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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第1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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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陪伴了他六年,他千山万水的找了她十六年。

    随着岁月的流逝他渐渐开始绝望,顿悟只在一瞬间,当他走过溪水边,看到自己的头发已经花白。尘世的烟火下,夫妻相携归家,孩童骑着黄牛,唱着欢快的童谣。

    他忽然想,找到了又能如何呢也许她也如这般,早就有了自己喜爱的丈夫,可爱的孩子。她是那样的好,她一定会有一个幸福的家。那么他找寻她的意义又是什么总不能去破坏,让她的丈夫起疑,夫妻不和,孩子受苦。

    他跌坐在溪水边,心里一直放不下的结忽然就自动解开了。

    当他还是和尚的时候,因为思想简单,虽然不招人喜欢,可也不会有什么不好的情绪。他习惯了独来独往,习惯了忍受别人不能忍受的苦。他的师父告诉他,这就是他的修行,他深信不疑,苦便不觉得苦,甜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后来她来到他身边,让他静如死水的心起了波澜有了牵挂,让他的眼睛有了落点。然后她走了,她告诉他相聚是短暂的,孤独才是永恒。他就尝到了孤独的滋味。等这种滋味在四肢百骸蔓延,他也终于明白了人生的苦。

    他剃掉了胡子和头发,告诉别人他法号元禅,是来自西域的和尚。如果他还能为她做点什么的话,他乞求佛祖能护佑她一生平安顺遂,无病无灾。

    他用八年时间在中原传教,又用了六年时间将一座落魄寺院重建成香火鼎盛的大善寺。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呢没有人会去问,都觉得这名字改得非常好,唯有他心中存了那么一点不能为外人道的隐秘。

    那年,是一个深冬,他救下了一名落入地穴的女子,也不知被埋了多久,她的身上已经腐烂,骨头都露了出来。而她的脸也面目全非。她昏迷着,只剩一口气。

    他为她换上干净的衣裳,喂了她半杯蜂蜜水。为她诵经念佛。只希望她能走的舒服点,不会因为最后的时光过于痛苦而沦为恶鬼。

    奇迹的是,第二日她竟然还活着。

    他不得不再喂给她吃食茶水。他忧心忡忡,不知这样的她若是活了下来到底是幸还是不幸。若是她醒来不愿接受现在的模样,又要去寻短见,还不如就此走了,还少受折磨。

    他已经活到了这把岁数,走过太多地方,见过人间太多的悲欢离合。他已能由一件小事预见到将来会发生什么。人人都道他是得道高僧,能卜吉凶,算命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这世上的一切事都有迹可循,

    出乎所有人意料,女子活了下来,不仅活了下来,她缺失的肉皮也开始长好,容貌渐渐恢复。

    大善寺元禅大师能生死人肉白骨的事传扬了出去,又引得百姓一阵疯狂的朝拜。甚至连王都惊动了,要宣大师和那名女子一同进宫,要封元禅大师为国师。

    元禅大师推脱那只是谣传,并矢口否认有这样的女子存在。

    王失望至极。只道出家人不打诳语。信了大师的话。

    然而,元禅大师虽外表持重,内心却无法平静。

    那女子虽然身上的伤渐渐长好,脑子却一直不甚清明,像是被毁了神智,经常会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不言不语,有时又胡言乱语。看上去温软可欺,实则不许任何人靠近她半步,否则必受伤流血。

    元禅大师看着她那张与心中人一模一样的脸,曾不止一次的想,大概是她的女儿吧因此他总是端着一碟好吃的,哄孩子似的送到她面前,笑得慈善温柔,“你想想,你再想想,你叫什么你住哪你娘叫什么她在哪我们送你回家。”

