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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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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系统一把将江夜白关进了小黑屋。

    江夜白呆呆坐在小黑屋的地上一动不动。

    “宿主。”

    “宿主。”

    “宿主”

    系统单调的声音在小黑屋里反复回荡。

    没有回应。

    江夜白依然陷在心魔里, 不太清醒。

    面前的空间响起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

    然后像墨汁缓缓从纸页渗透出来,一道人影就这么自无至有,凝了出来。

    这人有着一种单薄脆弱的质感。他生着副清冷寡淡的样貌, 整个人也是淡淡的。像一缕烟, 一页泛黄发脆的纸, 一道快要磨灭的墨痕。

    站在那里,就没有什么存在感。

    可当他睁开眼看过来,却足以让一切智慧生物沉溺进去。

    那是双沉静至极的眼睛。但其间仿佛有天地初离, 沧海演变, 大道三千。

    没有人能在见过一次后, 忘记这样的眼睛。

    “大道”与“智慧”这样的东西,对所有智慧生物,都是刻在骨子里的梦想和追求。

    男人走到近前, 看着地上呆呆木木的青年,犹豫了片刻, 终是什么都没做。只俯身小心抱起,走进了一旁红莲业火的焰心里。

    红莲业火, 克制一切心魔。

    就是灼烧灵魂的感觉没法屏蔽, 会很痛。

    他抬眼看向四周。

    像切换桌面上的背景,整片空间在他的掌控之下,飞速切换着种种绝美伟丽之景象,从金乌坠西海,到苦海生金莲

    他来回切换了很多次, 最后定格成简简单单的小院。男人变成玩偶般的胖鸟,让江夜白靠他胸前的绒羽上。

    待在暖融融的屋子里,身后是软绵的抱枕,窗外是闹市万灯。

    都是小白最喜欢的东西。

    片刻之后。

    “呜啊”

    江夜白嗷嗷叫着, 清醒过来。

    火焰烧得他好痛。身后胖鸟毛茸茸的肚子温暖又安心,熟悉得像父亲宽广又坚实的胸膛。

    江夜白有了依靠,瞬间就委屈了。转头扑进顺滑绵软的绒羽里面,流泪嘤嘤嘤“爸爸弄得我好疼”

    系统爸爸明显一僵。

    江夜白变本加厉“你都不哄哄我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系统努力冷漠无情“嗯,不要我崽了。”

    两只翅膀却支棱起来,用力把人往怀里紧了紧。

    像极了护崽的老母鸡。

    江夜白被这个想法逗笑了。他埋在胖鸟怀里笑得浑身发抖。然后渐渐冷静下来。

    小黑屋里很静。

    好半天,江夜白抬起头,小声道“我之前怎么了”

    “没什么,”系统不动声色,“修行到了一定境界,就会有心魔。”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之前梦魇里那些痛苦绝望真实得让他很难欺骗自己那只是个心魔梦境。

    “你得先消灭心魔,变得足够强大。”又过了好半天,系统轻声补充“在那之前,我只能说,不要想,不要说,也千万不要记起。”

    江夜白一愣。默默记在心里。

    “可是心魔不是已经压制住了吗”

    “宿主人都不敢杀,如何杀得了心魔。”系统又变得冷漠无情,“宿主在火里烤上一天,出了小黑屋大概还能保持半小时的清醒。”

    爸爸继续长篇大论“请宿主抓紧一点一滴时间,从自身做起,从身边的小事做起,加紧修炼。我给宿主找了些对治心魔的法子,正好可以逐个尝试一下”

    江夜白瞳孔地震。

    一天,只能享受到半小时这怎么够

    外面花花世界的快乐,他刚刚喝了一口汤,现在又没有了

    而且他总有预感,系统在计划着什么很糟糕的事情。

    “是吗”系统淡定道,“我在思考给宿主找一个打打杀杀的世界,锻炼一下。”

    怎会如此

    两天后。

    系统爸爸尝试着第三十个对治法门,洗脑。

    一成不变的机械音像念经一样,持续播放

    “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

    “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

    江夜白心魔纹丝不动,人却快被洗完了一切世俗的欲望。

    系统毫无起伏的声音一顿,突然道“现在外面风景很好,宿主是否要出去看看。”

    江夜白垂死病中惊坐起“好耶”

