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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该是她熬过最惨的夜了。
第二日,一觉睡醒,恢复些精神的林新瑶靠在床头,伸手摸了摸眼底的青黑,忍不住苦笑。
可她还是又撑着身子去哭了一会儿灵,最后被赵嬷嬷和解二嫂子轮番劝了一通,她也确实累极,便顺水推舟的回屋歇息了。
“姑娘,该喝药了。”流云端了药过来,轻声唤道。
喝完药,林新瑶睡了一个时辰,许是身体虚的缘故,总是睡不安稳,便索性起了身,看着窗外发愣,流云就过来把她的头发散开,拿了梳子给她通头。
过了一炷香,外间有人通报“姑娘,赵嬷嬷让人送了东西过来。”
林新瑶就等着呢,听了话,一个激灵的睁开眼,急声说道“快让她进来。”
不怪她这么在意,实在是林父养闺女养的太精心,原主这姑娘养在深闺,家里家外的事几乎一问三不知,记忆里有不少模糊点,在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她只能先从那些账务流动中印证一二。
一个身穿浅绿色袄衣的丫鬟走进来,怀里抱着一摞账册,见到林新瑶,先是福了一礼,“给姑娘请安。”
然后才把账册摆到屋内的桌上,说道“奉赵嬷嬷的吩咐,给姑娘把这账册和名单送来。”
她声音带着一股软糯,很讨喜,“嬷嬷说了,今儿前头实在太忙,有些账册还没来及拿过来,眼前这些,姑娘且看着,剩下的那些约莫晚膳时送过来。”
林新瑶点头,见她额头冒汗,轻轻转着手腕,于是说道“辛苦了,流云你让人给她装些点心果子带回去吃。”
流云自去安排不提。
等她回来,就见林新瑶披着一件外衫,正坐在桌旁细细翻看着账册,如瀑的长发只用一根藏青色的发带随意绑了,面上是从未见过的沉静自若。
听到脚步声,林新瑶飞快的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说道“方才厨房送来两罐豆浆,都放在外间的小炉子上温着,你快去喝一点吧,不然都给那些小丫头分光了。”
流云轻笑了一下,走过去站到她的身后,把系的有些杂乱的发带解开,重新系好,这才说道“她们要喝便喝去吧,便是喝完了,姑娘再赏我一碗也就是了。”
林新瑶也笑了,忽然说道“正巧我在看着外面的账本,想着咱们院子里的小库房也有段时间没整顿了,过两日你便受累些,带着人清理一遍重新登记造册。”
又说“那些我未上过身的衣裳你们便拿去分了吧,还有我记得两个月前外面的掌柜送来一匣钗环首饰,我在孝期戴不了,也都给你们了,你和流霞流雨先挑,剩下的再给兰纹几个挑。”
流云原就是管着姑娘院子里各种物件的,听到这话自然连忙应下,又说道“即便姑娘不说,我也是这样打算的,前些日子老爷送了不少东西过来,家里又忙,乱糟糟的来不及整顿,只是这两日怕是弄不好,得等些时候。”
眼眸微微一闪,林新瑶拿着账册,轻轻摩挲着书脊,淡笑道“我知道的,这事也并不急,在扶灵回乡前弄好就行。”
低头继续看账册清单,林新瑶心里咋舌。
可不是得慢慢收拾嘛光林父留给女儿的后手和外人不知的财产,她都得顺上好半天才整清楚,明面上的就更多了,尤其是林母留给女儿的嫁妆,那可是一个皇商家数代的积攒啊粗粗一算,仅明面账上的,五六百万都不止啊
根据如今的律法,在家中无男嗣,五服之内无可过继的嗣子的情况下,在室女可以在继承母亲的嫁妆和家中历代主母的嫁妆的同时,继承家里四分之三的家产。
最妙的是如今这家虽然姓林,也算大家大业,但是,从白纸黑字的文书和律法上来说,绝大部分值钱的产业都是林母的嫁妆,也都是林新瑶可以名正言顺继承的财产。
林新瑶心里觉得原主这一家子,还有原主外祖一家,都挺有意思,也挺看得开的。
