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抽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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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第三天, 考生们一大早便聚集在物华天宝阁之外,想要比别人早一点儿知道结果。

    不过, 他们想什么都没用。

    因为直到巳时初, 录取榜单才被贴了出来。

    被选上的兴高采烈,落选的黯然伤神。不管家欢喜几家愁,到了第二天, 选出来的六十人正式步入道录司,进入了培训阶段。

    这些人只有经过精心的培训,才能正式走马上任。

    而培训的课程不但教他们怎么做差事,更是给他们洗脑, 灌输以天下为己任,把天下百姓的利益放在第一位的思想。

    相信经过培训之后, 这些人至少在短时间之内, 会收敛自己的私心。

    至于长久之后怎么办,自然有长久之后的法子。这世间的一切事物, 都不能自源头断绝。若不然, 后患无穷。

    大约又过了半个月, 选秀的结果也出来了。

    太子的侧妃选的是大学士熊赐履的孙女,熊赐履是太子的老师, 选他的孙女配太子,也算是意料之中。

    但太子正福晋的人选,却令所有重生穿越的人大跌眼镜。

    康熙根据太子提出的要求,竟然选中了领侍卫内大臣, 五城兵马司统领费扬古之女乌拉纳拉氏。

    得知结果之后,太子眼皮子一跳,莫名有些心虚。

    虽然他知道自己的四弟不是原本的雍正帝,可是对于原本的四福晋成了太子妃这件事, 本能地对四阿哥心虚。

    明若也是大吃一惊,暗暗嘀咕难不成,这乌拉那拉氏竟是天生的凤命,无论皇帝的人选怎么换,她总是要做皇后的

    八阿哥一怔之后,捂着肚子在床上笑得直打滚。

    他们这一群人里,最淡定的就属胤禛了。

    重生穿越的人口扎堆出现,就算每个人的蝴蝶翅膀小小煽动一下,也足以把历史删得面目全非。

    雍正帝的皇后成了太子妃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就算是日后,康熙把本该成为他自己嫔妃的人选赐给了某个皇子,胤禛也能等闲视之。

    见胤禛毫不在意,明若慢慢也就释然了。

    不是然也不行呀,他这辈子是个姑娘,还能把前世的妻子再娶回来不成

    这几人却不知道,远在费扬古府上的那拉格格,却觉得自己仿佛哔了狗。

    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皇上选儿媳的标准不是贤良淑德吗选太子妃的标准不更是贤妇的模板吗

