽然冷淡, 但总算也对这个外地客人好好招待了, 于是想着不若找个机会把事情说清楚。
她便点头道,“什么事”
“我们幼时的玩伴在城中相约,他们托我把你叫上,不知道岁岁能不能赏脸去聚一聚。”谭铮像完全感觉不到宋幼珺的冷淡一样。
“那些人我早就不记得了。”宋幼珺听后第一个反应就是拒绝。
谭铮总是提起幼年的事,企图感化宋幼珺, 可是那些记忆宋幼珺根本没有,也不想去了解,所以他屡屡失败。
谭铮道,“你鲜少出宫,与他们见面的机会自然少之又少,但情谊总是在的,坐下来聊一聊就熟了。”
宋幼珺心不在焉的把笔墨摆放好,问道,“都有谁在其中”
“牵头的是孟家的四小姐孟娆,还有吴震,柴轩,郁松,还有些我不大熟的人。”谭铮报出了几个主要人的名字。
宋幼珺将这几个名字在心中一转,暗惊这不是南珑相当有名的孟吴柴郁四大奸臣没想到谭家还能跟这些奸臣牵上头。
南珑的朝堂上,四大奸臣分庭抗礼相互牵制,为与之抗衡,皇帝有意与谭家结姻,按理说谭家不应该跟这些奸臣有来往的。
谭铮竟然会与这些奸臣的孩子们玩到一处去。
就是这些奸臣的助力,加速了南珑灭国的时间。
宋幼珺觉得,有必要去认认脸,否则到了什么宴会之类的大场合若是一个都不认识,也会让人怀疑,于是就应道,“在什么地方”
谭铮一听这话,就知道她答应了,顿时高兴得眉飞色舞,“邀月楼。”
宋幼珺知道这个邀月楼,乃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青楼,名扬远外的销金窟,不少权贵富家都慕名而来,一睹楼中女子的容颜。
不过没人知道,邀月楼的东家乃是北昭世代骁勇的萧侯,说点简单就是北昭安插在南珑的卧底,在姜沂川被送到南珑的同一年来的,目的就是守在姜沂川身边,保护他的安危。
北昭在南珑京城安插了不少人,其中只有萧家走了财运,十年的时间里一路发达,成了赫赫有名的大富商,一直与北昭接头,最后也是在萧家的掩护下将姜沂川送出了南珑。
姜沂川走之后,青楼一夜之间就遣散了所有人,关门了。
这些人将聚会地点选在青楼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谭铮此人也是一大堆通房,这是富家子弟的通病,所以宋幼珺不打算带着宋言宁去。
不能把小孩带坏了。
出了悦文殿的大门,就看见姜沂川站在门边的不远处,似乎在等人。
她连忙对谭铮道,“我知晓了,晚些会去的,你别跟着我。”
谭铮顿时止住脚步,生怕宋幼珺出尔反尔,这些日子她可算是把娇纵性子展现的淋漓尽致,想一出是一出,有时候对他阿铮表哥叫得亲昵,有时候又是爱答不理非常冷淡。
谭铮把这些都归于她天性如此,没做他想。
宋幼珺打发了谭铮,开心的朝姜沂川走过去,眼眸一弯就笑起来,“你站在这里干嘛,在等人吗等谁呢”
姜沂川看了看不远处一脸郁色的谭铮,不着痕迹的往旁出挪了两步,挡住了谭铮直勾勾的视线,回答道,“是在等人。”
宋幼珺从窗子朝里看,发现宋霁已经不在殿内,应该不是等宋霁。
姜沂川的目光在她的眉眼描绘一遍,见她眼中的笑意甚是明显,便问道,“公主可是有什么开心的事”
宋幼珺想了想,“那倒没有。”
姜沂川像是想到了什么,眼角似乎有些看的不分明的笑,“许是做了什么美梦吧。”
宋幼珺起初还没听明白,而后想到今日上课的时候,她实在是犯困,用手抵着脑袋打了一会而盹儿,却没想竟然被姜沂川发现了。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姜沂川,咱们商量个事儿。”