    相处越久,他越发现,她不仅是长相,连神态动作,出手的厉害也和那人很像。她不亲近任何人,却总是跟着他。

    他像一个宽厚的老人,善待她,给与温柔的保护。他也确实是个老人,五十多岁了,人生都快走近尾声了。他让弟子们下山寻访,想尽快将女孩送回她母亲身边,他怕她担忧。他又时时的纠结,要是再次遇上,他该说点什么要不要去见上一面还是算了,都已经这样了,一别两宽,各自安好吧。看到女孩不甚清楚的样子,他又会非常恼恨,到底是谁害她成了这个样子可是那块地方人迹罕至,不会有人非要在那害人性命吧那是怎么回事呢总不可能是她失足掉下去的吧。

    春去夏来,在一个初夏的傍晚,元禅大师正跪坐在禅房诵经。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他以为她一定会跟平常一样乖顺的蜷缩在角落,静静等待。他时常想把她送走,又不知该送往哪里。寺院是不适合她这样的妙龄少女长久居住下去。他为此感到苦恼。

    “咚”后脑勺挨了一记。

    这一巴掌打得轻佻又随意。

    元禅大师懵了。

    “小和尚,好久不见”她转到他面前,抽走他手中的念珠抛玩,东翻西看。

    那样的动作,神情,让他一瞬间想到了年轻的时候。有谁也曾抢过他的念珠,戏耍他,惹怒他,嘲笑他。

    那一瞬间,一个荒谬的念头在心底升腾而起。他甚至没有半分迟疑就确定了这件事,“是你”

    她回转头看他一眼,啧啧叹息,“小和尚,你老啦”

    他像是才终于恢复了正常反应,惊得后退两步,“怎么可能怎么会明明”明明你应该和我一样老了才对啊

    不。

    “你这个女娃儿,休要戏耍老衲你已恢复,速速下山寻你父母去。莫要在此停留。”

    叶善挑了半边眉,不怀好意的冲他笑了下,“个小崽子,你以为我是谁张口就撵我走”

    云禅中了她的套,不由自主反问,“你是谁”

    叶善又跳到他身边,摸上他后脑的疤,“我是你娘啊。”

    元禅气得炸了肺,他已很久没这么生过气了,能这么气到他的也只有她了。他现在基本确定她就是她了顾不得追问她驻颜之术,也不想问她这些年过的怎么样,又是如何落入那地穴弄成那副凄惨模样他现在只想扬手去打她,“我还是你爹呢”

    这一句冲口而出,仿佛又恢复到了少年模样。

    叶善跳开,正了神色,说“真的,你摸摸你后脑勺的疤,当年就是我砸的。”

    仿佛是遮住了双眼的纱幔一下子被人拨开了,元禅模糊的记忆变得清晰起来。他想起了一张脸,想起她是如何带着他在山林觅食,想起她试图在村子里居住,因为他,他们又是如何从村子里被赶了出来。他还记得,他隐约知道她要抛弃他了,他怕了,他不让她走。她狠心用一块转头砸晕了他

    他额冒了冷汗,脸上苍白毫无血色。

    叶善还在笑,非常得意,“都想起来了那么叫声娘来听听。”

    他挥开她,跑了出去。德高望重的元禅大师像个莽撞的孩子,方寸大乱。

    一直到半个月后,叶善闯进了他闭关的石室。

    他内心的苦痛煎熬尚不能解脱,她神色自若的过来说,“小和尚,你别只顾着你自己啊好歹我生养了你一番,你得给我尽孝,养老送终”

    元禅一口堵在心口的血喷了出去。

    没死,是他命大。

    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他俩的关系在她的铁齿铜牙下已证据确凿。

    不管他多大岁数,她看上去才几岁,他都必须侍奉她左右,尽责尽孝,因为她是那样的蛮不讲理,理所当然。即便他已是一位超脱世俗,舍弃尘缘羁绊的出家人。他求她放过自己,想祸祸谁祸祸谁去,只要别来找她。她不以为然道“要是出家人不方便尽孝,那你就还俗嘛,你又不是没还俗过。”

