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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阳,丞相府。
赵高看着手中的前方传来的情报,狠狠摔碎了旁边的摆件。
“废物都是废物”他忍不住怒吼出声,“那章邯不是很厉害吗还有王离,不是家学渊源吗狗奴才”
周围护卫侍女身家性命都在他手上,所以即便其如此口出狂言,依旧半点不敢外传,纷纷低头,唯恐赵高看见自己。
不过万幸的是,他们的担心其实是多余的,因为赵高此时根本就无心去管旁的,全因为秦二世最近不断派人责问。主要内容只有一个你赵高当时不是拍着胸脯保证关东起义军不成气候吗怎么如今都要打到函谷关来了
章邯的兵败,让大秦失去了最后的屏障,如今满朝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愿意领兵的人。
赵高现在很害怕,虽然当上了丞相,但对于政务处理可以说是一窍不通。
他是阴谋家,不是政治家。
他可以杀皇亲国戚,杀能臣干吏,但杀不了外面一浪高过一浪的百姓。
最重要的是,赵高非常清楚,如果再不给秦二世一个满意的答复,那么第一个对自己动手的就不是起义军,而是龙椅上那个人。
坐以待毙从来都不是赵高的行事风格,普通人等待机会,英雄创造机会。赵高虽然不觉得自己是英雄,但好歹也是这乱世中的枭雄。
既然解决不了问题,干脆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他杀了始皇帝那么多儿女,也不差胡亥一个了
下定决心后赵高找来弟弟赵成和自己的女婿,咸阳县令阎乐,与他们阐明了自己的计划。
如果是正常人,听到要刺杀皇帝无论如何也会惊慌些许,不过赵氏族人在朝里横行霸道惯了,亲手处死过许多位高权重的人物,所以知道后非但没有丝毫担心,反而有些跃跃欲试。
女婿阎乐上前对着岳丈行了一礼,“恭喜外舅,等那昏君没了,这天下之主舍你其谁。”而一旦赵高登基,他们这些人也就脱离了旧日的身份,变成真正的贵族世家。
赵高自得的笑了笑,“此事不急,我已经与郎中令说好,由他做内应,到时候只需要带着千人,就能将皇宫包围了。如果中间有人提出疑问,便以盗贼进入宫中为由遮掩过去。若是谁冥顽不灵,杀了便是。”
“不过嘛如今还缺个领事的,你们觉得谁合适”
赵成和阎乐和清楚,既然叫他们过来了,肯定是要委以重任,更何况这么大的事,交到外人手上也不放心。
于是阎乐自告奋勇,“原为外舅分忧”
“好我儿勇猛,等大事一成,定少不了你的”赵高大笑,将信物交到对方手上,约好三日后行动。
阎乐感激于老丈人对自己的器重,昂首挺胸的离开。
赵高看着他的背影,目光逐渐森冷,对身边的弟弟道“我记得他的媪媪也在咸阳让人看管起来,防止有什么纰漏。”
“是,”赵成低头,不敢看兄长的眼睛。
望夷宫。
胡亥揉了揉酸胀的眼睛,推开身边女子细白的胳膊,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气。
最近一段时间,他不知怎么经常做梦梦到怪事,梦里他坐在车上,突然冒出一只白虎扑上来咬断了给自己拉车的马脖子,鲜血溅了他满身。
原本胡亥是不信这些的,否则也不会做下那么多丧心病狂的事,但是梦里的景象实在太过真实,弄得他极为烦躁,便找了占卜的官吏来占卜一卦。
官吏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表示,皇上之所以发梦,是因为泾水之神在作怪,只需去祭拜便好了。
胡亥听罢,便来到望夷宫小住,打算过些日子率群臣祭祀。
正常的祭祀都是要斋戒沐浴,可胡亥放浪形骸,哪能离得了美酒佳人,于是即便在这儿,也日日寻欢作乐。
“来人,服侍朕更衣。”他站起身,有气无力的说了句。
然而奇怪的是,外面许久都没人进来。
胡亥皱了皱眉毛,烦躁的低身自己去捡地上的衣服,想着等下非要杀一批狗奴才泄愤。
可就在他弯腰的一瞬间,外面突然射进阵阵箭羽,目标正是龙床
床上的美人来不及反应,就被扎成筛子。
