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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习习。
神子琦市虽是隶属于东京都,但到底比不上区内那般繁华喧闹,能供人们夜生活的场所总归有限,街角尚在营业的居酒屋就是其中之一。
店门口悬挂着艳红的纸灯笼,门帘背后的某张酒桌上,气氛热闹非凡。
“那么”
爱照顾人的警部大叔笑着开口“为了庆祝遥山的加入,也为了庆祝北川的痊愈出院,干杯”
四只酒杯倏地相碰。
无色的清酒酒液清亮透明,散发出怡人的芳香却仅仅存在于其中的两只杯子内,另外两只则以茶代酒,把浅褐色的乌龙茶盛了个半满。
桌上摆着的生鱼寿司被握成漂亮的形状,鲜红色的金枪鱼肉厚度正好,另外几块上覆着的薄薄海胆透着股鲜甜。过芝麻油炸制的天妇罗面衣金黄酥脆,炸虾尾部微微翘起,混合了小鲜贝和鸭儿芹的炸什锦色泽鲜艳。
当然,最引人食指大动的还当属这家招牌的鳗鱼饭。烤制好的鳗鱼段表皮焦脆,内里柔软,蜜甜的深色酱汁上还散落着点点白芝麻,越发衬得诱人起来。
北川渚收回酒杯,稍稍抿了一口茶水。
其实他倒是更想喝酒,只是在这之前就被他的新任搭档给拦住。
“嗯但是渚前辈的伤才刚刚好吧”才加入神子琦警局刑事科的应届生语气轻佻,却透出股不容拒绝的强势,“不可以喝酒哦,会刺激到血管的。”
而对方本人也对酒精毫无兴趣,于是今晚喝茶和喝酒的就成了一半对一半。
以后辈这个身份来说,作风实在是过于大胆了。
“怎么了,渚前辈”
对方察觉到他目光,笑眯眯地转头,“我脸上有沾到什么吗”
“不,”北川渚冷淡神情不改,“没什么。”
坐在他旁边的新人后辈有着一头柔顺的金发,只有一侧的发梢微微翘起,紫罗兰色的眼睛喜欢半眯着,就这样率直又开朗地望向他人。
遥山鹤一总是带着笑,令人捉摸不透那笑容下的本心,恰如永远戴在手上的那双黑色皮质手套。
和他自己完完全全地相反,北川渚想。
而他还知道另一个这么爱笑的人,尽管两者代表的是截然不同的含义,红月律火他的前一任,也是第一任搭档要更能一眼望得到底,是个彻头彻尾的热血笨蛋。
他想到这里就下意识抬手碰了下右耳耳垂,红宝石耳钉在居酒屋昏暗灯光下也熠熠生辉,再抬眼时正对上遥山鹤一的视线,北川渚一怔,还不等说什么,对方就若无其事地转开继续跟另两人谈笑起来。
应该是他的错觉
他大多数时候猜不出遥山鹤一在想什么,就像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热衷于做出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举动来捉弄他。
但遥山鹤一总有办法一步步踩住他的底线试探北川渚不喜欢自己过于女性化的名字,偏偏遥山鹤一成了那唯一一个他允许用名字来称呼他的人;他抗拒着和他人的肢体接触,却在对方刻意拉近距离恶作剧的时候生不起气来。
要说真正和他的前搭档有什么不同,那其实是一种微妙的危险感。
他本能地从这个新近毕业还小自己四岁的新人刑警身上感受到了危险在他们第一次同去资料室的时候。
就算北川渚这几年独来独往地单人行动,逮捕率依然位居警局第一,正因此被称为了神子琦的“王牌”。他和不少穷凶极恶的犯人打过交道,也明白他所感觉到的“危险”是另一种不同的存在。
那危险完全来自于对他的注视,北川渚知道遥山鹤一对“搭档”近乎偏执的情结,尽管他们现在已经结成这样的关系,他偶尔却隐约觉得对方并未全然满足。
但刨除这一点,遥山鹤一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好搭档。
他就着杯口再饮下一口,微涩的茶水溢开清香。
律火从不会那么做。
他入职神子琦警局是在六年前,和红月律火一起。
但事实上两人相识得还要更早,早在二十年前红月家搬来隔壁的那一天。