看她神神秘秘的模样,姜沂川便问,“什么事”
她放低了声音,“前段时间各国来贡,西域有个富饶小国送来了一种名唤雪蚕天丝的被褥,据说冬暖夏凉,对睡眠有极大的帮助,父皇昨日赏了我两条,我分给你一条如何”
姜沂川像是来了兴趣,“为何”
所以说,无事献殷勤,肯定是有其目的,宋幼珺的打着算盘的小模样姜沂川一眼就看穿了。
“是这样的,过几天不就测验了嘛,你也知道,我平日学习很刻苦的,就是缺课太多,很多地方学得不扎实,测验的时候,你能不能小小的帮助我一把”宋幼珺凑近了,强调说,“小小的。”
姜沂川看着她黑发中的雪色玉簪,坠下来的云金流苏晃出轻轻的响动,隐隐露出白皙的耳朵尖。
宋幼珺见他没有回答,抬头看他,“如何”
姜沂川轻轻摇头。
宋幼珺一愣,不死心道,“就明法那一个科目,我不抄你的,只是借鉴一眼而已。”
姜沂川却说,“偷来的东西,即便是再好也不是自己的,不过是欺人欺己,这次我给你借鉴,下次呢日后还有很多次测验。”
宋幼珺急了,脑中盘旋着一句话,几乎脱口而出,“读书人的事,能算偷么”
姜沂川张了张嘴,正要说话,何芸却从殿中走出来,笑着道,“川哥哥,让你久等啦,我们走吧。”
宋幼珺转头看她一眼,许是眼神不大好,把何芸吓了一跳,立马噤声了。
原来是在这等何芸。
宋幼珺盘起双臂,从鼻子里挤出一哼,说道,“不给看拉倒。”
她一甩玉簪流苏,伴着脆生生的声音大步离开。
姜沂川的目光随着她的背影走远,消失不见之后才收回视线,对何芸淡声说道,“走吧,别让肃王久等。”
何芸有些后怕道,“川哥哥,你又惹婧安公主生气了吗”
姜沂川认真想了想,而后问,“她这是生气了吗”
何芸点头,“是呀。”
姜沂川眉头微皱,没再说话,动身走了,何芸连忙跟在后面。
宋幼珺撅着嘴走了老远,旁人一见她脸上写着明晃晃的生气,纷纷吓得避让,坐上撵轿之后她才慢慢平复心绪,心说要不直接翘了测验算了,不参加就不会垫底。
姜沂川就算是拒绝,也是在她意料之中,古人与现代人不同,现代的孩子考试作弊,相互抄作业的现象再普遍不过了,但诚与信是姜沂川刻在骨子里的品质,自然不会同意这种做法,哪怕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
回到尽欢宫吃了饭,又美美的睡了一觉,等到日光没有那么强烈了,换了一身藏青色的深色长裙,洒金墨纱拢在衣外,极衬肤色。
为了不招摇过市,败坏名声,她特地舍了自己豪华马车,坐了一辆普通马车出宫。
马车慢悠悠的穿过繁华闹市,来到了京城里最热闹的中心地段,马车停在街外,她带着薛筠找到了邀月楼门前。
邀月楼门口站着四个衣着华丽的姑娘,穿着很是得体,既没露胳膊也没露腿,安安静静的站着,并不往里招揽客人。
宋幼珺往门口一站,其中一位姑娘就往前几步,笑脸相迎,“姑娘是喝酒还是寻人”
这老练的问题,让宋幼珺暗自觉得好笑,估计这些人都习惯处理那些来邀约楼找老公的女子了。
她道,“寻人,我一个姓孟的朋友约了我在此处喝酒。”
姑娘便侧身恭迎,“里面请。”
宋幼珺跟着她进了里面,发现这邀月楼虽名声远扬,但里面的装修和设计一点都没有富丽堂皇的感觉,处处透着别致,有一种常人看不出来的低奢。
这才像是大手笔。宋幼珺心想,一般这种看起来朴素,没什么金光闪闪的地方才是真正上档次的地方,这里随处的一个东西,可能都价值连城。
一楼划分为很多个区域,以纱帘相隔,也不知燃了什么香,闻起来甜腻腻的,伴着丝竹管乐的声音,男女的调笑混杂在一起。
邀月楼有一个前台,专门记录了包房里的贵客,查了记录册只有一个孟家,便带着宋幼珺上了三楼,这一层楼才三个房间,是百姓花多少钱都上不来的地方。
