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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阙第一反应就是转身向外走。
但就在他即将迈出结界的瞬间,身后忽然传来一串杂乱的响声,像是什么东西倒了,连带着推翻一片。
程阙没回头,压制着呼吸,问道,“师尊”
依旧无人应声。
或许是刚刚无意间瞥到的血色过于浓重,他忽然感到些许恐慌。
他一直觉得序沂是强硬的、无敌的、坚不可摧的。
他曾爱慕他,崇拜他,艳羡他。
但直到那锋利的指甲深深刺进序沂的肩膀时,他仿佛忽然意识到一件从未想过的事情
序沂再强,也是肉`体凡胎之人,也会受伤,也会死。
他迟疑片刻,决定转身走回去。
水雾缭绕间,序沂背着身,一动未动。
他的一截手臂露在外侧,向下垂着。而红木衣架倒在一旁,雪白的裘衣散落在地上,露出血红一角。
肩上的伤不大,却极深。程阙甚至可以看见边缘处外翻的皮肉,看见深处森白的骨。
也能看见蒸腾的雾水从线条分明的下颌划下,顺着颈线坠进深刻的锁骨中。
序沂一向凌厉的眼紧闭着,水中的污血竟显得他面容更为苍白。淡色的薄唇紧抿,像是在这血水中死了,又像是睡着了。
“序沂”程阙有些慌乱,不禁屏住呼吸,提高了音量。
他想伸手去按序沂未受伤的那侧肩,把对方摇醒。
可就在他的手与对方肩头将触而未触的刹那间,序沂的左手忽然从旁袭来,死死将他手腕按在了原处。
程阙感觉自己的手仿佛撞进铜墙铁壁一般,再不能前进半分。
水溅了一地,也浸到程阙的黑袍之上,瞬间消弭不见。
程阙剧烈地喘了一口气,随即用力将手挣脱开,瞪着序沂。
序沂这才睁开眼睛,冷冽的眸光匿在缠`绵水汽之后,显得格格不入。
他盯着自己左手看了片刻,随即缓缓放下,整个人举止不似平常,甚至有些放空。
大抵是刚刚的确睡着了。
程阙在对方睁眼的瞬间便错开目光,后退一大步道,“师尊无恙,弟子先退下了。”
“刚刚睡熟了。”序沂仿佛没听见对方的话,自顾自说道,“没伤到你吧,爱徒。”
“你伤得比我重。”程阙生硬回答,目光却又不自觉飘到那缕银发上面。
发丝披散着,那缕白便显得触目惊心,像是祠堂经年香灰中的新鲜红尘。
他前世为序沂束过发。
所以他万分确定,之前对方是没有这缕异色的。
不知对方是否注意到程阙的目光,但序沂随即顺手拿过发带,将长发系紧。
香灰瞬间被风吹得四散,将那缕不应景的异色藏在深处。
“恰好你在,帮为师把药涂了。”序沂继而淡声说着,指尖轻点一旁的药盒。
程阙没答话,没动作,序沂也没催。世间在一分一秒间变得难捱。
若是按着七门的规矩,弟子服侍师尊起居本是常事。只是序沂一向不喜这些,平日里连无字室都不轻易放人进来。
没什么好拒绝的,程阙告诉自己。
之前的程阙早就随着那一剑魂飞魄散了,现在他只是与序沂相识不久的向言。两人没什么前世纠葛,也自然没有避嫌之说。
只是在肩膀上涂个药而已。
他指尖沾向那泛苦的药膏,向那不断流血的伤处点去。
皮肉将指尖灼得滚烫。
只是蒸气太热了,他告诉自己。
只是涂个药而已。
水雾背后,序沂的眼顺着对方的指尖向上看去,清冷中带着些许若有若无的攻击性,肆无忌惮地看穿每一寸衣袍。
最后停留在那张面无表情却依旧俊秀的脸上。
眸中隐着晦暗的光。
程阙用最快的速度上好了药,堪称仓促地逃了出去。
里面闷热得很,他猛吸了几口冷气,后知后觉发现心跳剧烈。
他甚至不太有印象,自己是如何将药涂好,如何把散落在地上的裘衣拾起,又是如何转身走出那封闭的结界。
只记得手下的皮肉紧绷着,或许是因为痛。
仅过片刻,二人就到了玄山崖上方。
由于此次大比奖励过于诱人,参加的门派弟子往来纷纷,络绎不绝,甚至比历届大比排场都要大上不少。
梵苍落地的瞬间,序沂已经收拾妥当从结界中走出。
他并未穿那件带血的裘衣,只披了一件素白的长袍,将肩上的伤盖得结实。行走间步履扬起下摆,唯见脚步坚稳。
除了唇色略浅,丝毫看不出他刚刚受过见骨的重伤。