胡亥面色大变,他毕竟年少时在始皇的眼皮底下也习文练武,纵使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反应也还算快,立刻慌乱的跑到内殿,同时嘴里不停呼喊着“护驾”
望夷宫的结构有些不同,内殿反而更接近外面,也是跑到这里,胡亥才听见远处传来的嘶喊声。
内殿空荡荡的,只有一个看着不过十一二岁的小内侍蹲在角落里哭泣。
胡亥上去就给了对方一脚,怒道“这是发生什么了宫里乱起来你这狗奴怎么不早跟朕说”
内侍被他踹吐了血,蜷缩成一团,也许是因为知道自己活不长了,反而鼓起勇气,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胡亥色厉内荏。
小内侍擦了擦嘴角,嘲讽的看着他,“我在陛下身边伺候了两年,就是因为平时什么都不说,才能活到现在。但凡多说一个字,早就跟其他人一样让您砍了。”
“你”胡亥大怒,此时一队拿着兵器的人闯了进来,为首的不是旁人,正是咸阳县令阎乐。
咸阳不比旁地,乃天子脚下,能当上县令自然是胡亥的心腹,胡亥见到他大喜,连忙上前。
“阎卿可算来了,宫里不知何时进了盗贼,快,把那帮乱臣贼子给朕拿下”
阎乐平静的看着他,笑而不语。
胡亥虽然昏庸无能,但也并不是傻子,毕竟幼时能在二十几个孩子中脱颖而出为始皇帝喜爱,最起码脑子还算活泛,见此情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指着全副武装的阎乐,半天,大喊道“朕要见丞相快让朕见丞相”
阎乐摇了摇头,“外舅说了,不会见陛下的。”
“怎么、怎么可能”胡亥后退两步,颓然的坐在地上,半天,怀着一丝希望道“朕、啊不,我,我不做皇帝了,皇位给你们。你们能不能放我去做个的郡守。”
阎乐不语。
“那不是郡守也行,让我当个县令”
阎乐不语。
胡亥红了眼眶,趴在地上近乎哀求道“我什么都不要了,你们让我出宫,我去当个平民百姓,保证再也不出现在咸阳。”
“陛下”阎乐叹了口气,“我当年被先帝钦点入朝为官,对他一向很是仰慕,所以实在不愿看到您这般丢先祖的脸。”
“君臣一场,我就为您留个全尸吧。”说完,留下匕首白绫,带着众人离去。
胡亥呆呆的瘫坐在地,大脑中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就是希望有人来救救自己。
明明朝中那么多能人,李斯、蒙氏兄弟、冯劫冯去疾这些都是当年在六国名扬天下的人物,为什么没人来救自己。
他们都去哪儿了
在常年酒色的侵蚀下,胡亥的大脑已经开始混沌,今天杀的人可能明天就忘了,所以遇到危机时刻依旧本能的去向记忆中的能臣们求援。
可惜,大秦的定海神针已经全部被他一根根拔除,再也没人站出来去挽救这个摇摇欲坠的王朝。
在当上皇帝的第三年,胡亥死在了望夷宫中。
胡亥的身死并没有在整个天下引起多大波澜。
原因很简单,只要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如今乱世中的主角,已经不再是咸阳。
韩王陈旻,上将军项羽,齐王田荣,沛公刘邦各路起义军如狼似虎,秦王朝已经被他们咬得摇摇欲坠,眼看就要轰然倒塌。
不过旁人不在意,赵高在意。
想来他以前不过是个罪人之后,在宫中做着最下等的活,过得不如牛马,可现在呢他马上就要站在万人之上,受天下敬仰如此一想,简直畅快的不得了。
在宫女的服侍下,赵高换上了只有天子才能穿的玄色朝服。
秦朝时候尚未有“定期上朝”这个概念,不过胡亥还是将所有大臣召集起来,见证自己的登基。
经过“指鹿为马”事件,整个朝堂已经被他彻底清洗过,但凡有任何忤逆心思的人全部拖出去斩了,剩下的都是他赵高的傀儡玩物,根本翻不出什么风浪。
赵高十分自信,等群臣入座后,志得意满的走了出来,一步一步接近龙椅。
快了他快坐上去了
赵高心跳如擂鼓,深吸一口气,突然,他觉得有些不对,怎么大殿之内如此安静。正常,也是应该议论些许的吧
他转过身,环视四周,顿时吓了一个激灵。
只见所有的臣子,嘴巴紧闭,双目无神,仿佛死人般注视着自己。