三楼几乎听不到一楼的热闹声音,不比其他酒楼,这里走廊上没有人,每个房间门口站着一个下人,连守卫都没有。
薛筠本想跟着,但是被告知不允许,宋幼珺便让她在二楼等着,或者找个地方转一转。
她被带到了一个房间外,这里的房门都是用实木做的,厚重而隔音,门一开,里面的笑声一下子涌出来。
宋幼珺走进门内,打眼一看,房间竟相当的宽阔,里面的结构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摆着两排矮桌,铺着软垫,众人席地而坐,桌上摆满了酒菜。
另一部分摆着几扇大屏风,屏风后的女子弹琴奏乐。
她一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内,管弦音乐立马停了,满座人皆真起身,向宋幼珺行礼,“拜见婧安公主,公主万安。”
宋幼珺往前走了几步,身后的门被轻轻关上,她端起冷漠疏离的浅笑,“诸位多礼了,是本宫来晚。”
打头的一女子从席上走过来迎接,“婧安公主每日忙碌,今日能够邀来一聚,实乃孟家幸事。”
这女子就是孟家嫡女孟娆,今年二十有一,和离了两次,正在找下一个夫婿,传闻她养得有小白脸,还不止一个。
今日这桌酒席也是她组的,她把宋幼珺请到了主位上,待宋幼珺坐下之后,所有人才陆续落座。
这时旁边突然有个人道,“皇姐来得确实有些晚,我们也等了许久,可是要罚一杯”
宋幼珺定睛看去,才发现原来宋修远也在其中,谭铮就坐在宋修远的旁边,附和道,“岁岁该罚,确实该罚。”
她差点忘记了,宋修远的母亲就是出自吴家,所以他与吴震的关系十分要好。
吴震坐在孟娆旁边,上次在潮汐酒楼被宋幼珺吓到,这时候见了她大气都不敢出,低着头默默吃着面前的菜,并不想参与进来。
宋幼珺微微笑道,“你说罚我就罚我”
宋修远神色一顿,似乎没料到她会这样说。
谭铮连忙打圆场,“岁岁不想喝就罢了。”
宋幼珺转眼看向谭铮,说道,“谭表哥,有句话我早就想说了,岁岁是我的乳名,只有我父皇母后能叫,你可以叫我的本名,或者跟其他人一样,唤我一声婧安。”
谭铮被当着那么多人驳了面子,脸上一阵青白,尴尬道,“那样岂不是生疏了很多。”
“我们本来好像就没有多亲密。”宋幼珺不咸不淡道。
房内一时间无人说话,都默默的看热闹,丝竹乐声在房中慢慢盘旋着,揉进这尴尬僵持的气氛之中。
最后孟娆出来打圆场,笑着说,“阿铮,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虽说我们都是儿时的玩伴,但身份摆在那里,不能越矩。”
她举着一个小巧玲珑的酒杯,对宋幼珺道,“婧安,来,喝一杯先。”
有了台阶,谭铮连忙顺着下来了,不断附和,“确实是我不对,日后会注意的。”
宋幼珺看着孟娆举起的酒杯,便说道,“我只喝水。”
孟娆并没有坚持,立马让下人送上一壶水来,把宋幼珺面前的酒全部撤掉。
“也是许久没见,婧安公主越来越有皇室的风范了。”有个男子边喝酒边说。
宋幼珺目光巡视一圈,看见座上有几个装扮貌美的邀月楼女子,伴在几个男子身边倒酒添菜。
那说话的男子左右各有一个女子陪着,看起来相当享受,只是面容平庸,连谭铮模样周正都没有,纯纯的一张路人脸。
宋幼珺面露疑惑。
孟娆见她这表情,就介绍道,“这是柴家第四子,柴轩。”
柴轩冷笑了一下,“公主还真是贵人多忘事,不过一段日子不见,便忘了我的姓名。”
宋幼珺微笑着点头,感叹道,“怪不了别人,你就长着一张让人见了就忘的脸。”
