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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这两人果然要出门,安瑾禾也想跟着去,却被无情地拒绝了。
她状似乖巧地点头答应,实则在大门合上的一瞬间,立时也溜了过去。
事关她能不能成功帮他渡劫,加快自己回仙界的脚步,怎么可能安心在家等着。
白衣少女耳朵贴在大门上,听到外头没了动静,这才偷偷摸摸地双手一推。
“吱呀”
两扇朱门之间出现了一条小缝,光线漏进来,却被一道黑影挡住部分。
门缝越来越大,门外的身影也逐渐清晰。
男子面如冠玉,淡然正对着她。
这老狐狸居然知道她会跟着
“大人怎么没走”安瑾禾尬笑两声,握着门边的手僵住。
“想救喻十七就待在府中不要出来。”
她刚想回答,却见男子目光凛然,比往常严肃得多,话在嘴边又咽了下去“好。”
男子注意到她锃亮的眸子一下如霜打的茄子般蔫了,心中又不忍,沉默片刻忽然从袖中拿出一枚圆饼递给她。
安瑾禾嘴角不禁抽搐几下,他不会以为全天下的人都跟他一样爱吃枣子饼吧。
可虽心里这么想,她还是接了过来,男子嘴角的弧度也跟着变明显了些。
三日后。
初春的玄武大街已多年不曾此番热闹过,京城的百姓听闻喻将军大捷归来,自发地在檐前屋后都挂上大红的灯笼,甚至街道两边还凑过来不少等着迎接队伍的身影。
可偌大的皇宫,今日却安静得出奇。
“进城门了喻将军进城门了”不知是谁从远处传来的消息,整条街道都跟着沸腾起来。
“快上去看看”
凑热闹的越来越多,将路堵得水泄不通。
身穿红衣的女子已将笨重的铠甲脱掉,露出晒成小麦色的脖颈和手腕,面上虽带着疲色却仍意气风发。
刚过玄武门,明明两边都是夹道欢迎的百姓,她却本能般嗅到一丝异味,不禁皱起眉。
倏忽间,所有嘈杂都被一阵整齐沉重的步伐声盖过,耳边不时传来尖锐的兵器轻擦异响。
东西两市的官道上分别涌来百余官兵,将她喻十七团团围住,随后有两顶轿辇被从人群后抬出来停在她跟前。
她翻身下马“陛下,今日这迎兵回朝的架势臣还是第一次见。”
左季里在皇帝身后,听到这话便走上前来“喻将军不愧是女中豪杰,竟能立下如此大功。”
喻十七一笑“左丞相用这么大阵仗,不会就是想来奉承我两句吧”
“以一万胜五万,让我猜猜喻将军是怎么做到的”左季里不屑地嗤了声。
“你一介胆小病夫,自然是想不明白。”
听到她嘴里不饶人,男子终于再沉不住气,面色一冷“喻十七,你做的那些大逆不道的事早就瞒不住了,以你一介女流之力怎么可能击退敌军五万精兵,还不如如实招来,好让陛下留你一具全尸”
“我呸”喻十七抱拳朝皇帝一躬身,“陛下,臣在襚关鞠躬尽瘁整整十年,容不得小人如此构陷。”
谁知这一句正中左季里下怀,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陛下,军中有人来报,说是喻将军勾结外族,佯装凯旋之象,实则早已有逆叛之心。”
“左季里,你说话可得讲证据。”
“证据自然是有证据。”男子眉一抬,“你身上,应该仍藏有与敌寇私通的文书吧”
本还沉默着的皇帝面上郁色更甚,不由一声令下“搜身”
话音刚落,最靠近喻十七的几名官兵便冲上前来扣住她的肩膀,将她压到单膝跪地,手被反绑在身后。
喻十七没有挣扎,而是直直看向皇帝,眼底满是倔强“陛下,臣有事要奏。”
还没等她说出口,身旁一人忽然从她腰间贴身处抽出一纸暗黄色的信封,高举到皇帝面前“陛下,果然有信。”
“臣有事要奏”喻十七声音又提高了些。
“我劝喻将军还是别垂死挣扎了。”左季里走上前,看向她的目光隐隐透着一股残忍。
皇帝未曾理睬她,而是兀自将信封拆开,却不见一道白衣玉冠的身影从背后缓步走来。
“陛下,喻将军的确有要事相奏。”男子的声音清冽却有穿透力,本还聒噪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
“国师。”皇帝显然对他留有三分敬意,便暂时放下了手里的信笺。
“喻将军,既然旁人如此嚣张,我们也不必为他再留颜面。”他看向压着喻十七的官兵,目光不善,那两人被这气势逼得不由松开手。
“陛下。”喻十七挺直身子,径直走到皇帝跟前,“臣在襚关征战多年间,终于明白为何敌寇能趁我军防守削弱时屡次来犯,原来是有内鬼接应。”
“而这名内鬼便是”她转过角度,指向身后的男子,“左季里左大人。”