    这一句话扎了他心窝子,几乎惹毛他。

    可一想到二人间尴尬的关系,他忽然就理解她了。他不再怪她。

    原来她不是将他当成一个孩子,而是他就是她的孩子

    叶善给元禅当了半年的娘,元禅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消瘦下去,倒不是她这个老太婆有多么难缠刻薄。相反,她现在自觉当了长辈,反比先前温和了许多,没总是故意找他麻烦,给他气受。他的眉头总不得舒展,无人的时候常唉声叹气。

    终于,他病倒了。

    他不能接受自己曾深爱过自己的娘。

    外头请的大夫,宫里的御医也来瞧了,都摇头叹气说活不长了。

    无人的时候,叶善站在他床头也跟着叹气,“我生生世世都在寻找能伴我永生之人。最后发现,只有我自己。”

    元禅挣扎着不让自己昏迷,说“你看我都快死了,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何你如此特殊我明明是你的儿子,怎么和你不一样”

    谁知叶善静了一下,扑哧一声笑了,“小和尚,说什么傻话呢我怎么可能是你亲娘,你是我捡的啊我捡的你呀”

    “我怎么可能会生孩子呀,你傻不傻啊”

    元禅的眼睛差点凸出来,呼吸急促了几下,哇得吐出一口血来。

    不久,他的病又奇迹般的好了起来。

    太医来看过,说是那口血吐的好,淤血吐出,心气顺了,人自然就好了。

    元禅好了后,开始大吃大喝,瘦下去的肉很快丰满起来,及至长成了一个憨憨壮壮的胖和尚。

    他不理叶善,他信了她的邪,生了她的气

    叶善说“养母也是娘啊,我不管,你还是得尽孝,奉养老人”

    元禅不理她的胡搅蛮缠,他决心跟她划清界限。自他想开后,他过去的十四年一直过的很平静。他恳请她去别处,他一定会为她祷告,诚心祝愿她余生安康。

    他的态度是那样的决绝。

    她看出来了,她说“好吧,那这次你不要再救下我了。”

    他不安,追问她什么意思。

    她说“你以为我是无缘无故掉进地穴的不,这一世我活够了,我想死了。我都快化成枯骨了,你为什么又要来救我”不是的,她从没想过要死,她害怕死亡,尤其是这样孤独的痛苦的死去。她是看到有樵夫掉了下去出手相救。为什么相救,并不是出于善心,有时候就是一个念头。她救下了他们,让他们顺着藤绳往上爬。他们是那样的哭求,她可以徒手穿过巨蟒的七寸,由她殿后是最好的选择。她没有异议。

    他们爬了上去,割断了藤绳。

    他们说,在这深山老林中怎么可能有美貌的少女,她一定是山林的精怪,故意设下陷阱害他们,取得他们的信任后同他们一起回村子,吃掉小孩和女人的心脏。

    她一定是妖怪,从来没见过有这样通天彻地本事的人。

    她是那样的害怕孤独,却要让她如此凄凉的死掉,她的指甲崩裂,抠出了鲜血,磨坏了肉皮,露出了骨头。石壁是那样的滑,雨水浸透了她的身子,她闻到了腐烂的味道,她整日整夜的哭。她可以死,但她想在花香满地的地方,身上盖一层薄薄的土。她不要死在这种地方,她的记忆告诉她,如果她死在这里,她也将会在这里复生。没人会来这种地方,没人会救她。她将不断重复这段经历,绝望腐烂死去。

    她害怕,害怕的浑身颤抖。恐惧让她心生恶意,她恶狠狠的想,如果再发生这样的事,她一定先顾着自己,其他人随他生死都不关她的事

    她每一世的生命大概有六七十年,没有童年中年老年,她永远都是一副十六七岁的少女模样。在最后一刻来临的时候,她会急速老去、死亡。正常的死亡没有痛苦,意外会让她备受煎熬。

    按理,她也该和元禅一样,是个五六十岁的老人了,或许再过几年她也会死去。然而,也不知是不是上次在地穴缓慢死亡时被救回,她的身体发生了一些变化。清醒过来的她感觉到了新生的力量,这次重生的时间非常的短,让人惊喜的是她完全继承了上一世的记忆。她不再感到迷茫,不需要花时间去学习适应,她有认识的熟人,熟悉的环境,她感到非常开心。