柴轩脸色一变。
宋幼珺又说,“我认识你爹就足够了。”
他将杯盏重重一放,“婧安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孟娆瞪了柴轩一眼,警告道,“阿轩。”
柴轩一下就老实了,闷声喝了一杯酒,把气撒在身边的女子身上,“没眼睛吗,还不快满上”
房中的气氛一时降到冰点,宋幼珺虽然微笑着,但摆明了一张不给套近乎的脸,这一下把众人整懵了。
心说既然答应了来赴宴,想必是有意结交,联络感情的,但是来了又一副疏远的样子,接连给了二皇子谭铮还有柴轩脸色看,没人猜得透宋幼珺的心思。
她喝了一口水,继续观察座上的众人。
这其实就是一场小型的权贵聚会,这里的孩子们,其实也就代表着朝廷各家的关系,看谁与谁的关系好就能看出来。
这些奸臣之子结交的人,宋幼珺都要一一注意,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成了绊脚石。
孟娆擅长与人交流,几句话之间就把房内的气氛缓和,自来熟的跟宋幼珺聊起来,话的内容起初是幼年时的回忆,后来见宋幼珺没兴趣,又将话题换成京中出了名的一些个少年。
说什么侍郎家的儿子年纪轻轻就参加了殿试,尚书家的儿子一箭串了三只野鸟等等诸如此类的话题,宋幼珺闲来无事,听得倒是认真,还与孟娆煞有其事的聊起来。
谭铮一见就急了,连忙打断,说是有些话单独要与宋幼珺说,便把她拉出了房间。
宋幼珺跟着他到了一个僻静处,没有说话,等着他开口。
谭铮犹豫了片刻,终是忍不住开口,“岁岁,你可知我这次来京城是做什么的”
宋幼珺抱着双臂,冷淡道,“我说了你要么叫我名字,要么叫我婧安。”
谭铮皱着眉,忽略了她的话,说道,“我是来提亲的。”
宋幼珺早就知道了,面上毫无波澜,仿佛这话说的与她完全不相干一样。
谭铮见她没反应,有些着急,“皇姨母已经与谢家商议好了,我们正是适婚的年岁,等你生辰那日,我就会想你求亲。”
宋幼珺反问,“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你”
谭铮不可置信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些你是你能反抗的吗,虽说你是公主,但究其根本也是个姑娘,自然要听从父母的安排。”
宋幼珺冷笑,“你倒是想得挺美。”
谭铮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岁岁,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之前你还给我写信,说等着我来向你求亲,你忘记了吗”
宋幼珺不耐烦的甩掉他的手,“你自己什么德行,你心里清楚的很,别拿这些东西来压我,什么父母之命,若是逼急了我,我直接一根白绫吊死在你的房间门口。”
这话把谭铮吓得不轻,“你千万莫要胡闹。”
宋幼珺无所谓的笑了,“我可是婧安公主,我的名声你没打听过什么事做不出来我现在跟你说明白了,先前是顾及母后的叮嘱我才对你敷衍那么多日,往后别再来烦我”
她一番话说得好不拖泥带水,一半警告一半威胁,说完转身便走了,谭铮还想拉她,却被她甩手避开。
回到房中,所有人都看出宋幼珺的脸色不大好看,心知两人是在外起了争执,孟娆维持了一晚上的气氛,该说的漂亮话都说了,嘴皮子都磨薄了,实在是想不出来什么话题与宋幼珺继续聊,只得倒了杯酒道,“一切尽在酒中。”