“至于方才所搜出来的文书,就是左大人通敌叛国的罪证。”
“你说什么”左季里一个箭步想冲上来,却被舒白的眼神逼退。
皇帝不可置信地打开手里的信笺,逐字逐句地看到最后,蓦地勃然大怒“左季里你口口声声说喻将军与敌寇私通,我看这信上所书,根本就是你的字迹”
“这不可能”左季里眼瞪得几乎全是眼白,神色一慌,连忙颤抖着身子捡起皇帝丢下的信纸,飞速扫了几下,却在看到内容后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他一边喃喃道,一边慌张地来回走着圈,最后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站在舒白面前,“是你你跟她联合起来掉包了我的信”
舒白本就厌恶旁人靠近,急不可闻地朝旁边挪开。
喻十七像发现了惊天大事一般面色诧然,口中却是嘲笑的口吻“掉包你的信也就是说这信的确是你放在我身上的”
“左大人,不论是通敌叛国还是搬弄是非陷害朝廷命官,可都是杀头的大罪。”舒白朝他淡然一笑,却带着叫人不寒而栗的锋利。
左季里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忽然瘫软在地,目光涣散地在那队官兵中找寻着什么。
“大人可是在找他”舒白走到一名身材强壮的男子跟前,那人顿时咽了口唾沫,离开队伍跪在皇上面前。
“皇上,信的确是左大人给的,说是叫我送至军中自有人知道怎么做,目的就是陷害喻将军。”说着,他忽然匍匐在地,身子开始剧烈抖动,“小的实在不齿此种行为,喻将军尽忠职守,只是不愿与丞相结党营私便要被如此陷害,所以才将实情告知了国师大人,还请陛下恕罪”
“你”左季里突然震怒,双目充血便要冲上前来,忽然引得四周一阵骚乱。
“还喻将军公道”围观的人群中不知是谁叫了一声,所有人也跟着附和道,更有甚者还要对左季里动手。
“严惩小人”
“对严惩小人还喻将军公道”呼声一阵接一阵震天响。
“来人”皇帝见事态严重,沉声叫道,“左季里之心可诸,给朕压下去,乱棍打死”
“是”
一听此话,百姓顿时沸腾起来,还有几个胆大的冲出来将喻十七簇拥在中间,惹得女子高高扎起的马尾都凌乱了几分。
而她一边连连道谢,一边越过人群搜寻着那道白色的身影“舒白,我平安回来了。”
男子仍是那副笑容,朝她点点头。
“你娶不娶我”
“不娶。”他这次倒答得十分干脆。
“喂那你出发前怎么不拒绝”
“怕你没了盼头死在外面。”
“”女子一语凝噎,却又似早就知道答案一般松了口气,眼角微微湿润。
“哎舒白,你好像变了。”
“笑得没那么假了。”
同时,天师府。
女子原本干净的白色袖口染上了几团枣泥的红棕色却浑然不觉,仍目不转睛地从蒸锅中取出最后几枚圆饼摞在盘子里。
虽然形状不好看,色泽也一般,不过她尝过一枚发现味道还不错。
最后再撒上一层干糖粉,她终于满意地擦净手,将盘子端到主殿前的案台上,从袖子里拿出准备好的信笺端正地摆在盘子旁。
若按照老狐狸的计划,左季里今日应当是难逃一死,喻十七一旦获救,他的情劫应当也就应势而破了吧。
一联想到舒白娶喻十七的场面,她忽地一阵心悸。
那种感觉大概是既高兴又失落,说不清也道不明。
而根据上回在魔界的经验,情劫一破,她便会从这个世界消失,可这两日她总能梦到那日倪锦与安苗送她进京的场景。
那两个不顾一切对她好的人,现在不知如何了自己借这个奶娃娃的身体来到这里,算起来实在是亏欠他们太多。
所以她写了一封信给舒白,还做了他最爱的枣泥圆饼送给他。
老狐狸,看在圆饼的份上帮她报答一下爹娘也不为过吧。
她抬头看了看屋外的阳光,算着时辰也该到了,便安静地伏在案边,闭上眼睛静静等待那个时刻的到来。
日风和煦,偷偷从窗缝中溜进来吹动少女垂下的青丝,轻颤的睫毛慢慢不再抖动,呼吸也变得绵长起来。
安瑾禾觉得自己似乎沉睡了许久,再次醒来时眼前是刺眼的苍白。
她伸手揉了揉,映入眼帘的是洁白鲜明的陈设,干净的窗几,还有气派的朱门。
以及边吃饼边看信的白衣男子。
“大人,抓住左季里了吗”
舒白头也没抬,仍在聚精会神地读她的“遗书”,只微微点点头,嘴角还沾上了些白色的糖粉。
安瑾禾使劲掐了掐自己的脸,开始怀疑人生。
她为什么没消失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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