    这辈子她为了不被康熙选中,自小弓马骑射练得样样拿手,每每有这种活动他都积极参加,把自己的脾气改得爽利火爆,就是跟贤惠不沾边儿。

    带富察格格被指给四阿哥之后,那拉格格本以为自己终于躲过了成为四福晋的命运。

    哪知道,四福晋的命运她是躲过了,皇上却脑子一抽,把她指给了太子做正妃。

    对,在那拉格格看来,康熙之所以把她这个一点都不贤良淑德的女子指给太子,肯定是脑子抽风了。

    但不管他怎么想,整个乌拉那拉氏一族欢天喜地,不少族人都跑到费扬古府上恭贺,商量着该给准太子妃办多少嫁妆。

    抗旨不尊是不可能的那拉格格可不敢拿自己一家人的性命去赌。

    好在她是做过皇后的人,心理素质极为强大,纠结了三天之后,就决定向命运妥协。

    再说王宽领着两位大师一路东去,晓行夜宿,很快就到了长清县和历城县的交界处。

    这日天色已晚,三人却错过了城镇,只好在一个农家借宿。

    王宽拿了银子给那一家的主人,请主人置办些酒饭,再匀出了两间房来,好的那一间给两位大师住,另一间则是他自己住。

    常言道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大部分情况下都适用。

    有了银钱开路,主人家立刻吩咐儿子儿媳,到邻居家里买鸡鸭、买鸡蛋、买新鲜的蔬菜,给他们整治了一桌丰盛的晚饭。

    三人吃饱喝足,当夜下榻。

    睡到后半夜的时候,王宽迷迷糊糊,听见了门外有说话的声音。

    此时他正好被尿意憋醒,虚着眼睛走到门后的马桶边,一边放水一边听外面的动静。

    门外似乎是有一男一女正在拉扯,男子不停的催促女子进屋,女子四有不愿却又不敢反抗。

    王宽心里觉得奇怪,就悄悄拉开了一道门缝,眼睛趴在门缝上往外看。

    此夜正是月圆,一轮玉盘悬挂在天际,将院子里照得亮如白昼。

    借着月光,王宽看得清清楚楚,只见那女子面色蜡黄,身材胖大,腰腹更是滚圆,估计那女子站在那里,根本看不见自己的脚尖。

    反观那男子身材高大,浑身肌肉虬结,再加上满脸横肉,整个人都显得十分凶恶。

    王宽暗道单从外貌论,这两人都是相互匹配。只不过,他们是谁呢

    由于他出手大方,家主人领着一家子都来拜见,这家的人王宽都认识,却根本没见过这一男一女。

    见两人人就拉拉扯扯的,一直往柴房那边走,王宽心里怀疑是那男子在逼迫女子。

    于是,在他们进了柴房之后,王宽就蹑手蹑脚地跟了过去,趴在柴房的窗户上看动静。

    只听那男子催促道“快点儿,还要我请你吗”

    那女子满脸不愿,却还是解开了衣衫,仰面躺在了地上。

    王宽心头一怒,正要破门而入解救那女子,却见那男子突然从后腰上抽出一把解腕尖刀。

    闪烁的刀光将一团月光投射到王宽的脸上,惊得他浑身一个激灵,一动也不敢动。

    这男子还是个亡命之徒

    他自负不是这男子的对手,一时犹豫,不知道该不该管这件事。

    正在他犹豫间,却见到男子猛然举起刀,一下子捅进那女子的腹部。那女子蹙眉忍耐,竟是一声不吭。

    然后女子的腹部就被尖刀拉开,令王宽惊讶的是,腹部那么大一个伤口,竟然一滴血都没有流。

    他立刻就意识到,自己怕是遇到灵异事件了,也就歇了救人的心思,想要回去继续睡觉。

    可是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吓得双腿发软,竟是半步也挪不动。

    无奈之下,他只能继续在这里,被迫看热闹。

    只见那男子拉开女子腹部之后,就把手伸进伤口里,片刻后就掏出了一挂肠子,挂在了自己胳膊上。

    然后,男子再次伸手进伤口去掏,又掏出一挂肠子。没过多久,他的胳膊上就挂满了,再掏出的肠子就挂在椅子上、床架上。

    等屋里能挂的地方都挂满之后,男子忽然一甩手,一挂肠子破窗而出,腥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王宽被熏得扑倒在地晕了过去。

    等王宽醒来的时候,已经被人搬到了他借住的客房。

    慧园大师就坐在床畔,手里捻动着被绿的菩提珠,嘴里念念有词。

    “阿弥陀佛”见他醒了,大师诵了一声佛号,询问道,“王施主,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宽惊魂未定,听见询问声,便惊慌失措的嚷嚷道“大师,杀人了,杀人了,赶快报官”

    慧园大师神色一凛,捻动佛珠的手指猛然顿住了。

    他想到在柴房里闻到的腥臭气,还有在柴房外找到王宽时他的惨状,不由眉头紧皱,期望上官道长能尽快找到线索。

    “大师,大师,咱们快去报官呀”

    见他只是皱着眉头不为所动,王宽连滚带爬地落到地上,拽起慧园大师就要往外走。

    只可惜慧园大师身高八尺,身材胖大,远不是王宽这个麻杆书生能拽得动的。

    “大师”满脸疑惑地看过来,似乎是在责怪大师,为何将人命视作儿戏

    慧园大师将他拉了回来又按回床上,安抚道“王施主莫急,这里并没有发生命案,你只是遇到了秽物。”

