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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不死国师(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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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瑾禾痛得立时收回手,回过神来时舒白又变回了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哈哈哈。”喻十七一拍桌,用筷子沾了几滴飞速点在她嘴唇上,还朝她眨了眨眼睛,“别理他,他就是个老古板。”

    醇香却火辣的液体像火苗一样在安瑾禾的嘴唇上燃烧起来。

    这酒可真烈

    她的小身板还不适应这么刺激的东西,登时张开嘴吐着舌头,不停用手扇着风。

    “哈哈。”喻十七顿时又笑得前仰后合,就连启容都忍俊不禁,脸上明显在憋笑。

    独独舒白,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兀自喝着自己酒盏中的,面色丝毫未改。

    明明这么烈的酒,他倒像是在喝水似的。

    一时间,桌上忽然陷入一种离奇的寂静。

    喻十七和舒白各自一杯接一杯地喝,一个热烈,一个淡漠。

    “喻将军今日来,应当不只是为了喝酒吧”

    女子倒酒的手一顿“活了千年的老狐狸就是不一样,到底还是被你看穿了。”

    “”舒白直直看向她,嘴角惯例挂着笑,似在等她的下文。

    “我要去打仗了,襚关。”喻十七的笑容逐渐变得自嘲,“一万老将,对五万精兵,皇帝老儿就是这么对待天祈皇朝唯一一位女将军的。”

    说到一半,她突然将旁边的一坛新酒拿出来扯去封口,仰起脖子便直接往下灌去。

    不知是酒坛太重还是别的,她的手微颤,透明的液体从她的嘴角流下,一直落到脖颈间,浸湿了衣衫。

    “舒白,若我平安回来,你就娶我吧。”

    半晌,她才敢将视线转向男子,却发现他何时已闭上眼睛,似乎就这样坐着睡着了,也不知究竟是听到还是没听到。

    自然也就没有任何答复。

    倒是安瑾禾,一下子吓精神了。

    这位喻将军说要嫁给国师

    白日看到的场景一下子又在她脑海中重现,她依稀记得那人说的最后一句话。

    “喻十七企图谋逆,按律当诛九族。”

    诛九族

    若舒白娶了她岂不是也要被诛杀难道这就是白衣男尸的情劫所在

    一切线索似乎都被串在一起,她直勾勾地盯着喻十七的方向出神,看在旁人眼里就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噗嗤”喻十七的眼角都笑出了眼泪,“你们不会当真了吧”她抬手擦去嘴角的酒痕,“谁敢嫁给他啊,等自己都人老珠黄半截身子入了土,他还是那副年轻俊俏的模样,你说吓人不吓人。”

    还没等旁人有反应,她忽然用手在桌上一撑“腾”地站起,飞速转过身去挥了挥手“酒喝完了,走了。”

    女子脚步有些虚浮,束着的马尾在身后跟着摆了几圈,烈火般红色的身影便逐渐被夜幕吞噬,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

    启容见他们都吃完了便开始收拾起残局,转眼便乖乖洗碗去了。舒白好像还醉着,须臾间换了个姿势,右手撑着脑袋假寐,眼睛始终紧闭着,烛灯里投下一片浓密的阴影。

    “国师大人”安瑾禾试探地叫了一声。

    “国师大人,睡着了吗”

    见男子许久没有反应,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视线停留在了他在桌面摊开的左手上。

    他的手指白皙修长,骨节分明,透粉的指甲不染纤尘。

    安瑾禾脑海中突然迸发出个想法,不免有些紧张,第一次碰到梅姐的手时她眼前才出现的那幕奇怪的场景,第二次也是因为握到了喻将军的手,那若是她去碰到舒白的手掌心,是不是就能未卜先知他是如何死的

    若真是被诛杀,那她必然要阻止他娶喻十七。

    她鬼鬼祟祟地靠近,因着个子太矮,一时还够不到他的左手,便索性轻声站在了凳子上。

    记得初次见到男尸时,他的脖子上的确有一圈血痕,应当就是他的死因,如今她需要的只是确认。

    略显婴儿肥的手从桌子上缓缓伸过去,然后慢慢搭上了他的。

    就在她的指尖触碰到舒白的掌心时,原本还在假寐的男子却骤然睁开了眼睛,眼里含着惊讶与愠怒。

    “砰”

    似乎是下意识的,男子突然站起身来,桌子与凳子瞬间被震开三尺远。

    而安瑾禾原本还好好站在凳子上,这一下子受到冲击,脚下不稳,直直从空中摔落,一声巨响后撞在了倒地的桌角。

    “嘶”她的身子本就瘦小,哪经得起这冲击,一下子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刚想重新站起来,却发现腰间一阵剧痛,牵扯着全身都酸胀无比,只能躺在地上蜷曲起来。

    男子的眼神恢复清明,看着眼前快蜷缩成一直虾的安瑾禾,薄唇紧抿,不知在想什么。

    可她的身子毕竟还只是个六岁的孩子,一吃痛,本能地让她扁起嘴,豆大的眼泪珠子在眼眶里转了好几圈,最后还是决了堤。

    小孩子的身体最闻不得眼泪的味道,如同鱼见了水,瞬间委屈不已。

    最后,安瑾禾终于无法控制地嚎啕大哭起来,张着嘴巴别人甚至能看见她喉咙里粉嫩的悬雍垂。

    “啊”哭声由细弱软糯逐渐拔高音量,变得铿锵有力。

    一向精明善笑的国师大人傻眼了,甚至有些无措,他虽活了上千年,可从来没哄过孩子,也没哪个孩子敢在他面前这般哭。

    “啊”

    “别哭了,再哭就给你扔出去。”他强硬道,语气冰冷。

    “啊啊”

    “你别哭了。”这次加了点哄骗的味道,嗓音也不禁柔和许多。

    “啊”

    “别哭了好不好”这次晓得用了疑问句。

    “啊”六岁的奶娃娃自顾自地哀嚎着,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颗接一颗,小脸涨得通红,安瑾禾也很无奈,她控制不了她自己啊。

    舒白皱了皱眉,用手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你等着。”

    随后转身,用极快的步伐走进一旁的主殿,第一次见他皎白的背影带着些许凌乱。

    不过多时,他的手里端着一只青花小碟走了回来,从里头取出一枚红枣做的圆饼递给一脸鼻涕眼泪的奶娃娃。

    “乖,这个最好吃了,吃了就不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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