    外面正是傍晚。

    今晚的星辰格外明亮。

    老金带着三个伤号出门放风。

    青年还是呆呆木木的样子。两个孩子却已可以下地走动。

    暮色渐渐笼罩上旷野和麦田。远处的荒野里亮起星星点点的火光。

    甚至能看见海峡对岸,岩石峭壁那些黑黢黢的影子。

    晚风里传来人们谈笑和呼喊的声音。乡野孩童唱着奇怪的童谣。

    “青叶黄,白骨凉。”

    “点起篝火迎凤王。”

    “凤王来了不缺粮。”

    “他们在做什么”阿吞好奇道。

    老金隐隐意识到,这父子俩身份可能不太简单。背后甚至有诸多实力的复杂牵扯。

    那孩子拿出来的药方,比玛拉村祭司的还要灵验。

    这世上,有知识意味着地位。那谁能把这样一个位高权重的人,凌虐成如此凄惨的模样

    不过这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父子俩没有一丝一毫高高在上的作态,捡回家的情景又实在过分惨烈。所以他俩不管有过怎样的过往,如今在老金眼里,只不过是个被糟蹋得一塌糊涂的苦命美人,和他相依为命的儿子罢了。

    早已与神庙毫无瓜葛。

    所以他也就很平淡地开口“是感谢最近降临的另一个神灵。很是灵验。在饥荒里救了很多人。最后还击败了阿努神,终止了灾难。”

    “不可能”终止了灾难的,肯定是他父亲。阿吞不服“他降了什么神迹”

    “那可说不尽了。遭了虫灾的人家里,麦子一晚上恢复如初,门前长满美味的蘑菇如果没有他,小金也活不到今天。”老金也不与他争,“所以就算是邪神,我们也会虔诚祭拜。”

    阿吞忍了忍,转移话题“那个新神,是叫凤王吗”

    “据说凤王只是神使。”老金表情突然复杂,“说起来,新讳倒和你一样,叫阿吞神。”

    阿吞呆住。

    阿吞是个贱名。甚至等他成年,正式做祭司时,会有高级祭司过来,给他重新赐名。

    一个神,叫阿吞

    “阿吞这个名字,很好听。”旁边突然有人插话,声音清冷干净。他转向老金“是你救了我们吗还不知道恩人名讳。”

    阿吞激动地睁大了眼,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是铁匠,所以村里人都叫我老金。”

    被青年好看的眼睛凝视,老金脸色发红,不由多说了一句“老金是铁匠的意思。其实我有自己的名字。家里人都叫我金格尔。”

    “金格尔。”青年有些愣神。像想起了什么,又好似把这个名字记在了心里。

    老金说不出话。黝黑的脸更红了。

    青年再一次打破了沉默“平常夜里,对岸都是这幅景象”

    在少年“父亲你醒了,父亲你能看见了”的欢呼声里,老金向对岸看去。

    漆黑的夜幕里,似有许多人打着火把,在旷野上行进。

    道路曲折,那亮光就像一条长到看不见尽头的流火的河流,蜿蜒流淌在旷野上。

    “不是。”老金咽了咽唾沫,“从来不是这样。”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长年挣扎求存的生活,让他本能地嗅到了山雨欲来的危险。

    彼时他以为自己只是长河边一粒尘埃,终将被流经此地的滚滚洪流无情碾碎。

    然而多年后回首往事,他才猛然发现,从一开始,自己就站在了一切旋涡最安全的中心。

    此时他眼前是即将统治罗纳西斯五千年之久的新教之雏形,远方是奠定王国几百年局势的战火的引信。

    身旁是即将踏上神座的神灵,以及引动这场纷争,后世无数学者穷尽一生研究不透,历史书上讳莫如深的幽灵。

    而他现在一无所知。

    他拉着身边的孤儿寡夫,看那火焰的河流在岸边汇聚,人头攒动,却无声无息。渐渐聚成一片金红色的海洋。

    “战火,还是要来了。”青年低声道。带着他看不懂的情绪。

    自从清醒过来,青年就凭空多了种让人敬畏信服的气场。

    他站在那里说话,就好似言出法随。他说“玛拉村不会有事。”

    他又想了想,道“我如今一贫如洗,没法报答你的恩情。一两周内,将有人半夜披发奔逃,途径村庄,讨要清水饭食。你若想在乱世里出人头地,不妨雪中送炭,追随他去。”