    王宽一呆,表示自己并没有被安慰到,“大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昨天晚上我明明看到,一个大汉捅死了一个妇人,把她的肠子都转了出来。”

    他坐起身来指着屋子斜对面的柴房,“就在那边的柴房里,我看得清清楚楚。那妇人的肠子可真长呀,把屋子都灌满了,还没有拽完。”

    见他神情恍惚,明显是惊魂未定,慧园大师怂了一声佛号,右手掐诀,食指猛然在王宽额头上一点。

    一股清气顺着额头直冲大脑,王宽猛然惊醒,想起方才的行为羞愧地低下了头。

    “王施主,到底是怎么回事”慧园大师的声音平和而稳定,自带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

    这时门被推开了,上官道长沉着脸走了进来,看见王宽醒来,才神色一缓,“王公子醒了,真是太好了”

    “道长,小生失礼了。”

    上官道长冲他点了点头,走过去握住他的手腕凝神搭脉。

    片刻之后,上官道长吐了口气,笑着对慧园大师说“大师的禅定术果然名不虚传,王公子走失的魂魄已然回归。”

    “小道而已,当不得道长夸赞。”慧园大师微微摇了摇头,问道,“道长此去,可是有什么收获”

    上官道长轻哂了一声,不屑道“昨夜做乱的,不过是一个凶灵和一只猪妖罢了。对方这是技穷了,竟然用这种法子吓唬一个不懂法术的凡人。”

    王宽摸了摸鼻子,知道那个“不懂法术的凡人”指的是他。

    通过上官道长的叙述,王宽才知道,今天早上他被人找到的时候,是晕倒在柴房外,双腿之上缠满了猪大肠。

    那大肠腥臭无比,臭味飘满了整个院子。但奇怪的是,一旦出了这家院子,外面就是半点味道都闻不到。

    “猪大肠”

    王宽家里虽然小有余资,但也不是大富大贵之家。对于猪大肠是什么东西,他还是知道的,也知道猪大肠里面装的是什么。

    一想到自己的双腿被猪大肠给缠满了,他就有点反胃。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自己双腿上,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腥臭气飘入鼻腔。

    “的确是猪大肠。”上官道长肃然道,“咱们调查王陈两家的事,估计已经被历城的城隍得知了。昨天晚上那个凶灵和猪精,十有八九就是他派来吓唬你的。”

    “吓唬我,他是想让我知难而退”王宽心思略转,立刻就明白了。

    上官道长点了点头,“不错,他就是想让你知难而退。如果我所料不错,等咱们踏入历城的地界,还有好戏等着呢。”

    说到这里,他不禁冷笑了一声,“这历城的城隍,既然知道咱们是从京城来查他的,也就应该明白,事到如今,王公子后悔与否已经不重要了。”

    所以他才说,对方这是技穷了。

    王宽默然。

    上官道长说得半点都不错,自从他将这件事禀报给胤真那一刻起,后续如何发展,就已经由不得他愿不愿意了。

    不过,就算他有的选择,也不会因为这点困难,就放弃救自己的姑姑,放弃救自己的家族。

    说句扎心的大实话,若是他们王家的气运全数被陈家用邪术夺走,他王宽这一辈子也就完了,就算苟全性命又能如何

    汉时主父偃有言大丈夫生不能五鼎食,死亦五鼎烹

    每个男人心里都有建功立业的梦想,王宽也不例外。

    要不然,在他堂姐死后,他在礼部各种遭受排挤的时候,他就辞官回家做个富家翁了,又怎么会忍受了这么多年,就为了保住一个小小的九品官位

    芝麻官也是官。

    只要他在京城坐稳了这笔帖式的位置,他们王家在历城县就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等闲来一个县令,也不敢随意欺辱。