    她磨蹭到房门口,打开门。

    元禅叫住她“你要是不嫌弃,就住下吧。”

    “只有一条,不能叫其他人看见了。”

    “不然,我,我说不清。”

    想留下她吗想。

    他曾立誓,忠诚于她,属于她,追随她的心从未变过。

    岁月教会了他很多东西,包括闭嘴。

    她迅速后撤,啪一声关上门,“好。”

    元禅借口静心参禅,意欲将方丈之位让出去,无人敢受,寺内僧人又齐劝他。为了大善寺,他不得不仍挂着方丈的虚名,只是将职责都分了出去。又将静室迁到了大善寺偏僻的后山峰。叶善虽说住了下来,却仍是喜欢外出,短则半日,长则小半个月。她喜欢尘世的热闹,会将她看到的各种有趣的见闻说来给他听。

    二人相伴,还是和以前一样会拌嘴。元禅年轻的时候会认为作为老人应当如何如何,若是和年轻女子有牵扯一定是为老不尊。等他到了这个岁数,他才终于明白什么叫做人虽老心未老。和她在一起,他总会忘记自己的年纪,他有时候恍惚的觉得自己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可他的皮肤已长了褶皱,面上也长了黄褐斑,他笑眯眯的看她,假装像看待一个孙女那般慈祥柔和。

    二人又相伴了十年,他知道了她的秘密,也终于理解她的孤独。他开始非常注重健康,一日三餐都粗细搭配讲究均衡,勤于锻炼,规律生活。他希望能活得更久一些,至少不能死在她前头。他许诺,这一世定不会让她死的寂寞。

    修塔原本只是因为一个玩笑。叶善听说书的说了汉武帝金屋藏娇的故事,不无感慨道“小和尚,我应该也给你修一座房子,你这么乖,又不喜欢外出,修一座大房子,将外头的好玩意都拿回来给你玩。”

    元禅因为这句话动了心。他在建筑上很有造诣,大善寺后来重建的许多巍峨建筑都由他主持修建。他应该也为她建一座属于她的房子,有房子有她便是一个家了。

    他已经七十了,时间不等人,想干立刻就要付出行动,他开始起草图纸,问她的想法。她满脑子稀奇古怪的念头,各样的要求简直不可理喻。他都一一满足她,除了违背常识能在天上飞这样的,他一遍又一遍尽心竭力的去思考去试验去修改。他苦心研究的时候,她就在旁边听他说,看他如何做,她会按照他的要求当他的帮手,当他腰酸背疼的时候接过他手中的活。

    就这样改来改去,用土木模型搭建,直到最终确定修建方案就用了两年时间。为了不叫人怀疑,外表还是建成了宝塔模样。可是这建筑却要建在悬崖峭壁边,说出来无人肯信,只当他在痴人说梦。他将自己的研究成果拿出来,一意孤行。

    宝塔初建就困难重重,越往上越艰难,遇到季节转变,雨雪风大的时候都得停工。叫匠人们惊奇的是,每当他们做不下去活,抱怨着撂挑子不想干,等过了几日,那难处竟自动修建好了,仿佛天降神力。匠人们口耳相传,都说这塔不得了,有仙人相助。更多的人相信元禅大师是真佛转世。

    又过三年五个月,历经千难万苦,一座临渊而建的宝塔终于修建成功。取名摘星塔。

    此塔高而险,立于险峰,岿然如柱。远观,云雾袅绕,直通天际。民间便有传闻,入得高塔便能与天上的仙人通话。

    入夜,掌灯于塔顶,迷路的行人便能找到回家的路。

    还有人传言,真的见过仙人落在塔上,第一个见到的是修塔的匠人,后来是寺里的和尚,上山砍柴的樵夫,前来朝拜的信徒因此摘星塔民间又叫“仙人塔”。有人为了能见仙人一面,甚至彻夜守在塔下。

