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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我呢”
那些前尘往事, 回忆起来总是悲伤难捱的居多,于晚秋拧着眉,寂静的屋中, “吧嗒”一声,一滴水珠顺着于晚秋精致的下颚线条, 落到了竹制的床榻边缘, 继而在床沿雕刻的浮云雕花上,砸出一朵晶莹的水花来。
短短时间之内,他竟然渗出了一头的冷汗。
青衣男子注视着榻上的青年, 他一头乌发如流云堆砌,随意的披散在枕边,雨过天青色的枕面上散着的发极黑,便衬得他本就冷白的肤越发的皙白, 白的近乎剔透,脆弱无暇的好似昆仑山巅一捧皑皑白雪,毫无血色可言。
以云倾现在的状态来看,无疑是他最为孱弱之时, 这便意味着无论是在他的神魂上,还是在他的身体上,对外界的抗拒都会得到最大程度的降低。
于晚秋思及此, 偏头扫了眼放置在长桌边的一盏青玉云纹嵌琉璃香炉, 稍一震袖, 他袖中闪过一点漂亮的银光, 轻飘飘地飞到了炉中,眨眼间便有许许多多肉眼不可见的细碎光点,从琉璃香炉内漂浮出来,周围顿时暗香浮动。
顶级的入梦香, 再配合上于晚秋起先设置的聚灵阵,顺利地将榻上之人拖入了更深一层的幻梦,温和纯净的灵力在他身边萦绕,悄无声息地滋养着这副干涸的身躯。
见着青年在睡梦中逐渐平和下来的神色,于晚秋这才松了轻蹙的眉尖。他坐着,沉默片刻,缓缓地撩起了自己宽大的衣袖,只见他清癯的左边手腕上,正隐隐缠绕着两圈细细的白线。
那白线颜色极浅,打眼望去并不怎么显眼,在屋中光线的映照下,甚至看得并不很真切,但在于晚秋衣袖撩开的刹那,便有一股极为霸道的皇道之气自白线内流泻而出,其中所蕴含的大道之息,直震得整栋精致的竹楼,都在簌簌回响。
若不是于晚秋提前在周围设下了结界,那在白线露出的刹那,偌大的一片紫皇竹林都将会被这股威势碾为齑粉
要是此刻屋中尚且还有太上长老侍候在旁,那么他们在看到白线的瞬间,一定会在心底疯狂咆哮,因为出现在于晚秋腕子上的,不是什么普通的不起眼的细线,而是不久前由于晚秋亲自出手,盗走的一丝汇聚了整片青屿大陆的无上气运
它永生永世埋藏于中洲腹地,镇守于浮空大陆的中心,是凝天地造化而生的真正意义上的修炼至宝,是大道的化身。
珍贵罕见的哪怕它只有一丝一缕,也足以令无数修士为其前赴后继,癫狂如魔。
在地域广袤的修真界,有一部分人更是因为自身修为、身份和眼界等种种限制,这般神物连听都没有听说过,又何谈见识,何谈拥有呢
但此时手握着众多人眼中,只存在于古籍典藏的奇珍的男子,脸上却并没有半分喜色,他看向那圈白线的眼神,无关紧要中却又像是带着些许的厌烦。
是的,就是厌烦。
厌烦的好似他手腕上绕着的不是什么珍贵气运、无上至宝,而是什么想扔又没办法扔掉,只能强迫自己戴着的,令人无比糟心的恶心玩意儿一般。
就这么盯着那根细长的白线良久,于晚秋才从白线上移开视线,他伸手探入那遮盖得严严实实的被子里,轻轻地捉出了云倾的一只手来。
青年不仅皮相生的举世无双,连带着他一双手也生的好看至极。
应该说作为天净琉璃体,绝世炉鼎之身,云倾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生的漂亮。
那被于晚秋握在手心的左手,骨肉亭匀,五指修长恍如玉箸,带着一股玉石的光泽,美好地,勾人地让人仅是在看到它的第一眼,心中便情不自禁地生出无限遐思。
于晚秋捏了捏云倾的指骨,把它轻柔地放在了被褥的边缘。他站起身子,竹屋中所有打开的窗户自行闭合,镶嵌在床边的数十枚海洋水晶,适时地散发出柔和的光芒,把整间屋子照的如皓月凌空。