他父母长年奔赴国外,会关注独子交友状况的只有家中的管家,奈何向来自己拿主意的北川渚不吃苦口婆心这一套,照样我行我素地鲜少给同龄人一个眼神。
直到邻居家那对红发双胞胎强行闯了进来,他最开始与同样喜静的弟弟遥火找到共同话题,之后却反而和哥哥律火走得更近。
北川渚后来常常会思考这个问题,得出的结论是归根结底他和红月律火虽然外在性格不同,内里追求的却是同样的东西
对正义的渴望,对冒险的向往。
他被红月律火所描述的刑警生活所吸引,两人一起报考了警校。
他们在此与遥火分道扬镳,他小学起的人生都为这对双胞胎而染上色彩,等到了警校,就是因为红月律火。
对于律火或许也是如此。
他们曾是最佳拍档。
一个头脑派,一个武力派,彼此取长补短,堪称二人一体。警校毕业被一起分配到神子琦警局后,更是在短短一年内接连解决了数起案件,虽然他某次因为被卷进废弃矿坑塌陷的事故入院休养,撞到脑袋而在醒来时完全忘了所发生过的事,但绝大多数情况都还算顺利直到那一天。
他和律火追踪着那个自称正义的连环杀人犯一路到那家伙企图炸毁的沿港仓库,在成功逮捕的前一刻,他被对方的麻醉枪击中无法行动,律火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了他。
律火却因此右腿中弹,也被那名为佐土原的犯人用枪指住了脑袋。
他自己勉强支起身体,同样将枪口对准佐土原。
时至今日,北川渚闭上眼,依然能清晰地听到佐土原所说的每一个字
“你要为了逮捕我,舍弃搭档的生命吗”
他无法扣下扳机。
红月律火在他的生命里占据了太重的意义,他前二十二年的人生中有十五年与对方息息相关。他回忆得起对方每一次说起刑警这份职业时的神采飞扬,搭过来强行拉他去做体能训练时的肩膀,还有那些真切地、因为拥有这个朋友所感到的快乐。
他的搭档,他的挚友他冒不起失去对方的风险,单是想象就仿佛被扼住喉咙难以呼吸。
但律火扑了上去。
他的迟疑使得律火自己采取了行动,而同样愕然的佐土原手枪走火,洞穿了这名刑警的身体。
他在那一刻挣扎着起身,连发的子弹精准地击中佐土原的肩膀和小腿,后者痛苦倒地,却没能挽回他搭档逐渐流逝的生命。
红月律火因公殉职,死于失血过多,时年二十三岁。
遥火无法接受哥哥的死亡,也跟着怨恨上了他,多年的发小情谊毁于一旦。这一点上,北川渚无话可说,因为就连他也认为是自己害死了律火。
他摘下律火从不离身的红宝石耳钉,专程在与故去挚友同样的位置打下了耳洞,然后一戴就是五年。
律火再也见不到的景色,就由他来见证。
这五年里,作为上司的木之原警部几次明里暗里地提过要给他再分配个新搭档,都被他毫不留情地挡了回去。
北川渚有这么做的底气和筹码,五年的时间足够他从初出茅庐的新人成为独挑大梁的顶尖精锐。可万物总有个时效性,就连挡箭牌也是如此。
遥山鹤一,木之原旧相识的儿子,据说刚刚以优异的成绩从警校毕业。因为刑事课的其他人腾不出空,被拨到了他这边,由“王牌”来担任这位新人的指导员兼搭档。
他的严词拒绝并没有换得木之原的让步,对方坚持认为他该跨出新的一步,笑呵呵又不容拒绝地敲下了这件事。
在那间办公室,北川渚见到由后辈金白带进来的更年轻的新人的第一面
就令他一瞬间想起了红月律火。
开朗、自说自话,在无形中就热情地和周围人达成了融洽的关系。他先是想到这些,然后才发觉自己居然在无意识地寻找着前搭档的影子。
遥山鹤一笑着向办公室内对峙的二人打了招呼,然后就在北川渚这里遭了冷遇。
面对不解地歪头看来的新人,他知道不应迁怒于对方,却克制不住抵触。
不,他真正厌恶的是他自己。
他厌恨着当初的犹豫不决,那幅画面成了纠缠他五年的梦魇。他怀念着律火,也恐惧着会将新的搭档再次致于危险境地,甚至甚至于害死对方,也正因如此,才一次次地拒绝调配,坚持独自完成任务。
哪想到这次的新人我行我素到了相当的境界,完全无视掉他的冷面,自说自话地非要当他的搭档不可。
但他又是该感谢遥山鹤一的。