    当时的国君更是将此塔奉为国塔,百姓蜂拥而至,叩头朝拜,络绎不绝。

    元禅无奈叹气,他并不想这样。

    可叶善却很喜欢热闹,她说“我要是这样死在塔里,整日都热热闹闹的,等我复生,也是这样的热闹,那真是太好了”

    元禅见她高兴,也便高兴了,随口问道“那你重生后会记得我吗”

    叶善不确定,望着他的眼神满是犹豫。

    元禅不忍她为难,说“没关系,你若复生,我便转世去找你,必不叫你孤单。”

    叶善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仿佛星星落入其中“真的吗”

    元禅八十五岁的时候摔了一跤,寺内僧人不放心,不理会他的固执强行将他从塔内接了出来,派了人精心伺候。他发了好大的脾气,可也知道徒子徒孙们是真心为了他好。他强扭不过他们。他越想快点好起来,越是好不起来。他开始痛恨苍老的自己,无用的自己。

    叶善只能深夜的时候偷偷来看他一眼,她非常担心他,又不知如何是好。

    他终于还是站了起来,可因为急切的想证明给弟子们看,骨头没长好就起身走动。弟子们对他的固执无可奈何,只得又重新将他送回塔内。

    叶善见了他非常开心,原先他在塔内,她总是喜欢往外跑,看红尘的热闹。他被弟子们接出去后,她反而不愿意外出了,她常常坐在塔顶往他住的地方看,那方小小的被和尚们围拢住的小房间。她不能时刻去见他,因为和尚们进进出出,她躲不开。她又不能打晕了和尚们将他强行带走,因为弟子们是为了师父好,他们都是真心爱着元禅大师。况且,这次要不是有个小弟子发现摔倒的他,可能他已经死了。她总是不在家,即便有了这座高塔,这座瑰丽的建筑,她也不能一直待在一个地方,她还是喜欢各处去走走看看。

    因为元禅的这次摔倒,二人心里都产生了一些变化。叶善不再轻易离开,她总是盯着他看,像是他随时会受伤死掉一样。

    元禅也有了考虑,年岁越大,随着身体的衰老,他也越来越身不由己。为了避免下次还像这样被弟子们强行带走,他物色了一个修闭口禅的小沙弥做关门弟子。因他的弟子是“真”自辈,取法号“真心”。

    取过他就后悔了,完全是下意识的思想,不由自主的说了出来。这名字仿佛在暗示他这个老和尚老不正经了。好在只有他一个人心虚,所有人都当作正常。

    小和尚聪颖机灵,乖巧懂事,奈何天生是个哑巴,被他父母丢在寺院门口,一直由寺里养育长大。

    元禅将他接过来时他才七岁,他也是诚心教他,养育了一阵子,难免的,小和尚发现了元禅的秘密。元禅留心观察着。小弟子果然没叫他失望,只刚开始露出疑惑的神色,后来便习以为常。

    又过了月余,叶善不耐烦的找上他,问他为什么搞来这么个小东西

    元禅不解,小弟子聪明懂事,手脚麻溜,自他来后可帮了他不少忙。后来他留神去看,才晓得,那小弟子总趁他不注意的时候缠着叶善。他对她的一切感到好奇,她的武功,她攀高腾空的本事。还央着她要跟她学。关键还没眼色,不理他,凶他,他哭丧个脸,一转身的功夫又忘一干二净,继续跟着她。

    他很聪明,专挑叶善能看到他的地方比划拳脚,或者往高处爬,要是失足摔落,他准知道她一定救他。

    叶善烦不胜烦。元禅却当成笑话。叶善急了,他就假模假样的训斥几句。

    上次的摔倒还是叫他落下了病根,他的骨头没长好,他就急于站起来行走,筋骨错了位,每日行走都疼痛不已。若是赶上阴雨天,能整日整夜的痛。

    他一直不告诉叶善,他说“人老了,岁数大了,身子骨当然不顶用了。疼一疼,还精神些,好事啊”