虽说天净琉璃体容括万物,这种体质的主人也并不在乎外界灵力属何,但云倾是实打实的水系天灵根,所有属性的灵气中,总归是水灵对他最好。
青衣男子感受着空气中不断积累的水灵力,抬起自己的双手,十指翻飞间,有星星点点的淡蓝色光芒自空中急速凝聚,继而形成了一个繁复晦涩的图案。
随着他指尖的动作,缓缓呈现出一个六芒星状的阵纹。
如果仔细去看,可以很清楚的看出,这个由于晚秋起手的阵纹,和先前江眠月手里握着的那块玉石,形状非常相似。它们之间存在的些微差距,不过是大小不一,颜色不一而已。
一个泛着明亮的赤金色光芒,而另一个则是带了干净清透的蔚蓝之色,整体像是浅滩的一汪海洋,被午时的日头一照,荡漾出凌凌波光。
丝丝纹路在于晚秋手指掐诀间,徐徐勾勒。美丽的图腾随着时间的流逝,在一点一滴的凝聚成型。
原本六芒星的图案之中,像是有淡金色的细沙流淌,细沙凝聚,渐渐地攥刻上了一个模糊的字形,在于晚秋黑如曜石的眸中,倒映出一枚精致小巧的“倾”字。
当“倾”字完完全全地填补了海洋图腾中心的空缺,那颗悬浮在半空的六芒星就好像活了一般,周边蔚蓝的星子浮动如流水,应和着内里淡金色的小字,迸发出异常玄奥的气息。
那股气息,让原本好好缠绕在于晚秋手腕上的两圈细长白线,宛如受到了什么神秘的牵引,自发地飘飞了起来。而后径直穿过那颗立体的蔚蓝六芒星阵纹,把里面凝着的那枚“倾”字缠了个紧实,片刻后,依照因果的追溯,缓缓悠悠地朝着床榻上的青年而去。
在于晚秋的视线下,白线绕着放置在被褥上的左手转了半响,却始终犹豫不决,好似因为某种因素的阻隔,无法真正的为其停留下来。
青衣男子见状,一时很难用言语去形容自己的心情。
白线不停,便说明没有任何人触碰到了云倾的姻缘线,只要云倾姻缘线一日不亮,他便一日不会动情。
在云倾不动情的情况下,这时别说是仙宗大会上遇到的谢辞、关玄澜,就是遇到他真正的天命之子姜眠月,云倾也不会对他侧目半分。
但同样的,他精心守护了青年这么多年,两人朝夕相伴,岁岁年年,他居然都没有对自己生出一丝半点的钟情之意。
真是
于晚秋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云倾是好了,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正想要随手散掉阵法,却在动手的间隙,徒然瞥见那条原本在云倾左手边,徘徊不前的细长白线,仿佛受到了某种指示一般,毫无预兆地落在了云倾的小指上,接连绕着他玲珑的骨节缠了两圈。
面对如此惊变,饶是于晚秋眼中,也不禁浮现出一丝明晃晃地愕然来。
他惊诧地站在床边,死死地盯着那条毫不起眼的白线,在他眼中一点点地,变成了择人而噬地要命的红。
红。
褪去了最初的浅白,附加而上的,是比人的鲜血还要炽热的色泽,那附着在白线上的,比人的心脏还要有活力地跳动着的赤色光晕,在于晚秋心底,却比冥界十死无生的九幽地狱,还要来得可怕万分。
云倾的姻缘线竟然就这么亮了还是在他的面前被命缘瞬间点亮的
这猝不及防地打击,让于晚秋思绪一片空白,整个人都好像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天地一片空茫,只余下他眼前那根飘扬着的、刺目到极致的血淋淋的红线。
红红红红红
占据了整个视野的红,令于晚秋僵硬着身子,一言不发。
但上天好似还嫌给他的刺激不够多一般,只见好好的一根红线,走到一半不知为何,竟兀地从中一分为二,旋即演变成了两道毫不相干的赤色丝线。