遥火与对方在街上偶遇时多少化解了些心结,他和多年好友间僵持着的关系终于因此有了转机。
作为搭档的羁绊也在逮捕逃狱的佐土原时真正达到验证,自诩正义的杀人犯故技重施,枪口抵在自己老搭档的儿子的太阳穴时也毫不留情。
但遥山鹤一那时是这么说的。
“开枪吧,北川前辈。”
“北川前辈的枪术很厉害吧我相信北川前辈,所以,开枪吧。”
他仿佛真切地看到了红月律火的幻影,又在下一秒闭眼舍去。这两个人是不同的,没有谁能比北川渚更清楚这一点,一旦真正扣下扳机,就是从过去切割、迈向未来的开始。
他相信遥山鹤一。
所以,他做了。
手枪的后坐力震得虎口发麻,穿膛而出的子弹同样穿过佐土原的右臂。用来挟持人质的枪支随之跌落,“人质”也在近乎同时采取了行动佐土原被一把拧住胳膊扭倒在地,扣上了那副银白色的镣铐。
事情理应在这里落下完美的落幕。
如果协同佐土原逃狱的那个本已奄奄一息的狂信者没有挣扎着用枪口对准遥山鹤一。
千钧一发之际,他只来得及推开背对着这边的现任搭档,用自己的身体挡下了这一枪。
胸口传来滞涩感,连呼吸都牵拉出疼痛,北川渚在时远时近的朦胧意识中听到援助的同事们赶来,挣扎着想传达自己还撑得住,却第一次被新人后辈以如此严厉的态度命令闭嘴。
幸而术后一切顺利,他也在数天前出院,庆功会后的隔天就可以正常返岗了。
但北川渚还是不喜欢太热闹的地方。
这一次不是因为想起红月律火的吵闹,而是天性使然。
可惜,有人存了心不让他如愿。
他只对上正在专注于那边对话的遥山鹤一瞥过来的余光,就见对方状若思索几秒后,重新开口附和起来。
“没错没错,是因为我父亲。”
他的后辈笑着说“但是,其实我还在学校的时候就在电视上看到过渚前辈解决的案件了,从那时起一直很向往呢。”
北川渚刚刚放下茶杯,闻言也有些惊讶地看过去,听遥山鹤一继续道“我记得是三年前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个街角公园连环袭击事件,印象格外深刻啊。”
“那个啊”没比新人早进警局多久的金白一拍桌,碰上北川渚的目光就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脖子,“咳咳,我整理档案的时候也正好看到过卷宗,北川前辈超厉害的,当时完全就只剩下这个想法了”
这吹捧听得北川渚自己眼皮都跳了一下,他自认也不算很难相处,也不知道金白怎么就怕成了这个样子。
“这种事还是问本人更方便。”
作为他们上司的木之原接道“以当时的状况,把犯人引到仓库的做法也是一绝啊”
“只是将计就计,”北川渚客观地纠正,“那样更稳妥。”
“北川还是老样子,”木之原乐呵呵地说,“正好,正好,你们两个互补。”
这说的当然是他和他的新搭档北川渚有些怀疑后者的动机,话题在这之后就彻底转到了警局“王牌”的身上,将那起公园连环杀人事件的始末盘了个七七八八。
而到了饭局最后,别说是他这五年经手的大小案件,遥山鹤一连他加班时喜欢靠哪款咖啡强打起精神都打听得一清二楚,笑意也丝毫未改,叫人生不起任何疑心。
北川渚总觉得不对劲,又找不到叫停的理由,只好任由对面喝得半醺的两人全盘托出。
本来就是关系好的几个人私下里的聚会,自然也没有那么多规矩。警部当仁不让地结了账,又和金白先后都被送上车,目送着第二辆计程车离去,北川渚转身,看向唯二还在场的那个人。
“幸好金白前辈明天醒来不会因为计程车的账单而哭泣。”
新人笑道“渚前辈也回去吗”
北川渚注视着他,答非所问“你是故意的”
遥山鹤一眨了眨眼睛,“渚前辈在说什么”
“你明明很清楚。”
眼前的人还在那里装傻,北川渚揉揉眉心,“像刚才那样打听我以前的事。”
空气微妙地寂静了一瞬,只有居酒屋内的嘈杂声还隐约传入耳中,再看过去,遥山鹤一仍然是那副无辜的模样。
“难道不可以问吗如果渚前辈想要了解我,我也会跟你说的。”
“而且,”他补充道,“当时渚前辈不是没有阻止吗”