宋幼珺打了个哈欠,说道,“我也乏了,你们就先玩,我回宫去了。”
宋修远在这时候将宋幼珺拦住,“皇姐,你今晚来可是滴酒未沾,先前你总是能喝个四五杯的,怎么今日大家都在,你偏偏不喝了”
孟娆也道,“是呀公主,岂非是我们面子不够,不足以敬你一杯”
宋幼珺道,“只是最近不想喝酒。”
宋修远笑着倒了半杯,“皇姐,将这半杯喝了再走吧,如此座上诸位才不会有别的心思。”
宋幼珺冷冷的看他一眼,心知这小子恐怕是为了报先前被怼的仇,故意给她倒半杯酒的。
她见那酒杯小小,半杯也没多少,于是端起来一口喝了。
酒有股花香,伴着一股辛辣味,滑进肚子里,烧得她耳根一阵红。
宋修远又说,“皇姐坐会儿,先缓缓再走,才喝了酒就起身,小心被酒劲冲到。”
宋幼珺喝了之后也没感觉有多不适,又喝了一杯清水,稍微缓解了一下嗓子的辣度,清了清嗓子道,“我先走了。”
这四个字一出,宋幼珺听到自己的声音变了,有些沙哑,以为是刚才的辣酒冲的,便没放在心上,起身离开房间。
她沿着长长的走廊,刚走了几步,就突然觉得眼前一花,身子竟维持不住重心往墙上撞去,恰在此时有一人从身后赶来,将她接住。
“皇姐,都让你休息一会儿再走,你着什么急。”宋修远的声音低低的,好像很温柔。
宋幼珺立即意识到那杯酒有问题。
哪怕婧安公主这身体再不胜酒力,也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有醉意,而且她双眼昏花四肢无力,根本不是醉酒的状态,是被下药了。
她指着宋修远,说出的话十分喑哑,连不成句。
宋修远笑了笑,架着她进了隔壁的卧房,将她扔在床上,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出了房。
片刻之后他回来,还带着谭铮,两人关上了门。
谭铮有些慌张的模样,“你这样做,不怕被问罪吗”
宋修远给自己倒了杯水,悠哉道,“你怕什么,反正皇室与谭家的联姻虽然定下,但父皇极其宠爱婧安,极有可能因为她的不愿意而变卦,届时会让宋霁娶谭家女子,一样可以联姻,我这是在帮你。”
宋幼珺听到这话,瞬间明白了宋修远的心思。
他是怕宋霁娶了谭家女子,壮大势力,所以才想方设法的促成谭铮与她的婚事。毕竟宋幼珺嫁给谭家,和宋修远娶谭家这两个性质是不一样的。
谭铮道,“但你对她下药,若是她醒来,必定会闹得天翻地覆。”
“药已经下了,现在说这些没什么用,你带着婧安出去,找一处地方先把事办了,等明日主动向皇后禀报,你有谭家庇佑,不会受到什么严重的惩罚,相反这门亲事就会板上钉钉,谁也改变不了。”宋修远思路非常清晰,把自己从中摘出去,一步一步教谭铮如何做。
宋幼珺听得手脚发凉,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宋修远竟然这般胆大包天,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
若真是如此,她现在被下药的状态,完全是任人宰割。
谭铮被宋修远说服,点头答应了。
宋修远道,“东西都在桌子上,把人捂掩饰了再带走,免得被发现。”
说完他转身出了门。
谭铮拿起桌上的一条黑色的丝绸,来到床边蹲下,看着宋幼珺的眼睛轻声说,“岁岁,我不会碰你,我觉得我们之前可能有什么误会,说开了就好了。”
呸。
宋幼珺在心中暗自唾弃,心知这谭铮其实是根本不敢碰她,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罢了。