他们确实胆小怕事,但不代表半点血性都没有。如果说胡亥在朝中荒、淫无道,这帮人因为对皇权的畏惧不敢开口。
那他赵高又凭什么
虽然坐下许多天怒人怨的事,但赵高并非是一个胆子很大的人,见到这副情景,知道今日之事是不能成了。
愤恨的握拳,他得想个其他法子。
陈旻神色复杂的看着手中的来信,与自己左手边的张良道“你说他是不是脑子有病”
张良摇了摇头,也有些啼笑皆非。
这封信是远在咸阳的赵高给他写的,所用的材料乃是秦朝最高规格的玉帛。
里面洋洋洒洒一大堆,中心思想只有一个他赵高,愿意跟陈旻平分关中,所以请求陈旻退兵。
饶是陈旻心中早就对其有一定认识,此时也想问问他,为啥他赵高那么普通,却又那么自信
自己现在已经打到陈留,拿下了陈留这个大粮仓,后勤也算是有保障了,只要西进入关,咸阳根本就是他囊中之物。赵高手上什么筹码都没有,就敢来和自己谈条件。
陈旻叹了口气,忧愁的将信丢到一边。
张良以为他是为前路所愁,于是出声询问。
“不是,我是在想赵高这个人。”陈旻杵着下巴,缓缓道“我听闻他乃罪臣之后,在宫中小心谨慎,努力逢迎,最后一路摸爬滚打到始皇帝身边,想来也是个伶俐的人。结果这才掌权几年,就变得目光短浅。可见长期生活在周围人的奉承里,确实容易迷失。万一我以后有这种苗头,先生一定要打醒我。”
许是没料到他会这么说,张良微微一愣。片刻后,轻声笑了笑。
“”陈旻不明白对方笑什么,但也没去追问,而是将所有人叫了进来,如今已经走到临近函谷关,只要打下前面的洛阳,就算正式逼近咸阳了。
大家都很高兴,行军这么久,算是马上见到曙光,于是都争先恐后的出谋划策。
陈旻自信满满,觉得关中已经唾手可得,然而现实却给了他当头一棒。
本来计划三日内拿下洛阳,最后一连打了十五天。
洛阳城不算险关,城墙不算高大,就连留守的人也不够多,可就是这样一座平平无奇的城,自己这边用尽方法却怎么也拿不下来。
陈旻站在军帐中,仔细算着项羽那边行军的进度,照正常来看,项羽已经打败了秦军残存势力,如果马不停蹄,估计路程差不多走了大半。万一要是被他赶上,自己这个“关中王”怕是当不上。
而项羽成为关中王后,那么其不仅有名,还有势力,试问天下谁还能阻止他。
如此想来,陈旻不由焦急万分。
可打仗这种事,干着急是没用的,他现在才明白自己和那些名将的差距。之前拿下的地点,要么提前布局,要么靠人里应外合,严格来说,完全凭借武力攻克的并不算多。
可现在的洛阳,上下一心,严防死守,陈旻派出使者想要接触,对方根本见都不见。
“狗杂种都是那个章邯我听人说了,他在出兵之前,特意命手下人将洛阳治理的跟铁桶一般,还留下大量粮草和兵械,否则也不会这么难打”郦寄愤恨的锤了下桌案,周围人也都眉头紧皱,作为蓟县方面的上层管理,他们当热也都清楚洛阳久攻不下意味着什么。
“要不我们把那个姓章的绑了,让他去与洛阳守备说。”有人提议。
“不可,”陈旻下意识拒绝,他本就十分敬重章邯本事人品,而且这般行事也完全不是他的风格。
“确实,按照秦军的军纪,此番也不过是无用功。”张良也表示不赞同,接着又对陈旻道“不过,他的事总要有个章程,毕竟这人乃是杀了周文和项梁的罪魁祸首,以后项羽要是责问,道义上未免站不住脚。”
陈旻沉默,半晌后点头,“我知道了,十天之内你们个答复。”
帐内气氛一时有些凝重,众人当然也不是存心要为难自家公子,可章邯身份着实特殊,他们这些六国百姓实在没办法不去恨他。
看着桌案上的舆图,陈旻陷入沉思,咸阳当日之所以被定为秦国都城,正是因为此乃有名的四塞之地,被四个天然关卡环绕,易守难攻。
其中东边的,便是函谷关和武关。之前的周文和项梁都是选择函谷关这条路,因为这里地势相对而言更平坦些,县城也比较少,而且里咸阳更近,更好打一些,往下的武关则复杂的多。
陈旻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可如今才到洛阳就被挡下来了,肯定要另想办法。
“南下,走武关。”陈旻冷不丁开口,众人都犹疑起来。毕竟之前几个都是选择函谷关,所以信息也更多一点,现在要是南下,打不下来不是又浪费了许多时日。