要命。
完全偏到了意料之外的方向,人际交往又向来是他的苦手项,毕竟以北川渚这个名字在警局的声望,绝大多数时候只要用冷脸就能解决一切事端。
其实对方说的也有几分在理,但
放过那隐隐的违和,北川渚只好跟上这步伐。
“既然是搭档,”他妥协下来,“也不是不可以。”
“以后就不用绕这种弯子了。”
北川渚对上那双紫丁香色的眼睛,“直接问我也没关系。”
“好啊。”仿佛正衬了他的意,遥山鹤一笑意不改,“啊、对了,公平起见,渚前辈有什么想知道的也可以直接问我喔。”
北川渚“我现在还没有那种需求”
“那就等渚前辈有那种需求时好了。”
他的后辈笑眯眯地说。
“反正这个约定一直作效。”
话题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谈话完全落入对方的步调,北川渚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出门的时候可没有想到这趟会莫名其妙地背上个约定。
算了,至少是个似乎对双方都很公平的交易。
“好啊。”他答应道,“也该回去了,就在这里分开吧。”
话音刚落,从入院就在思考自己是不是该改变些作风的北川渚就纠结起语气是否太过冷淡,多补充了句“明天警局见。”
“那,提前道声晚安,”新人搭档语气轻快,“渚前辈明天见”
今天是他的最后一天病假,北川渚自认不是个工作狂,但他多年全勤,乍一闲下来反而不知道该干什么,空着也是空着,干脆让同事发些文书过来帮着处理一下。
只是在对面负责交接的不知不觉就变成了他家搭档,遥山鹤一在病患的工作量控制上也有着额外的限制,到一定程度了就勒令去休息,幸而这些量也完全够用,回去刚好能跟上局内的工作进度。
北川渚的生物钟一向很准时。
他睁开眼正好是天色刚明,简单收拾过家里又用过早饭,等到了警局,果然和以前一样早到二十分钟。木之原警部一贯到得更早,脸上全然看不出疲色,精神满满地跟回归岗位的王牌打了招呼,再之后到来的就是遥山鹤一最后是金白,他还有些困倦,打着哈欠进来后就被支使着去档案室整理这些天的案件资料。等木之原也去参加晨间会议,偌大办公室里就只剩下两个人。
北川渚当即忙碌起返岗第一天的首要工作,只是看上去似乎用不了多少功夫
他的办公桌许久无人使用,桌面上却一尘不染,文件夹和纸笔全都工工整整地摆在那,还黑着的显示屏也能清晰地倒映出站在桌前的人影。
想也知道这是出自谁的手笔,北川渚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正在联络其他科室的现任搭档这次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他的视线。
于是他也在几秒后收回目光,转而拉开抽屉。
遥山鹤一只是帮忙清理了他的桌面,里面的东西完全没动过,一切还如他离开前那样。北川渚当然很清楚那都是什么。
抽屉里装着他和前搭档共同调查的案件资料,倒扣着的相框以及一支宝石制成的领带夹。
当初他整理律火遗物时发现了他的搭档原本准备寄给自己孪生弟弟的一封信,现在信件已经到了遥火手上,本应一并转交的作为生日礼物的领带夹却滞留下来准确来说,是遥火看到它后就说还是交给他的搭档保管更为合适。
领带夹上镶嵌的是蓝宝石。
北川渚起初并不理解律火为何偏偏挑中这个颜色,直到他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与宝石同色的眼睛。
至于个中缘由,他不能、也不会再往下细想。
而他也和遥火说定,等真到对方生日时再把领带夹送过去,所以现在还是收拾出来,和另一样一起在下班后带回家的好。
北川渚拿起那个相框。
时隔许久,他终于重新把它翻转过来。
这是他和红月律火第一次执行任务后拍下的合照。
照片上的两个人还停留在他们最意气风发的时候,初次获捷的喜悦、对刑警生涯的憧憬都溢在眼角眉梢那时谁也没有想到所谓“未来”竟如此短暂。