如今这情况,她必须想办法让别人发现,否则真要是被谭铮带走了,事情就难办了。
她浑身无力,嗓子发不出一点声音,张嘴骂了谭铮一句。
谭铮当没看见,用丝绸蒙住了宋幼珺的眼睛,她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又用一件深色的带帽披风将宋幼珺完全罩住,帽子戴在头上,遮住了大半的脸,合衣一裹,就完全看不住来里面是什么人了。
捂得这般严实,宋幼珺有些绝望。
谭铮揽着她的身体往外走,几乎将她架在自己身上,推开门宋修远就在外面站着,看了看裹得一点不漏的宋幼珺,说道,“走吧,马车备好了。”
谭铮应了一声,扶着宋幼珺缓慢的往外走,却没想到刚出了长廊,就在看见了刚上楼而来的姜沂川与宋霁等人。
两伙人隔着几步的距离相望。
谭铮的心理素质极差,看见宋霁之后立马胳膊就开始有些颤抖了,他低着头行礼,“见过三殿下。”
宋幼珺听见了,顿时心中一喜,虽说在这里碰到宋霁很意外,但是获救的机会就在眼前了。
宋霁冷淡的应了一声,目光落在他旁边的黑披风上。
萧淮也看见了,嗤笑一声,“这邀月楼的姑娘就这般见不得人吗捂得如此严密。”
谭铮因为紧张,不知道如何回话,宋修远见状则轻飘飘接道,“许是谭表哥不舍的宝贝被别人看见,才这样装扮的。”
谭铮尴尬的笑了笑,作为回应,“三殿下先请。”
姜沂川对谭铮向来没什么好脸色,这会儿更是直接无视,看都不想看一眼就往前走。
宋霁还在嘲笑,“谭表哥可真是多情呐。”
正在这时,那被黑披风罩着的人突然一动,猛地挣脱了谭铮的手,身子站不稳往姜沂川的方向倒去。
他离得近,躲闪不及,只好出手将人扶住,一下就察觉这人身体柔软无力,像没有骨头一般,全身的力气都压在了他身上。
谭铮吓得灰飞烟灭,急忙一把将她拽过来紧紧梏在怀中,就连宋修远也吓了一跳,说道,“这美人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谭表哥快些把人带走吧,免得闹出笑话。”
谭铮应了应,飞速抱着宋幼珺想走,却一下被姜沂川拽住了胳膊。
一时间谭铮的心跳到嗓子眼儿,胸膛里敲起无比密集的鼓点,瞪着姜沂川,情急之下吼道,“你干什么这是我看中的姑娘,你要是想要,自个儿再去点”
姜沂川面色如霜雪寒冷,没有回应,只是拉着谭铮的胳膊往后拽,谭铮被拽得往后退两步,动作间那轻微的叮当脆响又传来。
他眸光一厉,声音冰冷,“把人给我。”
谭铮死死的抱住不肯撒手,向宋修远递去眼神求救。
宋修远尚为镇定,说道,“姜公子何必夺人所好”
一时间几人都懵了,不知道姜沂川为什么突然跟人抢姑娘,此前每次来邀月楼从不见他对任何姑娘感兴趣的。
但宋霁还是决定护短,连称呼都变了,“谭铮,把人交出来,川哥看上了就是川哥的。”
谭铮自然打死不愿,思索着要不抱着宋幼珺直接冲下楼,一路逃走算了。
这个念头刚起,就被姜沂川看出来了,他手上一用力,谭铮完全站不住往后倒去,姜沂川趁机抓住宋幼珺的手腕将人一拉。
谭铮摔在地上,宋幼珺倒在姜沂川的身上。
他抬手扯下将宋幼珺整个头都罩住的帽子,发中那一支雪色玉簪坠下的云金流苏正发出相撞的轻响,她的眼睛被黑丝绸蒙着,只露出挺翘的鼻尖和嫣红的唇。
姜沂川揽住她的胳膊,手臂承着她全身的重量,然后轻缓的将她面上的黑丝绸拉下来,一双惊慌失措的漂亮眼睛便匆忙对上他的视线。
真的是姜沂川
宋幼珺千钧一发的发力,终是让自己获救了,她瞬间放松了所有神经,一时间竟觉得又害怕又委屈,眼睛染上雾气,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下。