发丝已经束起,将那缕令人浮想联翩的白掩在内里,连一丝刚刚沐浴的潮气也无。
仿佛连那满室的热气暧`昧也瞬间消失殆尽。
程阙跟在序沂身后走着,远远便看到乔和一伙人。
他们看上去也刚到不久,乔和正与一陌生弟子讲话,而两个样貌相似的弟子正站在他身后揉着发酸的肩膀,包袱随意地放在地上。
而在几人身后的,正是一言不发的徐瑾。
程阙甚至记得上次与徐瑾见面时,正是对方闭关的前夕。
徐瑾在程阙房中沉默地喝净了一盏茶,随即闷声道,“师弟你经脉薄弱,练功切不可心急。待到春日我出关之时,可共尝春草浸茶,滋味独特得很。”
那时两人大概谁也没想到,在徐瑾出关前几日,他们便已经阴阳两隔。
程阙到现在还有些好奇春草泡茶会是什么味道。
徐瑾看上去沧桑了不少,左侧脸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浅浅的刀疤,却依旧是一成不变的温和稳重。他就那样手持重剑一动不动地站在喧闹的弟子中间,远远向序沂行了个礼。
前世除了序沂,徐瑾算是与程阙颇有渊源的一人。
送他前生唯一的一把剑,带他下山买剑穗,偶也在闲暇时间提点他习武练习。
上辈子程阙为数不多的“受人恩惠”的记忆,大抵都与徐瑾有关。
他死后游荡在人间时甚至总想,假如世间会有一人为他的死而悲伤几天,流下几滴眼泪,那必定是徐瑾无疑了。
只是时隔八年,他再次站在对方面前,却无法顺理成章地再叫一声徐师兄。
徐瑾显然不可能认出他来,对方的目光甚至只是在他身上不轻不重地扫了一周,却依旧礼貌地向他点了点头。
随即徐瑾便与序沂微侧过身去谈话,四周自然设下一层不可见的结界,使旁人无从窥听。
“哎你不是又惹霁寒真人生气了吧”
忽有一只手用力拍向程阙肩膀,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程阙下意识后撤步回头,只见来人是个相貌略微张扬的七门弟子,眉毛生得又高又密,眼间距略宽,笑起来的时候依旧瞪着眼睛,却并不会给人凶神恶煞的感觉。
在前日弟子与序沂的对比中,程阙对此人颇有印象,对方似乎名为肖戟。
“怎么”程阙不解。
“你们两个走过来的时候,距离有那么远。”肖戟夸张地将双手伸开。
程阙刚想回话,刹那间却有一个黑衣年轻剑修径直从肖戟身后撞过来,随即没说一句道歉转头就走。
肖戟猝不及防,整个人向前趔趄几步,张开的手臂被撞得几乎脱臼。
四周空地这么大,若是说不小心撞上来的,大概也无人信。
乔和见此立刻走过来,将佩剑微拔,瞪着对方道,“温元霁寒真人也在,我不想与你冲突,但你们别得寸进尺。”
程阙蹙眉,向一旁肖戟问道,“这是谁,他跟你们有仇”
肖戟还在捂着手臂呲牙咧嘴,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看向程阙,“这你都不知道当年那大事闹得天翻地覆人尽皆知,你怎么会不知道”
程阙的确不知道。
事情发生的时候,他或许还在做鬼飘着。
“他不是跟我们有仇,是跟七门有仇准确来说,是跟霁寒真人有仇”肖戟悲愤看着程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这么崇拜真人,竟然不知道”
“如何有仇”程阙有些好奇,序沂这样一个清冷不沾尘世纷争的人,怎还会与其他门派结仇。
“尸体啊”肖戟狂拍自己被撞的手臂,“当时程阙死了好几个月,尸体硬是没人找到。直到有不知从哪的小道消息说,尸身被邢曲门派偷走了,他们贪图程阙美貌欲行苟且之事”
程阙
肖戟继续激烈说着,
“当时霁寒真人为了把那具尸身找回来,差点把邢曲的结界搅了个底朝天,你竟然这都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程阙男朋友趁我死了去别的门派作妖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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