    想到这里,他深吸了一口气,神情坚定地说“不管他们再有什么阴邪诡计,我都不会害怕。若是我不幸身死,我王家的冤情,就拜托两位大师了。”

    说完,他对两人郑重一拜,显然是抱定了必死的决心。

    “诶,王施主这是做什么”慧园大师急忙将他扶了起来,“斩妖除魔本就是我二人分内之事,保卫王施主的安全也是我二人该做的,王施主尽管安心。”

    上官道长也说“有贫道和大师在,对方也只敢耍些小伎俩,不敢下死手。”

    因王宽受到了惊吓,他们又在此休整了一日,喝了两副安神汤。等到第三天,才再次启程。

    长清县和历城县虽然相邻,但两个县的县城却相差甚远。

    他们辞别了借宿的农户,就走了两天才走到长清县的县城。在县城稍微修整了一下,补充了些干粮与净水,便往历城县走去。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本来已经入秋天气已经凉爽了半个月,却又突然炎热了起来。

    慧园大师和上官道长还好,两人都有修为傍身,虽不至寒暑不侵,但这点炎热对他二人来说,也就是毛毛雨,少穿一件衣裳也就对付过去了。

    可是王宽却不行。

    因这事情紧急,他们走得很快,一个上午的时间就赶了五里路。

    正午时分烈日当空阳光辣的刺在人身上,两位大师额头见汗,王宽却是热得连汗都流不出来。

    慧园大师心下不忍,对上官道长道“咱们到前边阴凉的地方歇歇脚,吃点东西吧。”

    上官道长本来专心赶路,被大师一提醒,也注意到了王宽的囧状,当即便点了点头,“也好,正好贫道也渴了。”

    三人又走了约一刻钟路,边正好有三棵合抱的大杨树,遮出了一大片阴凉。

    树荫下摆了一个简陋的茶摊,有一个老婆婆带着一个小孙儿,正守着茶摊卖凉茶。

    王宽眼睛一亮,顿觉口舌生津,三两步跑上前去,“老人家,你这里都卖什么”

    那老婆婆满脸堆笑地起身,招呼道“都是些自制的薄荷水,还有一些农家粗茶,一文钱一碗,几位客官要喝水吗”

    王宽道“先给我们来三碗薄荷水。”

    说话间,两位大师也走了过来。

    老婆婆年纪虽然大了,手脚却还利索,极为麻利地从抹布盖着的盆子里取了三个净碗,到了三碗碧绿的薄荷水,放到了三人面前。

    “三位客官,慢用。”

    王宽早就口干舌燥,端起薄荷水就要往嘴边送。

    上官道长却突然按住了他端水的手腕,笑吟吟地问那老婆婆,“老人家是哪里人”

    眼见王宽已经把碗递到了嘴边,那老婆婆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可上官道长那一按,却让她脸色一变,会有些气急败坏。

    任谁功败垂成,心里都会气恼。

    只是,他对慧园大师和上官道长颇为忌惮,不到万不得已并不愿意撕破脸,只得忍耐着答道“老身乃是历城县刘家村人,看几位行走的方向,似乎是往我家乡去”

    王宽却是“咦”了一声,“历城县何时有个刘家村”

    他是历城县本地人,对于周边的村落极为熟悉,根本就没听说过有一个刘家村。

    眼见一句话就暴露了,老婆婆面色大变。那个原本蹲在摊位旁玩石子的小童突然爆起,露出尖牙利齿,朝王宽扑了过来。

    王宽只和那小童对视了一眼,心脏差点没吓得从嘴里蹦出来。

    小孩子都是玉雪可爱的,可是这个小童却和玉雪可爱半点不挂边儿。

    只见他脸色青白,眼圈青黑,眼珠通红,嘴呈灰败。一咧嘴,露出又尖又长的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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