    到他九十八岁的时候,他已经很老很老了,他长长会坐在一个地方发呆,一坐就是大半天。人不拉他将他挪开,他自己就会忘记挪动。

    可他老惦记一个人,他常问小弟子,“善善回来了吗”

    “你要记得给她留饭。”

    “你今天又惹她不高兴啦”

    “她是不是又送我什么小玩意了我看看,我用不着就给你。”

    “真心啊,若我哪日不在了,你一定要替我好好照顾她。这是师父唯一放心不下的事。”

    叶善最近确实不常在塔内,她寻访各种良方,她熬给他吃,她希望他能活得更久更久。

    元禅一直活到了一百零一岁,最后的一年他几乎都在床上度过,曾经高大威猛的男子几乎萎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剩一把骨头苦苦支愣着。

    可他依旧很清醒。

    有一天晚上,叶善带着满身风雪从外头回来,她手里捧着一朵晶莹的花,她的嘴唇和她的脸一样白,脸上却洋溢着兴奋的笑。

    她说“你看这是什么”

    “我给你采的雪莲花。”

    “听说,雪莲花能起死回生,永葆青春你快将它吃了然后起来,给我做饭。”

    元禅看着她挂满霜雪的发,她露在外面的皮肤满是伤痕,看样子都知道吃了很多苦。

    雪莲花确实药效奇佳,却只专为美容养颜,京中贵妇最爱,价值千金。

    她肯定又不知听了谁的三言两句,就急不可耐的给他寻来。

    他感到生命快要走到尽头的满足,却又那样的不舍,他说“你看,我一年里头倒有三百六日躺在这张床上,拖累了你和真心。我不愿过这样的日子,我要跟你说一声,我熬不下去了,要先走一步了,你不会怪我吧”

    叶善抿住了唇,拉成一条线,不说话。

    小弟子很急切的想说些什么,不用猜都知道是些孝顺的话,他急切的哭了出来。

    元禅说“对不起,我答应你的话要失言了,我的脑子越来越不清醒了,我总是忘记许多事。我不想忘记,我要带着这些记忆去见十殿阎罗,让他们允许我转世投胎,下辈子还来找你。”

    叶善终是抬头看了他一眼“你真的要死了”

    元禅师说“对不起啊。”他一直在等她回来,留着这一口气。

    “好吧,”她轻轻将雪莲花放下,走出门外。

    小弟子望着她的背影,不解她为何要走,直到她的背影消失,他终于想起来转过身去看师父,瞬间泪如泉涌。

    从那以后小弟子再没见过叶善。

    元禅大师坐化不久,外敌入侵,国破家亡,大善寺也陷入这乱世飘摇之中。

    摘星塔被贼人占去,莺歌燕舞,彻夜饮酒作乐。

    真心愤恨不已,同贼人理论,打死若干贼人后,抢出师父舍利,逃出大善寺,自此留发还俗。

    他虽天生口哑,却身负神力。乱世最易建功立业。很快,他就拥有了一支自己的人马。因缘际会,选定明主,舍生忘死。

    又过十二年,新朝建立,皇帝以梅林为封地,封真心为梅林真王。

    此后七年,大小叛乱不休,真心仍领兵作战。最接死亡的一次,是军队里出现了叛徒,敌人以身为饵,诱他深入,他一时不查,果然中计。及至身陷绝境,腹背受敌,重伤垂死。

    忽然一人从天而降,斩杀所有叛贼。

    她拖着一柄染血长剑蹲在他身前,偏头笑了下。

    真心蓦地瞪大双眼,一时忘了呼吸。

    “你个无父无母的小和尚,怎地如此胡说八道。”

    “谁个是你母亲,你怎将我姓名写入你家族谱,日日享你烟火跪拜”

    “你在咒我死你个小王八蛋”

    他望着她,泪如雨下,人皆有来历,他也有,他的母亲叫叶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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