    火光和星光映在这人脸上,好似一点触手可及的希望。

    老金搓着手,用力点头。

    后世的史书里用最浓重的笔墨记载着这一幕。

    那些夸张宛如吟游诗人吟诵的传奇里,诉说着当年名震天下的将军还是乡野间打铁的村夫,九霄之上的神灵还是旧神庙宇里的学徒,他们与那个时代最神秘而智慧的圣者在旷野里相遇,从此便奠定了王朝千年的格局。

    他们不会知道,那个史书上霁月清风无所不能的圣者,此时已经身体破败到了极点。鲜血洇透了布料,走动间,地上沾染斑斑点点的血痕。

    不会知道少年失而复得的激动,心底悄然滋长的仇恨。

    更不会知道,那位日后成长为“帝国之壁垒”的男人,在点头应诺,走上他传奇人生的第一步时,有几分是因为怜惜,几分是因为信任,几分是因为这操蛋的世道。

    但金格尔记得。

    就像他记得青年刚救回家时的情景

    面前的人像是彻底破了烂了,血液四处漏出来。

    他倚在床头,鲜血就从下面不断涌出,很快浸湿了床铺。让他面朝下趴着,口中又会溢出血来。

    老金那时二十六。

    没钱,没人脉关系。学不到神庙里的禁忌知识,求不到最偏远乡村里普通的低级祭司。

    他知道这个人很快就会死掉。就像以前的妻子。甚至以后的儿子。

    他攥紧了手。

    密密麻麻的虫子看得他浑身都疼。老金试图把它们清出来。

    可被挖出来的虫子锲而不舍地往回爬,怎么都杀不死。不多时就又从撕裂得合不拢的伤口里,钻了回去。

    简直触目惊心。

    “是诅咒。”阿吞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我去找祭司。”老金站起,又冷静下来,搓着手难以启齿“其实我请不起祭司。”

    少年懊恼道“大叔救了我和父亲的性命,于情于理都应当感激答谢。是我太失礼了。”

    他指着那些黄橙橙的首饰,在阳光下有着令人目眩神迷的光芒“我们出来得匆忙,只有这些首饰,希望能帮上一点忙。”

    老金手指发颤。就要出门。

    “等等”少年扯着他衣摆,“这边的祭司是谁他上头的二级祭司是谁”

    “是伊利亚祭司。上头听说他和长老也能说上几句话。”

    “我和父亲先去屋后躲着。”阿吞冷静道,“父亲刚被人所害,仇人势大,我不放心。”

    老金错愕“你们不需要治疗”

    “我懂些诅咒和治疗术,断骨愈合的药方我也知道。”少年咬牙,“这个诅咒很强。这里的祭司不会有办法解开。”

    他后来才知道,唯一有能力解开诅咒的人就昏迷着躺在这里,心甘情愿受着惩罚。哪怕被折磨得浑身是伤,疼得不想活了,都没有一点反抗的心思。

    “造孽哪”

    又是送礼,又说出自己的能力,暗示和神庙的关系。

    小孩像个警惕的狼崽子,虽然利爪尖牙都还没长成,却还是使尽浑身解数,虚张声势地守在自己父亲身前。生怕自己图财图利,对他父亲不利。

    不过他收留这父子俩时,确实有被这些金子迷了眼。

    “放心,我不去找祭司。先用你的方法来治。”老金叹气,“可你爹这伤势,该咋办哪”

    少年避过话题,慢吞吞背着药方。

    老金心里道着抱歉,小心翼翼拿布条堵住了伤口。

    青年低低呜咽着,发着抖,冷汗滑落。

    却一点都不知道躲避。反而乖顺地抬起身体,努力迎合过来。

    像是已经习惯了被如此对待。

    “啪”

    老金回头。少年硬生生把镯子掰成了两段。

    他眼里燃烧着仇恨和怒火,稚嫩的脸上有杀意闪过。

    老金一愣。转而明白。

    确实,诅咒的话如果没法解开,杀掉施术者就好了。

    他没有劝解阻拦。

    谁不是呢即使是贫穷又没用的他,每每想到儿子会因无人医治而死掉,又何尝没有过不顾一切,将那祭司抓过来,以刀刃相逼的冲动。

    他是铁匠。那双数着铜板,打造农具的手,也曾打过盔甲,铸过剑。

    曾经手握利器。逼至绝境,必然杀心自起。

    这是原本的剧情里面,给他写下的命运。

    作者有话要说  榜单黑三期自闭了的我,又想开了。

    最近忙得脑壳飞起。兼职的老板天天催结果。本想缘更,但为了更长久的安详,我想开了呀,还是尽快完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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