两道红线
怎么会是两道红线呢又怎么可能会是两道红线
于晚秋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条分裂的红线,不自觉地抿了抿樱粉色的唇瓣。
这不可能的,绝无可能。
他在心中如是想到,云倾是他一手养大,他教他、育他、教导他,多年相处之下,他的忱儿究竟为人如何,别人不知道,难道他自己还能不了解吗
以忱儿自小的经历,和他本身的性格,若不是当年他因轮转体虚难当,又恰巧遭逢了那件事情,撞上了鬼使神差跑到那里去采药玩闹的姜眠月,两人生死与共,同处二十三天,他很有可能一生连怎么去喜欢一个人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会同时去喜欢上两个人呢
这一定是姻缘法阵出了差错,骗人的吧。
可于晚秋是什么人他身为天下第一宗门玄灵道宗的道君,修的是因果道,起手的是神级阵纹,因为云倾特殊的命格,更是取深藏在中洲腹地的无上气运充当阵法牵引线。
如此大的手笔,恐怕是寻遍几界,也再找不出比这三者结合在一起,更有效的命缘线了。
也正是为了这丝得来不易的命缘牵引线,于晚秋才会主动执掌这届的仙宗大会,不然依着他的性子,别说是七十载一次的盛会了,就是千年的、万年的不出事的修真盛会,也与他没有任何干系。
那尚在空中如丝带般飘扬的细细红线,不用于晚秋主动伸手去探的,溯源的因果便明明白白地告诉了他一个无情的答案与你无关。
那两根沾染在红线上的命缘,跟他自身没有一毫一厘的关联,自然是与他无关的。
他的忱儿一生之中有了两段姻缘,动了两次的真心,这是无法逃避的事实。
而云倾人格魅力之高,可以说是于晚秋生平仅见,只要云倾他想,普天之下没有一个人会不喜欢他。这样的人一旦动情,无论对方是谁,毫无疑问都会与他终成眷属,于晚秋身为云倾的师尊,合该为云倾感到高兴才对。
高兴他是该高兴的。
可是心底那疯狂叫嚣着的不甘和愤怒,挡也挡不住的酸涩和悲切,却让他的嘴角连一丁点儿的弧度都提不起来,过于凶猛复杂的情绪争相涌现,以至于浑身颤抖
似乎是打击的太过惨烈,于晚秋都不禁倒退了两步,一手扶住旁边的桌沿,精致皙白的五指扣在紫檀木桌上,力道大的把指尖绷得青白。
心绪极度不稳下,那被于晚秋铭刻在空中的法阵,仿若晨曦海洋中的泡沫,还没见到阳光便无声地消散了。
看着那根碍眼地、令人作呕的恶心玩意儿终于从自己眼前彻底消失,于晚秋忍不住在脑中胡思乱想。
万一他给忱儿测试的命缘线就是一次错的结果呢毕竟那线不是一开始就没亮吗没谁规定这因果牵引的就不能出错不是
说来说去,人的性子其实是很可笑的,明明都已经知道了这是既定的事实,自己在心底却还是忍不住千方百计地为其找理由,去驳斥、去辩解,把摆在眼前的既定事实予以推翻否定,再拼命地朝着自己所希翼的方向靠近,仿佛他所想的那个才是真实。
于晚秋轻轻扯了扯嘴角,唇畔似是带着点笑意,又似是对谁的些微嘲讽。真是没想到啊,有朝一日,他也会沾上人的这些劣根性。
但在此时此刻,他就是情不自禁地想要自欺欺人一点,不然的话他还能怎么办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我胡汉三又回来啦这些天不是故意拖着不更,实在是五一那段时间太太太忙了,让大家久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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