陈旻摇头,“就是因为武关没打过,才要试一试。函谷关这里的几个要地,整日跟起义军交手,早就锻炼出来了,士兵们作战素质很高,不是我们这些能抗衡,武关虽然兵强马壮,但大部分的人都没见过血,也许还能搏一搏。”
“更何况”陈旻苦笑,“咱们现在也没得选择。”
大家叹了口气,最后勉强打起精神调动士兵。
临时改道,勉强去打武关就已经够让人郁闷的了,更要命的是章邯竟然在这个关口与自己提出辞行。表示自己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是时候该离开了。
陈旻如遭雷劈,自己想方设法攻克了两个多月,就是对亲爹也未曾这般嘘寒问暖,结果半点效果都没有。
“公子不放人,章邯现在在营里名不正言不顺,影响你与手下的关系,公子放了人,现在正值生死之际,他要是回咸阳,肯定会再被派出来领军。到时候别说入关,将士们能否全身而退都是两说。”张良神情严肃,看着眼前面露不忍之色的少年,轻轻叹息,“良已备好东西,用不用就看你的了。”
说完,转身离去。
南阳城外,蓟县大军驻扎于此。
一连几天下雨,今日是个难得的晴天。外面树叶枯黄,被风一吹,顿时涌起一股萧瑟之感。
此情此景正适合分别。
陈旻与章邯站在军账内,互相注视着彼此。
许久,陈旻笑出了声,“章将军是算准了时间,知道这时候提出辞别我只能同意。”
章邯默不作声,当是承认。
“你那群手下呢就放着不管了”
章邯摇头,“无妨,他们虽说自幼跟着我,但都是些寂寂无名之人,就算是找麻烦也找不到他们身上。韩王仁善,倒也是个不错的归宿。”
“我成给你带孩子的了。”陈旻阴阳怪气的说了句。
“韩王大恩,章某只能来生衔草结环。”男人行了一礼,他也知道自己这般做的不地道。
“我要你衔草结环做什么,你就算把整个咸阳的草都拔了,也不能帮我解决困恼。”陈旻摇头,接着又不甘心的问了句,“章将军,相处这些时日,我的诚心想必你也是明白的,现在胡亥已死,朝政由赵高那个奸人把持,你回去肯定不会有好结果的,真就不考虑一下吗”
章邯再次不说话了。
陈旻见他如此,心一点点往下沉,他又想起张良和其他人口中的话,闭上眼睛,无比沉重的命人拿出备好的东西。
“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不必再说什么,这樽酒,就当是我为将军践行了。”说完,陈旻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章邯看了看少年,又看了看酒,突然勾起嘴角,打破了一直以来严肃冷峻的面容。
终于他神色中带着一丝解脱。如此也好,他本就没打算活着离开,像自己这种人,也许这样的归宿才合适。
豪迈的拿起酒樽,章邯与少年道“章某承韩王深恩,今生无以为报,祝韩王心愿达成,入驻关中。”
喝光酒樽中的酒,章邯闭上眼睛,等待着疼痛的到来。
一刻钟过去了什么事也没发生
“喂喂,将军是喝多了吗醒醒。”少年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章邯抬头,只见韩王戏谑的站在那里,有些无奈道“你们这些人,怎么满脑子都是生生死死的。”
“我怎么”章邯有些呆住了。
陈旻叹了口气,他确实是收了张良给准备的毒酒,但最后还是没用。
“我其实一直在想,进入关中统一天下的,就算没有我也会有别人。所以说,我坐上那个位置,和他人坐上那个位置又有什么区别。”
陈旻把掉在地上的酒樽捡起,拍了拍上面的灰尘,“我曾经答应过别人,要创造一个百姓们安居乐业,所有人都能活得很好的国家,章将军自然也包含在内。像你这样的人,可以死在战场上,但不应该死在这些无聊的斗争里。更何况,就算你回去了又能怎么样秦国已经风雨飘摇,如果连这点难关都攻克不了,我以后又拿什么和天下英杰去一较高下。”
他看着章邯的眼睛,目光清澈又坚定,“我会堂堂正正的,让人信服的赢下之后的每一场。”
“我一定会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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