姜沂川低眸看了许久,用手指将她面上的泪轻轻抹去,力道轻柔得让宋幼珺几乎感觉不到他指尖的暖意。
宋霁一见这人竟然是宋幼珺,当下脸色巨变,从震惊到愤怒的转变只有一瞬,“谭铮,你竟如此胆大包天”
谭铮连忙摆手,“不是我,不是我”
宋修远见状,无奈的笑了,“三弟先别着急,是皇姐参加宴席,在席间喝多了酒,醉得厉害,为了不传出丑闻,我们才决定这样把她带回宫的。”
仿佛是一开始就想好的说辞,竟找不出什么漏洞来,谭铮立马跟着附和,“是、是这样的。”
宋幼珺恨得牙痒痒,却发不出声音,若是手脚有力气,她恨不得抓花宋修远的脸。
心思歹毒无比,心里又极其强大,即使是这种情况下也能镇定的编出理由,反观谭铮,都快吓得变形了。
姜沂川自然是不相信这说辞的,他一下将宋幼珺抱起,两步走到宋修远面前,眸中寒霜尽现,杀意直逼宋修远,“宋修远,藏好你的尾巴。”
他抱着人往前走,一脚踩在了谭铮的手背上,只听骨头的脆响,谭铮脸色惨白的尖叫起来。
他低眸看一眼,才快步离开。
宋修远再是镇定,此时也不着痕迹的松一口气,只有他自己知道,方才那一个瞬间,他几乎感觉姜沂川会一刀刺穿他的喉咙,死亡的压迫非常直白。
这是他第一次直面姜沂川的杀意。
“宋修远,”宋霁站在他面前,仿佛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想死吗”
宋修远不怕他,“如果你有那个能耐的话。”
“那你且等好了。”宋霁撂下一句。
谭铮被踩断了四指,正抱着手蜷缩在地上痛呼,等人都走了,宋修远才厌烦道,“去找皇后坦白,现在之后她能保你。”
很快的,三楼走廊上没了人影。
姜沂川将宋幼珺请放在床榻上,见她脸上有泪,便用手背去擦,低声问,“受伤了吗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宋幼珺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只是一直看着他。
姜沂川用手指接住她新落下的一颗泪珠,说道,“说不了话吗”
宋幼珺无法做任何回应。
接着宋霁进了房间,匆匆来到床边,“她如何了”
“好像说不了话。”姜沂川回道。
“我命人叫了郎中了。”宋霁站在床边,道,“你不该跟谭铮出来喝酒,此人心术不正,若是今晚上川哥没发现你,怕是要出大事。”
宋幼珺哪会想到宋修远胆子那么大,对她下药,一时间气急,又落下两颗泪滴。
姜沂川见了,便对宋霁说道,“你先出去。”
宋幼珺烦的很,突然想要清静,便也做了个出去的口型让姜沂川也出去。
宋霁看懂了,说,“她让我们都出去。”
姜沂川淡声道,“她让你出去。”
宋霁看了看宋幼珺,又看了看姜沂川,气道,“好,虽然我是她弟弟,但这种她既说不了话又动不了的情况下,就应该让我出去”
说完他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了房间,顺道把门给带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姜沂川的小小日记南珑宋兴十七年
十月二十八
我懂她的意思,她就是让宋老三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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