要知道,林母的父亲唐老爷子,是在原主六岁时过世的,也就是说,林母是在唐老爷子在世的时候,带着唐家几乎全部的家产,嫁给了当时刚刚考中进士的林父。
还不是招赘
而且从原主的记忆里看,唐老爷子还挺满意林父这个女婿的,也格外疼爱原主这个外孙女。
他言行中,对子嗣传承一事看的极淡,一生只有一位妻子,别无二色,即便多年无子,也未曾纳妾,甚至拿整个家产给独女陪嫁,眼睛都不带多眨一下的。
这番举动,放在这个重视家族血脉香火传承的封建社会,简直是一朵醒目的奇葩
出神片刻,林新瑶晃了晃头,展开最上头的册子,埋头看了起来,对流云吩咐道“去取几张书签子和夹子过来,还有笔墨。”
真把这些摆在她眼前,她倒没有那么着急了,毕竟,这么厚厚的一摞账册,无论如何也不能一下子看完,也给她热切的头脑降了降温。
捋了一遍这两天前来吊唁帮忙的亲旧名单,又和最近的节礼清单对应了一下,林新瑶微微挑眉。
唔,除去四五个是面子情,余下竟然都还算来往亲切。
细心的把这几家的礼单都挑出来,写上签子,用夹子夹上,分开放好,林新瑶继续去盘点剩下来的单子和账本。
其实啊,要看两家关系亲不亲近、铁不铁,不一定非要遇见什么大事,有时候,从平时逢年过节的礼单里就能窥见一些苗头。
若是关系平平,那节礼大多是按惯例走,只送些寻常的、不易出错的东西,基本都是下面管事们看着办,大体上过得去就行。
可若是关系亲近,那送的礼物就要贴心一些了,在寻常惯例的基础上,还会加些时新的瓜果、花草点心、新奇的吃食、寓意好的物件,如果对方家里有孩子的,有时还会送些孩子的玩具、项圈金锁一类的。
林新瑶这边看的用心,流云等人都不敢打扰,屋里一片安静,几个小丫头守在外间,流云、兰纹等人就围坐在窗边,给林新瑶做几件孝期穿的素色衣裳。
半个时辰过去,流云去给空了的茶杯倒水,犹豫了一下,在林新瑶耳边轻声道“姑娘,快要午膳了,你有什么想用的吗我让厨房做了送来。”
捏了捏眼角,缓解了眼睛的干涩,林新瑶有些疲惫道“熬些麦枣粥,再让厨房做几样清新爽口的素菜,再让她们炖些燕窝,掐着点时间,饭后半个时辰兑了羊乳送过来。”
重孝期不可食荤腥,选择的范围有限,而枣仁可以安心宁神,小麦有养心的功效,最适合她如今的状况,燕窝羊乳也是一样。
等午饭过后,林新瑶还想看一会儿账册,无奈实在打不起精神,便不想为难自己,就上床歪着,看着流云几个做针线。
昏昏欲睡之际,又听闻外面小桃进来通报道“王管家来了,说是有事要告诉姑娘。”
“请王伯在偏厅稍等,我这就来。”林新瑶连忙起身回道。
她话音一落,流云就捧了水盆香皂等物过来,等她梳洗完毕,涂好面脂,也不施粉黛,只把头上两支银簪扶正,衣裳理整齐,便抬步去了偏厅,总共花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
王管家是林父的书童出身,跟着林父一路走来,最是忠诚,也得林父看重,并不以奴仆待之,反而让独女唤一声伯伯,以示重视尊重。
只是王管家自己依旧以家仆自居,又因为做事刻板不知变通,还有点玻璃心,平时只管着库房器具一类的事,属于位高权轻,被荣养着的那一类人物。
此刻,王管家正坐在偏厅,他这几日既要忍受这林父去世的悲伤,又要帮忙处理繁杂的丧仪,短短数日,原本挺拔的身影就佝偻起来,眼下青黑极浓,面色苍白,脸上是遮不住的疲惫。
见状,林新瑶不免劝道“王伯也要多休息才是。”
王管家摆摆手“不妨事,忙完这几天,剩下的就好办了。”
又抬头看了看林新瑶的面色,见虽然瞧着还有些苍白,但双目有神,病气也消去一些,不由心里一松,面上和缓道“姑娘身子可好些前两日可吓坏我了。”
又嘱咐几句保重身体的话。
林新瑶一一点头应下,却不愿多提这些,于是问道“刚才听小丫头说,王伯您有事要告诉我,不知是何事”