不远处的声音及时将他从出神中唤回“渚前辈刚才有什么事吗”
还是发现了啊。
北川渚摇摇头,“只是突然有些怀念。”
“我没有说过吧”
他道“我和律火他们是从小认识的。”
遥山鹤一“诶”
“我以前身体不太好,”北川渚放下相框,将它和其他资料都在文件筐内放好,“学校也经常请假,所以他有时候也”
虽然以那家伙的性格,肯定不会做得像这样细心。
他声音顿了顿。
“我会想当刑警也是因为律火的提议,到后来刚毕业的第一次任务就被他拉着拍了这张照片。”
相框本来是摆在家里的,律火出事后他不堪折磨,将它和信一起锁进了办公室的抽屉,从此接连几年都不见天日。
至少现在他可以坦然面对了。
“遥火和律火不一样,反倒是鹤一你更像些。以至于我最开始都还有点错位感,所以才”
遥山鹤一打断了他。
“渚前辈想表达什么”
对方的声音是笑着的。
或许是出于直觉,或许是出于这短暂相处中对遥山鹤一的了解,北川渚一瞬间察觉到了异样。
他听到有什么被放下的响声,回过头时看见他的搭档已经向这边走来。
背着光。
对方面上的笑意要比往常更深,却瞧不出有没有真正映进那双紫眸的眼底。
“我有说过吧”遥山鹤一笑眯眯道,“我很讨厌被当作别人。”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知道这样对他的后辈并不公平,也只是想解释最开始的抗拒,然而在此之前遥山鹤一自然而然地又往前走了一步。
两人间的距离转瞬拉到咫尺,北川渚条件反射地后退,却因后腰传来的疼痛止步。
他撞上桌角,再往边上就是避无可避的墙壁,只好用手撑住桌沿。然后,遥山鹤一的手也扶在了旁边。
“现在在你面前的可是我喔。”
对方笑容不改,“渚前辈这都会认错吗”
遥山鹤一高出他快一头,他被逼得不得不仰视对方,然而二人又离得太近,甚至于能感觉到些许彼此的呼吸。
空气中有什么在隐隐流动,那是一种与至今为止所面临过的威胁都不同的压迫感。
北川渚有些不适应地皱眉。
“鹤一。”
“没错。”他的现任搭档应道,“看来渚前辈有好好记住呢。”
与那轻快语气不同,遥山鹤一的视线停在他耳侧。
北川渚在下一秒感受到微凉的触感他为搭档突如其来的动作愣住。
耳垂被皮质手套触碰的感觉如此鲜明,遥山鹤一的两指挨在那里,轻轻按住了那颗红宝石耳钉。
开始还是捻着,一前一后地稍微摩挲。那道投注于此的视线晦涩不明,北川渚依旧分辨不出对方的所思所想,只感觉那力道由轻转重,连带出了隐隐的疼痛。
他当即开了口。
“遥山鹤一。”
这次是连名带姓,语气里也多了些警告与强硬。
“抱歉抱歉,我下次会注意的。”遥山鹤一笑着松开手,言语里却听不出有多少歉意,“对了,前辈之前说的话还作数吗”
“啊。”
北川渚回答“当然。”
他在入院时说过准备重新换个耳钉,这对他而言就是彻底迈过过去的开始,所以也自然地将挑选的事拜托给了新搭档。
“那就这个休息日,”他的后辈笑道,“渚前辈应该有空吧”
“可以。”
他答应下来,“周五下班前再约时间吧。”
遥山鹤一得到他应允,走回自己办公桌时依然是那副心情很好的样子,全然看不出可能曾有过的那点阴霾虽然二人都心照不宣。
北川渚很清楚对方继承自父亲的遗志,毕竟那也变成了遥山鹤一自己的口头禅。
“刑警都得和搭档两人一组展开行动,毕竟自己没办法保护自己的后背”自然是正确的,前提是那没有演变为一种执念。
而他偏偏从遥山鹤一身上感到了那股偏执。
他们之间的关系
算了。
他想。
在事情真的严重到那一步之前,就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作者有话要说你醒醒不能就这么算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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