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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甜味
青衣男子似是有些诧异地看了眼身边之人, 嘴角却含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原来如此。”
他轻笑着感叹完，重新取了只瓷白描金的小碗, 挽了袖子为云倾又盛了碗粥, 淡红色的米粥徜徉在碗里，映衬得他搭在碗沿的皙白指尖，很有种瑰丽的色彩。
于晚秋身子前倾了一点, 冲云倾递了递碗，“山药红枣糯米粥，我让他们在里面放了几枚红糖, 该是甜的。”清润的尾音略略上扬，隐隐带了几分调侃之意。
这有什么好调侃的喜甜而已, 这世上喜甜的人多了去了，就是在男子里, 也不乏有嗜甜之人。
本来也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爱好，可偏生云倾性情疏冷, 又生了副那样的相貌，这个偏向小姑娘的喜好放在他身上，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
但云倾就是喜欢，像他天生就喜欢性子温柔的人一样, 是一种没什么缘由的喜欢。在人情世故方面，云倾向来不怎么懂得遮遮掩掩。
于是, 在听了于晚秋的话后, 他下意识地便把目光移到了白瓷碗里, 几粒去核的半边红枣飘在粥面上，像是一艘艘喜庆的帆船，混合着里面熬着正正好的山药、红豆、小米圆子等, 散发出浓郁的香甜味道，钩子一般撩拨着云倾的心。
他望着那碗勾人的甜粥，饭桌上氤氲的热气好似模糊了他的眉眼，让他整个人在此刻看上去，都变得莫名温柔了起来。
于晚秋静静地坐着，点漆般的眸子如水般注视着身侧的青年。他想，他手里这碗粥在忱儿眼里，大抵算得上可爱了。
看着身侧的青年抬手，想要从自己这里接过粥碗，于晚秋顺势把端着瓷碗的手向里一收，在云倾不解的视线里，朝云倾一点点地靠近，“你身体尚且虚弱，还是让我来喂你吧。”
“”他又不是三岁小孩儿，喝个粥罢了，喂什么喂云倾神色不自觉地有点抗拒，直接蹙眉拒绝道“不用。”
“真的不用”于晚秋挑了挑精致的眉尖，特意逗他。
云倾“我又不是双手断了端不了碗，这点小事，我自己来就行了，不用劳烦师尊。”
瞧，这孩子说话多不客气，连自己诅咒自己都可以毫不留情。
“胡言乱语，”于晚秋斯条慢理地搅了搅碗里的调羹，而后抬起眼帘，突然对着云倾浅浅一笑，“忱儿，张嘴”
“”所以，师尊他到底有没有在听自己说话
云倾不禁怀疑于晚秋是故意的，因为这种情况跟他在九嶷山上，做了什么令于晚秋不高兴的事情后，后面总是有各种各样的，他不情愿的事情在等着自己。
而这种让“于晚秋不高兴”了，才会导致之后事件发生的莫名其妙的、毫无依据的原因，他原本是不会意识到的，但时间一长久下来，“偶然”遭罪的次数变得多了，只要他不是笨蛋，还是能察觉一二。
所以，这次应该又是哪里惹到师尊了
云倾默默地寻思了一会儿，但一圈了回忆下来，发现细节上压根儿就没有
他是个性子一贯就不太好的人，不管是出门在外，还是身处宗门，历来都是别人来迁就他的份儿，就没有他主动去迁就别人的理儿。
像这种似是而非、还与他本人主观情感毫无关系的事情，他能这般细细地想，已经算得上是耐心极佳。现在“与他无关”的确切结果一出来，不悦之色更是浮于言表。
云倾蹙着眉，不大高兴的瞧着于晚秋，想说点什么吧，话到嘴边又怎么都说不出口。他能对外面的所有人发火，却独独在这人面前硬气不起来。
何况他刚才说得那话，拒绝的已经足够明显，再过分的话是说不出来的。
他抿了抿唇，片刻后，长而卷翘的睫毛半垂下，旋即遮住了他一双清美的眼眸，那张枯花似的唇瓣妥协似的微微张开，隐约可见里面雪白的贝齿。
于晚秋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云倾的面上，他腰背挺直，坐在凳子上这般近距离地垂眼看他，可以很清晰地看到他微微震颤的凤翎睫羽，天生修长的眼线衬着他莹白肌肤，宛若水中墨线，勾勒出一幅天下奇景。
眼前这个青年，他好看的不可思议。
于晚秋情不自禁地凑上去，近乎是得寸进尺般地道，“忱儿，张大点儿。”
“”竟然还额外提新的要求他能给他张嘴就不错了
云倾闻言，额角忍不住跳了跳，他冷不丁儿地抬眼，刚张开了点的嘴巴又抿了回去。淡金色的眼瞳里，倒映出青衣男子浅浅而笑的面容，一时觉得自己指不定是脑子抽了中了邪，才会鬼使神差地，按着先前他那般荒唐的话照做了。
于晚秋看着云倾冷着脸的样子，大有要把这一桌子的菜都横扫下去的架势，这才稍稍收敛了下嘴角的笑意，把手里的瓷碗递给云倾，作势叹息道“不让喂就不让喂罢，那忱儿你自己喝，不然一会儿粥该凉了。”
“凉了就凉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我又不喝。”云倾望了眼窗外，起身对着于晚秋行礼道，“师尊，皓元秘境即将开启，徒儿该走了。”
于晚秋也没出声挽留他，只是曲肘，扶着额，唉声叹气地道“哎，自打来了这劳什子的仙宗大会，忱儿连顿饭都不愿再跟为师一起吃了，还真是令人伤心啊。”
要是真有其事，那是有够令人伤心的。
云倾偏头瞧着那嘴上说着伤心，面上却没有半点伤心之色的男子，忍了忍，到底还是坐了回去，跟于晚秋一起用了一顿早膳。
说是一起，实际上就是一个夹一个吃。全程都不需要云倾往外伸一下筷子的，只需要捡着自己碟子里的菜吃就是了。也完全不用在意里面是不是自己讨厌的、不喜欢的菜式，在这些日常上，于晚秋历来把他照顾的很好。
他的师尊在没有莫名其妙、一时兴起的故意搞他的时候，温柔细致的不像话，任何一个待在他身边的人，都不可能真的生得起气来。
云倾用完了膳，心绪已然平稳，在侧间重新换了一身衣服后，与于晚秋告辞就离开了。
“忱儿哪里都好，就是这脾气嘛”于晚秋看着青年迢迢的背影，摇了摇头，“委实是不太好。”
也不知道是像了谁的，在他面前也能像个活火山一样的爆。
“既然如此，君上又何故逗弄道子”封老站在于晚秋身后，不明所以。他刚才看得真切，道子已经忍让了君上许多，是君上一直步步紧逼，不依不饶的。
说真的有点过分了啊。
难道君上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恶趣味吗
封老默默地想着，面上却半点也不敢表现出来。
于晚秋转了转手里的筷子，转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难道不觉得，忱儿平时都没有什么生气吗”
“啊，这”别说是在于晚秋面前，就是在私底下，他们这些太上也不会随意讨论道子的品行和生活状态，于晚秋这话问的，封老一般不会直接回答。
所幸于晚秋也不大像是想让他接的模样，只见他慢慢地站起身来，迎着初春的朝阳，踱步朝外走去，细碎的金子般的光晕，渐渐撒在他天青色的衣裳上，仿若晕染出一片锦绣山河。
他站在云蒸霞蔚的紫皇竹林之间，身姿卓然，而后轻声道“冷冰冰的”
“一点儿也不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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