“是这样的,按照原先的安排,停灵七日后,便要将老爷的棺木送到城外宏华寺,请高僧来日夜祈福超度,等满了七期,再和夫人的棺木一起送回姑苏下葬。”
林新瑶问道“难道有什么变故不成”
王管家“倒不是变故,只是有一点要让姑娘拿个主意这头七送灵一事,旁人就算了,只是堂姑娘那里,要不要安排人接过来”
林新瑶第一反应是这好像是赵嬷嬷、李妈妈几位的工作,可不归您老人家管呀
随后才捕捉到他话中的关键词堂姑娘哪来的堂姑娘
低头想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才从记忆里扒拉出一点信息。
貌似原主的确有个比她小半岁的堂妹,还是林父的嫡出弟弟所生的女儿,也是父母双亡,听说被她外祖家接去抚养了。
不过,虽名为堂姐妹,血缘亲近,但两个女孩从未见过面,甚至都没有过书信往来,那位堂妹在原主心里的存在感比纸还薄。
林新瑶心里好奇,也想趁机了解一下这些家族旧事。
于是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问道“她也在京城吗爹爹极少同我说起老家的事,我对这些并不清楚,只觉得爹爹和叔父关系很差,已经多年不来往,可是真的”
不知为何,林父对自己家那边的消息一向讳莫如深,原主长这么大,除了知道自家祖籍姑苏,是个书宦之家,林父是家中庶长子,一早被从家里分出来,还有一个嫡出弟弟一类基本消息以外,对林家族里的事一无所知。
王管家叹息一声,解释道“要说起来,咱们两家的确关系很冷淡,但也至于老死不相往来,而且这都是上一辈的恩怨了”
“人死如灯灭,我也不好多说主家的不是,只有一点,当年之事,太姨娘固然心思不对,可太夫人也确实做的过于狠绝了些。”
林新瑶就懂了。
虽然王管家说的隐晦,但结合一下长子嫡子,嫡妻妾室这些因素,还有林祖父一过世,林父就被从家里分了出去等等一系列事情。
已经足够她脑补出一套完整的情节了。
无非就是传统的后宅戏码妾室生了长子,嫡妻生了次子,后来两个孩子长大,妾室起了些不好的心思,被嫡妻抓到把柄给处置了,而且很大概率是发卖或者弄死了,庶子也被变相赶出家门,嫡妻嫡子大获全胜。
想了一会儿,林新瑶又问道“既然我们两家关系没那么差,那为何我从未见过叔父一家外祖父和娘亲去世时,他们可有过来吊唁吗”
记忆里没印象啊
“哎,”王管家露出无奈之色,“说来也是离奇,咱家老太爷过世的时候,那家的夫人也过世了,而咱家夫人过世的时候,林大人没两天也走了,两边报丧的人正好撞上了,只能各自让人送了奠仪,实在让人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可真是巧到家了。
小小的腹议一下,林新瑶稀奇道“我听说堂妹如今住在她外祖家,既然如此,给那家送一份讣闻便是,若是有心,自然会安排人送堂妹过来,哪有我们家巴巴上门去接的道理。”
她虽没有明说,但表达的意思很明显这不是打人家的脸吗
王管家苦笑道“原也该这般,只是,如今堂姑娘寄居荣国府,养在史老太君膝下,那府里一向”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林新瑶眼睛倏然睁圆,正要开口询问,又见她神情飘忽道“还没问过,堂妹的外祖是哪一家”
“哦,正是那宁荣二府中的荣国公府,如今当家人是一等将军贾大人,只是因为贾府的老太君健在,仍挂着国公府的牌子。”
“那,敢问叔父名讳是”
“林大人单名一个海字,表字为如海。”
林新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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